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苏挣开楚沉的手,眼眶泛红,低下头去,便要匆匆离开。
他下意识想抓住她,却捉了个空——
穆盛洲拍开他的手,攥住想逃的辜苏手腕,有意瞥了眼楚沉,对她道:
“跟我回家。他不值得你难过。”
辜苏想甩开他,却反而被他将两只手都抓住,按在怀里,那双轻而易举桎梏住她的大掌,铜浇铁铸一般。
她用通红的眼看他,倔强抿唇。
穆盛洲却很享受她的注视一般,垂首姿态亲昵地问她:
“怎么?你也要打我吗?跟我回去,想打哪里,打多久都可以。”
“你他妈!”
楚沉挥拳过来,被穆盛洲单手挡住,那恰好是受伤的手,伤口崩裂,鲜血透过绷带渗出,他使不上力,不由向后踉跄几步,顺势松开了辜苏。
可当楚沉要去牵她时,她却后撤一步,
这一步后退幅度并不大,却让楚沉僵立当场。
“苏苏……”他从嗓子里艰难挤出声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苏苏,我不该瞒着你,我本来是想慢慢把钱交给你的,我——”
辜苏却已经不再听他解释。
她心如死灰般垂首注视着一地碎纸片,在楚沉话说到一半时,抬手抚上他被打的那一边脸颊,止住了他的话语。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对楚沉比划了一个手语,单手按住耳朵,微微点头,接着指了指她自己,不等楚沉消化完,便转身走到穆盛洲面前,抬头看他,湿润泛红的眼眸里,倒映着他一个人溶溶的影子:
【我跟你走,但是有一个条件。】
穆盛洲微微诧异,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却没想到辜苏如此决绝,对楚沉失望之后,竟是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残酷得很配他。
“你说。”
他心情很好地随口道。
要钱,要名,要情,要地位……
甚至要他放过或是针对楚沉,都不是不可以。
如果今日之后他就能得偿所愿,那他不介意将拥有的一切尽数捧出,任她挑选。
他愿意宠她的。
和之前那次不一样,她这次完全对楚沉失望了,他们闹掰了,不可能再和好了——
她不会再为了楚沉讨好他、欺骗他了。
她终于是他的了。
令他意外的是,辜苏的条件,却并非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
【这些酒,你要全部喝一遍。】
她给他看这句话的时候,依然和刚才一样,专注看着他,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像是生在荒原之上幽黑色的燐燐鬼火,没有温度地寂静燃烧。
穆盛洲为她有些异常的神态感到心惊,但在听到条件之后,明白过来——她是在报复。
多可爱啊。
受了什么委屈,就要在他身上找回来。
她满心只想着报复他,眼睛里只有他的样子,很讨人喜欢。
他会赋予她报复他的权力。
虽然条件苛刻,但他对她势在必得,因此对这样的报复并不放在眼里,并且反应很快地将条件细化,凑近她,在楚沉快要杀人的警告声中,捏着她的下巴,轻佻地商量:
“这些酒是你八年来一点一点喝掉的,要我短期内喝光也不现实,不如这样,我们设置个进度条,喝一瓶酒,换一个吻,喝到第一百瓶,跟我上床,五百瓶,跟我结婚,怎么样?”
话音刚落,他早有预感般抬手挡住了楚沉的拳头,这次用的是没受伤的那只手。
二人暗中抗衡,手臂肌肉鼓胀膨起,如角斗士般僵持不下。
楚沉喘着粗气,怒道:
“苏苏!他是个混蛋,不要答应他!我带你走!你带你离开这里!你之后要怎么罚我都可以!”
“走不了了。”穆盛洲嗤笑,似是叹他蠢,楚沉顺着对方视线看去,才突然发现,门外已经围了一圈保镖。
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倒是不惧。
这种人数他还没放在眼里。
但他绝无可能在带着辜苏的情况下突出重围!
穆盛洲见楚沉面色凝重,不自觉收了力气,似是消停些许,终于满意,也将手收回,垂首靠近辜苏唇瓣,在还有一线距离的时候,温热吐息暧昧拂过她没有血色的唇,状似礼貌地询问:
“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辜苏抬眸看他,不闪不避,眸中幽黑火焰依然在静静燃烧,然后,缓缓颔首。
“辜苏!”
楚沉的声音被甩在后头,穆盛洲揽着辜苏的肩膀踏出办公室,一众保镖在他们踏过门槛后,立刻自动上前组成人墙,将楚沉堵在屋内。
“你尽管动手,这次再进局子,我看还有没有人捞你出来?”
穆盛洲留下这句话就走了,徒留楚沉被保镖堵在屋内,双拳攥紧,痛苦地闭上眼睛。
徐泾目睹了全程,但他跟随穆盛洲多年,早就知道这大老板是个什么货色,因此也不敢多话,只在楚沉气到失去理智,抄起桌上一颗翡翠玉雕要往地上砸时出言阻止:
“十万!十万!这个十万!你不会想拿那一百多万来赔吧?”
楚沉浑身一颤,手上动作骤停,接着,将玉雕轻轻放回桌面,捂住脸,缓缓跪倒在一地狼藉之中。
有压抑的哽咽从指缝中传出。
从十八岁的少年,到三十岁的男人,他原以为自己的肩背已经成长得足够宽阔,宽阔到可以为辜苏挡住一切风刀霜剑,凄风苦雨。
却原来,他所倚仗的,是辜苏的血肉。
他所辜负的,是一颗不曾改变的真心。
……
穆盛洲一行已经远去,保镖见楚沉情绪消沉,应该不会追上去,因此也就离开了。
场面安静了一分多钟,徐泾小声劝跪在地上的男人:
“那个,辜苏她哥,你还是走吧,我们晚上还要营业呢。”
楚沉闻言,垂着头,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声音还有些嘶哑地问他:
“穆盛洲住在哪里。”
徐泾不敢说话了。
“住在哪里!?”
他一声厉喝,把一向笑面示人的徐泾吓了个哆嗦,赔着笑道:
“你别为难我啊,我也只是个普通打工人,老板的住处我怎么会知道?”
他定定地盯着徐泾,见问不出什么,漠然扭头,往外走去。
徐泾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终于请走这个阎王了。
只是辜苏恐怕凶多吉少——
穆盛洲轻易不会跟女人扯上关系,可一旦开了窍,以他的独断专行和恐怖的占有欲,辜苏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唉……只希望她要么沉沦得快些,要么演得像些。
……
楚沉踏出酒吧,在照射到阳光的那一刻,阴郁心情微妙地振奋些许。
刚刚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情绪,此时也恢复了平静。
他想,天无绝人之路的。
即使辜苏不愿意理他,但他们好歹是十几年的交情,不可能说断就断。
穆盛洲也不可能毫无破绽。
这件事一定还有转机。
他又想起了辜苏先前对他做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手语,掏出手机查了一下,目光却慢慢凝住。
那个手语的意思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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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我。】
他长久地凝视着释义,定在了那里。
……
穆盛洲将辜苏带回了那层江景房公寓。
这是她在出国前,曾短暂居住过的地方。
她刚进门,穆盛洲就去储藏室拿了一瓶酒过来,朝她晃了晃:
“这一瓶我喝完,你乖乖过来让我亲一口,怎么样?”
辜苏漠然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他,缓缓点头。
他径直坐到她身边,将酒瓶口在桌面一磕一拔,上万元的酒就被他这么用街头混混的手法撬开了。
他一仰脖子,酒水便灌入口中。
零星几行透明液体,顺着绷紧成一条直线的喉咙滚落,最终没入衣领,喉结不断上下滑动。
不过十几秒,瓶中液体便去了一小半。
辜苏拧眉看他,没见过喝酒这么急的人。
穆盛洲心情很好,余光看到她呆愣表情,不觉放下酒瓶,手背抹了抹嘴唇,凑过去要亲她,却被她向后躲开。
穆盛洲啧了一声,也没计较:
“我说话算话。希望你也是。”
说着,又举起酒瓶,喝完最后一口,酒瓶在光滑大理石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辜苏本以为他是醉了酒没拿稳,谁知下一秒,就被他扣住后颈揽过去,酒精味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唇瓣被暴力顶开,酒液顺着唇齿流入口中,辛辣气息在口腔中爆开,熏得她头晕脑胀。
“想报复我,得做好被我拉下水的心理准备。”漫长的一吻后,穆盛洲将她禁锢在怀中,轻咬她唇瓣,直到淡色唇瓣染上艳红,微微肿胀。
辜苏艰难喘息着,手脚发软,眸中雾蒙蒙一片,几乎看不清他的样子。
她推开他,在他又要凑过来吻她时,别过头去。
穆盛洲似乎对这样新奇的游戏兴趣满满,见她不愿,也不勉强,带着三分醉态,意味深长道:
“我们来日方长。”
他有的是时间,把楚沉一点一点从她心里拔出去。
然后,把他一点一点钉进去。
钉入她的身体。
和她的心。
……
“……我似乎叮嘱过你,不能饮酒过量。不如说,你手伤没好,是禁止喝酒的!”
穆盛洲的私人医生非常严厉地警告他。
病人不遵医嘱,华佗在世也白搭,这一天天的,有钱人就是不让人省心。
如果不是被迫向金钱低头,医生是绝对不会趟这趟浑水的。
穆盛洲看上去并没有太大所谓,只是问他:
“喝了会怎样?”
“这么说吧,你这手本来半个月能完全愈合,喝了酒可能得一个月。”
“我不着急。”
“就算好了也可能会落下手抖的后遗症!而且酒精还会和我给你开的其他药冲突,引起呕吐和其他不良反应!还有……唉,算了。”
医生停止输出,叹了口气。
他甚至在认真思考,等这个雇主玩脱了,要怎么撇清关系,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在医学界名誉扫地。
但穆盛洲明显没在听,只是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唇瓣。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医生又叹了口气。
人各有命。
他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我说的话你在听吗?”
医生不抱希望地问。
“嗯。给我开点和酒精不冲突的药。”
“……”
医生捏断了手里的笔。
在医生被他逼疯之前,穆盛洲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里,他若有所思地隔着绷带摸了摸受伤的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