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了。”天幕起了一层金边，李长悠站起身，一道灵力从她指尖涌出，化作无数细小的符文，环绕在一块阴魂石周围。
她在执法峰守了几天，终于发现这个好地方。雷狱不能进入后，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炼化张道子，张道子始终是个筑基，没有雷狱的天雷为她压制住对方，李长悠很难完全让他臣服。
好在，她在执法峰峰顶寻到了一处废弃的悔心台，或许称呼为炎心台更为合适，她脚下岩石滚烫，一股炽热的风迎面扑来，李长悠额头刚渗出汗水就被热风蒸发，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盐渍。
阴魂石不安跳动，李长悠皱眉，张道子的反噬许久没有这么容易影响她了，她近日多次不适，但身神并没有给她示警，或许只是张道子察觉她腾出手处置他，最近反扑得比较努力罢了，她气息有些不稳地吞下枚清心丹，清心丹既能平复心神，又可防止灵力暴动，最适合这时候用。
炎心台由地心火玉搭建，未废弃前还有朱雀石镇守台心，受罚者待在里面往往会遭受烈焰焚心之痛。又位于山巅朝阳出没之所，火灵气十分充沛，与李长悠的雷灵力不会相冲，正能借地利压制张道子。
炎心台因朱雀石老化，一时找不到合适阵石，便暂且搁置了。除了戒律堂之人，平日也不会有人上来，李长悠布了警戒后从凌晨就在此处守着，就为等金乌升起的这一刻。
金光落在阴魂石上，将张道子惊怒交加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石上符文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李长悠目光一动不动盯着傀儡，默默诵念阴儡术心诀，符文瞬间没入阴儡体内。
“小娘皮你敢！”阴儡被猛地拉出来。
他身上骤然炸开，雷刺如附骨之疽黏在他本体上，李长悠不打算让他保有完整意识地跟随自己，先打残再强行完善契约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等一下，你不能杀我，等等……”张道子发觉李长悠没有留手的意思，也慌乱起来，他的反击被火灵气先削弱一半，落在李长悠身上时又被天雷锻体诀化开部分，与李长悠砸在他身上的术法力度完全无法相比。
李长悠确实觉得把张道子打成意识不全的残魂更好用，反正阴儡术上只要阴气怨气充足就行，就像九层阴儡身上附着的残缺阴儡，没一个意识健全的，她照样能用神识将她们撺一起打包去摆摊。
只是李长悠也不确定张道子残余的意识是否会愿意成为她的阴儡，不过不愿意也没所谓，她只是想解决离自己最近的不确定因素。张道子要是不识时务就算直接打得灰飞烟灭她也不觉得可惜。
一通乱打之下，张道子反抗的动作越来越慢，他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暗，身体僵硬得像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李长悠推过去一枚灵石，试着缔结契约。
张道子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下意识回击。
李长悠拿回灵石，虽有些惋惜，但还是抬起手就要给他最后一击。
雷刺将要刺破他灵台时，张道子灵力突然暴涨，这是自爆的征兆，李长悠当即就要撤到安全范围，但下一刻，灵力中夹杂的一股阴寒尸气喷薄欲出，那尸气不太寻常，甚至伸出“手”热情地勾着李长悠，李长悠隐约觉得自己要是没彻底压制住张道子，这股尸气根本不会出现，她心神一动，神识先探入进去。
尸气在她身上蔓延，有了她的帮助，尸气也牢牢拉扯住张道子自爆的动作，化尸诀让她的气息变得和张道子极其相似，意识不存几分的张道子忽然停下反抗，茫然望着她。
尸体亲近地攀在李长悠身上。
李长悠沉默片刻，她看了看茫然无知的张道子，好像明白为什么寒生说化尸诀被鬼修拿来在中州培养内应了。
那些修炼过化尸诀的人，一旦斗法失败，很可能都无法自爆而被人直接做成阴儡。
据她所知，化尸诀能让生人炼出死气，也能让死人生出生气，阴儡要是再修炼化尸诀得以生发生气，恐怕不少人都无法发现这是具傀儡，只会觉得对方性格大变，沦为疯癫。
李长悠唇角抿起，看着张道子莫名生出物伤其类的错觉。
随后，她指尖用力，化尸诀炼都炼了，她只能尽力让悬在大家头顶的利剑落下时，带走的不要是她的头。
“来吧，为我所用。”那枚灵石再次推到张道子面前。
……
李长悠沿着执法峰蜿蜒山路向下，脚下的碎石随着她的步伐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绕过几处岔路，才到戒律堂附近。
阴魂石安静待在她储物袋中，李长悠却数次停下步子，她疑惑地用神识探查周围。
山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却未能吹散她眉间的那抹凝重。她气息越发不稳，倒不是因为山路的陡峭，这条路她每日都攀爬，只最近几天才有些异样。
她总觉体内灵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压着，起初还以为是阴儡反噬，现在却发现应是另有缘故。
“怎么回事？”李长悠低声喃喃，思来想去也只有陈骏看上去不对劲，但她不愿炼器考核前出幺蛾子，一直在有意避开对方。
她的目光扫过四周，确定身边没有埋伏。直到走到戒律堂正殿，除了她体内滞涩的灵力，周围一切风平浪静。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自言自语，手指还是探入袖中，取出身上最后一枚清心丹。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的灵力，顺着喉咙流入丹田，灵力滞涩稍微减轻。
她扭头进入刑房。
鞭子抽上去刹那，脊背爆开的不仅是皮肉灼痛，更有数道乱窜的灵力在筋脉上横冲直撞。何生光体表龟甲没被鞭刑打破却从里面冲开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她眼前发黑，破碎的惨叫自喉间挤出来。
“不痛！再来！“何生光的后背冷汗浸透，嘴还比龟甲硬。
再被卷入后山禁地后，她灵力逆流得厉害，禁地的三千劲风可以锤炼肉身，但其刚猛暴烈也会滋生她心底最深处的狂躁，没有外力压制她恐怕会控制不住想自爆。
“凝神......静气......”
何生光十指攥紧锁链发出刺耳摩擦声，指缝间竟迸出几粒火星。
执刑师姐眼疾手快抓过断裂开来的雷爆链，眼中露出几分疑惑。
“不应该啊，怎么这么不结实？”她低声喃喃，明明是新换的，这才用几次就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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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生光断断续续嚎叫个不停，执刑师姐朝李长悠挥手示意，转身出去打算再换把好的。
何生光低头，忙不迭往嘴里塞了一把东西，一股清凉从心间荡开，稍微缓解了她心中暴躁。
“你嘴里是何物？”李长悠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何生光眼前，戒律堂是受罚之地，受刑者非生命垂危不得服用疗伤灵药。
“咳咳——！”何生光吓得一激灵，一口气喷出许多绿烟，李长悠见颜色不对，还以为何生光吐的是毒烟，身体不住后退，衣角还是笼了层翠绿色的烟尘。
“只是末茶，咳咳咳——凝神用的。”何生光呛得脸色涨红，手忙脚乱解释。
凝心静气丹不在戒律堂禁止的疗伤丹药名录上，戒律堂见多了走火入魔的修士，修士入魔能吵嚷一天让执刑人不得片刻清静，长此以往也有执行人担心会损害心境，因此只要别太高调，对于凝心静气丹大多都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只是一些茶粉，根本算不上丹药。
何生光压不住灵力，实在难受，不得不借用外物使自己清心明神。
绿雾喷得到处都是，系统冷不丁开口，“清灵末茶，【去卖茶吧，去卖卖不出去的茶。】50灵石。”
“末茶？”李长悠拢起衣角上的绿雾，末茶即为抹茶，乃是茶叶碾磨而得。何生光囫囵吞下嘴里末茶，清凉之气完全化开，她缓过气来，眼睛还噙着泪花，却还是本能递了个瓶子过来。
“师姐喜欢？这茶是我那茶田自己产的，采摘于清灵茶树，最是清心。别看只是碎茶，功效却差不了多少。”
李长悠看到何生光身上平缓许多的气息，也信了几分，末茶功效确实不差，她知道何生光在灵植园领了片茶田，灵茶种植不易，却还是有不少人打破脑袋想挤出去，何生光也上下打点不少才接了这差事。
“这茶我自己用着都挺好，可惜宗里的人不识货。”何生光摇摇头，她朋友多，打听消息难免要花点灵石，除了每年给宗门交上品相完好的茶叶，她还留了不少碎茶叶子，特地捣得更细致做成了末茶，末茶香浓更甚茶叶。
只不过宗里有名声有修为的修士瞧不上末茶，修为低些的每月又有宗里分发的清心丹，她拿在手里大多是自己用或随礼送人换取些不值钱的小道消息。
瓶子里露出翠绿茶色，李长悠闻到一缕清香，周身滞涩的气息也缓和不少，她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思索。
“这茶可还有多的吗？我认识个师姐，常年混迹各地黑市，正差些小东西待售。”李长悠清心丹用完，还需要找些替代物，清心末茶最开始是想购来自己用，但想了想她差那几份炼制本命法宝的材料，还是试着多问了句
不想，何生光精神大振，她不是不知道黑市里的野修可能会买这些末茶，但总不能让她整日呆在黑市只为售些残茶，李长悠有门路自然是最方便不过的。
远处脚步声走近，执法师姐已经推门进来，何生光挣扎着撑起身子，“有，我这边还有十多斤，师姐先拿去试试。”
一个纯色储物袋被放在李长悠手心。
何生光犹豫一瞬，还是神神秘秘开口，“若是卖得好，我这里还能产上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