翌日清晨。
飘飘摇摇下了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了,树上枯枝被积雪压弯,没一会儿便啪的一声断开,陷入地面上一尺多深的积雪里。
昨日征兵的队伍刚到雍州时就已经和知州打了照面,宋玉昭今日本该直接去找了位置搭设临时校场开始征兵,但昨日一夜风雪不止,城中张贴的征兵告示被大雪覆去不少,百姓躲着风雪闭门不出,尚不知响应如何。
若府衙能再将士们搭设校场的时候派人敲锣示众,倒省得有百姓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
所以她大早就牵了马,准备先去知州府一趟。
许是担心大雪之后是非多,今日城门处的把守比她二十日前来时严了许多。
门口的守军查了令牌后才放她进来,她顺着街道一路往知州府的方向驾马而去。
城中街道上,起得早的商贩已经将门口的空地清扫出来,但天寒积雪难融,清扫出来的积雪都被堆成一个个雪堆,尚未来得及清走。
这些日子,雍州城中布局并无变化,只是那时不像今日这般天寒地冻,再加上城内也多了不少腰佩长剑的士兵四处巡视,连带着整座城都多了几分肃穆。
路面结冰,宋玉昭这一路都走得不快,直到行至府衙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时,正逢一行衙役匆匆忙忙从内出来。
为首之人便是雍州知州高生。
高生面上一惊,两手扶了扶头上的帽子,随即露出了个极和煦的微笑,开口声音亦是温和,“宋校尉怎的这么早便来了?可是有事要吩咐?”
出来的衙役约莫有十余人,个个身高体壮,在他身后一字排开,将府衙大门堵了个严实。
宋玉昭只往大门处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冲高生微微点头算作打招呼,“吩咐不敢当,我不过想着昨日风大雪急,百姓未必能及时看到城中四处张贴的征兵告示,特来再问问知州大人,可方便差些衙役在城中敲锣示众。”
“原来如此,”高生闻言似是松了口气,笑道,“下官与宋校尉想一块去了,正要让他们去城郊营中问问是否要鸣锣,没想到晚了一步,倒劳烦宋校尉亲自跑了一趟。”
他说罢又回头对身后的衙役道,“愣着干什么,还不速去拿了锣鼓来,在城中敲锣示众。”
“是。”
衙役们迅速回了府衙,不一会儿便拿了锣鼓出来,一左一右分成两队,皆顺着街道敲锣吆喝着往前走。
“有劳知州大人。”宋玉昭抱拳。
“宋校尉言重了,都是本官应该做的,倒是宋校尉这一路征兵辛苦,”高生瞧着年逾四十,身材匀称,官腔和书生气息在他身上融合的刚刚好,圆滑而儒雅,他又问,“不知宋校尉可确定要在城郊何处搭设征兵校场,下官也好再调些人手相助。”
宋玉昭从始至终都没再往大开着的大门处看一眼,就沉着性子站在原地同他说话。
“尚未。我正准备领人四处看看,”她顿了顿,“不过……雪日行路不便,我看着情形,设在城郊倒不如在城内选个位置,知州大人以为如何?”
高生低头思忖片刻,点头应下,“也好。城门内侧有片空地,平日里都是摊贩摆摊售货之处,是城中交通枢纽,人流量大。依宋校尉看,选在那里可好?”
宋玉昭点头,“甚好。”
“既然如此,下官稍后便派人前去搭手。”
“不必,知州大人事务繁忙,我便告辞了。”
“宋校尉慢走。”
谁知她转身没走几步,又忽然回头,“知州大人。”
正值耳畔的敲锣声响过一阵,街口又有一行巡视的士兵经过。
“城中士兵巡视,可是近日城中有事发生?”
士兵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高升一愣,而后又笑道,“宋校尉果真是慧眼如炬。”
他正色道,“实不相瞒,前些日子城中有一大户私贩盐铁,衙里商议了好几日才判下抄家问斩的罪,谁曾想行刑时才发现漏了一个,下官恐其因恨伤及百姓,这才命令人加强巡视。”
“若是宋校尉觉得有扰征兵事宜,我这就将人收回便是。”
“不必。”
征兵时人员流动大,若逃犯真有伤人的心思,的确是得顾及百姓安危。
从府衙离开后,宋玉昭欲折返回城郊,却在府衙不远处的拐角遇见了茂平。
他扯着马缰掉了个方向,驱马跟在宋玉昭身侧,问,“刚从衙里出来吗?我方才已在街上听见锣鼓声,想必今日搭好校场便可开始登记征兵了。”
他今日清晨便到城中给九爷的人回话,未曾跟着宋玉昭。
宋玉昭想起方才被堵得死死的大门,嘴上开着玩笑,但笑意未达眼底,更多的是疑惑和猜测,“倒也不算刚从府衙出来吧,根本就没进去。”
茂平侧头看她,听她补道,“衙里应是有些什么不想被人看到的人或事。”
她原本是懒得管这些事的,但她这一世知道边关情状复杂,又有细作,这才多留意了些。
只不过眼下征兵要紧,再找机会查也无妨。
确定好征兵校场的位置后,搭设校场便快了。
只用了大半日时间,将士们和工匠们便将登记位摆好,验身棚搭上,又围出一片空地作临时校场,最后把军旗和檄文往场地前一挂,征兵便算是开始了。
有应征者陆陆续续前来。
登记名册的主簿见状搓着手翻开空白军籍册,用砚台压住被寒风吹翘的纸边,只抬头扫了一眼便拿起毫笔。
“姓名?籍贯?为何投军?”
应征者侧耳听完,正色一一答来,“草民名刘壮,原是梁州农户,自愿投军报国。”
主簿记下,又问,“年岁几何?家中男丁几人?”
“二十六。家中有男丁三人,草民投军后,留有弟弟在家侍奉双亲。”
“身长几尺几寸?可有恶疾顽疤否?”
“……”
宋玉昭环胸靠在登记棚一侧的架子上听了一会儿,忽闻身后城门响起一阵马蹄声,回头见是陈绍驾马来了。
“陈副将。”
陈绍下马,大致看了看校场的征兵情况,问道,“今日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只是今日初开始征兵,来的人并不算多。”
陈绍点头,“想来是雪天路不好走的缘故,更何况归雍并二州管辖的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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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却都要在此征集,怕是不少应征者尚在赶来的路上。”
梁州的新兵尚可等他们返程后在登记入册,可其他州有意投军者只能冒着风雨赶来了。
方才在登记处报过名姓籍贯的男子起身入了验身棚,不一会儿又有新的应征者坐到主簿面前的桌边,一边冲手心哈气一边等待问询。
宋玉昭问陈绍,“陈副将可是谈好了调粮的事?我看这天气,征兵恐怕得比我们预计中耗得久,陈副将从仓中调好粮后,不如先行启程返回梁州,省得带着粮车辎重行军速度慢,再误了行程。”
“不了,”陈绍说完,又怕她多想,补道,“倒不是担心征兵的事,宋校尉做事我自然放心,只是如今尚还走不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口鼻中的热气在面前化作一团团水雾。
宋玉昭微微皱眉,“为何?”
“城中粮仓年久失修,昨日大雪压断了仓中一侧的两根梁柱,怕是得过几日才能清点调粮了。”
他说完,两人皆是垂首默了默,过一会儿宋玉昭才开口,“既如此,陈副将也无需过虑,我今日听占候说,这往后几日便不会再有雪天了,等仓中修整好也用不了多久。”
“不错,再等等也无妨,”陈绍抬头望天上望了望,又看了看校场上湿滑结着冰的地面,道,“是否明日才开始测新兵弓弩驭马诸事?”
“是,今日也不早了,来得人也不多,便都并入明日了。”
“也好,”陈绍告辞前叮嘱道,“左右我也无事,明日也给我留个位置吧。”
宋玉昭点头应下,目送陈绍离开,又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后也牵了马,一路往城东粮仓的方向去了。
城东比城西门要冷清些。
这边居住的百姓少,连带着在附近出摊开店的商贩也少了,再加上天寒,户户都闭了门在家取暖,连个逛街采买的人都没有,越往东走便越能称得上是冷僻了。
宋玉昭怕引人注目,虽是只身一人前来,也仍是在城中七拐八拐饶了几圈才靠近,最后远远将马拴在一个小巷子里,自己则往前慢悠悠地走。
她拐来的那条路正对着粮仓的北侧,抬头便能望见高高的粮仓顶,上头覆着一片白茫茫的雪,从仓顶到顶檐的的坡上塌了块不算小的洞。
只是顶上的积雪还未被清扫,附近也未见衙役和府兵在清理修整。
而且……
宋玉昭心道,高生派了那么多士兵在城中列队巡视,却为何不派人来修整粮仓?
如今的粮仓尚只是断了两根梁柱,虽说往后几日不再下雪,但落入仓中的积雪早晚都是会化的,他又不是新官上任,该知道这粮食泡了水,等来年开春是要生芽的,届时便是想存也存不住了。
究竟是什么逃犯这么要紧,让他连仓里的粮食都顾不上了?
陈绍想必已经来过这边了,那他难道没有察觉出不妥吗?
思及此,宋玉昭正犹豫要不要走近些察看,忽听见身后传来一行人说话的声音。
前后皆无行人,宋玉昭站在原地太过醒目,遂迅速退回离自己最近的巷子里,屏住气息靠墙躲在一堆杂物后,竖起耳朵听外面的谈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