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战南笙的报复
明毓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乌澜已经被总统亲自下令羁押调查。
被调查理由是:渎职。
黑鸢花组织的要犯,慕容瑞雪和李蔓,在调查局羁押审讯期间,居然买通关押人员,成功越狱。虽然最终李蔓被当场击毙,但慕容瑞雪却成功逃脱,总统战笠大怒,身为调查局局长的乌澜,首当其冲被免职审查。
由副局长陈铎暂代调查局局长一职,总统战笠已经命令亲自成立调查组,要对这件事情严加调查,务必将相关人员排查干净。
联邦高层被黑鸢花频繁渗入,简直是奇耻大辱。
得知一切的明毓,暗暗心惊,这番动作,明显是战笠早有防备。
不然陈铎不会有那一番动作。
她细细思索着,又觉得乌澜不是如此被轻易抓住把柄的人,她居然敢放了慕容瑞雪和李蔓,必然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如此轻易出事。
现在还不能自乱阵脚。
明毓仔细沉思一番,立刻命令林中尉带了人去暗中保护宋青佩。
接下来,她必须先想办法见到乌澜,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毓想到了战南笙,她明显跟乌澜关系暧昧,又是战笠的女儿,必然知道更多的消息,于是她立刻去找了战南笙。
明毓到了战南笙在军校的办公室,却发现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她皱了皱眉,转身走向隔壁的副手办公室。
副手正在整理文件,看到明毓进来,连忙站起身:“明校长,您怎么来了?”
明毓直截了当地问:“战副校长呢?我有事找她。”
副手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战副校长今天没来,听说身体不太好。”
“身体不好?”明毓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总统府直接下达的通知,说是战副校长身体不适,暂时免除她的一切职务,文件正在走流程。”副手小心翼翼地回答,显然对这件事也感到意外。
明毓心中一沉,战南笙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请病假?而且还是总统亲自下的命令。
她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立刻拿出通讯器,拨通了战南笙的号码。
然而,通讯器那头却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试。”
明毓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战南笙也失联了,这绝对不是巧合。
她迅速冷静下来,脑海中飞快地分析着当前的局势,乌澜被羁押审查,战南笙称病失联,这一切似乎并不是仅仅围绕着黑鸢花的人逃走展开,事情明显没有那么简单。
她转身离开副手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迅速整理了几份关于军校的公务文件。这些文件原本是准备和战南笙讨论的,现在却成了她见总统的借口。
明毓拿起文件,径直前往总统府。
总统府的守卫见到明毓,立刻恭敬地行礼。
“我有紧急公务需要向总统汇报。”明毓神色严肃,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守卫不敢怠慢,立刻带她进入总统府。
总统战笠正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听到敲门声,抬头看向明毓,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神色:“明毓,你怎么来了?”
明毓走上前,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总统,军校的一些公务需要和战副校长交接,但我今天联系不上她,听说她请了病假,所以特地来向您汇报。”
战笠皱了皱眉,语气有些敷衍:“南笙最近身体不太好,我让她休息一段时间。军校的事情你先处理吧,等她恢复了再交接也不迟。”
明毓神色不变,语气坚定:“总统,军校的招生计划和训练安排都需要战副校长负责,时间紧迫,我希望能尽快和她交接,以免耽误工作。”
战笠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显然不想让明毓见到战南笙,但明毓的理由又让他无法拒绝。
最终,他点了点头:“好吧,我让人带你去见她。”
明毓心中一松,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色:“谢谢总统。”
战笠按下通讯器,叫来了秘书:“带明上将去见南笙。”
秘书恭敬地点头,带着明毓离开了办公室。
明毓跟着秘书穿过总统府的长廊,刚走到战南笙的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彭彭”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秘书十分尴尬,连忙上前敲门,语气小心翼翼:“大小姐,明上将来看您了。”
房间里的动静骤然停止,片刻后,门被猛地拉开。
战南笙站在门口,脸色发白,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怒意和疲惫。
看到明毓,她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明毓?你也来看我笑话?”
明毓神色平静,语气公事公办:“战副校长,军校的招生计划和训练安排需要和你交接,时间紧迫,我特地来和你讨论。”
战南笙皱了皱眉,显然没想到明毓会以这个理由来找她。
她侧身让开,示意明毓进来。
秘书站在门口,犹豫着是否要跟进去。
战南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不耐烦:“你出去吧,我和明上将谈公事,不需要你在场。”
秘书尴尬地点头,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明毓和战南笙两人。
明毓环顾四周,发现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被砸碎的玻璃杯、文件,甚至墙上挂着的几幅画也被扯了下来,歪歪斜斜地靠在墙角。
战南笙走到沙发旁,随手将手里的破碎相框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坐了下来,双手抱胸看着明毓:“说吧,什么事?”
明毓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她对面坐下,低声问:“乌澜到底怎么回事?”
战南笙听到“乌澜”两个字,神色骤然一变。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愤怒、痛苦、不甘,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眷恋。她盯着明毓,语气里带着警惕和嘲讽:“你和乌澜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居然为了她来找我?”
明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道:“因为黑鸢花组织的要犯慕容瑞雪和李蔓在调查局羁押期间越狱,总统大怒,乌澜已经被下令羁押审查,罪名是渎职。现在副局长陈铎暂代局长一职,总统已经成立了调查组,要对这件事严加调查。”
战南笙的脸色,随着明毓的话逐渐变得苍白。
“战南笙,这到底怎么回事?”明毓皱了皱眉,追问道:“你父亲为什么会突然对乌澜下手?”
战南笙沉默许久,眼中闪过一丝屈辱和懊恼。
明毓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地等待。
战南笙大概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带着几分难以启齿的羞愤:“我父亲逼着我跟秦家联姻,乌澜这个混蛋也逼我,我……我一气之下就把乌澜强行标记我的事情告诉了我父亲。”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并不想多说。
明毓一脸错愕,“……乌澜不是Omega?”
闻言,战南笙脸色更加难看,咬牙切齿:“这个混蛋,她当然不是Omega了,她是Enigma。”
这个消息让明毓诧异不已,她忍不住眸色复杂地看了战南笙一,很难想象,战南笙这样的人,居然会被乌澜强行标记,而且看上去,似乎还被乌澜吃得死死地。
战南笙与她作对已久,哪怕知道不应该,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扯了扯嘴角,唇角笑意几乎压抑不住。
看出明毓的嘲笑,战南笙瞬间破防:“明毓,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明毓赶紧收敛神色,正色道:“这么说,是你让你父亲关押乌澜的?”
战南笙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不是。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可我没想到,正好出了黑鸢花组织的人逃跑的事,我父亲会趁机敲打乌澜……”
明毓听到这里,心中顿时一沉。
她意识到,战笠恐怕早就对乌澜有所怀疑,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借口。她看着战南笙,语气严肃:“你父亲恐怕早有这个打算。乌澜现在处境危险,如果不尽快把她救出来,她可能会沦为你父亲手中的弃子。”
战南笙的脸色也变得难看,有些难以置信的喃喃道:“不可能……我父亲不会真的对乌澜怎么样,他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仿佛在试图说服自己。
明毓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你比我更了解你父亲,应该能看出来,你父亲是不是来真的。”
战南笙沉默了片刻,突然抬头盯着明毓,眼神中带着质问:“你和乌澜……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瞒着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尖锐,仿佛在试图掩盖内心的不安。
明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站起身,说:“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战南笙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的边缘,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乌澜的身影——那个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笑容的女人,她恨乌澜的强势和霸道,恨她将自己当作可有可无的玩物,可她又无法否认,对乌澜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单纯的恨意,
那种复杂的情绪让她感到无比痛苦。
战南笙走到窗边,低声喃喃:“乌澜……我说过你给我等着……”
“无论如何,我们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
第72章 明毓的选择
明毓离开总统府,心下却并未安定。
她不是不相信的战南笙的话,以她的性格和城府不会用这种谎言去骗她,可多年来在战场上的直觉告诉她,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或许战笠确实因为战南笙的事情,借此敲打乌澜,但绝不会仅仅因为这个,不然不会将事情闹得这般大,乌澜也是,如此轻易被抓住把柄,也不像她之前表现出的城府。
不管这两个狐狸到底再怎么斗法,但她不能让事情波及到宋青佩。
原本一直在犹豫的想法,此刻似乎已经慢慢清晰起来。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明毓皱眉沉思了片刻,直接拨通了通讯器,命令道:“林中尉,立刻将宋青佩带回山水庄园。”
林中尉听到她突然的命令,有些为难:“上将,若是宋小姐不同意怎么办?”
明毓犹豫了片刻,下定决心般:“不管采取什么手段,先将她带回来。其余的,等我回去再说。”
“是!”林中尉应声道。
挂了通讯器,明毓并没有立刻回山水庄园,而是直接去了宋元帅府邸。
对于她的到来,宋元帅似乎并不奇怪。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明毓道:“明毓,这时候过来,是为了青佩吧?”
“宋元帅,您应该已经知道乌澜的事了吧。”明毓道。
宋元帅点了点头,“战笠这个老狐狸,一向翻脸不认人,这次乌澜怕是并不那么容易脱身。”说到一半,她皱眉疑惑道:“说起来乌澜不简单,到现在也无法确定,她到底是哪一边的人。”
对于乌澜,明毓也多有警惕。
但是乌澜和战笠是敌对的,这是她一开始就可以确定的,也是两人可以合作的基础,起码到目前为止,乌澜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水的迹象。
而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明毓走上前,神色凝重道:“宋元帅,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请教您。”
宋元帅示意她坐下:“别急,慢慢说。”
明毓坐下,直截了当地问:“宋元帅,我想知道,前总统容岑真的是被冤枉的吗?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元帅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许久,才看向明毓,缓缓开口:“明毓,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明毓没有回避她的目光,而是神色凝重道:“宋元帅,战笠已经关押了乌澜,青佩的身份迟早都会暴露,到时她的处境将会非常危险。我必须知道真相,才能更好地保护她。”
宋元帅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明毓,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对你未必是好事。”
听这话的意思,明显是不想说。
明毓皱眉,正想开口劝她宋元帅,忽然,门被大力推开。
门外,宋惜寒大步走了进来。
对于她的到来,宋元帅和明毓都十分惊讶,
尤其是宋元帅,她脸色一变,厉声道:“惜寒,我不是已经让林元帅将你调走了,你怎么还没去域外星工作。”
“奶奶,我不会在这时候离开澜星的。”
宋惜寒迎着宋元帅凌厉的眼神,缓缓道:“奶奶,您到底要退缩到什么时候?哪怕我这次离开,远离了纷争的漩涡,他们就会真的放过我?放过宋家吗?”
“当年,您放弃了两位姑姑,放弃了军权,可得到了什么?为帅,您对不起当年那些跟随你为国效命的军士,为母,您对不起信任您的儿女……”
“够了!”宋元帅失态地吼道。
宋惜寒无所畏惧地看着她,“奶奶,您到底在怕什么?事到如今,我们宋家还有什么可怕?不管如何,我都不会离开的,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像个丧家犬一样落荒而逃。”
在宋元帅越发颓败的神色中,明毓上前道:“宋元帅,我知道这件事牵扯到很多隐秘,您担心惜寒的安危。我向您保证,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惜寒出事。”
“而且……青佩毕竟是您的外孙女,宋二小姐更是您的亲生女儿,您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她们陷入危险吗?”
闻言,宋元帅的背影微微一僵,手心紧紧攥紧,指节泛白。
她的声音低沉,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明毓,你真的做好跟总统对抗的准备了吗?”
明毓毫不犹豫地点头:“是的,我一定会保护好青佩,不惜一切代价。”
宋元帅长叹一声,“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告诉你。”
她缓缓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泛黄的文件,递给明毓:“这是当年的报告,你看看吧。”
明毓接过文件,迅速翻阅起来。
随着阅读的深入,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
“容总统是因为‘蓝树’抑制剂才被陷害……”明毓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震惊。
宋元帅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悲凉:“是的,容岑在一次星舰事故中,降落在一个星球上,意外发现了蓝树。蓝树的液体让她脱离了信息素的控制,精神力也得到了飞速地增长,容岑知道这个发现会给联邦带来什么影响,她并没有声张,而是秘密进行了研究实验。”
“我的大女儿宋桃夭就是因此和容岑认识的,后来慕容暇等人相继加入,年轻人行动力一向快,一年后,她们就研究出了第一版的抑制剂,不但可以帮助信息素对人的影响,还可以快速提高精神力,容岑也因此成为联邦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
“原本蓝树抑制剂只在军部高层流通,为贵族世家使用,这也导致军部等高层进一步被世家子弟把持,平民难以升迁,阶级固化,联邦爆发多次暴乱。容岑试图进行改革,平价发售‘蓝树’抑制剂,这触动了贵族世家的利益,于是贵族世家联合起来,以战家为首,陷害容岑叛国。”
“容岑被迫卸任总统,接受审讯,她们试图逼迫容岑说出蓝树的位置,但容岑始终没有松口。最终,容岑不堪刑讯逼供,选择了自杀。”
“桃夭……也随她而去了。”
宋元帅眼含热泪,道:“因为当时桃夭忙于实验,灼华带着不到三岁的青佩在外游玩,逃过一劫,从此再无音讯。而慕容暇逃走后,组建了黑鸢花组织,一直在试图为容岑平反,这些年遭到了战笠多次绞杀,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听到这,明毓的心猛地一沉。
她终于明白了李蔓为什么说她们都是既得利益者,让青佩不要相信她。而想到她之前为了保住青佩的身份不泄露,又帮着乌澜杀了不少黑鸢花组织的人,越发难受起来。
以后,她该如何面对青佩?
明毓的脑海中一片混乱,艰难道:“那星际航线图……是不是蓝树星球所在的具体位置?”
宋元帅点头道:“容岑被逼死后,她们并没有得到蓝树星的具体位置,只在容岑的办公室找到了一份星际航线图。最后,星际航线图被分为了五分,分别由当时军部的五大元帅保存。”
明毓和宋惜寒不由对视了一眼。
联邦由军部控制,而军部,则是由四大家族为首的军事贵族控制,战家,秦家,明家和宋家。当时拿到星际航线图的五位元帅,四位出自四大家族,而唯一没什么背景的元帅何平川,则在五年前退休后,被总统战笠以贪腐为名进行调查,在狱中自杀。
而当时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人,就是乌澜。
这个案子过后,乌澜便一路平步青云,升到了调查局局长的位置。
明毓猛地想到了乌澜问她要航线图,难道乌澜的目标是蓝树?
她到底是什么人?
当时元帅何平川手中的航线图,到底是落到了战笠手中,还是被乌澜暗中藏了起来?
明毓的心猛地一沉,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战笠关押乌澜,可能不仅仅是为了敲打她,还可能是为了逼她交出航线图?”
她突然意识到,乌澜可能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所以才故意在这个时候放出慕容瑞雪和李蔓,试图打乱战笠的计划。
但不论如何,青佩都不适合继续留下来了。
这一刻,明毓从未有过的后悔,她高估了自己,当初,她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强行将宋青佩留下的。
“宋元帅。”明毓猛地抬头,道:“慕容暇……她值得信任吗?”
宋元帅抬起头,似乎对这个有些意外,她沉默着,仿佛在思考如何回答。
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对于青佩而言,慕容暇,是值得信任的。”
明毓的眸色微微闪动,似乎在消化这个答案。
宋元帅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继续说:“慕容暇和灼华的感情很深,至少可以确定,她想为容岑平反,和救灼华的心是真的。”
明毓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宋元帅。”
宋元帅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她缓缓开口,“明毓,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明毓的眸色再次闪动,心中有些犹豫。
她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毕竟当初,她可是放弃了自己的两个女儿,这一点,明毓其实更钦佩不曾妥协的宋灼华和慕容暇。
她低声道:“宋元帅,你放心,我……会确保青佩的安全。”
宋元帅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有些理解。
她叹了口气,声音缓慢道:“或许惜寒……说得对。我已经老了,很多事情无能为力。但你们年轻人不同,你们还有机会去改变这一切。”
明毓的心中一震,她从未见过宋元帅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无力感。
宋元帅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泛黄的星际航线图,递给明毓:“这份航线图,或许对你有用。”
明毓接过航线图,心中一阵复杂。
她知道这份航线图的价值,也知道它背后隐藏的秘密。低声道:“宋元帅,您放心,我不会忘记曾经对您的承诺。”
宋元帅欣慰地点了点头。
“宋元帅,那我先走了。”
当明毓收好航线图准备离开时,宋惜寒主动道:“明毓,我送送你。”
夜色已深,宋惜寒在鹅卵石小道上突然停步:“明毓,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联系我。”
“惜寒。”明毓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没必要……”
“不,我受够了当缩头乌龟。”宋惜寒笑着看向她,肩线在军装下绷得笔直,“而且这是当年宋家欠两位姑姑……和青佩的。”
明毓神色凝重道:“你放心,我不会让青佩有事的。”
——
宋青佩坐在山水庄园大厅的沙发上,胸腔里翻涌着无声的怒火。
林中尉带人闯进她公寓时的场景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些人不由分说地将她“请”上车,连收拾行李的时间都没给。
“又发什么疯?”她咬着后槽牙低声自语。
宋青佩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理清思绪。
明毓突然采取这种极端手段,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大门被推开的声音让她猛地抬头。
明毓站在门口,长发略显凌乱,额角还带着未干的汗珠。那张总是冷冷的脸上,此刻竟带着几分……惶恐?
四目相对的瞬间,明毓的瞳孔明显缩了缩。
“解释。”宋青佩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在厅内回荡。
明毓向前迈了半步又停住,急切道:“青佩,你听我说,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乌澜被抓了,战笠可能会对你不利,我是为了你的安全才让林中尉接你过来的。”
“你别生气好不好?”*她最后又小心地补了一句。
闻言,宋青佩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眼中的愤怒逐渐被复杂的情绪取代。
她明白,明毓不会拿这种事情骗她,而她自然也不会在这种生气。
她不由皱眉道:“乌澜为什么被抓?”
明毓有些为难道:“青佩,我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
早就对她擅作主张没什么信任的宋青佩,忍不住打断她的话语,“所以,不能告诉我对吗?”
“不是的,青佩。”明毓慌乱道:“你别生气,我慢慢跟你说。”
这一次,上将大人过分坦白,几乎是立刻就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宋青佩。
宋青佩听完,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她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多事情,更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着这么多担子,一时之间十分茫然,她原本,只是想救出将她养大的小姨而已。
见她茫然的模样,明毓有些不忍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道:“青佩,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沉默良久,宋青佩看向明毓道:“怎么帮我?让我像个囚犯一样,在这里躲着吗?”
明毓的脸色瞬间白了。
她上前一步,却又硬生生停住,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声音近乎哀求:“青佩,你再相信我一次……再相信我最后一次。”
“我一定会想办法送你离开。”
宋青佩怔住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明毓——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上将,此刻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竟泛着红,像是随时会落下泪来。
“一周。”明毓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给我一周时间,我会安排你离开去找慕容暇……”
“慕容暇?”宋青佩瞳孔骤缩,“你愿意让我走了?”
“不愿意。”明毓摇头,低得几乎听不清,“我当初答应和乌澜合作是为了保住你的身份不泄露,永远留在我身边,但现在……”她哽了一下,“现在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别再生我的气。”
一滴温热的东西砸在了她的手上。
宋青佩愣住了。
明毓……在哭?
那股翻涌的怒意突然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宋青佩的目光在明毓脸上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她微微眯起眼睛:“明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明毓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慌乱地解释:“青佩,我知道我骗过你……但这次不一样……”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求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宋青佩注意到明毓泛白的指节和微微发抖的唇瓣,又想到不久收到那个神秘人发的消息:【如果联系不上我,明毓是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宋青佩重复道,语气却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明毓突然掏出一枚芯片和星际航线图,双手捧着递到她面前:“这是宋元帅给我的星际航线图……还有我所有的军部权限密钥……都给你……”她的声音哽咽,“如果我再骗你……你可以随时毁了我……”
宋青佩盯着那枚芯片,心跳突然加速。
这是明毓全部的底牌,她就这么轻易交出来了?
宋青佩深吸一口气,脑海中两种声音在激烈交锋。一个在警告她别再上当,另一个却在说——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像是装的吗?
“一周。”宋青佩终于开口,看到明毓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又立刻补充道:“我只给你一周时间。如果到时候——”
“不会有如果!”明毓急切地打断她,手忙脚乱地擦掉眼泪,“我发誓,这次一定不会再骗你……”她突然噤声,像是怕说太多又惹宋青佩生气。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
宋青佩当然不是真的信任她,只是,她现在确实也没别的选择,她相信,明毓不管做什么,确实不会伤害她。
只是她不认同这种方式,宋青佩叹了口气,不想再跟她说话,于是转身往楼上走,头也不回地说:“我先回房间了。”
“你好好休息。”
明毓如释重负般松口气,可下一秒,表情突然僵住——
“等等!”明毓慌忙去拦,可已经晚了。
宋青佩已经大步上了楼梯,进了房间,明毓赶紧跟了上去。
楼上,宋青佩推开门,看到床上凌乱的一切,上面还放着明毓换下的睡衣,混合着还没消散的淡淡信息素味道。
很明显可以猜出,在上面做了些什么。
宋青佩俯身,伸手挑起床上脱下的睡衣,看向明毓,“你的?”
明毓的脸蹭地一下红了,心虚不敢看她。
“对不起……”
第73章 难道她怀孕了?
见她支支吾吾,宋青佩上前一步,问:“你在这个房间睡?”
明毓看不出她脸上的喜怒,心中忐忑,忙解释道:“……我只是太想你了。”
宋青佩不为所动,只是冷淡地挑眉:“所以……你要继续在这睡吗?”
“啊?”明毓懵了,她没敢奢想宋青佩会留她。
果然,下一刻宋青佩道:“你要是继续在这睡,就让苏管家再给我安排个房间……”
“不不用。”
明毓飞快地瞥了宋青佩一眼,赶忙从她手上抢过睡衣,红着耳根走到床边,手忙脚乱地将床上自己的东西抱在怀里,侧身绕过宋青佩,垂眸道:“你等一下,我马上让苏管家叫人来收拾。”
她慌忙走出门,高声叫苏管家。
苏管家闻声,赶紧走了过来,“上将,您有什么吩咐?”
明毓咳了一声掩饰尴尬,“让人收拾一下房间。”
听到明毓的吩咐,苏管家立刻安排了两个女佣过来收拾房间。
见女佣开始在房间收拾,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宋青佩神色淡淡的,垂着眼站在门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毓手指无意识地攥着手中睡衣,丝质面料滑过指尖,凉意丝丝,却难掩掌心燥热。她望着仆人们更换床单,每一个动作都似在重揭方才的尴尬。
“苏管家,把窗户也打开通通风。”她吩咐道。
闻言,宋青佩若有若无地睨了她一眼。
明毓不由自主又想到了昨晚……躺在宋青佩床上做的荒唐事。
她耳根又红了几分,生怕宋青佩看出什么,赶紧移开了视线。却能真切感受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仿若一把无形尺,度量着她的慌乱。
宋青佩默默扫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两人互相沉默着,走廊灯光将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明毓盯着地上与自己若即若离的影子,终是忍不住鼓起勇气开口:“青佩,要不……你先去我房间待会儿?”她顿了顿,小心地补充道:“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宋青佩并未即刻回应。
明毓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心中忍不住苦笑,现在的宋青佩怕是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吧。甚至……还会觉得,她现在是发热期,怕是又在故技重施勾引她吧。
生怕宋青佩对她的厌恶更甚,明毓试图解释,可话到嘴边又顿住。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勾引宋青佩的意思。
想到这,明毓不由晃了下神,耳边不由响起了宋青佩恶劣的话:多标记几次,撑的时间也长一点……
自从被宋青佩狠狠地折腾那一番后,发热期确实到现在都没有发作,这着实有些奇怪,之前她的发热期已经不可控,哪怕被安抚后也不会撑这么久。
明毓不由皱眉,想着要找医生看看。
长时间的沉默,让明毓忍不住悄悄抬眼,正撞上宋青佩探究的目光,心下越发紧张。
“是、是关于乌澜的事。”她急忙补充,“有些事我要跟你说……”
“好,走吧。”
宋青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终是点头答应。
明毓如释重负地舒出一口气,赶紧转身,两人一前一后去了明毓的卧室。
卧室门轻轻合上,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什么事?说吧。”宋青佩靠在墙边,双手抱胸看她。
明毓看向宋青佩,察觉到对方冷淡的态度,她缓缓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干涩:“青佩,我真的很抱歉,我以后真的不会再骗你了……”
“说正事。”宋青佩打断她,语气平静。
见她这个公事公办的态度,明毓只能压下内心的所有酸涩,详述了乌澜被捕的事,提及战笠可能对她的不利时,声音担忧道:“青佩,陈铎现在暂代调查局长的职务,他是战笠新提拔的心腹……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青佩,你能不能先别去上班了?”
“我不是想要限制你的自由,我只是担心你,你相信我……”
说到这儿,明毓突然哽住。
望着不远处站着的宋青佩,她恍惚间仿若看到了自己得知奶奶给她下了思想钢印,两人相拥时的画面,和如今这般猜忌与伤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青佩静静凝视她,时间仿若凝固。
明毓红着眼,仿若等待宣判的囚徒,近乎哀声道:“青佩,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我真的不会再骗你了!”
“我说了信你。”
简单的一句话,让明毓眼眶一热。
“但只有一周。”宋青佩又补充道:“一周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离开这里。”
明毓强装镇定,却控不住发颤指尖:“好……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这时,门外传来苏管家声音:“上将,房间收拾好了。”
宋青佩没再多言,转身离去。
夜深人静,宋青佩躺在重新铺好的床上,毫无睡意。
反复摩挲那枚芯片,冰凉触感让她想起明毓交出时颤抖的手指。
“真的能相信她吗?”宋青佩无声自问。
她犹豫了一瞬,翻身摸出通讯器,再次尝试联系那个神秘号码,却依然没有回应。
忽然,她想起神秘人发消息的语气——
那种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与记忆中的一个人十分相像……
想到这个猜测,宋青佩不由变了脸色。
与此同时,主卧里的明毓同样辗转难眠。
她盯着天花板,脑海全是宋青佩说“一周后离开”时的神情,虽然嘴上答应了,可她总觉得,青佩并没有真的相信她。
可不论如何,她这次,绝不能再让她失望了。
明毓强忍着内心的酸涩,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她蜷缩了下身子,分不清是胃病发作还是心痛所致。
许久才沉沉入睡。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餐厅落地窗倾洒而入,为一切镀上温暖金色。
颂颂坐在两人中间,小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喜悦,一会儿瞅瞅左边的妈妈,一会儿瞧瞧右边的妈咪,眼睛亮得像星星。
“妈咪,你的黑眼圈好重哦。”颂颂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明毓眼睑,“是不是没睡好?”
明毓握住女儿软乎乎的小手,柔声道:“妈咪没事。”
她的目光不自觉瞟向对面宋青佩,后者正专注为颂颂剥虾仁,修长手指灵活去掉虾壳,动作专注得让人移不开眼。
“妈妈剥的虾最好吃了!”颂颂开心宣布,小脚在椅子下晃悠。
突然想到什么,颂颂献宝似的将面前海鲜粥推到明毓面前:“妈咪喝粥!苏奶奶说这是用最新鲜的虾熬的!”
明毓刚端起碗,一股淡淡的腥味猛地窜入鼻腔。
她猛地捂住嘴,脸色煞白,胃里翻江倒海之感来得猝不及防,来不及说话就冲向洗手间。
明毓扶着洗手台,吐得十分狼狈。
她弓着身子,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一波接一波涌上来,却只能吐出些酸水。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许久,她才缓缓直起身,用冷水拍了拍脸。
镜中的人眼眶泛红,唇色惨淡,整个人都透着股虚弱的病态。
“给。”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声音,明毓转头,看见宋青佩不知何时站在了洗手间门口,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她赶紧伸手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宋青佩的手,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头一暖。
“谢谢。”明毓小声道,低头抿了口水,温水滑过火辣辣的喉咙,稍稍缓解了不适。
宋青佩皱眉看着她:“怎么吐这么厉害?”
“可能是……胃不太好。”明毓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最近军校的事比较多,饮食不太规律。”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餐厅。
颂颂担忧地望着明毓:“妈咪还难受吗?要不要叫医生?”
“颂颂,妈咪没事。”明毓摸了摸女儿的头,却在闻到海鲜粥的腥味时又一阵反胃。她强压下不适,对苏管家道:“换些清淡的来。”
苏管家连忙让人撤下海鲜粥,换上了白粥和小菜。
明毓坐下来,强迫自己喝了几口粥,却食不知味。
“我吃好了。”明毓放下筷子,“颂颂乖乖吃饭,妈咪先去忙了。”
她匆匆离开餐厅,没看见身后宋青佩满是探究的神色。
宋青佩盯着明毓几乎没动过的早餐,又想起方才她呕吐的模样,眉心紧紧不由紧紧皱了起来。
“妈妈?”颂颂担忧的唤道,“妈咪,没事吧?”
宋青佩这才回神,收敛了神色,安抚道:“没事,快吃吧,一会儿送你去幼儿园。”
而此时,明毓已经坐上了前往军校的悬浮车。
她靠在座椅上,疲惫地闭上眼,胃里依然不舒服。
悬浮车一个颠簸,明毓又感到一阵恶心。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胃部,颦眉低头时,视线不由落在了小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般,手指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
不会的……应该只是胃不舒服而已。
她安慰自己,却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宋青佩咬着她后颈时凶狠的力度,完全标记了她……
明毓咬住嘴唇,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日期,脸色越来越白。
难道她怀孕了?
第74章 宋青佩怀孕明毓有孕
明毓心事重重地踏入军校大门,晨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先去了战南笙的办公室,依旧没有人。副手见到她,立刻起身汇报:“明校长,战副校长今天还是没有来。”
明毓的声音透着一丝焦躁:“总统府那边有新的消息吗?”
“没有。”副手摇头,“只说战副校长身体抱恙,需要静养。”
明毓的眉头拧得更紧。
战南笙被软禁,乌澜被羁押,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失控。
她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处理公事。
可不知为何,却总是心绪不宁,仿佛有什么危险在慢慢逼近。
她本能地想到了宋青佩。
沉思片刻,明毓叫来了林中尉,吩咐道:“加强山水庄园的安保,没有我的命令,任何陌生访客一律不准进入。”
“是,上将。”林中尉的声音透着担忧,“您脸色不太好,需要医生吗?”
“没事。”明毓下意识抚上腹部,又触电般收回手:“备车,我要去见林元帅。”
“是。”
林中尉领命,立刻去安排车。
明毓起身,因为早上没吃什么东西,一阵眩晕,扶住桌子才堪堪站住。
不想让人看出她的脆弱,明毓强撑着走出门,上了车。
悬浮车穿过军部大楼的穹顶,明毓疲惫地按着眉心,望着窗外流动的云层,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她强忍着不适,咬紧牙关。
当车停在林平海的私人官邸前时,她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林中尉见状,再次担忧道:“上将,您还好吧?要不要……”
“我说了没事。”
明毓再次强硬地打断她的话,下车,走进了林平海的私人官邸。
“明上将!”
门口的人恭敬地向她行礼。
对于她的到来,借口养病的林平海似乎并不奇怪,甚至提前告知了门口执勤的人,等明毓来了让她直接进去就行。
明毓点头示意后,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她远远就看到了,本该休养的,此刻正优哉游哉地侍弄着花草,哪里有半分需要休息的模样。
此时,明毓怎能还不明白,林元帅身为军部五大元帅中,唯一不背靠四大家族的人,这段时间借口休养身体没去军部,就是为了避免如今的政局动荡。
不在军部,林平海没了平日的威严,主动笑着打招呼,“明毓,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林元帅,您身体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明毓嘴上说着场面话,一同笑道:“我有些军校的事想请教您。”
“什么事,坐下说吧。”林平海示意。
两人在茶室落座。
袅袅茶香中,明毓先是汇报了军校的招生进展,接着话锋一转:“林元帅,关于调查局乌局长的事……”
话说到一半,林平海的手顿在半空,茶盏里的水面泛起细微涟漪。
她抬眼看向明毓,目光如炬:“明毓,你什么时候和乌澜走得这么近了?”
“之前因为公事合作过几次。”明毓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我……欠她一个人情。”
林平海放下茶盏,瓷器相碰发出清脆声响:“这事不归军部管。总统亲自下的令,谁都不敢插手。”
明毓正想说话,突然觉得胃部突然一阵绞痛,她不得不微微弓起身子,哑着嗓子道:“元帅,您就不能……想想办法吗?哪怕让我见她一面……”
“明毓。”林平海突然正色,“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牵扯进了什么事了?”
茶室里一时寂静。
明毓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不知是疼痛还是紧张,她强行压着不适。
最终,她换了称呼,低声请求道:“林叔叔,是关于我妻子的一些私事……很重要。求您,帮帮我。”
“你啊……”林平海长叹一声:“我尽量安排。但你记住,现在的局势……”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明毓一眼,“很敏感。”
“我明白,谢谢您。”
明毓真心道谢,离开林府时已近正午。
她上了车,靠在车后座,脸色煞白。
林中尉从后视镜担忧地看着她:“上将,您一上午没吃东西了。”
明毓摇摇头,却在悬浮车一个转弯时猛地捂住嘴:“停车!”
她抓住旁边的袋子,干呕不止,许久,却并未吐出什么。
等她直起身时,林中尉立刻递来手帕和水瓶。
“林中尉。”明毓的声音有些哑。
她望着水瓶里晃荡的水面,突然下定决心:“帮我约张医生,要绝对保密。”
“是。”
一小时后,明毓在军方医院的特殊诊室里坐立不安。
张医生是她从战场带回来的心腹,此刻正盯着检测仪上的数据,眉头越皱越紧。
“明上将……”张医生摘下眼镜,“您……怀孕了,大约五周。”
明毓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声音发颤:“确定吗?”
“确定。”张医生调出全息影像,“胚胎发育良好,只是孕吐反应来得有些早了。可能是您最近压力太大,加上饮食不规律,孕吐反应才比较严重。”
明毓盯着那团模糊的光影,一种奇异的感受涌上心头。
这是她和青佩的孩子……
可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需要开些营养剂。”张医生的话将她拉回现实,“还有,您最好减少工作强度,需要精心休养。”
明毓机械地点头,思绪却早已经飘远。
她真的怀孕了!
可是……青佩会怎么想?
这个念头让明毓心中一阵慌乱,手紧紧地攥住腹部的军服。
下一刻,才反应过来,仿佛生怕伤害到什么般松开了紧握的手,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可她的心中却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冰凉。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如此脆弱,宋青佩对她的信任早已动摇,仿佛一触即溃。
如果现在告诉她怀孕的事情,她会是什么反应?
是冷漠,是担忧,还是……愤怒?
会不会觉得她故意设计怀孕,借此将她留下?
明毓不敢想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战笠的野心已经暴露,乌澜的失联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她必须理智地思考接下来的每一步。
她不能让这个孩子成为她的软肋,更不能让原来的计划因为这件事分心。
“先回庄园。”她对林中尉说,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什么,“开慢点。”
明毓回到山水庄园时,夕阳的余晖正斜斜地洒在花园里。
她站在门廊处,透过落地窗看到宋青佩正陪着颂颂在客厅地毯上搭积木,颂颂的笑声清脆悦耳,宋青佩侧脸的轮廓在暖光中显得格外柔和。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才推门而入。
“妈咪回来啦!”颂颂立刻丢下积木,跑过来抱住她。
明毓弯腰想抱起女儿,却在弯腰的瞬间感到一阵眩晕,连忙改为蹲下身子,轻轻搂住颂颂。
“今天乖不乖?”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
“我可乖了!妈妈教我搭了城堡!”颂颂拉着她的手往地毯上拽,“妈咪快来一起玩!”
明毓强撑着微笑走过去,在地毯上坐下。
因为挤压,让她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她咬紧牙关,假装专注地帮颂颂搭建塔楼,额角却渗出细密的汗珠。
“妈咪,你的手好凉。”颂颂突然摸了摸她的手。
闻言,宋青佩视线扫过来,眸色复杂地打量着她。
明毓赶紧把手抽回,笑道:“外面有点冷。颂颂,妈咪看看你搭的城堡好不好?”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但眼前开始发黑,耳边颂颂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水膜。
“。妈咪?妈咪你快看!”
明毓猛地回神,发现颂颂正摇晃她的手臂。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颂颂,妈咪突然想起还有份文件没看。你们先玩,我上楼处理一下。”
她几乎是踉跄着站起来,强撑着平稳的步伐走向楼梯。
一拐过楼梯转角,她就加快了脚步,冲进卧室扑向洗手间。
一阵剧烈的干呕让她跪倒在地,胃部痉挛着,却只能吐出些酸水。
冷汗浸透了她的衬衫,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她颤抖着撑起身子,用冷水拍了拍脸,镜中的自己双眼通红,憔悴得可怕。
“明毓?”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她浑身一僵。
宋青佩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你还好吗?”
“没、没事!”她慌忙擦干脸,声音却虚弱得连自己都不信。
门外沉默了几秒,接着是推门的声音。
该死,她跑得急,根本就没来得及锁上门。
明毓还来不及反应,宋青佩已经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杯水。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相遇。
宋青佩的目光,从明毓她汗湿的额头移到苍白的嘴唇,最后落在她下意识护住腹部的手上。
“喝点水。”她把杯子递过来,语气平静得反常。
明毓接过水杯时,指尖微微发颤,杯中的水荡起细小的波纹。
她刻意避开宋青佩探究的目光,将杯沿抵在唇边,温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胃里翻腾的灼烧感。
“谢谢。”她低声说,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嘶哑。
宋青佩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倚在门框上,双臂交叠。阳光从她身后斜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正好延伸到明毓脚边。
“你脸色很差。”宋青佩打量着她,缓缓开口。
明毓下意识抚了抚脸颊,挤出一个微笑:“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
她能感觉到宋青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X光一样要将她看透。
明毓不自觉地后退,后背抵上洗手台踉跄了一下,她条件反射般护住腹部,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改为整理衣摆。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宋青佩的眼睛。
她向前迈了一步,若有所思道:“你以前胃病发作不是这样的。”
“可能……这次更严重了。”
明毓试图让声音听起来轻松,却在尾音处泄出一丝颤抖。
宋青佩的视线在她腹部停留,“你最近……一直吐吗?”
闻言,明毓的呼吸一滞,故作坦然道:“没有,偶尔而已。”
宋青佩没说话,只是向前又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宋青佩身上有阵阵的儿童沐浴露香味,而明毓身上则带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像极了刚从医院出来的味道。
“你看医生了?确定只是胃病吗?”
宋青佩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明毓心上。
明毓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低声道:“只是胃病而已,我没事。”她说完,强迫自己抬头与宋青佩对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交。
宋青佩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解释,目光直视着她道:“明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明毓的目光躲闪了一下,勉强笑道:“我……我能瞒着你什么?”
宋青佩没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明毓。
两人再次长久地对视着。
明毓首先在这种对视中败下阵来,心虚地移开了眼,她张了张嘴,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秘密。
突然,楼下突然传来颂颂的哭喊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妈妈!妈咪!”
明毓瞬间回过神来,低声道:“我真的没事,你去看看颂颂吧。”
闻言,宋青佩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转身走向门口。
在踏出房门前,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明毓,你知道隐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门关上的声音像一记闷雷。
明毓压抑住又一阵翻涌的恶心,转头看到镜中的女人面色惨白,眼中写满纠结与痛苦。
宋青佩知道了,或者说,她猜到了。
这个认知让明毓既害怕又莫名期待。
如果她告诉青佩她怀孕了,她会选择留下吗?
可是,让宋青佩为这个孩子留下,何尝不是给她戴上了新的枷锁?
让她为此抱憾一生,不能去做她想做的事,甚至抱憾一生。到那时,青佩又何尝不会怨她,恨她,两个人最终又能获得什么?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第75章 这个孩子我不会留
宋青佩下楼时,颂颂正举着搭好的城堡模型,小脸兴奋得通红:“妈妈快看!我的城堡!”她左右张望,“妈咪呢?我要给妈咪看!”
“妈咪不舒服,在休息。”宋青佩蹲下身,安抚道:“等明天再给妈咪看好不好?”
颂颂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担忧的问:“妈咪生病了吗?”
“妈咪只是有点累。”宋青佩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头发,“来,妈妈陪你玩好不好?”
“好吧。”
颂颂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很快就投入了进去。
“妈妈,快帮我,我要再搭一个更大的城堡给妈咪看”
宋青佩一边应和着,一边机械地陪着颂颂继续搭建城堡,手指捏着积木却明显的心不在焉,思绪早已飘远。
明毓苍白的脸色、频繁的呕吐恶心,护住腹部的本能反应……这些细节在她脑海中不断闪回,像一部循环播放的默片。
实在是太像了……
是她多心了吗?
“妈妈!妈妈~你不专心!”
直到颂颂不满地叫她,宋青佩这才回过神来。
她只能暂时收回心思,一边哄着颂颂,专心陪她摆积木。
直到晚餐时分,明毓依然没有现身。
苏管家为两人准备好丰盛的晚餐,又端着精心准备的餐盘上楼,不到十分钟又原封不动地端了下来。
宋青佩皱眉,“苏管家,怎么回事?”
“上将说没胃口。”苏管家忧心忡忡地说,“这早上不吃,晚上也不吃,胃怎么可能不出问题。”
宋青佩盯着餐盘上纹丝未动的饭菜,突然想起今早明毓对着海鲜粥干呕的样子,内心不由再次升腾起了浓浓的怀疑。
“我换点食物,再去劝劝。”苏管家叹了口气,转身又要上楼。
“等等。”宋青佩叫住她,“我去吧。”
苏管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厨房还温着粥,劝着喝点粥吧。”
宋青佩点头,又加了一句,“做点凉拌黄瓜,酸一点。”
“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苏管家立刻让女佣按照宋青佩说的,准备好食物交给了她。
站在明毓的房门外,宋青佩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白粥,上面撒了些许葱花,还配了一小碟清淡的凉拌黄瓜,这是她记忆中明毓孕吐时极少能吃下的东西。
她轻轻敲了敲门,沉声道:“明毓,吃点东西吧。”
门内沉默了许久,才传来明毓低哑的回应:“……不用了,我不饿。”
宋青佩皱眉,指节抵在门板上,加重力道又敲了两下:“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我没胃口。”明毓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烦躁。
宋青佩愣住,许久都没说话,
明毓这个反应明显不对劲,她明明昨天还在小心示好,怎么可能会如此任性地给她摆脸色,除非她控制不住……
为什么控制不住呢?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果然,下一刻,再次传来明毓闷闷的声音,带着明显示弱的意为:“青佩,我真的不饿,你去陪颂颂吃饭吧,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宋青佩没再说话,最终只是将餐盘轻轻放在门外的矮柜上。
“粥放在外面,你想吃的时候自己拿。”
“嗯。”
宋青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转身离开,心里那股疑虑却越来越重。
门内。
明毓蜷缩在床上,手指死死攥着被单,胃里翻江倒海,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怀孕的反应比怀颂颂时还要强烈,她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撑过这一周。可比起身体的不适,更让她煎熬的是心里的挣扎——
到底要不要告诉宋青佩真相?
战笠已经开始怀疑乌澜,甚至可能已经盯上了宋青佩的身份。如果她告诉宋青佩自己怀孕了,宋青佩会怎么选?留下?还是……依然选择离开?
明毓咬紧下唇,喉咙发紧。
她怕宋青佩会因为责任而留下,更怕宋青佩以后会因为这个孩子而恨她——恨她再一次用枷锁困住她。
可她能瞒多久?
孕吐越来越严重*,宋青佩不是傻子,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
明毓闭上眼睛,呼吸微微发抖。
她到底该怎么办?
宋青佩同样心事重重地下了楼,强压着心头的疑虑,和颂颂一起吃了饭,又陪她玩了一会,带她去洗澡。
给颂颂洗澡时,浴室的蒸汽氤氲成一片白雾。
颂颂玩着泡泡,突然仰起湿漉漉的小脸:“妈妈,妈咪都生病了,你能不能别生她的气了?”
宋青佩正往掌心挤沐浴露的动作一顿,草莓味的泡沫从指缝间溢出。
“妈咪看上去好可怜。”颂颂自顾自地继续说,小手划拉着水面,“妈咪的手好凉,脸也好白,生病了还不吃饭,可能还躲在房间偷偷哭呢……你能不能去哄哄她啊。”
温热的水珠顺着颂颂的发梢滴落,宋青佩感到一阵心颤。
“好,我待会去看看你妈咪。”她轻声承诺,手指温柔地梳理着颂颂的发丝,不知是在安慰女儿还是说服自己。
哄睡颂颂后,宋青佩并没有立刻去找明毓。
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默默沉思着,越发坚定自己的猜测。
——真的太像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怀颂颂时,明毓也是这般吐得昏天黑地,而今晚她的反应,那种护住腹部的本能动作,还有对视时掩饰不住的心虚……
宋青佩猛地站起身,转身往外走去。
她必须确认这件事。
走廊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宋青佩站在明毓房门前,抬手时却犹豫了。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如果明毓真的怀孕了……她该如何面对?
指节悬在门上方,微微发抖。
许久,她内心百转千回,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明白。
可她知道,这种事情,终究是无法逃避的。
最终,她还是轻轻叩响了门。
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敲,这次加重了力道。
门内传来窸窣的动静,接着是明毓沙哑的声音:“谁?”
“是我。”
漫长的沉默后,门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明毓打开门,她穿着丝质睡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的优美线条,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倦意,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唯有眼睛亮得惊人。
“有事?”明毓轻声问。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袍腰带,明显十分紧张。
宋青佩注视着她的小动作,视线最终落在她的腹部,缓缓开口:“明毓,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接触到她探究的视线,明毓心虚地后退一步,“什……什么?”
“别装傻!”
宋青佩向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她,加重了音调:“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再骗我了吗?”
听到这话,明毓瞳孔骤然收缩,血色从脸上迅速褪去。
这个反应几乎坐实了宋青佩的猜测。
“我……”明毓的嘴唇颤抖着,眼中闪过挣扎、恐惧,最终化为一种认命般的决绝,“你猜到了。”
她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是,我怀孕了。”
尽管早有预感,亲耳听到时宋青佩还是呼吸一滞。
她下意识看向明毓的腹部,那里在睡袍下依然平坦,却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
她们的孩子。
这个认知让宋青佩心脏狂跳,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
她想说些什么,几次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看着她阴晴不定的神色,明毓内心一阵绝望。
她根本不敢奢想,青佩会喜欢这个孩子,不怨她就不错了。
似乎生怕宋青佩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明毓垂下眼,根本不敢去看宋青佩的神色,惶然开口道:“你放心,我不会用这个孩子绑住你。我们的约定不变。一周后,我会安排你离开。”
她顿了顿,手指悄悄抚上小腹,“这个孩子……我不会留。”
“你说什么?”宋青佩猛地抬头,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
明毓的身体僵了僵,却没有抬头。
“青佩,我理解你的选择。”明毓强装平静,尾音却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我不会让它成为束缚你的枷锁。”
宋青佩胸口剧烈起伏,无数话语涌到嘴边。
她想说明毓误会了,她没有不要这个孩子,可明毓冷静的话,将她所有言语都哽在喉间。
她什么都替她想了,甚至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决定了孩子的去留,全无之前对她想尽办法地占有。这一刻,宋青佩不得不相信明毓的心,是真的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很努力地在挽回。
许久,宋青佩哑声道:“明毓,这个孩子……”
“我不想要。”明毓打断了她的话,哑声道:“青佩,不只是因为你,也因为我。我现在正是晋升元帅的关键时刻,不能分心,这样对你我都好。不是吗?”
是吗?宋青佩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这个决定,明毓身心比她受到的伤害会更重。
许久,明毓终于抬起头看向宋青佩,勉强笑了笑:“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宋青佩站在原地,透过窗帘照进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重叠。
最终,她沉默地转身离开,关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
走廊的黑暗渐渐吞没了她的身影。
明毓捂着胸口,看着宋青佩渐渐远离她的视线,心里一片绝望。
她真的没有丝毫挽留,就这么厌恶她吗?哪怕是一句……
明毓忍不住趴在床边,她的手指死死地抓着腹部的衣襟,那里正孕育着一个不被期待的生命。越想越难受,她的肩头忍不住慢慢颤抖起来,幅度越来越大,夹杂着破碎的泣音。
“对不起……”
她对着空荡的房间呢喃,不知是在向谁道歉。
第76章 乌澜的‘表白’
战南笙的房间里,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在她手中化为碎片,瓷片飞溅的声响在总统府空旷的走廊上回荡。她胸口剧烈起伏,精心盘起的长发也散落几缕,黏在汗湿的额头上。
“滚出去!”她冲着门口的守卫怒吼,声音嘶哑,“都给我滚!”
守卫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动。
战南笙抓起桌上的东西就要砸过去,却在抬手瞬间僵住了——父亲战笠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鹰隼般的眼睛正冷冷注视着她。
“南笙。”战笠的声调不高,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闹够了吗?”
“这就是我培养的继承人该有的样子?”
战南笙的手心收紧,却还是倔强地扬起下巴:“父亲,我要见乌澜。”
战笠缓步走进房间,他挥手示意守卫退下,房门关闭的瞬间,战南笙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
她了解自己的父亲,这次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乌澜的事,你不要再管了。”战笠在沙发上坐下,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秦家那边已经同意联姻,下个月就举行订婚仪式。”
“我不答应!”战南笙难以置信地看着战笠,愤怒质问,“父亲,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
战笠的眼神陡然锐利,神色失望道:“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乌澜狼子野心,根本配不上你!四大家族的人现在都盯着我的位置,我需要秦家的助力!”
战南笙突然笑了,凄然道:为了你的权利,我的婚姻就该像货物一样被交易吗?“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愤然:”父亲,您别忘了,当年母亲是怎么死的。“
战笠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怒火取代:“你——”
“我要见乌澜。”战南笙打断他,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不然我就绝食,跟她一起死。您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战南笙,你太让我失望了!”战笠失望地看着她,咆哮道:“乌澜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药?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战南笙胸口剧烈起伏,父亲的质问,让她一时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沉默,低垂着头不说话。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了乌澜如此倔强地对抗自己的父亲,到底是因为什么?
爱吗?恨?亦或者是不甘心?
沉思许久,战南笙也只能难受地得出一个模糊的结果。
这么久以来,只有乌澜让她在感情上栽过那么大的跟头,可乌澜却始终云淡风轻,这让她挫败,恼怒,或许就是这般爱恨交织,强烈的不甘心,才让她对乌澜如此欲罢不能,难以割舍。
战南笙不愿深想,心中的念头却越发强烈。
她不能让乌澜有事,更不能如此轻易地和她划清界限,她要让乌澜也尝尝这种难受的滋味,她不甘心,一人沉溺其中。
似是下定决心般,战南笙迎着父亲迫人的视线,一字一句道:“父亲,求您,让我见见乌澜。”
“你这么坚持见乌澜要干什么?”
“您别管了,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父女俩在满室狼藉中对峙,空气仿佛凝固。
最终,战笠阴沉着脸站起身:“好,我让你见。但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战南笙点头不语。
战笠让人带着战南笙出去,立刻叫来了调查局代局长陈铎,让他带战南笙去见乌澜。
路上,战南笙难掩担忧,“陈代局长,乌澜怎么样了?”
陈铎在听到‘代’字的时候,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客套地笑道:“战中将见了就知道了。”
对于他这种敷衍的态度,战南笙心下不满,强忍着没有发作。
调查局地下二层的特殊审讯室。
战南笙的脚步声在密闭走廊上回荡,她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三天没见,乌澜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父亲说过不会用刑,但那些新型精神审讯设备比皮鞭更残忍……
当守卫推开那扇足有半米厚的合金门时,浓重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信息素紊乱剂的气味扑面而来。战南笙的胃部猛地痉挛,那是专门用来折磨Alpha的合成Omega信息素,浓度高到能让最强大的Alpha失控。
乌澜就坐在房间中央的特制金属椅上,苍白的面容在刺眼的白炽灯下几乎透明。她身上确实没有明显伤痕,但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浓密的黑发早已失去了光泽,软塌塌地贴在额前,黑眸黯淡无光,就连那标志性的、总是微微上扬的嘴角也无力地垂着。
最刺激南笙的是乌澜手腕和脚踝上的神经抑制器——
蓝色的电流时不时在皮肤表面窜过,每次都会让那具日渐消瘦的身体产生条件反射般的抽搐。
战南笙不可控制的鼻尖一酸,“乌澜,你……”
“大小姐……”乌澜艰难地抬起眼皮,声音嘶哑,“你这副模样……可真不好看”
这句熟悉的调侃让战南笙瞬间红了眼眶。
她冲过去跪在乌澜面前,颤抖的手指抚上对方凹陷的脸颊:“闭嘴……你这个混蛋……”泪水砸在乌澜的手铐上,“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乌澜轻轻摇头,干燥的嘴唇扯出一个苦笑:“没什么。大小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乌澜,你……是不是在怪我?”战南笙紧张地看着她,声音颤抖:“我当时只是因为太生气了,才会告诉父亲……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而已……”
说到后面,战南笙几乎半趴在乌澜身上,泣不成声。
低垂着眼眸,艰难地说:“大小姐,别哭了。她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唇角渗出一丝血迹,”我不怪你,比起我对你做的混账事……这算什么?“
战南笙愣住了,抬眸看向她。
乌澜眸色依旧那般随意散漫,好像刚才那些话,不是出自她口中。
想到这么久以来,乌澜对她做的那些事,战南笙忍不住悲从中来,愤怒,委屈,不甘,混合着自己说不清的情绪,在她的胸腔中发酵起来。
她眸中含泪,忍不住颤声道:“乌澜,你为什么那么对我?你……到底爱过我吗?”
闻言,乌澜不由移开视线,长久不语。
战南笙不满,猛地捧住她的脸,强迫她视线相接:“回答我的问题,乌澜,不要骗我,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的!”
乌澜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苦笑道,“因为我嫉妒啊……大小姐。”
“什么?”战南笙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乌澜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尖锐,那种战南笙从未见过的、剥去所有伪装后的真实:“您生来就在云端……战家的独女……如玫瑰般灿烂……而我呢?什么都没有的垃圾……凭什么染指您?”
战南笙的呼吸停滞了。
“所以您看……”乌澜突然笑起来,“我越是羡慕你……就越想毁掉您。战家的大小姐也会被我征服,在我身下露出那样的表情,哭泣求饶……”
“啪!”
一记耳光清脆地回荡在审讯室里。
战南笙的手火辣辣地疼,声音支离破碎,“乌澜,你给我闭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不就是想把我气走!”
“我相信你为了权力会不择手段,但我不相信……你会为了向上爬,这么对我。明明只要你假装讨好我,就可以得到这一切。”
“我不信你的话!”
乌澜的脸偏向一侧,嘴角渗出血丝。
许久,她不由叹息一声,“大小姐,我是个变态。”
“什……什么?”战南笙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我说我是个变态。”乌澜笑笑:“我就喜欢看你哭,看你在我身下露出不甘的表情,气急败坏地大骂,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发出哭泣声,这让我……很爽,很兴奋!”说到最后,已经堪称露骨。
战南笙红着眼睛:“变态!”
“所以……离我这个变态远点吧。”乌澜慢慢转回视线,眼中的伪装彻底崩塌,哑声道:“大小姐……别管我了……”她颤抖地蹭了蹭战南笙的脸,“只要您不愿意……总统也没办法真逼您结婚的……”
战南笙猛地抱住她,在乌澜耳边咬牙切齿地说,“我会救你出去……然后……”她的泪水浸湿了乌澜的囚服,“让你用一辈子偿还……”
乌澜轻轻摇头,气若游丝:“没用的……我帮你父亲干了那么多脏事……他不会放过我的。更何况……他本就想用我逼你答应联姻……”
“那我该怎么办?”战南笙已经慌的失去了理智,“我不能……我不能放弃你……”
乌澜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被束缚的手,她冰凉的指尖抚上战南笙的脸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大小姐……你愿意……跟我私奔吗?”
战南笙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乌澜的眼神却变得清明,在她耳边继续低语:“先假装答应你父亲联姻……然后去找明毓,告诉她……XY0713。她会想办法送我们离开……”
话未说完,乌澜突然痛苦地弓起身子,抑制器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将她再次拖入痛苦的深渊。
“战中将,时间到了。”门口突然传来冷硬的声音。
战南笙回头怒视,却见四名全副武装的警卫已经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陈铎。
“滚开!”战南笙挡在乌澜面前,浑身散发着愤怒的气息,“谁敢碰她!”
乌澜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那动作仿若在传递着无声的安抚。
战南笙努力压下满腔的悲愤,猛地俯身抱住了乌澜,亲了上去,在她的唇边缠绵。
乌澜回吻着她,在战南笙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XS-0719”
走出审讯室时,战南笙的眼泪已经干了。
她挺直脊背,在陈铎警惕的目光中突然一脚踹翻了走廊上的消防设备,金属碰撞的声响仿若她愤怒的宣泄。“陈铎,我警告你,要是乌澜少一根头发……我绝不会放过你!”
金属大门在身后重重关闭,战南笙仿若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乌澜虚弱的样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而那句“私奔”的提议更像一把双刃剑,既给了她希望的曙光,又让她满腹疑虑——明毓为什么会帮她们?
乌澜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她攥紧拳头,下定决心:不管怎样,她都要先把乌澜救出来。
强压下内心的疑惑,战南笙整理了一下衣服,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父亲的书房走去,每一步都仿若踏在刀刃上,
书房内,战笠坐在书桌后,正低头批阅着文件。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想通了?”那语气仿若早已料到一切。
战南笙走到书桌前,直视着父亲的眼睛,“我可以答应和秦家联姻,但你必须放了乌澜。”
战笠终于抬起头,眼中满是失望:“为了救乌澜,你就如此轻易妥协了,你的骨气呢?”
战南笙毫不退缩:“这是我的条件,你答应,我就乖乖联姻,否则,别想我配合。”
战笠沉默良久,仿若在权衡利弊,最终,他开口:“好,我答应你。但乌澜不能留在首都星,我会将她流放至偏远星球,这是我的底线。”
战南笙心中一痛,可她知道这已是父亲最大的让步。
她假装妥协,点头:“好,我明天开始回军校工作,没问题吧。”
战笠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转身离开书房的瞬间,战南笙将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并不打算完全按照乌澜说的去做,但是明毓那边,她还是准备去见见的。
她要知道,乌澜和明毓到底在干什么?
第77章 预约手术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餐厅,明毓扶着楼梯扶手缓缓下楼。
她整夜辗转反侧,胃部的不适让她几乎没怎么合眼,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嘴唇因缺水而略显苍白。
当她走进餐厅时,目光立刻被餐桌上摆放的食物吸引,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旁边是一碟鲜嫩凉拌黄瓜,上面还撒着几粒白芝麻。
这简单的搭配却让明毓心头一紧,她不由想到了怀颂颂的时候。
这是青佩特意准备的吧。
明毓近乎奢望地想,她还是关心她的吧?
“起来了?”
宋青佩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明毓抬头,看见她正端着两杯牛奶走出来。
宋青佩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眼下也有淡淡的阴影,显然也没休息好。
“嗯。”明毓轻声应道,视线移到桌上的食物,“这是。”
“苏管家准备的。”宋青佩将牛奶放在桌上,目光闪烁了一下,“多少吃点东西吧,不然你的胃受不了。”
明毓无端地有些失望,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粥送入口中。
温热的米粥滑过喉咙,出人意料地没有引起反胃。她又夹了一块黄瓜,酸咸中微微泛着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反而缓解了晨起的不适。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吃着早餐,餐厅里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响。
明毓能感觉到宋青佩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而当她抬头时,对方又迅速移开视线,明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个孩子的到来终究是搅乱了两人的关系,打破了青佩之前对她的冷漠和怨怼,可是横在两人中间的问题依旧尖锐,不是简单就可以解决的,一时间她也不知该喜该忧。
两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颂颂欢快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妈咪,妈妈,早上好!”
小姑娘穿着整齐的校服,蹦蹦跳跳地跑进餐厅,书包在她背后一晃一晃的。
“早上好,颂颂。”明毓勉强笑了笑。
颂颂走近,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她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氛围,小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妈咪,你不舒服吗?”颂颂歪着头问道,“你的脸好白哦。”
“妈咪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她轻声回答,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宋青佩。
宋青佩清了清嗓子,无奈催促道:“颂颂,快去上学吧,不然要迟到了。”
“哦……”颂颂乖巧地应着,但眼睛依然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苏管家适时地出现在餐厅门口:“小小姐,车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我送你去学校好吗?”
颂颂看了看明毓,又看了看宋青佩,最后点点头:“好吧。”她慢悠悠地转身,“妈咪,妈妈,我去上学啦!”
“路上小心。”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颂颂走到门口,突然转身:“你们不要再吵架了哦!”说着她叹了口气,那模样活像个为父母操碎了心的小大人。
说完,不等回应就跟着苏管家跑出去了。
餐厅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明毓机械地搅动着碗里的粥,她再次感觉到宋青佩欲言又止的目光,这让她如坐针毡。
“我……我该去军校了。”明毓放下勺子,准备起身。
“等等。”宋青佩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昨晚说的话……”
明毓的身体僵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头与宋青佩对视:“青佩,我是认真的。这个孩子……不该成为你的枷锁。”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青佩皱眉,艰涩道,“我只是……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不然呢?”明毓苦笑了一下,声音很轻,“你会为了孩子心甘情愿留下吗?你小姨怎么办?你……真的不会怨我吗?”
宋青佩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她低下头,沉默了。
“看吧。”明毓的声音带着疲惫的理解,“别为难自己了,青佩。我不会怪你的,更不想你恨我。”
她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那一刻,宋青佩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去医院的时候……”宋青佩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告诉我,我陪你一起去……”
明毓的背脊猛地僵直。
她没有回头,但宋青佩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好。”
明毓最终只说了这一个字,轻轻挣脱宋青佩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宋青佩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手指还保持着抓住她的姿势,悬在半空中。
门外传来悬浮车启动的声音,宋青佩这才回过神来。
她低头看着桌上几乎没动过的早餐,突然没了胃口。
明毓刚才的反应让她胸口发闷,当她说出“我不会留”那几个字时,她几乎要脱口而出“要这个孩子”。但理智阻止了她——她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她连自己能否留下都无法保证,又怎么能给她虚假的希望?
就像明毓说的,她们的感情早就岌岌可危。
她无法心无芥蒂地接受明毓,假装那些欺骗都不曾发生过,哪怕真的留下,她们之前的问题也并不曾解决。而小姨,她更不可能放弃。
或许……这真的是对两人更好的选择。
可想到那个孩子,她还是止不住地难受,而明毓应该比她更难受,毕竟,她身心要遭到更多的摧残。
这一刻,她对明毓的怨不由少了许多底气。
——
明毓踏入军校大门时,胃里还残留着晨吐的不适。
但此刻已无暇顾及,因为战南笙回来了,这个消息让她立刻警觉起来。
她径直走向战南笙的办公室,脚步在空旷的走廊上回荡。门虚掩着,透过缝隙能看到战南笙正背对门口整理文件,军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
明毓轻叩门板,碰撞声惊动了里面的人。
战南笙转身时,眼下浓重的青黑让明毓一眼注意到,看来乌澜的处境应该比想象中更糟。
“稀客啊,明校长。”战南笙扯出个僵硬的笑,“大清早的,有什么贵干?”
明毓反手关上门,咔哒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
她缓步走近,在办公桌对面落座:“你见过乌澜了。”
这不是疑问句。
战南笙颇有些阴阳怪气道:“明校长,你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没有理会她的挑衅,明毓直接问:“她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
她这般直接的态度,让战南笙十分不爽,“明毓,你和乌澜到底什么关系?你们背地里到底在谋划什么?乌澜……为什么那么信任你?”
明毓从她的语气中,敏锐地捕捉到信息,乌澜应该是跟战南笙说了什么,但是青佩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暴露,不然她不会如此问。
想通这些,明毓强装镇定道:“乌局长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乌澜冷笑一声,“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战南笙,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和我针锋相对吗?”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锋,战南笙先败下阵来。
她颓然坐回椅子,“她让我带话给你。”
“什么?”明毓下意识追问。
战南笙盯着她,质问道:“但我要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明毓顿了一下,缓缓道:“这是我跟乌局长的私事,你还是亲自去问她吧。”
“明毓!”战南笙猛地前倾身体,办公桌被撞得移位,“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如果你不肯说跟乌澜在做什么,我恐怕不能告诉你乌澜说了什么。”
听到她如此威胁,明毓慌了一瞬。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战南笙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然不会如此急切。而她对乌澜的担忧,不似作假,她应该比她更担忧乌澜。
两相博弈,她不能让对手看清自己的软肋。
想到此,明毓强压担忧,转身走向门口:“随你。”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反正乌澜的命……”手指搭上门把时故意停顿,“在你手里。”
金属把手传来阵阵凉意,明毓在心里默数:3、2、1——
“等等!”战南笙的声音难掩急切,“FY-0719,她说你会懂。”
闻言,明毓的后背瞬间绷直。
这是飞云号星舰上的人员编码,乌澜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她维持着背对的姿势,声音却泄出一丝紧绷:“还有呢?”
战南笙:“没有了,她只让我告诉你这个,说你有办法救她出去。”
明毓沉默着,思索着乌澜说这话的用意。
战南笙却等不及了,焦急地追问:“FY-0719,到底是什么?”
“战中将,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请放心,乌局长不会有事的。”
明毓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似是而非地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像把出鞘的利剑,似乎急着去做什么事。
“明毓!站住!你给我说清楚!”
战南笙追到门口,却只看到明毓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她气得将攥紧的拳头砸在门框上,感觉自己成了被白嫖的小丑。
明毓强压下心头的惊疑,面色如常地离开了军校。
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战南笙可能还在暗处盯着她,总统府的眼线无处不在。她必须谨慎行事,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于是,她以例行巡查的名义,直接前往了停泊在星际军港的飞云号。
飞云号是联邦最先进的战舰之一,隶属于明毓的直属舰队,这里戒备森严,任何未经授权的人员都无法靠近。
明毓踏入飞云号舰桥时,整艘战舰的军官早已列队等候。
“敬礼!”
数十名士兵齐刷刷抬手,军靴碰撞声清脆划一。
明毓面无表情地扫视众人,目光锐利,她今天穿着笔挺的深蓝军装,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舰长快步上前,恭敬道:“明上将,飞云号全体官兵已准备就绪,请您检阅。”
明毓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在人群中搜寻——
乌澜的暗号不会无缘无故指向这里,一定有线索。
她缓步走过每一排士兵,偶尔停下询问训练情况,但心思却全在那些细微的异常上——某个士兵的呼吸频率、指尖的颤抖、甚至眼神的闪躲。
直到她看见了人群中——
一个身材瘦削的士兵站在队伍末端,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她的站姿看似标准,但敬礼的手却微微发颤——那是极度紧张的表现。
明毓脚步一顿,径直朝她走去。
舰长察觉到她的目光,立刻呵斥:“抬头!”
那人缓缓抬起脸,露出一双熟悉的眼睛。
慕容瑞雪!
明毓的瞳孔骤然收缩,但面上依旧冷峻。
她盯着对方,声音低沉:“编号。”
那人喉结滚动,嗓音刻意压低:“报告长官,FY-0719。”
明毓没说话,只是盯着他——不,是她。
那个本该被关押在调查局、后来“越狱”失踪的黑鸢花成员,竟然伪装成士兵,潜入了她的舰队?!
明毓面上不动声色,指尖在军装袖口轻轻一捻,继续完成检阅流程。
她走过最后一排士兵时,靴跟在地面敲出沉稳的节奏,却在经过慕容瑞雪身边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稍息。”她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
整个舱室响起整齐划一的动作声。
明毓转向舰长,缓缓开口:“此次检阅,做如下意见。”她顿了顿,状似随意地补充:“让FY-0719过来记录。”
舰长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迅速立正:“是,上将。”
当慕容瑞雪被带入舰长室时,金属门在身后闭合的声响让她肩膀几不可见地颤了颤,明毓背对着她站在观察窗前,轮廓被镀上一层冷光。
“明上将,好久不见。”慕容瑞雪低声道,声音里透着警惕和疲惫。
明毓转过身,冷冷地盯着她:“你胆子不小,敢混进飞云舰队。”
慕容瑞雪看着她,眼神复杂,许久才道:“乌局长说,你会来,让我在这里等你。”
虽然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乌澜的安排,但是明毓还是忍不住诧异。
以乌澜的所作所为,是怎么说动慕容瑞雪相信她,对她唯命是从的?
明毓不由眯起眼,冷声道:“慕容瑞雪,你居然相信将你们抓起来的调查局局长,不觉得可笑吗?”
“因为……我们有同一个目的。”慕容瑞雪并没有多说与乌澜的事,只是含糊道:“乌局长跟我保证,说你*为了救宋青佩,最终一定会妥协让她跟我离开。我们达成了交易,各取所需。”
明毓的瞳孔骤然收缩。
乌澜居然早就和黑鸢花达成了交易?!
她甚至早就料到了这一切,猜到她会放宋青佩离开。
她甚至提前安排了慕容瑞雪在这里接应!
让人不禁后背发寒。
明毓压下心中的怒意,冷声问:“乌澜还说了什么?”
慕容瑞雪沉默片刻,坦然道:“并没有什么了。乌局长之前一直审问我慕容暇的下落,我宁死不说。后来,才提出条件——她会说服你同意宋青佩跟我一起离开,跟我去见老师慕容暇。”
“她安排我们越狱,然后在这里等你。”慕容瑞雪说着,神色忽然暗淡下来,“只是没想到,行动的时候,李蔓居然会出事。”
听她提起李蔓,明毓神色变了变,到底做了她好几年的军医,说没有丝毫感情是骗人的,但也仅仅是片刻的失神,想到最近发生的一切,明毓的思绪很快就被乌澜吸引了过去。
如此一环套一环,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一切都是乌澜精心安排的。
甚至,就连乌澜被抓,可能都是她在以身入局了,好达成自己的目的。
乌澜算准了一切,她到底在谋划什么?
如果不是宋元帅再三保证,慕容暇对宋青佩没有恶意,明毓已经忍不住开始动摇,送青佩离开的决定。可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了退路。
留下青佩,战笠绝不会放过她。
明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慕容瑞雪。”她冷冷地开口,“我可以让你带宋青佩走,但你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慕容瑞雪一怔,似乎没想到明毓会这么干脆:“你……真的愿意放她走?”
明毓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冷硬取代:“如你所愿。”
慕容瑞雪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许久,还是忍不住低声道:“明上将,你费了这么大功夫对付我们,就为了留下青佩,为什么现在又……”
“这与你无关。”明毓打断她,声音冰冷,“记住,别打宋青佩的主意。她是我的妻子,无论她在哪里,这一点都不会变。”
听出她话中的醋意,慕容瑞雪叹息一声:“你放心,我现在只想带青佩回去,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和李蔓的遗愿。”
“你继续在这等,我会尽快安排青佩过来汇合,送你们离开。”
明毓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但在推开门的前一刻,慕容瑞雪突然叫住她:“明上将,您真的愿意就这么放弃青佩吗?”
明毓脚步一顿,没有回答,推门离开。
走廊上的灯光刺眼,明毓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她的确不甘心,却不得不接受,宋青佩即将离开的事实。无论如何,她得确保青佩的安全,满足她的选择,她答应了她,这次决不能再食言。
哪怕……代价是放手。
而走之前,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她要帮爱人,斩断所有的羁绊和后顾之忧,安心离开。
明毓沉思着,耳边回想着今早听到的话:“去医院的时候告诉我,我陪你一起去……”
她应该满足青佩的这个愿望,毕竟这个孩子是两人的。
明毓下意识的用手抚摸了一下腹部,轻声呢喃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手猛地握紧,指甲几乎嵌入掌心,许久,还是咬牙拨通了通讯器。
电话接通。
许久,她艰涩地开口,“青佩,我……预约了手术,在第一军事医院等你。”
第78章 分别
宋青佩收到消息的那一刻,通讯器差点从手中滑落。
屏幕上的文字冰冷而简短:“我预约了手术,在第一军事医院等你。”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颤抖着无法回复。脑海中闪过明毓早上苍白的脸色、护住腹部的本能反应,还有今早那碗特意准备的酸黄瓜这一切都在提醒她,那个不被期待的小生命真实存在着。
“宋小姐。”林中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您还好吗?”
宋青佩这才发现自己站在走廊中央已经很久了。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林中尉,我要去第一军事医院。”
林中尉早就接到了明毓的通知,立刻准备了车。
悬浮车穿过城市上空,宋青佩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建筑,思绪纷乱如麻。
“到了,宋小姐。”林中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阳光刺眼得令人眩晕。
宋青佩迈步走进大厅,消毒水的气味让她鼻间一阵不适,她跟着指引来到妇产科所在的楼层,远远就看见明毓独自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
明毓穿着军装,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单薄许多。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在冷白的灯光下,侧脸线条显得格外脆弱。
宋青佩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明毓突然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那一刻,宋青佩清晰地看到明毓眼中闪过的痛楚与挣扎,但很快就被她掩饰下去,换上一个勉强的微笑。
“你来了。”明毓轻声说,声音比通讯器里还要嘶哑。
宋青佩在她身边坐下,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她有很多话想问,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干巴巴地开口:“你确定要这么做?”
明毓手掌紧握,骨节泛白:“这是最好的选择。”她顿了顿,突然转移了话题,“对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找到慕容瑞雪了。”
宋青佩猛地睁大眼睛:“什么?她在哪?”
“在飞云号上。”明毓的声音很平静,徐徐道,“乌澜提前安排她混进了我的舰队。我猜,乌澜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她详细讲述了今天在飞云号上的事,包括慕容瑞雪的伪装、乌澜的布局,以及她与黑鸢花似乎达成了某种交易。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宋青佩心上,让她意识到这一切远比想象中复杂。
“所以”宋青佩声音发紧,“你早就知道乌澜和黑鸢花有联系?”
仿佛是某种神经敏感,明毓立刻解释道:“不,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乌澜这个人”她摇摇头,“行事神秘,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确实在帮你离开。”
听着她的话,宋青佩恍惚中,不由想到了自己之前对神秘人的猜测,那种熟悉的语气,的确十分相似,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她实在想不通乌澜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她消化着这些信息,突然意识到什么:“所以你明天就安排我走吗?这么快?”
“越快越好。”明毓语调颤了一下,仿佛带着某种眷恋,却又不得不决绝道:“战笠已经起疑了,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仿佛只是在安排一次普通的出差,宋青佩胸口突然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既不是喜悦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空荡荡的失落。
“明毓”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位戴着口罩的医生走出来:“明上将,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
明毓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很快站起身:“好的,谢谢。”
她转向宋青佩,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就在明毓转身的瞬间,宋青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这个动作十分突然,仿佛是出于本能一般,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理智告诉她应该放手,可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留下它!留下这个属于你们两个人的孩子!
明毓惊讶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宋青佩读不懂的情绪——
期待?希望?还是兼而有之
“这个孩子”宋青佩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
明毓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在看到宋青佩脸上的痛楚后,她的眸子微不可见的亮了一下,随即很快转为了心疼,决然的出言打断了她未完的话。
“是我不想要。青佩,这本就不该是你的负担。”
她说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等我处理好这一切,就会让林中尉送你去飞云号。慕容瑞雪会在那里等你,带你去见慕容暇。”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会很安全。”
宋青佩站在原地,看着明毓转身走向手术室。
那扇白色的门在她面前缓缓关闭,最后一刻,她似乎看到明毓的肩膀微微颤抖,但也许只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砰”的一声轻响,门关上了。
宋青佩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跌坐在长椅上。
走廊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她盯着手术室门上那盏“手术中”的红灯,脑海中不断回放明毓刚才说的话、看她的眼神,还有那句“这不是你的负担”,只觉得胸口越发憋闷。
“宋小姐?”一个护士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水,“您脸色很差,需要帮助吗?”
宋青佩摇摇头,接过水杯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温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内心翻腾的情绪。
她看了一眼时间,才过去十分钟,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中尉快步走来:“宋小姐,刚收到消息,调查局的人正在全城搜捕慕容瑞雪,可能已经怀疑到飞云号了!”
宋青佩猛地站起身:“什么?”
“上将安排您离开的计划恐怕要提前了。”林中尉压低声音,“我们必须马上行动。”
宋青佩看向紧闭的手术室门,心跳如雷。
一边是为了救小姨离开,一边是正在手术的明毓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她从未面临过如此艰难的抉择。
“再等等。”她听见自己说,“等手术结束我必须见她一面。”
林中尉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退到一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宋青佩的指甲不知不觉陷入掌心,当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时,她立刻迎了上去。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手术很顺利,明上将正在恢复室休息,需要观察一小时才能离开。”
宋青佩的心沉了下去,艰涩道:“她还好吗?”
“身体上的创伤会很快愈合。”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但心理的创伤需要时间。”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宋青佩心里。
她僵硬地点点头,跟着护士来到恢复室。
明毓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不可思议。
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仿佛在倒数她们所剩无几的时间。
宋青佩轻轻在床边坐下,不敢惊动她。
但明毓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
“结束了?”她轻声问,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宋青佩点点头,喉咙发紧:“医生说很顺利。”
“嗯。”明毓勉强笑了笑,“林中尉来了吗?”
宋青佩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来了。她说调查局的陈铎似乎怀疑到了飞云号,计划需要提前。”
明毓的表情立刻变得警觉:“那你必须马上走。”她挣扎着要起身,“我现在就安排——”
“别动!”宋青佩按住她的肩膀,“医生说你失血过多,需要休息。”
明毓摇摇头,固执地坐起来:“没时间了。如果调查局找到飞云号,一切都完了,立刻让林中尉进来。”
她说话间呼吸急促,但眼神依然坚定。宋青佩看着她苍白的嘴唇和额角的冷汗,突然意识到看似强大的明毓此刻有多么脆弱。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忍不住问。
“因为我答应过你。”明毓的目光落在宋青佩脸上,满目都是她:“这次,我不会再骗你了。”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宋青佩的心墙。
她突然明白,从始至终,明毓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她——即使那种爱有时显得偏执、强势,甚至令人窒息,但从未改变。
而现在,明毓选择用放手来证明这份爱。
“我去叫林中尉进来。”宋青佩站起身。
林中尉急匆匆地推门而入,脸色凝重:“上将,不好了!刚刚接到山水庄园的通讯,调查局代局长陈铎已经带着稽查令到了庄园,说要带宋小姐回去配合调查!”
宋青佩难掩惊讶:“他们的行动居然这么快。”
病床上的明毓瞳孔骤然收缩,她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鲜血顿时从针眼处渗出,在雪白的床单上晕开一朵刺目的红。
“上将!您还不能动!”林中尉惊呼。
明毓却已经撑着站了起来,她的军装外套还搭在椅背上,只穿着单薄的衬衫,整个人摇摇欲坠却目光如炬:“备车,我们立刻回飞云号。”
“可是您的身体——”
“执行命令!”明毓的声音不容置疑。
宋青佩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试图阻止她:“明毓,你这样会”
明毓已经抓起外套披在肩上,动作利落地系好纽扣,将领口拉高遮住脖颈上的冷汗:“没时间了。陈铎敢直接去山水庄园,说明战笠已经确定了你的身份,我们得赶紧走。”
三人快步穿过医院走廊,明毓的脚步虽然虚浮却异常坚定。宋青佩注意到她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单薄的脊背上,她伸手半环住了她的腰,生怕她身体受不了倒下。
悬浮车早已在医院门口等候。
上车时,明毓踉跄了一下,宋青佩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腰。
“小心”宋青佩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明毓感受她掌心的体温在,转头安抚的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车内,两人并排而坐,却都沉默不语。
明毓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紧抿着嘴唇,目光直视前方。
窗外景色飞速后退,宋青佩望着明毓映在车窗上的侧脸,那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脆弱。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明毓”最终,她艰难地开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还有颂颂”
明毓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低声:“嗯。”
这个简单的回应让宋青佩胸口发闷。她伸手想碰触明毓的手,却在半路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搭在了座椅边缘:“我会回来的,我保证。”
这句话终于让明毓转过头来。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内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宋青佩读不懂的情绪。
下一秒,明毓突然倾身紧紧抱住了宋青佩的腰,整个人埋在了她的怀里。
“原谅我好吗?青佩”她在宋青佩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前所未有的恳求。
宋青佩反手抱住明毓单薄的身体,感受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好。”
明毓的手臂收紧了一瞬,又很快松开。
当悬浮车停在飞云号泊位前时,她已经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只有微微泛红的眼角泄露了方才的情绪。
飞云号的舱门缓缓打开,慕容瑞雪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宋青佩,她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注意到明毓惨白的脸色:“明上将,您这是”
“时间紧迫。”明毓打断她,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人我交给你了,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慕容瑞雪郑重点头:“不用你说,我也会用生命保护青佩的。”
明毓转向宋青佩,两人目光相接,千言万语都化作无声的对视。
最终,明毓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去吧。”
就在这时,林中尉突然冲进舱室:“上将,不好了!陈铎带人包围了飞云号!”
明毓的眼神骤然锐利,她一把抓住宋青佩的手腕:“跟我来!”
三人快步穿过错综复杂的舰内通道,明毓虽然脚步虚浮,却对飞云号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
她带着宋青佩和慕容瑞雪来到一个隐蔽的逃生舱前。
“从这里可以直达下层停机坪。”明毓快速输入密码,舱门应声而开,“有一艘伪装成补给舰的小型飞船,足够你们离开首都星。”
宋青佩抓住明毓的手臂:“那你呢?”
明毓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我是联邦上将,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她将一个小型数据芯片塞进宋青佩手中,“这里面有星际航线图和联络方式,到达安全地点后联系我。”
舱外传来杂乱的声音,时间所剩无几。
明毓突然捧住宋青佩的脸,在她唇上落下一个短暂的吻:“青佩,记住你的承诺。”
“我和颂颂等你回来!”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将宋青佩推入逃生舱。
在舱门关闭的最后一刻,宋青佩看到明毓挺直了脊背转身,单薄的身影,在她的视线中慢慢远去。
她忽然想到了两人的第一次分别。
只是这次,她还没走,就期盼着赶紧回来。
第79章 妈妈给你生个妹妹好不好?
明毓站在飞云号的舰桥上,军装笔挺,面色冷峻。
她目光锐利地盯着监控屏幕中正在登舰的调查局人员,但手术后的虚弱感仍在体内蔓延,为了避免被人看出,她努力挺直腰背,不露出疲态。
很快,调查局代局长陈铎就到了。
“明上将。”她带着一队武装人员大步走来,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打扰了,我们接到可靠情报,黑鸢花组织的要犯慕容瑞雪可能藏匿在飞云号上。”
明毓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陈代局长,你的情报来源可靠吗?”
陈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如常:“当然可靠。而且……”他故意拖长声调,“我们得知宋青佩女士与慕容瑞雪过往甚密,需要她配合调查。”
明毓终于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证据呢?”
“这”陈铎一时语塞,随即道,“明上将,这是总统亲自下达的命令,还请您配合。”
明毓冷笑一声,神色凌厉地看向陈铎。
长年积威的姿态,让陈铎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随即他察觉到了失态,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只是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既然你搬出了总统,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见总统阁下。”明毓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倒是想当面问问,联邦什么时候开始凭猜测抓人了?”
陈铎的脸色变了变:“明上将,您何必……”
“怎么?不敢去?”明毓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你假传总统命令?”
“飞云号舰队上都是联邦最忠诚优秀的士兵,陈代军长公然带着人到这来挑衅,是质疑我们对联邦的忠诚吗?”
“这真的是总统阁下亲自授意的吗?”
明毓步步紧逼,故意将陈铎的行为放大。
舰桥上的军官们闻言,纷纷将不满的目光投向陈铎。
没想到明毓会突然发难,陈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咬了咬牙,识趣道:“明上将,您误会了。我此番行动仅仅是设计调查局内部的案子,与飞云号舰队无关,今天是我莽撞了,请您见谅。”
“但我也是为了追缴黑鸢花叛军,一切都是为了联邦的安危,请上将理解。”
闻言,明毓并未退让。
她需要争取足够的时间让宋青佩离开,所以决不能给陈铎进入飞云号搜查的机会,于是她佯怒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见总统!要搜飞云号,你还不够资格。”
陈铎一路爬上来也是个人精,明白以明毓的身份,若是真的撕破脸,总统不一定会完全护着他,甚至可能会为了缓和关系,将他当作棋子。
被当众打脸的陈铎并没有反驳,反而赔笑道:“既然明上将坚持,那我们便去见总统阁下吧。”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一眼,先后离开了飞云号星舰。
——
总统府内,战笠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批阅文件。
看到明毓和陈铎一同进来,他放下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明毓,陈代局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陈铎抢先一步上前:“总统,我们怀疑宋青佩与慕容瑞雪有联系,但明上将拒绝配合调查。”
战笠的目光转向明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明毓,这是怎么回事?”
明毓淡淡地应着他的目光,声音平静:“总统,陈代局长无凭无据就要带走我的妻子,这不合规矩。”
战笠沉吟片刻,露出为难的表情:“明毓啊,陈代局长也是为了联邦安全着想。如果宋青佩真的清白,配合调查一下也无妨嘛。”
明毓眼中闪过冷意,并没有与他虚以为蛇,她现在必须让战笠明白,她保护青佩的决心,哪怕与他撕破脸,两败俱伤。
于是一向处事有分寸的明毓,罕见地公然冷嘲道:“总统阁下,如果今天有人无凭无据就要调查您的家人,您也会这么‘大度’吗?”
果然,战笠闻言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从容:“明毓,你这话就严重了。不过……”他转向陈铎,“陈代局长,办案确实要讲证据,你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吗?”
陈铎支支吾吾:“这个我们还在调查中……”
明毓冷笑一声:“也就是说,没有证据。”
战笠见状,立刻打圆场:“既然这样,陈代局长,你还是先回去收集更多证据。明毓是联邦的功臣,我们还是要给予充分尊重的。”
陈铎神色不甘,但在战笠的眼神示意下,只能悻悻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明毓和战笠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终,战笠叹了口气,语气亲切:“明毓啊,别往心里去。陈铎这个人就是太较真了,本性不坏嘛,也是为了联邦的安危。”
明毓面无表情:“总统言重了。”
战笠走到明毓身边,状似无意地问:“说起来,宋小姐去哪了?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明毓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青佩出去旅行了,短时间不会回来。”
“哦?”战笠挑了挑眉,“这么突然?”
“她一直想去看看,我正好最近忙,就让她先去散散心。”明毓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战笠盯着明毓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好吧,等宋青佩回来,记得带她来总统府做客。”
“一定。”
“好了,你先去忙吧,我还有公事要处理。”
明毓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踏出总统府大门时,夜风裹挟着凉意扑面而来。
她站在台阶上,忽然觉得双腿发软,眼前一阵发黑。方才在战笠面前强撑的气势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手术后的虚弱与疼痛。
她扶住冰冷的石柱,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稳住身形。
悬浮车就停在不远处,林中尉见她脸色苍白,立刻上前搀扶:“上将,您还好吗?”
“没事。”明毓摆摆手,声音沙哑,“去接颂颂。”
车内,明毓靠在座椅上,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闭着眼,脑海中全是宋青佩。
她现在到哪了?安全了吗?慕容瑞雪能否护她周全?无数担忧在心头翻涌,却无人可诉。
“妈咪!”
幼儿园门口,颂颂一看到明毓的车就欢快地跑过来,小书包在背后一颠一颠的。明毓强撑着露出笑容,弯腰将女儿抱进怀里。
颂颂身上带着孩童特有的温暖和奶香,让明毓冰冷的心稍稍回暖。
“今天开心吗?”明毓轻声问,手指轻轻梳理着女儿有些凌乱的发丝。
颂颂用力点头,兴奋地讲述着幼儿园的趣事,忽然左右张望:“妈妈呢?她没来接我吗?”
明毓的指尖微微一顿。
她蹲下身,与颂颂平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妈妈有事出门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颂颂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扬起笑容:“那妈咪要陪我玩!”
“好。”明毓摸摸她的头,心中酸涩。
回到山水庄园,空荡的别墅显得格外寂静。
明毓机械地陪着颂颂吃晚餐,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瞟向宋青佩常坐的位置。
“妈咪,你的饭都没动。”颂颂歪着头,担忧地看着她,“你不舒服吗?”
明毓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妈咪只是在想事情。”
“想妈妈吗?”颂颂眨着大眼睛,“我也想妈妈了。”
明毓喉咙发紧,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放下筷子,轻声道:“颂颂吃饱了吗?要不要去洗澡?”
“好!”颂颂跳下椅子,却又突然转身抱住明毓的腿,“妈咪,你不要难过,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明毓眼眶一热,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
浴室里,颂颂坐在浴缸中玩着泡泡,明毓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为她擦洗。
温热的水汽氤氲在空气中,颂颂忽然仰起湿漉漉的小脸:“妈咪,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的手在发抖。”
明毓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她勉强笑了笑:“妈咪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
“那颂颂给你讲故事!”小家伙一本正经地坐直身体,“今天老师讲了一个小兔子找妈妈的故事”
明毓听着女儿稚嫩的声音,胸口又暖又痛。
睡前,颂颂蜷缩在被窝里,情绪明显很低落。
明毓不擅长哄小孩,想到她之前的谎言肯定过几天就会被戳破,必然会给颂颂带来巨大的伤害,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小家伙不要那么难过。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一个成人都仿佛锥心之痛,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好在明毓想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腹部,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颂颂见妈咪不说话,不由伸手拉了拉她,小声问:“妈咪,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明毓坐在床边,看着她许久,忽然轻声道:“颂颂,妈咪给你生个妹妹好不好?”
颂颂一下子坐了起来,小脸上写满惊喜:“真的吗?妈妈有宝宝了?”
明毓笑着点头,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腹部。
当时在手术台上,医生已经准备好了麻醉,可最后一刻,她还是反悔了。
那是她和青佩的孩子啊,她怎么舍得?
而且她能看出来,青佩也是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的,最终她还是忍不住终止了手术,只是为了让宋青佩心无芥蒂的离开,选择了隐瞒。
“但是要保密。”明毓竖起手指抵在唇边,“等妈妈回来,我们再告诉她,给她一个惊喜,好不好?”
颂颂兴奋地点头,立刻小心翼翼地趴到明毓的肚子旁,用小手轻轻摸了摸:“妹妹要乖乖的,等妈妈回来哦!我是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明毓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心中既温暖又酸楚。
“妈咪,妹妹能听到我说话吗?”颂颂仰起小脸,好奇地问。
“当然可以。”明毓柔声回答,将女儿搂进怀里,“妹妹最喜欢姐姐的声音了。”
颂颂开心地又对着明毓的肚子说了好多话,说明天要给妹妹画一幅画,还要把自己的小熊玩具送给妹妹。
看着女儿天真可爱的模样,明毓鼻子一酸,眼前浮现出宋青佩的脸。若是她在这里,该多好。
“妈咪,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颂颂突然说道,眼睛里闪着光。
明毓喉头发紧,只能轻轻点头:“嗯,一定会。”
夜深人静,明毓独自站在阳台上,望着满天繁星。
她的手轻轻覆在小腹上,低声呢喃:“青佩,我和孩子们等你回家。”
夜风吹散了她的话,却吹不散眼中深深的思念。
第80章 思念
飞船在浩瀚的星海中穿行,舷窗外是永无止境的黑暗与星光。
宋青佩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明毓给她的通讯芯片。
“关闭所有通讯设备了吗?”慕容瑞雪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青佩回过神来,点点头:“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她停顿了一下,“我们已经离开澜星了,联邦应该已经追踪不上我们了。”
闻言,慕容瑞雪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调出星图:“联邦的追踪技术比你想象的先进得多。明上将给你的芯片虽然加密了,但只要有信号发出,就有可能被联邦调查局截获。”
见她这么说,宋青佩没再多言,毕竟小心为上。
看她突然不说话了,慕容瑞雪顿了一下,神色复杂地试探道:“青佩,你在想明毓吗?你又重新爱上她了吗?”
听到明毓的名字,宋青佩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想起离开前明毓苍白的脸色,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还有那个短暂的吻
她重新爱上明毓了吗?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不愿去想。明毓当初的所作所为,消耗了她所有的信任,可在她放手的那一刻,一切隔阂似乎都在慢慢消失。
才离开不久,满腔的思念好似在慢慢将她填满。
她确实在想明毓,或许她真的又重新爱上了明毓?
不,她确定,她爱明毓!
“青佩?”慕容瑞雪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还好吗?”
宋青佩深吸一口气:“没事。”她顿了一下,仿佛在跟慕容瑞雪,又好似在跟自己说:“对,我爱明毓,比曾经更爱。”
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慕容瑞雪愣神片刻,不由苦笑道:“真是天意弄人啊!我一直以为我们才是最相配的。”
“什么?”宋青佩一脸惊愕。
“你别紧张,我现在已经没这个心思。”慕容瑞雪见她一脸紧张,忙笑道:“只是这么久以来,养母一直都是这么告诉的,一时间难免有些转不弯来了。”
听她提起慕容暇,宋青佩顺*势问出心中的疑惑,“瑞雪,你当初故意接近我,除了想带我回去,还想做什么?”
她说得含蓄,但慕容瑞雪当初屡屡引诱表白,明显还存了别的心思。
船舱内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引擎的嗡鸣声回荡。
许久,慕容瑞雪才开口:“青佩,对不起。”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真诚的歉意,“一开始处心积虑引诱你确实存了别的心思。我是为了完成养母交给我的任务。”
“任务?”
“想办法带你回去见老师。”慕容瑞雪的目光望向远处,“如果失败,起码也要怀上你的孩子,继续未完成的实验。这是养母的遗愿,也是她坚持了二十年的执念。”
“什么实验?”听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宋青佩的手指微微收紧:“瑞雪,能告诉我更多关于慕容暇的事吗?”
慕容瑞雪引起了这个话题,本就是想将一切告诉她的。
于是缓缓道:“养母是个很严肃的人,但对我很好。她救了我,把我养大,教授我知识,训练我战斗,也给我灌输了很多理念。”慕容瑞雪苦笑道,“我这一生都在为黑鸢花而活,因为这是老师期望的。”
“所以你才那么执着地找我?”
“一开始是。”慕容瑞雪转头看向宋青佩,眼神复杂,“但后来”她摇摇头,“不说这个了。总之,我现在带你去见老师,既是为了完成养母的遗愿,也是想让你知道真相。”
宋青佩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什么真相?”
慕容瑞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老师一定要找到你吗?”
“因为我母亲和容总统的事?”
“不止如此。”慕容瑞雪的声音低沉下来,“你是关键,青佩。老师这些年一直在研究的‘新人类计划’,你是最完美的实验体。”
“实验体?”宋青佩猛地坐直身体,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慕容瑞雪意识到了她的紧张,急忙解释:“你别紧张,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师只是想延续容总统的研究。”
她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其实我也是试验品之一。老师从小就告诉我,我和你的基因匹配度最高,如果我们结合生下孩子,后代会有最完美的基因序列。”
宋青佩震惊地看着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笑话。
“别担心,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慕容瑞雪突然笑了,“我早就放弃这个荒谬的想法了。”
虽然她这么说,但宋青佩还是感到一阵不适,她不由想起慕容瑞雪之前对她的那些暧昧举动
飞船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警示灯闪烁起来。
“小行星带。”慕容瑞雪立刻专注于驾驶,“我们得手动操作穿过这片区域。”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两人都专注于导航。
当飞船终于平稳下来后,宋青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重新开口:“慕容暇她到底想做什么?”
慕容瑞雪的表情变得严肃:“老师想完成容总统未竟的事业——创造不受信息素控制的‘新人类’,她相信这是改变联邦阶级固化的唯一途径。”
“所以我是”
“你是第一个成功案例。”慕容瑞雪直视着她的眼睛,神色复杂道:“你的母亲宋灼华怀你时,接受了蓝树抑制剂的基因改造,这也是为什么你可以不受信息素影响的原因。”
宋青佩感到一阵眩晕,这个信息太过震撼。
她一直以为自己信息素冷淡,是劣等Alpha,没想到其中居然还有这种原因。
船舱再次陷入沉默。
宋青佩望着窗外的星空,思绪万千。也越发明白,以后怕是还有更多未知的事情等着她,在她的身世揭晓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已经不由她自己了。
“青佩。”慕容瑞雪突然开口,声音柔和,“你放心,我不会配合老师继续这个实验的。我带你去见她,是为了让你知道真相,而不是成为实验品。”
宋青佩转头看她,发现对方眼中的真诚不似作假。
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慕容瑞雪的矛盾与挣扎。
“谢谢。”她轻声说,“但是为什么突然这么帮我?”
慕容瑞雪笑道:“因为看到你和明上将让我明白了一些事。”她苦笑道,“我太执着于完成任务,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人性。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宋青佩心中的不安这才稍稍缓解,但那个关于“新人类计划”的信息仍像阴影般笼罩着她。
“我们还有多久到?”她问道,声音有些干涩。
“三天左右。”慕容瑞雪调整了航线,“休息一下吧,到了我叫你。”
宋青佩点点头,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但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各种画面:明毓苍白的脸、颂童天真的笑容、没什么记忆的母亲,还有从未谋面的慕容暇
一切交织在一起,织就无解的未来。
飞船继续向着未知的星域前进,驶向那个改变许多人命运的会面。
三天后。
在穿过一片小行星带后,两人终于抵达了黑鸢花组织的秘密基地——一颗隐藏在星云深处的灰色星球。
宋青佩站在舷窗前,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我们到了。”慕容瑞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师已经在等你了。”
飞船降落在星球表面的一个隐蔽停机坪。
舱门打开时,一股带着金属锈蚀味的冷风扑面而来,宋青佩下意识裹紧了外套,跟着慕容瑞雪穿过长长的金属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防爆门,两侧站着全副武装的守卫。
他们见到慕容瑞雪,立刻行礼让开。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圆形大厅,墙壁上投射着联邦各星系的实时星图,数十名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操作各种设备。
“这里是我们的指挥中心。”慕容瑞雪低声解释,“老师大部分时间都在医疗室,她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宋青佩点点头,跟着她拐进一条侧廊。
随着深入,周围的温度明显降低,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气味。
最终,她们停在一扇半透明的医疗舱门前。
“进去吧。”慕容瑞雪轻轻推开门,“老师等你很久了。”
舱内光线柔和,各种医疗设备环绕着一张病床。床上靠坐着一个瘦削的女人,灰白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面容苍白却依然能看出昔日的凌厉。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右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狰狞伤疤。
“青佩”女人的声音虚弱却清晰,“终于见到你了。”
宋青佩站在门口,突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就是黑鸢花的创始人——慕容暇,现在就在她眼前,却只是一个病弱的老人。
“过来些,让我好好看看你。”躺在床上的慕容暇招招手,眼神柔和下来,“你长得很像你妈妈,也像灼华,特别是这双眼睛。”
宋青佩缓步走近,在病床边停住。
近距离看,慕容暇的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枯瘦的手背上布满针眼,呼吸时胸口有明显的起伏,显然肺部已经严重受损。
“慕容阿姨。”宋青佩试探着开口,“您还好吗?”
慕容暇轻笑一声:“见到你我很高兴。至于身体”她摇摇头,“我撑不了多久了,能在死前见到你,已经了却一桩心愿。”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宋青佩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头垂着眼眸。
“当年的事,你都知道了?”慕容暇突然问道。
宋青佩点点头:“大概了解一些。关于我母亲。”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找到你吗?”
宋青佩犹豫了一下:“瑞雪说是什么‘新人类计划’?”
慕容暇的眼神骤然锐利,转向门口的慕容瑞雪:“你都告诉她了?”
慕容瑞雪低下头:“老师,我认为青佩有权知道真相。”
“算了。”慕容暇叹了口气,重新看向宋青佩,“确实如此。你是研究的第一个成功案例,也是唯一一个从胚胎期就接受蓝树基因改造的人类。”
她示意慕容瑞雪从床头的保险箱中取出一个金属盒。
打开后,里面是一支装有淡蓝色液体的试管和几份泛黄的文件。
“这是当年你妈妈怀孕时使用的蓝树提取液配方。”慕容暇轻抚着试管,“桃夭当年发现蓝树液体不仅能中和信息素对人的影响,还能强化人类的精神力。但注射对成年人效果有限,最好的方式是从胚胎期开始改造。”
宋青佩感到一阵眩晕:“所以我是实验品?”
“不!”慕容暇突然激动起来,剧烈咳嗽了几声,“你是我们的希望!你妈妈宋灼华她自愿参与这个实验,因为她相信这是改变联邦未来的唯一途径。”
她颤抖着打开文件,里面是几张老照片。
其中一张上,一个面容温婉的女人怀抱着婴儿,旁边是个面容偏冷的女子。
宋青佩的心脏猛地一跳,里面的人她曾经在宋元帅家的合照上看到过,她几乎没什么记忆的妈妈,生母宋桃夭,还有她的母亲——容岑。
“青佩,你并不是什么劣等Alpha。”慕容暇的声音变得坚定,“相反,你的精神力远超常人,只是这种力量一直被压抑着,需要特定频率的声波才能唤醒。”
她按下床头的通讯器:“把设备准备好。”
不到五分钟,几名技术人员推着一台机器进来,它看起来像是医疗舱和神经连接装置的结合体,顶部有一个半球形的透明罩。
“这是神经共振仪。”慕容暇解释道,“能激活你体内沉睡的精神力,过程可能会有些不适,但瑞雪会全程陪着你。”
宋青佩本能地后退一步:“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青佩。”慕容暇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现在的情况很糟,我撑不了多久了,你必须尽快接受黑鸢花,继续你母亲的遗志。还有,帮我救出灼华。“说到爱人,她的眼底闪烁着泪:“让我临死前,再见她一面。”
听她提起小姨,宋青佩原本有些退缩的念头,立刻被强行压了下去。
“好。”她最终点头。
接下来的三小时里,宋青佩躺在神经共振仪中,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精神洗礼。她的意识仿佛被撕成碎片,又重组,无数陌生的记忆和画面在脑海中闪回。
最痛苦的时刻,她几乎要放弃,却恍惚间看到了明毓的脸。
那双眼睛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力量。
当一切结束时,宋青佩浑身被汗水浸透。
“成功了”慕容暇的声音充满惊喜,“青佩,你现在的精神力已经达到SSS级了,这在整个联邦都是极为稀有的。”
宋青佩缓缓坐起,她尝试集中精神力,发精神力变得异常充沛。
慕容暇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时间不多了青佩,听好”
她示意慕容瑞雪取来一个金属箱,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五块晶体片。
“这是解码器。”慕容暇艰难地解释,“分别对应五份航线图,只有同时激活,才能找到蓝树的正确位置”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医护人员急忙上前为她注射药物。
慕容暇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战笠现在支持率低迷被调走的元帅之一秦勉最实力又野心勃勃,一直垂涎总统的位置”她断断续续地说,“利用他们的矛盾联合秦勉对付战笠这是我们扳倒战笠唯一的机会”
宋青佩将这些信息牢牢记在心中:“我明白了。”
慕容暇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答应我让我再见灼华一面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传说中冷酷无情的黑鸢花领袖,此刻只是一个渴望见到爱人的普通人。
“我一定会救出小姨的。”宋青佩郑重承诺。
慕容暇如释重负地靠回枕上:“黑鸢花就交给你了,我会让瑞雪协助你别让我失望。”
说着,她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近乎无力的躺在床上。
见状,慕容瑞雪忙上前:“义母,您先休息吧。”
宋青佩和慕容暇并不是很熟,只能有些尴尬的一起劝,仿佛把所以的话都交代完了,慕容暇没再强撑着,却还不忘嘱咐。
“瑞雪,尽快帮青佩熟悉黑鸢花的一切。”
“您放心,我知道了。”
慕容暇这才让医生为她治疗,两人暂时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青佩在慕容瑞雪的帮助下熟悉黑鸢花的运作。
这个组织远比她想象的庞大——不仅在联邦各处设有秘密据点,甚至渗透进了军部和政府高层,每天高强度的工作让她几乎没有时间思考其他事情。
但夜深人静时,明毓和颂颂的身影总会浮现在脑海中。
她想起离别时明毓苍白的脸色,想起她说的“我和颂颂等你回来”,不知道颂颂会不会哭
她不由取出明毓给她的数据芯片,轻轻摩挲着,可暂时还不能联系明毓,以免暴露位置。
但这种分离的痛苦却与日俱增。
一个雨夜,宋青佩独自站在基地的观景平台,望着窗外瓢泼的雨。
一时间,无尽的思念几乎要将她吞没。
“想她了?”慕容瑞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宋青佩急忙收敛神色:“只是在想接下来的计划。”
慕容瑞雪了然地笑笑:“没关系,我理解。”她递给宋青佩一杯咖啡,“老师的情况恶化了医生说她恐怕撑不过这个月。”
宋青佩握紧杯子,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我们要尽快安排营救小姨的行动。”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慕容瑞雪犹豫了一下,“如果如果最终要你在明毓和使命之间做选择,你会怎么选?”
宋青佩望向窗外的暴雨,没有立即回答。
雨滴在强化玻璃上蜿蜒流淌,像极了离别时明毓的泪。
“不会有这个选择的。”她最终说道,声音坚定,“我一定会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无论前路多艰难,她一定会回到明毓和颂颂的身边。【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