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最豪华的兰心大剧院座无虚席。今日能来到首演式的,无不都是各界名流,男人们西装革履,女士们衣香鬓影,现在,却俱都抬首屏息,认真倾听着台上的年轻小姐说话。
“……从原始人类用树叶兽皮遮身开始,人类服装发展已历经万年,早已从蔽体御寒的原始需求,蜕变为流动的社会诗篇,而每一种新的风格的出现,都反映了现实产生的新的变化。”
“当古埃及人用百道压褶赋予亚麻布永恒的垂坠时,他们膜拜的是尼罗河畔永恒不灭的太阳神权,文艺复兴时期佛罗伦萨的紧身胸衣与阔大裙摆,实则是人性渐渐替代神的权威的体现,而十九世纪克里诺林裙撑横扫欧罗巴洲,恰与钢铁时代机械文明的膨胀野心共振。”
“在设计伊始,我一直在犹豫,作为一个童话故事,《阿育伯德路》的浪漫、梦幻、美好,该选用何种设计风格体现。法兰西是《阿育伯德路》的发源之地,也是世界时装的引领者,我曾有幸亲自前往那个国度,在美术馆、在博物院,甚至是在街角一家看着不起眼却已经开张数百年的工作室中,得以接触法兰西的服饰风格,并由此而了解它曾经的繁盛与辉煌。”
“当今时局变化,西风东渐,我们学习洋人的衣着打扮、生活方式、文字艺术、科学技术,但却绝不能仅学习这些。通过这些被形容为‘时髦’、‘先进’或是‘美’的事物,我们可以了解西方之美得以生长的土壤,最终反哺到东方大地之上。所以今日,我将我曾经的所见所得带回了这里,带到了大家的面前,与诸君共赏。”
年轻的小姐双眸灿若星辰,语调轻快,脸上带着明丽又自信的笑容。说罢,她再次提起裙角,微微蹲身,蓬大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如水般流动,色彩绚丽的宝石熠熠闪烁。
她站在聚光灯之下,身后身旁有许多人。红到发紫的顶级明星林恒勉、五官堪称完美的芈长天,还有许许多多盛装而立的演员们,可在渠殊同眼中,所有人都是她的陪衬,他只能看到她。
在他周围,大家鼓掌、欢呼,还有年轻男人干脆站起了身,冲着舞台不住挥舞自己的礼帽。而渠殊同,最应该为此而骄傲欢欣的人,刚才第一个鼓掌的人,此刻却在雷鸣般的掌声之中,安静如同一尊雕像。
薛方就站在毓琼身边,除了林恒勉,恐怕全场就数他鼓掌用力,掌心都拍红了。眼看着气氛到达高潮,他简单宣布舞剧《阿育伯德路》巡演正式开始,今日的首演便算成功落幕。
毓琼扶着薛方的手臂走下舞台台阶,还没回到自己的位置,在过道便被激动的人群团团围住。
记者们分工明确,有人一脸激动地上前提问,有人再次打开镜头一通拍照,还有想来要得签名的,或只是想单纯近距离看看毓琼的。一时间,人头攒动,推推搡搡,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毓琼等人围在正中,挤了个水泄不通。
渠殊同终于从座位上缓缓起身。他没有如众人那般挤过去,也没有试图远离他最讨厌的嘈杂,只是遥遥立在人群之后,望着人群中闪闪发光的毓琼,微笑。
毓琼耐心回答了记者的几个问题,又满足了几位一脸崇拜的小姑娘的签名请求,本觉大家也差不多该散了,可谁知,因着她如此亲切没有架子,更是激起了大家的亲近之意,就连之前不太敢靠近的,现在也大着胆子凑了过去。
围在她身边的人不仅没有散开的意思,反而还越聚越多,提出的要求也越来越千奇百怪。有那偷偷伸手去摸她裙子的也就罢了,还有没能抢到前排位置却又想与她说话的人,便一个劲儿地朝前推挤,激起一阵惊呼与抱怨,也不为所动。
人群涌动如同潮汐,被裹挟进其中的人无力挣脱,只能一边大声抱怨,一边随波逐流地左右摇晃。
渠殊同渐渐皱了眉。他迈开长腿,大步朝着那里而去。
身处其中的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局面渐渐有些失控。林恒勉和薛方一左一右站在最前,将毓琼和芈长天护在他们后面,大声呼喊着让大家退开,可面对群情激动的人潮,他们的呼喊声微弱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荡不起一点儿涟漪,便湮灭在嘈杂声之中。
渠殊同已经开始从人群最后奋力分离那些还未深陷漩涡的人,前面的观众还一脸激动地试图靠近毓琼几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所在。
眼看着形势愈发紧急,忽地,舞台上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经由麦克风扩音,清晰落入在场每一人的耳中:
“你!就是你,那个穿条纹西装的秃头,一把年纪了挤什么挤?给老子把你的胳膊收回去!再敢推一下别人试试?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去拆了你的胳膊!”
此话一出,包括还留在座位上讨论舞剧的观众,大家的动作都停了。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舞台,待认出那个年轻男人的身份,又纷纷将目光转向自己身边的人,寻找那个“穿条纹西装的秃头”。
舞台上的年轻男人脸上还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嘴里却放着狠话,但也没人敢不将他的话当回事。江阳姚家的小三爷的名声,就是在上海,也是如雷贯耳,谁不知道这位主儿可是百无忌惮,若是惹了他不快,他是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姚勖谦居高临下,一双眼睛在人群中逡巡,看到谁抬起脚跟,立刻便出言喝止,不许再动。
渠殊同身处人群之中,再行动就便利许多。他一边指挥着众人从最近的通道缓缓散开,一边目标明确朝着毓琼的方向靠近,终于来到了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渠殊同快速打量毓琼:“没受伤吧?”
“那哪能呢?有我在,怎么会让戴小姐受伤呢。”毓琼还没开口,倒是林恒勉抢先回答。
林恒勉早就听闻渠殊同的大名,一直很想见见他,最主要的是,想与他拉拉关系。可渠殊同并不爱看戏,更是不追星,林恒勉对此束手无策,本已渐渐灰心,却在认识了毓琼之后,重新燃起了信心。
今日好不容易见到本尊,林恒勉心中大喜,铆足了劲儿想表现一番。
他整整刚才被拉扯得有些凌乱的衣服,对着渠殊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来:“渠先生,久仰大名,今日终于有幸得见。我是林恒勉,与戴小姐合作……”
可话还没说完,渠殊同视线只在林恒勉面上短暂停留,微一颔首之后,他便握住毓琼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侧,带着她走出了人群,朝着正从舞台拖着步子晃下来的姚勖谦走去。
将目瞪口呆的林恒勉和神情古怪的芈长天都抛在身后,只能望着他们的背影,默默无言。
能在这里见到姚勖谦,且不说他刚刚忙了大忙,避免了一场极有可能发生的踩踏事故,就说许久不见之后的再次会面,毓琼也很是开心。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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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嫌弃了一番愈发黑瘦的姚勖谦,一边频频朝他身后张望:“我不是给了你两张票?你女朋友呢?”
姚勖谦笑容不变,桃花眼弯成一条曲线:“见了你自惭形秽,跑了。”
毓琼:……
她真是对这没个正形的小三爷无可奈何,正想伸手揍他让他好好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热切的声音:“戴小姐,打扰了。”
三人齐齐望去,只见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肩膀上斜跨背包,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看这装扮,倒像是位记者。
果然,他开口道:“戴小姐您好,我是《新闻报》记者莫生。刚才看了表演,我深深为您设计的服装所折服,所以想要写一篇关于这场舞剧的专栏,发表在明天的《新闻报》上。可以为您拍张照片吗?”
《新闻报》是当今最出名的报纸之一,与《申报》齐名,若是能刊登在《新闻报》的专栏上,对于舞剧是一个绝好的宣传机会。
毓琼自然爽快同意,任这位莫记者拍了几张单人照片,作为明日见刊的附图。
拍好了照片,莫生却没有离开。他看看退到旁边的渠殊同,笑着对他举了举相机:“非常感谢戴小姐慷慨赐照,渠先生不然一起来拍一张?您放心,这张合照不会登报,只是作为我个人送给二位的礼物。”
渠殊同有些诧异,扬了扬眉,先去看毓琼的神色。
毓琼一开始也很是惊讶,又再仔细想想,她与渠殊同结婚也有一年多了,可除了婚礼的现场照片和八卦小报偷拍的一些模糊不清的同框照片,他们竟没有一张正儿八经的合影。
毓琼心头一跳,忽然觉得这个提议很是不错。
她正要询问渠殊同的意见,旁边忽然插进一道男声,语气中全是不满:“我这么大一个人,是透明的吗?你看不到吗?只喊他们拍照却不喊我,怎么地,是老子不配吗?”
毓琼:……
毓琼:“别无理取闹。”
她这句话,却给了姚勖谦耍脾气的理由。姚家的小三爷顿时又换上了那副诗朗诵般的腔调,用一连四个对仗工整、辞藻华丽的排比句,指责了毓琼的指责和无视对他造成的伤害,又表达了自己悲痛欲绝、不愿与她再见的心情。
毓琼:……
在他幽怨的目光中,毓琼败下阵来:“好好好,喊你,我们一起,可以了吧?”
姚勖谦翻脸比翻书还快,立刻迈开长腿,几个大步就走到毓琼右边,拉起她的手放入自己臂弯,笑得像一只偷到腥的狐狸:“可以了。”
说罢,还不忘招呼仍站在那边的渠殊同:“致一,来呀,一起拍照呀。”
渠殊同有些无奈地摇头。他也迈开脚步,缓缓走到毓琼左边,站定,右臂屈起递于毓琼面前,然后垂眸,含笑看着她,示意她挽上来。
毓琼偷笑。她将白皙的手臂插入渠殊同的臂弯,身子也顺带着靠他更近一些,两人几乎是亲密依偎在一起。
莫生举起相机,正要按下快门,忽地,一只大掌揽住毓琼后脑,生生将她的脑袋掰到另一边来。
毓琼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就连她脸上摆好的甜蜜笑容都没来得及稍稍收回,整个人便已朝着姚勖谦靠去。
与此同时,随着“咔嚓”一声,闪光灯一晃,将刚才的场景永远留在了相机深处的底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