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抡圆些,就盯着左边那个符咒砸。”
李长悠斜靠在墙边,额间起了层细密的汗珠,不时指挥身神铸剑。
“这一排字俺都认识了,怎个还要砸?”身神拉着一张脸,李长悠从看完那三卷书后就日夜不停让她砸砸砸,美其名曰扫盲。
“温故而知新,在我刻完新的符咒前,你还要留心别让这些旧的逃了,不然我铸不完剑你学不完字,这几天就算白忙活了。”
身神气喘吁吁,刚慢下动作,砸进剑身的符咒就又蠢蠢欲动起来,她腮帮子咬得紧紧的,一锤又一锤敲下去。
仅靠蛮力刻印实在很难在七天内完成顾长老的要求,《炼器三要》拿回来李长悠没日没夜看了三天,入门的刻印大多需要锻造者拥有庞大的神识,以达到持续稳定完成每个符咒的效果,可惜未筑基成功的修士很难做到,而神识一但中断,后续刻印难度就会翻上好几番。
身神和李长悠出自同源,某种意义上,身神本就是她,符咒依靠神识根本无法区分她们,也就是说只要分给身神少量神识就能维持整个刻印过程不被中断,而她只需集中精神刻印新字。
凭借这种近似一心二用的方法,这几日李长悠确实比上次刻印顺利许多,但还不够快,今日就是第七日,而她还差九个字。
虽然李长悠心里清楚,即使七日完不成,按照炼器九级考核的三个月的要求,自己多半能轻松通过重器宫考核,但顾长老对她一向很好,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对她有期望,她不想草草收场。
八十一道刻印,只差一线,李长悠双臂还缠着束伤巾,她阖上眼完全依托神识在剑身上刻画。
耳边只余身神有力的敲击声,神识和撼天符拉扯纠缠,拧得她“眼前”一片扭曲,李长悠熟视无睹,只当跟撼天符角力一般,幸亏她的神识在逐鹿城已经被锤炼过,比力量或许不足,但胜在能苟。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一把金光剑形制的飞剑成型,转瞬颇具灵性飞到李长悠面前,剑身兴奋震颤,似乎在催促她提剑,李长悠大脑有些空白,一时手脚都无处安放。
飞剑蹭了蹭她手心,亲近之感传至四肢百骸,李长悠搓搓手,郑重握剑。
嗡鸣之声轻响,李长悠如听仙乐,只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空中飘荡。
她脚下虚浮,几次差点栽倒。
整个雷狱都摇晃起来,李长悠睁大了双眼,手上飞剑震动得厉害,簌簌在她虎口落下一层铁灰,新铸就的剑身眨眼间就掉落几大块铁皮,飞剑表皮变得斑驳,内里通红似火。
不少灵宝出世确实会伴随异象,但她总不至于相信自己天赋异禀,几天内就打出了把灵剑。
雷狱摇晃得越发厉害,轰鸣声此起彼伏。
清亮的剑吟低得几不可闻,剑皮掉了大半也被雷鸣声震得停下,全剑缩在李长悠手里发抖。
“俺不干了,这破地方忒邪门了些。”身神在一边栽来倒去,跌跌撞撞扎进李长悠眉心。
外间脚步声匆匆,李长悠提剑往雷狱外跑。
戒律堂多了不少人,大多数正在撑开传送阵,“各位请随我来。”李长悠远远听见寒生的声音,她身后跟着三五人,最后一位从一根脖子上探出两个头。
尸头蛮大头摇晃,庄启颜无神的双眼有意无意扫在李长悠身上。
寒生拿着号牌,与李长悠遥遥对视,事发突然,庄启颜前脚进戒律堂,还没来得及关押,后脚雷狱就出了事,这几日值守戒律堂的人都有固定数量的受罚者需转移,她来得不巧又不是什么重刑犯,也就被放在后面被寒生临时看顾。
“李长悠,庄师姐需去思过崖,你带师姐过去,我先引其他四位去别处。”寒生招来李长悠,短距离传送阵一次传送人数有限,眼下只能再上去五人。
她把庄启颜的号牌塞过去,交代道:“重器宫不慎引动雷云,戒律堂受到波及,受罚的门人必须尽快转移。”
“好,我随后就来。”李长悠接过牌子绕到庄启颜身后。
传送阵闪烁,寒生带着几人先行离去。
“庄师姐见谅。”李长悠趁着等待下一轮传送阵的间隙,例行检查了一遍庄启颜的缚灵绳。
“李师妹,好巧。”庄启颜偏头,耳朵微动。
“师姐好耳力,思过崖传送阵已开,请随我来。”李长悠不意外庄启颜记得她,修士耳聪目明记忆力更远甚常人。
李长悠迅速撑开传送阵,庄启颜侧着身子上前,她手上绑着一圈禁灵绳,灵力被禁锢加之目不能视,使她多有不便,仅是手臂微微摆动,细绳就猛地收紧,勒得她踉跄。
李长悠没有伸手去扶,虽然号牌上记录庄师姐只需送往后山思过崖静思,并非重刑,但戒律堂执法第一条就是严禁与受罚者肢体接触,谨慎些不是坏事。
传送阵闪烁,二人一前一后走进阵法中。
白光过后,人群各自散开。
后山人迹鲜至,思过崖荒废多年,杂草丛生,早已没了落脚之地。
李长悠挥剑扫出一片空地,引着庄启颜往她的思过之所去。
不需多时,一个简陋洞窟出现在李长悠眼前。
“师姐见谅。”李长悠催动号牌上的符咒,在庄启颜周围一圈画地为牢。
“无妨,应当的。”庄启颜熟门熟路,原地坐下。
李长悠手上捏了把灵石,身子面向庄启颜尽快勾勒一整个大圈。
“阿蛮喜欢清静,思过崖比雷狱清静,她喜欢这里。”庄启颜抱着尸头蛮低语,李长悠一言不发,手上动作快了几分。
“别紧张,慢慢画,只是思过而已,我还不至于为此打晕看守逃出去。”庄启颜抿嘴一笑。
“师姐说笑了。”李长悠也笑笑,手里却擦出了火星子。
“你可知我们脚下踩的这块山头,原本是戒律堂的。”
“师姐,现在我们还是在戒律堂。”李长悠朝手上的号牌努努嘴,又立刻反应过来庄启颜看不见,她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说得对,我说得也没错,我是说这里原本是戒律堂的主干,只不过雷狱出现后就没落了。”
李长悠没有继续接话,她刚画完大半圈,又掏出一把新的灵石。
“那个时候闻人师姐还能进戒律堂,现在可就不行了。”庄启颜自顾自说起来。
“不过也是,劫云那般虎视眈眈,谁看到不犯怵?况且师姐灵根断了这么多年,恐怕刚到雷狱门口就会被劈成灰。”
李长悠一愣,闻人澹溪看起来哪里像个灵根断了的修士,她肚子里弯弯绕绕消化了半天,忍不住开口,“闻人师姐水灵根纯粹颇负盛名,灵根断了还能有如此深厚灵力实在令人佩服。”
庄启颜眉头一挑,“谁跟你说断的是水灵根?”
“闻人师姐水火双灵根,元婴之时以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炼丹术成名,可惜水火灵根无法相容,超过元婴境界就极易灰飞烟灭,因此她修为多年未进,直到在清明池受伤,出来后火灵根就断了,可也因祸得福成就单灵根。但此种灵根折损之法为天道不容,雷劫较常人要重上千倍,雷狱的劫雷凝了数百年还在继续扩大,师姐躲着些也是没办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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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灵根断了还能修行?”闻人澹溪实打实在元婴突然断了灵根之人,灵力流失速度不知是何等恐怖,李长悠自己就因为灵力流失导致破境艰难,可闻人澹溪却能从元婴一路破境。
“寻常人肯定是没法了,可谁让太上青天门有个炼器大师,师姐躲着劫云也是不能辜负顾长老给她打造这么大一座雷狱耗费的心力,而且这就是多灵根为数不多好处了,即使有一个碎裂,舍了它,只要保住别的灵根不受伤害,反而能提升灵根资质。”庄启颜感慨道。
前半段李长悠听得天灵盖发麻,但听完后半段又冷静了下来,脸上苦笑一闪而过,她是单灵根,如何能舍去。
“不过万事也没这般绝对,火灵根断了这么多年,闻人师姐现在还能炼丹呢。”庄启颜话锋一转,“不过这些年倒是听到些新传闻,说闻人师姐根本不是因为变成了单灵根而被天道不容,而是断了的灵根被顾长老接了回去,师姐本人更是以本该暴亡而死的水火灵根攀上化神之境。”
李长悠艰难地消化顾长老可能会徒手接灵根这件事,她的灵根受损情况连上次在黑市碰到的人都能看出来,顾长老可能也早就发现了,或许…
庄启颜慢条斯理梳好了尸头蛮的头发,“总归都是不被天道所容之事,闻人师姐连自己的雷劫都敢剥离,债多不压身。”
李长悠咽了咽口水,身神不安的情绪突兀地传至她心头,她立马警惕拿余光瞥了眼庄启颜。不怪她多心,自从身神上次示《炼器三要》后,只有庄启颜和她说过话,才过没几天她就又碰上对方,并且再次被示警。
庄启颜丝毫没察觉李长悠的心思,她只是抱着自己的双膝,“不过能将天雷为己所用的宗门全天下恐怕就太上青天门一个了,要是闻人师姐躲过雷劫顺利飞升,雷狱就会永远留在宗里,但飞升不易,就这样早早把戒律堂搬过去确实冒着不小风险,就像今日,雷云被有心人引动戒律堂就会乱成一锅粥。”
“没有雷劫何谈飞升?”李长悠凝视庄启颜灰暗的双眸。
“劫难加身,当自承其重,旁人若受波及,不过余波所至,岂能代受其全?”
“我不明白。”李长悠听得云里雾里。
“很简单,闻人师姐主动与各宗各派的因果相连,承诺护佑那些宗门翘楚破境,破境失败将替人承担一半反噬,破境成功则视为她自己的天雷劫数被抵消。但也并非所有宗门都愿意分出因果,为了破境,师姐可是将长生界踏了个遍,你可知旁人如何说她?”
庄启颜声音缓慢,“偷师百家,护道万法。”
“师姐道心坚定。”李长悠沉默半响,抓紧封紧阵法缺口。
嗡的一声,阵文亮起,庄启颜彻底与外界隔绝,李长悠松了一口气。
远处传送阵闪烁,送来更多人,李长悠眉头又皱了回去。
她走出洞窟,戒律堂众人已各司其职,如在雷狱般自然地巡逻看守。
李长悠抱着剑守在洞窟外,心头思绪万千,怀中飞剑微震,她有些犹豫,今日要给顾长老送剑,或许灵根的事可以求助于顾长老。
新转移的人一批一批散开,雷狱异动,一时无法返回,李长悠等待戒律堂召回她们的命令。
传送阵暗淡许久后又再度亮起来,这次没有转移看管的人,新来的人不少生面孔。
寒生混在里面很容易就被李长悠看见,显然她也发现了李长悠。
她跟着人□□接完号牌,不经意走到李长悠身边。
“顾长老失踪了。”寒生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