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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训

作者:舞子maiko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进女厕所肯定是想偷拍!谁帮忙报个警啊!”


    护士扯着嗓子,有恃无恐地喊道。


    如果是早些年,穆盛洲还不是穆氏总裁的时候,大可以不管不顾地将人撞开,去追辜苏,可如今他身上背着股价,背着集团,背着数千人的营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能当众出手,爆发冲突。


    窃窃私语钻入他耳朵,围观群众鄙夷的态度叫他头晕目眩,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软弱无力的雨夜,他跪在本该是他家的豪宅门口,任往来亲戚用同情、鄙夷、不屑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屈辱的经历了。


    “这人长这样居然还偷拍……真没素质……”


    “人不可貌相……”


    “好像有点眼熟,他是不是上过电视……?”


    “公众人物?”


    已经有人拿手机拍他。


    他被阻了去路,铁青着脸,身后护士还在虚张声势地叫着要报警,场面一时间十分混乱。


    在落地之前,他万万没想到,辜苏和楚沉竟然合谋了这样一出拙劣的戏,要给他难堪。


    黑沉眼眸蕴满怒火,亮得惊人,在喧嚣背景中,他遥遥隔着人群,朝二人背影露出个没有温度的笑。


    当真是……


    不知死活。


    ……


    另一边,楚沉和辜苏,逃亡一般穿行在熙攘人群之中。


    四周全是向出口涌去的旅客,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他不断推开人群,拽着她的手腕向前,心绪激昂。


    把她从孤儿院“偷”出来的那天,也是类似的场景。


    那天是开放日,曾经被领养出去的孩子、他们的领养家庭,还有原本在孤儿院里的孩子,纷纷聚集在孤儿院的广场上。


    孩子们穿着象征纯洁的洁白衣裳,如同节日里的白鸽,密密麻麻。


    他从院长室偷出了他和辜苏的身份证件,一眼就从一群白鸽里,叨中了她这只雏鸟。


    他拽着她的手腕,逆着人流,无视了院长和其他工作人员气急败坏的呼喊,向着自由与无碍的前方,狂奔而去。


    那时候小小的辜苏边跑边喘着气问他:


    “院长说有一对很有钱的夫妻,因为生不出宝宝,所以想领养个男孩子,你真的不想去吗?”


    他放声大笑:


    “他们不肯把我的‘义妹’一起也养了,我刚刚跟他们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所以还是算了吧!”


    十三载匆匆而过。


    如今情景重现,楚沉依旧是那个抓着辜苏的手,将她从桎梏中解脱出来的人。


    好像在泥地里打了个滚,被岁月晒干,只留下一身灰扑扑泥壳子的少年,看着灰头土脸,却依旧能从裂开条缝的尘泥间,窥见当年光芒。


    情境似乎一模一样,但有什么,终究是变了——


    她在国外的这几天,他一直担惊受怕,尤其是得知她被那该死的前老板卷进绑架案中,他恨不得立刻买票飞过去。


    可辜苏却阻止了他,一来绑架案已经尘埃落定,她没受什么伤,二来去A国的机票并不便宜,对他的经济状况“一无所知”的辜苏,叫他别花这个冤枉钱。


    楚沉憋屈得无以复加,只好嘱咐她安心休养。


    他无数次地想,如果没有隐瞒她那笔钱的存在就好了。


    如果一出狱,他就拿着一百多万来告诉辜苏,他要带着她过好日子……就好了。


    可惜最佳坦白时机已经过去,他连买张机票去看死里逃生的她都不被允许。


    分明只撒了一个谎,最终却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好在、好在如今,她逃出来了。


    用逃这个字,简直太贴切。


    穆盛洲站得太高,他们束手无策。


    楚沉心底里是不想逃的,曾经的他,将逃跑视为懦夫软蛋的专属,嗤之以鼻。


    可如今,在听了辜苏的转述,查了关于绑匪使用的自爆项圈、药物注射等一应手段之后,心有余悸地第一次产生了退意。


    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带着辜苏,从穆盛洲这个危险人物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二人逃难似的钻进一辆出租车,楚沉报了家里地址,握着气还没喘匀的辜苏的手,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告诉她:


    “你那个前老板,我去查了一下,叫穆盛洲是不是?我记得他!他是不是跟我打过比赛,还有个妹妹?当年我把比赛的奖金捐给她做手术,最后听说手术还是失败了,人死掉了。他现在这么执着于你,是不是记恨我当年比赛赢了他?”


    他的情报来得太迟,而且只揭开了穆盛洲仇恨的冰山一角。


    事情太过复杂,辜苏刚才跑得急,没有心思跟他打字解释,只是点了点头——总之大方向上,他没说错。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他竟然还记着……”楚沉不知穆盛洲曾经将妹妹死亡的帐算在了他头上,也不知对方在这八年里,对辜苏做了什么,只单纯抱怨道,“他也太小心眼了吧?不过他带你去国外治疗,不管出发点如何,总之还是办了件好事,我觉得这也应该算是我帮过穆怀灵一把的善报……”


    他自顾自嘀咕,辜苏默默听着,手指无意识绞紧。


    善报……吗?


    如果楚沉知道自己匿名捐赠的善举换来的不是善报,而是对她来说长达八年的噩梦,会作何感想?


    辜苏揪了揪他的衣角,问他: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拳馆工作显然黄了,一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穆盛洲。


    在S市,他的权势对于他们来说显然是压倒性优势,不能硬碰硬。


    “啊……先回家拿行李吧,我已经把房子退了,打算离开S市。你不是喜欢苍山洱海吗?那里风景好,物价也低,我带你去定居怎么样?”


    楚沉说得恳切,已经开始畅想之后悠闲的二人生活,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要去牵辜苏的手。


    她立刻避开,在他愕然神情中问:


    【可是我们没有足够的钱。车票,房租,日常生活都需要钱。怎么去?】


    楚沉怔愣一瞬,磕磕绊绊道:


    “我,我把房子退了,房东把押金也退给我了。路费是够的,到了那里我会立刻开始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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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用你操心,我会去工作。】


    “不是的!”楚沉立刻意识到她在介意什么,“我、我之前说让你养我只是气话,我都养了你十三年了,不介意再养下去,苏苏,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用去做保洁,不用去做日结!我会……我会照顾好你的,就像从前那样!”


    辜苏定定地看着他,没有给他肯定或否定的回答,接着问:


    【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楚沉喉结紧张地滚动,声音放轻了八度:


    “什么……话?”


    辜苏沉默片刻,告诉他:


    【让司机绕路去一趟“往事”酒吧。】


    ……


    徐泾没想到,在辜苏辞职之后,还能再见到她。


    原本中午这个时间,酒吧是歇业的,但辜苏直接掀了牌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徐泾本来在清点酒水,听到动静回头,有些懵:


    “辜苏?”


    辜苏静静地站在门口,穿着一身黑白配色的哥特风洛丽塔裙,叫徐泾一时间都不敢认她。


    她平时穿衣风格……不是这样的吧?


    二人相对无言片刻,还是楚沉先开了口:


    “苏苏,这是你工作的地方?来这里做什么?”


    他亲昵的的态度和称呼,叫人精一样的徐泾立刻意识到,这位就是辜苏的义兄。


    “请坐,来一杯吗?”


    徐泾放下手头事情,态度和气地问他。


    楚沉先看了眼辜苏,见她完全不是来叙旧的表情,忙道:


    “不用了。”


    辜苏开门见山,径直给徐泾看了一张照片,那是她的提成单,上面还有打款的对方账户,就是楚沉的卡号:


    【这些明细的原件有吗?】


    徐泾看到那张要命的单子,嘴角笑容一僵,瞥一眼还在状况外的楚沉,想了想自己的饭碗,为难道:


    “这件事可能需要穆总亲自解释,我也只是听他的安排做事,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楚沉立刻道:


    “用不着,她要干什么,你配合她就行,不会离职的员工在你这儿一点面子都不给吧?”


    徐泾苦不堪言,都不知道楚沉在那里帮什么腔,出什么头:


    “这事……这事关系比较重大,要不我还是叫老板回来吧。”


    “我说了,不用。”


    楚沉原本就是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辜苏从穆盛洲手里抢过来,怎么可能让他再来?


    徐泾现在骑虎难下,他最终还是长叹口气:


    “在办公室的保险箱。辜苏,你跟我过来吧。”


    办公室内,徐泾背对着辜苏,挡住密码,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夹了一叠她这八年来的所有酒水单子,在不久前一起汇总给了楚沉的账户。


    单子只有薄薄几页,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酒名、数量和价格。


    如同她那八年灰暗人生的重量。


    轻贱,单薄。


    在徐泾震颤目光中,辜苏将纸张从文件夹里抽出来,撕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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