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倾守在房间里寸步不离,于沉梦中的容情而言,有着大大的好处。
一是能及时观察容情的状态,小心关照着,不让她伤势恶化严重;
二来可以全程提防谷牧城,不让他有鬼祟偷摸的动作、干坏事;
对苏时倾自己也很好,至少苏时倾看着容情酣睡平安,心理会踏实。
剩余不好的地方显得无足轻重,不过是要操劳、要累一些,要与谷牧城置气“熬鹰”。
夜色已开始催着暮色走,两人熬着度过了漫长的时间。苏时倾不觉得难捱,守着容情是心之所愿,不可能累。
谷牧城先躁动了,趁着容情深眠中听不见,对苏时倾明里暗里地遣离:“你伤得也很重。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会落下病根的。”
伤是一开始就重的,若是真心关切的话,为何不一早关心呢?
苏时倾见着谷牧城心里总闷懑,回应的语气不太热络,只平平客气:“容情还没有醒来,我不会走。”
谷牧城再催再劝,暴露了点点着急:“这里不是有我在吗?时倾兄弟就去休息吧……”
怎么突然那么多话了?
苏时倾应得更冷淡,直白地将忌惮阐明:“就是因为你在这,我才要护着容情。”
听惯了恭维,此刻却被质疑的谷牧城面子挂不住:“你是不是想多了?把我当成了那等宵小之辈?”
苏时倾累了,没闲心再争言辞上风,黯低了眼,留一丝目光只去留意容情的状态。
谷牧城不愿意轻易放下话题,就像不知道苏时倾伤重需要休息一样,接连叨问:“你不说话了,真认定我是不堪不善之人?你错怪我了,我谷牧城是真心待情妹妹、待苏时倾你的。”
没等到苏时倾认同,谷牧城急了,态度急转直下:“呵呵,你看我不爽,我也早看你不快了——早前,我问你路,问你有没有看见情妹妹朝哪个方向走、去了哪里?结果你骗了我,给我指了一条错的路,说来你要更狭隘呢!”
不愉快的斥责勾起了苏时倾的记忆,他记得有这回事,那时候还没与容错容情重逢。路是指错了,不过不是苏时倾故意使坏诈骗的。没想到谷牧城竟怀恨到现在?
苏时倾没有为自己解释。是不是被谷牧城误解?他自己并不很看重。
谷牧城见苏时倾不反驳,更笃定了自己心中的成见,洋洋得意地炫耀着:“不过承蒙上天恩赐,缘分终归还在情妹妹和我这里。至少现在,情妹妹她喜欢的人,是我。”
明枪暗箭犹可挡,锐语尖言安能防?
苏时倾耳边听的垃圾话越来越多,血气迸涌难耐、体内腥血又经咳喘带出。
谷牧城目睹了苏时倾的伤重,可神色却少显担忧。伪装的在乎有不怀好意的味道?苏时倾自然避开了惺惺然的搀扶。
空气中没有互相看破的尴尬。羁绊本就不深的人,不会多情尴尬。
对峙的间隙里,榻上的容情梦中嘤咛。
谷牧城反应极快,意识到她可能要转醒,立即停下冷嘲热讽,回到容情身侧、演作专心看护的痴心人。
苏时倾在谷牧城身后,大大翻了个白眼。
他起初曾羡慕过这位江湖英杰“谷三分”,羡慕他潇洒、勇毅、热情。只是可惜了,即使这个人身份再富丽显贵、第一印象再倜傥翩翩,都遮掩不住品性深处的自大狂傲。
容情怎么就喜欢上谷牧城了呢?
不理解。想不通。
沉眠的容情虽然哼声,但倦意仍在,未到见醒。兴许是又梦见了白日被重围的险境?依稀会辗转和漏声,不能够休息得很安稳。
谷牧城又开始躁动,回神偷偷瞥看苏时倾很多次了,瞄过苏时倾之后,总是咽唾沫、去看桌子上的杯盏。应该是觉得渴。
但是思虑到,苏时倾还一动不动、也没喝过水,争强好胜的心思就熊熊燃烧,也忍着就是不起来喝水。
苏时倾没那份好心,不会卑微到帮忙倒水,看那谷牧城被动地和他相同步调在撑。
竞争对手不舒坦,自己心中便悄悄生快意。
忘了自己是比竞争对手更渴更痛,互相斗气还不是免不了自己受伤害?
不知道打更人敲了几下夜鸣锣,软筋散和烈酒的效力终于过去了。容情方才舍得转醒,恢复原本体力。
谷牧城抓住献殷勤的好时机,在塌前嘘寒问暖:
“情妹妹你醒了,渴不渴?”
“情妹妹你累了,饿不饿?”
“情妹妹受苦了,累不累?”
苏时倾几次想打断谷牧城,但是好修养还是把插口的话咽了回来。
好在容情也看到自己了,看到了苏时倾眼底不逊于谷牧城的忱忱眷注。
容情回以抱歉的笑意,似乎在安慰苏时倾不要为她担心?只不过一笑一眼,少年便霎时间觉得——什么伤痛、什么郁闷,都烟消云散了。
只是,容情随后关注到苏时倾那浑身蕴红的血色外衣,惊惮之余,正准备想问清楚:“你的伤……”
谷牧城拦得颇负心机,招眼的红衣阻在伤后的血衣前,挡住了容情向外细看的视线。口中则不停是翻来覆去变着花样的安抚的话。
苏时倾这会儿想撤了。
容情已经恢复大好,能够依仗武艺自护自保。他不必再考虑谷牧城会不会擅动逾矩?
自己也浑身是伤呢!苏时倾还是记得要为自己清洗处理的。
更何况,不好顶着伤势惹容情纠结,令她不安心地烦忧。
于是扭头拉开门——
尽管违心不舍,苏时倾却仍选择了离开这厢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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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时倾没能够顺遂地休息。
已走出客栈房间,门还没来得及关上,自己的胳膊臂膀就被牵扯住了,那股拉力似乎很不愿意让他挣脱逃离。
扭头一看,竟是火急火燎、慌乱紧张着的执音。
还没来得他问执音,怎么那么快就从冀州追来旦东?下一瞬就被她强拽下楼梯、拉出此间客栈之外。走到外面了似乎仍不放心,还要走到僻静处、躲开人群视线。
苏时倾被执音不寻常的咋呼吓到了;
执音则是被苏时倾一身染血吓到了。
都怕再惊惹对方,所以一时间两厢沉默。
苏时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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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是怕执音的——怕她纠缠、怕她怜悯、怕她爱慕。
干瞪眼下去没甚么意义,苏时倾期期艾艾打破寂静:“你把我拉来又不说话?我的力气已经不太够了……”
执音短暂地把所有要紧事都放下了,小心翼翼问苏时倾:“疼吗?”
苏时倾心下叹息,用薄情代替留情:“执音坊主,我疼不疼?与你无关的。”
“怎么和我无关?”执音忿忿,“你的伤你的痛、你的苦你的闷,我全然都在乎。”
心意难承,苏时倾不敢细听:“你千里迢迢追过来,就为了找我……说这些没有的?”
“‘没用的’?”没用吗?
执音拉得过他的胳膊他的手,却牵不近他的关注他的心。
事态不允伤怀,执音想起来了要紧事,稍作平复之后、恢复肃穆:“我之所以赶来,是因为碎乐坊众探听到了重要的情报。这情报太……太惊骇了,想着你和容情得知情才好。”
不是修书传信、也不假手子弟通传,执音亲自千里奔途赶追。
苏时倾难得没有板着面色,轻轻松解了防备:“你想告诉我们什么?”
执音不开玩笑,字字认真传讯道:“谷牧城的真实身份,是堕仙楼楼主。”
什么?
“你莫开玩笑。”苏时倾感觉出了谷牧城的劣性内心,但还没有质疑过他的身份不良。如果——如果他真的是堕仙楼楼主,那容情岂不是被欺瞒得凄惨?
“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执音生怕苏时倾不信,下意识凑近前来,展露出着急和真诚,“古御劲宗——谷牧城的师门业已倒戈了,公开支持章王府。江湖大大小小的宗门随后紧跟趋势,都宣告要推翻旧贵族、另辟新朝代。”
苏时倾不懂政事,但多少还是清楚将军府的立场的。现在这个形势,对支持皇室旧贵族的容错容情很不利。
执音接着说出的消息更令人仓皇:“容错将军和你们分道之后……并没有顺利回到京都。他被谷牧城截下了。”
好想从执音的眼眸举止中瞅出假意,可眼前人声声恳切,分明所说的都是真话、不是谎言。
苏时倾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他握紧不染剑的手在颤,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容错此前的笑貌音容。
执音在催促苏时倾快做准备:“时倾,你该尽早和容情说明情况,让她对谷牧城设防。”
江湖家国之前,不谈风月。世道若不太平,彼此都没有赢家。
苏时倾还在犹豫什么呢?
执音等得实在太着急了,看着苏时倾滞迟的模样就来气,上手就扇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还不是琴音幻境,是真打的,打得苏时倾错愕,耳边嗡嗡直响。
“我道你是讷然羞涩,所以面对感情才迟疑不决。”
“结果今日才发现,你是本性优柔寡断。”
“事态已经这么严重,你怎么还趑趄不前呢?”
巴掌凌厉、语气凝重,执音不确定苏时倾能感受到几分。
后知后觉能确定的是——
这一扇巴掌、这一串斥骂,滴滴点点都被走出来透气的容情不巧地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