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洛石真的手很白皙，但并不清瘦，指甲修剪整齐，隐约还能被窥到指节处因为常年卖力学习，不停握笔书写留下的的一层薄茧。
看上去，很普通的样子。
但荣念却瞬间进入到兴奋状态中，耳后的亮闪鳞片浮出更多。
甚至两片半透明的耳鳍微微扇动，不受控地翕张开。
“好香……”
荣念本能的就要低头舔上去，又像是怕洛石真再次阻止，轻喘着眼尾上扬，去偷瞥他的表情。
像是在查看自己的露出兽性的样子有没有被厌恶，又像是在等待被允许。
洛石真压根没看懂他在等自己允许，他奇怪的看着荣念：
“你看我做什么？不是你要舔的吗？”
停顿一秒，洛石真恍然大悟：“要不我还是洗个手吧？”
“不用。”
眼见洛石真要收回手，荣念用双手一把握住他的手，人类的温度传递过来，让他忍不住颤了颤。
他垂下漂亮的眼眸，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洛石真一般，轻轻舔舐起来。
这样的荣念，看上去甚至还有些乖巧学生的样子。
洛石真还有点期待，打下猎物标记什么的，他在电视剧里都没见过。
也许会出现一些特异画面呢，比如说会出现一些特效什么的。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洛石真甚至没有觉得手背烫一点什么的，就只能感受到荣念像是一只小猫一样轻柔舔着自己。
陈和晏看不下去了：
“可以了，打个标记不需要这么久。”
他操纵着复制出来的学生，将荣念强行拎远。
荣念餍足的舔舔唇，因为得偿所愿心情很好，也没有要挣扎的意思，任由另一个自己动作。
“我会报答你的。”
他脸上还有一丝得到满足后的红晕，因为有些鲛人化而过于尖利的虎牙抵唇，冲着洛石真甜甜的笑。
“我没有舔得你不舒服吧？”
洛石真摇头：“没有，和大黄舔我差不多。”
荣念乖顺餍足的神情顿时一凝，警惕问道：“大黄是谁？”
小灵精刷一下从陈和晏领口冒出来，大眼睛瞪的老大，小声叽咕了一句，像是在问“我什么时候舔你了”？
原来它之前跑出教室，是去找陈和晏了。
洛石真连忙解释：“不是说你，我是说另一个大黄，它是我小学校长养的狗，特别乖，经常舔我手。”
小灵精这才慢慢缩回领口，只露出一点绿色边角，像是在观测外界的情况。
而荣念，他隐含得意满足的表情，瞬间僵硬了。
“你说我跟狗一样？”
洛石真挠挠头，解释道：
“我不是说你跟狗一样，我的意思是，你舔我和狗舔我的感觉差不多。”
荣念表情看上去更难看了：“我是鲛人，狗怎么能和我比较？”
他连人类都瞧不起，更别说是狗了。
洛石真哦了一声：“那我不比了。”
荣念：“……”
他有种感到被侮辱，气势汹汹，结果一头撞到棉花上的感觉。
陈和晏却是温声笑着问：“石真很喜欢小狗吗？”
之前就给大黄起了狗的名字，现在又用着怀念的神情回忆另一只大黄，应该是很喜欢狗吧？
“喜欢的。”
洛石真嘿嘿笑：“我最喜欢小狗了，不过奶奶狗毛过敏，所以我从来没有养过狗。”
陈和晏一向是尽可能满足学生要求的，听到这话，当即道：
“你现在是在学校，喜欢小狗的话，不如养一只，老师带你去挑怎么样？”
洛石真几乎是立刻就摇了摇头：“谢谢老师，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养宠物。”
陈和晏有些惊讶，毕竟洛石真对小狗的喜爱，绝对是肉眼可见的。
“为什么？”
洛石真认真的阐述：“因为我现在还是一名学生呀，我每天要上课，自己还住在学校宿舍，怎么能照顾好小狗呢？”
他一看就是想过这个问题的，说起原因也格外流畅。
“以后我也是要打诡异的，学校发下来的新生注意事项里面也写了，打诡异是很危险的，说不定会死在战斗现场，如果我死了，就没人照顾我的狗了，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养，要等到我退休了，有房子有存款，也有时间能照顾小狗之后，就可以养啦。”
洛石真从小就想有一条自己的狗，但正是因为喜欢，他很清楚，狗是需要陪伴的。
所以，现在还不是养狗的时机。
陈和晏拍拍洛石真的头：“好孩子，你想的很周全。”
“没关系，虽然不养宠物，但你也可以跟大黄玩。”
他收回手，轻轻点点小灵精的绿色一角，小灵精不甘不愿的探出脑袋，大眼睛飞速瞄了一眼洛石真，眨眨眼，又飞速钻回去。
洛石真完全没get到人家在怕他，还乐呵呵的笑：“它好容易害羞哦。”
陈和晏说：“它性格是有点腼腆，不过只是和你还不熟悉，等以后你们接触的时间长了，它就不会怕了。”
洛石真乖乖点头：“没关系的，它是陈老师你的大黄，只亲你也正常。”
“等我以后养狗了，我就可以每天陪着小狗玩，给它梳毛，带它洗澡，晚上我们还可以一起睡觉，我的狗肯定也会很亲我的。”
荣念一时听得呆住，又有些神往起来。
这么说来，做洛石真的狗，岂不是每天和他待在一起，还能一起洗澡，一起睡觉。
标记只能维持三个月，可要是能做洛石真的狗，那岂不是想闻多久闻多久。
荣念越想眼睛越亮，挣脱开复制体的手，冲到洛石真面前：
“你别养狗了，你养我吧。”
洛石真懵了：“什，什么？”
陈和晏捏了捏眉心：“荣念，你要记得，你是人类，不是动物。”
荣念根本没听，只冲着洛石真继续说：
“洛石真，你养我吧，我很好养的，我还可以把我的工资给你。”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今晚我们就一起睡怎么样？”
陈和晏表情无奈，打了个响指，示意复制体将荣念带走。
“别吓到同学。”
“禁闭的这三天，你在禁闭室好好冷静冷静吧。”
荣念被复制体抓走了。
洛石真一脸的茫然，根本没搞清楚怎么就演变成荣念让他养他了。
想不明白，他问陈和晏：“荣念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他总是分辨不清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玩笑话。
陈和晏安抚洛石真：“不用管他，他对自己的身份定位有些混乱。”
洛石真疑惑。
“荣念是14序列—返祖—鲛人，这个序列的觉醒者成长起来后都会很强大，但也有缺点，就是容易被兽性控制，失去理智。”
“几乎所有返祖类觉醒者，在初觉醒的时候，都会控制不住半兽化，无法变回完整的人形。”
“夏国虽然之前并没有公布觉醒者的存在，但在六百六十六个城市全部布控了监测点，基本上所有返祖类觉醒者在觉醒后，都会被立刻带回觉醒者中心度过这段时间，直到觉醒者们可以控制变成完全的人类模样，才会离开。”
陈和晏的语气很淡，却隐含着一丝老师对学生独有的怜意：
“但荣念那孩子，是特殊的……”
他觉醒的时候，才三岁大，被带到国外某处海边游玩的时候，让海浪卷到了大海中。
荣念是幸运的，他本该淹死，但在淹死的最后一刻，他觉醒了，成为了鲛人。
鲛人擅水，他当然不可能再被淹死。
荣念也是不幸的，他太小了，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需要上岸求援。
以这样的状态，他独自在海中度过了半年时间。
这半年里，荣念像是一个真正的鲛人一样，饿了就吃鱼，困了就躲在沉船里睡觉，还要时刻提防着海中掠食者的袭击。
然后，就是被国外渔船捕捞，先是卖进马戏团，又是被转手卖给奇货商人，再被商人卖给那个国家的一个有钱人。
直到荣念十四岁被再次拍卖时，场上有个夏国商人正巧知道一些觉醒者的内幕，看着荣念的夏国长相，将他买了回来，又联系了觉醒者中心。
那个时候的荣念，已经作为野兽生活了十一年，是他曾经作为人类生活时间的三倍还多。
洛石真：“被当做鱼一样的养着吗？”
“是啊，虽然荣念现在也回国三年了，外表看上去和正常人差不多，但他心底里，还是觉得自己是野兽，和我们不是同类。”
陈和晏声音温和：“但老师们都知道，他其实一直在努力克制鲛人本性，不然也不会现在才只是一阶，荣念一直在压抑自己。”
“石真，你是荣念在学校交的第一个朋友呢，他很喜欢你。”
洛石真受宠若惊：“他真的很喜欢我吗？他把我当朋友？”
因为荣念并没有说要跟他交朋友，他就一直理解为他们只是舍友而已。
陈和晏：“他愿意靠近你，就是喜欢你了，你看他什么时候靠近别的同学了？”
洛石真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就算是同宿舍的萧善和陆秋瑾，荣念也都是离得远远的，几乎不说话。
“好像是诶。”
洛石真有点高兴，这么说，他又交到新朋友了？
那么作为朋友，他觉得自己可以考虑一下做一些让朋友能够高兴的事情了。
“我来养荣念吧！”
洛石真深思熟虑后，下了这个严肃的决定：
“他可以自己吃饭，还有工资，比小狗好养，就算是我出了意外不能养了，他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洛石真没有养过鱼，但张川妈妈养，张川跟他说过，养鱼几乎需要每天清理鱼缸，还是很麻烦的。
但他一身的力气，清理点鱼缸算什么？！
洛石真拍拍胸脯，很讲义气的道：
“如果荣念觉得自己是一条鱼的话，我可以把他当成一条鱼来养的，我能做到每天刷鱼缸！”
陈和晏简直难以想象荣念要是听到这句话，会怎么兴奋到发疯。
他连忙打住：“石真，老师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说让你什么事都顺着荣念，只是说以后，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和他说说话，聊聊天，这就够了。”
“别的事情不用做，就算是荣念想，你也不要答应。”
洛石真不太明白：“别的事情是什么事？”
陈和晏：“咳，比如说，他刚刚说要和你一起睡，像是这种情况，你就要拒绝。”
虽然荣念并不像是对洛石真有什么想法的样子，应该就是单纯被洛石真身上无黑暗面的情绪所吸引。
但陈和晏总觉得……这也不好说。
洛石真点头：“放心吧老师，我本来就要拒绝的，他身上太冰了，我感冒还没好，如果跟荣念一起睡，肯定会加重的。”
陈和晏张张嘴，想说不是这个原因。
但见洛石真黑亮亮的眼眸满是清澈的望着自己，他默默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咳，萧善和楚宵呢？还有秦一念，你们几个不是一起走的吗？”
陈和晏看了看那几个空位，心中升起不妙之感。
他刚刚就猜到这几人不在，如果他们在的话，早就打断荣念的鬼话连篇了。
果然，洛石真乐呵呵说：
“大哥和楚宵说想要出去聊聊天，秦一念说想看他们聊天，他们三个就一起出去了，一会就回来。”
陈和晏：“……”
众所周知，他们学校的这几个元素使，谁也看不顺眼谁。
而刚刚他看见的，又是几人剑拔弩张，恨不得一刀捅死对方。
聊天？
是去约架吧？！
洛石真还高高兴兴的，甚至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朋友们“单独出去玩”不叫他而有情绪。
“之前秦一念还跟我说楚宵和大哥关系不好，但是打了一架之后，可能不打不相识，说不定以后，他们两个也能成为朋友呢。”
陈和晏：……不打不相识？是打了还想打吧？
他低头看表，果然，负责驻守训练场的老师已经发来了消息，说楚宵和萧善正在对战。
刚看完，新的消息又蹦了出来：
【发生什么了？他们两个互相像是恨不得把对方打死，以前对练虽然都下手狠，但也不会这么狠啊。】
【哦莫！秦一念也窜上去了，现在变成三个人乱斗。】
【严格来说，是萧善和楚宵互相把对方往死里打，秦一念谁都打，哦莫哦莫！他成功把两个人惹怒了，现在他们两个集火攻击秦一念。】
陈和晏：“……”
诶，觉醒者老师，真是一个短寿的职业。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还沉浸在“我的两个朋友单独私聊，一定是在培养感情”的洛石真。
陈和晏回复了同事：
【让他们别打了，该上课了。】
【还有，少看点韩剧。】
过了一会儿，洛石真惊讶的看到了自己的朋友们负伤归来。
楚宵脸上都是伤，萧善手臂断了，秦一念嘴角还有血迹。
“这是怎么了？你们被人打了？谁打的你们？！”
洛石真生气了，他气吼吼的摸出手榴弹，要去为自己的朋友讨回公道：
“打你们的人在哪？！”
可能是太生气了，他都生气到肚子饿了。
互殴的三人沉默。
楚宵毕竟和洛石真一起长大，对怎么安抚他也更有经验：
“是我们聊得兴起，去训练场对练了一会。”
洛石真：“啊？”
他倒是接受了这个理由，但是看看几人伤势，洛石真又不太确定了。
“对练要打的这么狠吗？大哥你胳膊都要断了，楚宵你都要毁容了，秦一念，你，你要去医务室吗？”
一句话，成功让楚宵和萧善脸色都更不好看了。
楚宵说话的时候一直偏着头，只让自己没受伤的半张脸对着洛石真，试图遮蔽被烧伤的丑陋半面。
萧善胳膊断了，也不能像是之前那样揽过洛石真的肩膀。
可以说，他们攻击对方的时候，都攻击到了点子上。
在场唯一还笑着的只有秦一念了，他擦擦嘴角：
“没事，我们可是觉醒者，这点小伤，问题不大，养个几天就好了，药都不用吃。”
秦一念说完，发现自己话说早了。
洛石真正不放心的看向楚宵和大哥。
他心疼的小心翼翼触摸着楚宵的脸，又难受的看看大哥的胳膊：
“还是上点药吧，这胳膊也得接上。”
萧善不以为意：“一点小伤，我自己就能接了。”
洛石真担忧：“你自己能接吗？不方便动手吧？”
萧善刚想说有什么不方便的，咔嚓一声就接了。
就眼睁睁看着，曾经和诡异作战，被削了一块肉，骨头都露出来了，也没喊一声疼的楚宵，突然嘶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
“疼。”
果然，引来洛石真更加心疼的注视和关心。
楚宵微微蹙着眉，声音比以往轻了一些：
“石真，你帮我上药吧。”
洛石真连忙点头：“好好好，我给你上药。”
萧善：“……”
艹！
他刚刚怎么没把楚宵打死？！
萧善咬了咬牙，突然开口：“我骨头要人帮忙接一下，洛石真，你帮我。”
洛石真吃惊：“我？”
“我不会接骨头啊。”
萧善不以为意：“没事，接骨头简单的很，我指导你就行了。”
洛石真迟疑，不敢答应。
这要是给大哥接错骨头了，那多对不起人啊。
萧善催促：“来，快点，一下的事。”
楚宵也说：“我抽屉里有药，现在立刻就要上药。”
洛石真被夹在中间，着急的额头都冒出了一些微小汗珠。
“胳膊不快点接要长不好了，先帮我接。”
“石真，别管他，帮我擦药。”
萧善与楚宵两个人互不相让，对视一眼，火花味四溅。
突然一道声音插入进来。
“是你们叫的医护啊？”
两人同时顿住，这才看到背着医药箱来到门口的校医。
本来站在他们中间的洛石真迎了上去：
“是我是我！我朋友他们对练的时候受伤了，一个脸烧伤，一个胳膊断了，还有一个吐了血，医生您快帮忙看看吧！”
他只是按照学生指南上的教程，点开了手表上代表医疗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来。
秦一念倒是有些受宠若惊，洛石真说朋友的时候，是不是把他带进去了？
是顺口，还是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顺口？
医生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温和大叔，笑呵呵的脾气很好：
“好好好，我马上就看，放心吧，我这里有永昼新发的特效药，保证很快治好。”
楚宵：“……”
萧善：“……”
他一边取出药箱里的药剂，一边乐呵呵道：
“这学校里其他学生啊，都仗着自己年纪轻就不爱惜身体，很少有你们这么乖的，知道受了伤要找校医看。”
楚宵：“……”
萧善：“……”
校医一边干活，给三人注入治疗药剂，一边继续嘀咕：
“下次也要找我知道吗？别觉得是小伤就没事，那小伤也会疼啊，能一下治好，干嘛要忍着疼三四天？”
校医说的时候，洛石真就在一边不停地点头应和，就差把“对对对”“太有道理了”写在脸上了。
他一直很紧张的关注着三人的伤口，药剂注入的时候，更是屏住呼吸。
奇迹一般的一幕发生，楚宵脸上被烧伤的部位飞速生长，随着校医用药剂轻柔擦拭，他的脸很快恢复到了往日的冷清俊美。
萧善被接好胳膊，不过几秒，就能自由活动。
秦一念受的是内伤，外表看不出来什么，但应该也恢复了。
“哇……”
洛石真惊叹不已：“太厉害了！这么快就能好！！”
校医可太喜欢这小孩了，这药剂可是治愈系的觉醒者以及永昼科学院合力研发，充满了科学与不科学，药效好到惊人。
这种药剂放在外头，早就被吹上天了，但偏偏学校里面的学生们，各个骨头邦邦硬，性格都超级自负，排斥外人接触，受了伤从来不肯让校医就诊。
校医是普通人，他是不能理解觉醒者们奇葩坚持的。
拜托，他戴着医用手套的诶！
这只能说是与手套接触，怎么能说是和外人接触呢？！
像是洛石真这样的反应才对嘛。
他治疗好了三人，志得意满，但还是很有职业精神的再次检查了一遍。
三个觉醒者都不想被他检查，但洛石真双眼亮晶晶的等在一边，他们只能木着脸忍。
校医检查完了身体，又用仪器测了测。
仪器到萧善面前时，发出了不详的嘀嘀声。
校医眉头一皱，望向萧善：“你有些被轻度污染了。”
觉醒者们体内的炁本身就可以造成污染，当觉醒者神智不受控，或者过于激动时，溢出的炁就会造成轻度污染。
轻度污染不妨碍什么，但要是积少成多到了中度，那问题可就大了。
校医正要说“你需要尽快去永昼找能量者帮忙清除”，一旁的洛石真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他摸了摸肚子，难怪刚刚开始，就觉得有点饿，只是隐隐约约的，也不太明显，他又太担心朋友，就忽略了过去。
萧善微微挺直了背，锋利眉骨有些得意的微动，他斜视一眼楚宵秦一念。
“没关系，一点小污染而已。”
楚宵冷笑一声，不知道他的自信从哪来。
真是一条疯狗，什么事情都能让他撒欢。
“在哪里呀？”
洛石真已经凑了过去，一寸寸的摸索，不过两秒，就在萧善受伤的那条胳膊处，找到了一点黑色小雾气。
他张开手，一丝白色雾气缓缓溢出，捕捉到黑色小雾气，像是找到了什么好吃的猎物一般，拖拽回了洛石真掌心。
洛石真咂摸咂摸嘴。
这次的味道，像是一块小饼干。
他没注意到，本就安静的教室，此刻比方才更静了几分。
几乎所有在教室中的学生，都将视线落在了刚刚完成了一场净化的洛石真身上，众所周知，初觉醒的净化能力者，想要对另一名觉醒者用出净化，是需要深厚信任和情感的，前面成功的三人，都是对恋人用出能力。
洛石真抬起头，才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他有点茫然，不等反应，手腕已经被楚宵一把攥住。
他下意识看过去，对上了楚宵眼底隐隐漫上的血色。
洛石真连忙关心：“楚宵，你眼睛是不是也伤到了？好红。”
楚宵看上去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了，他浑身绷紧，犹如一张拉到极满，随时会断裂的弓弦。
他根本没听到洛石真说什么，眼中有不可思议，也有不肯相信，语气也不复以往的淡然冰冷，一字一句像是从撕裂的喉管深处挤出来：
“你对他……用了净化？”
第22章
楚宵是听过课的。
他当然知道，书面上说的是只要觉醒初期的净化能力者，对某人有信任和好感，就可以使用出能力，并不仅限于爱情。
可书面归书面，楚宵与萧善的不同，他会分析、思考并质疑这些书面观点。
现实是，三十年来，三名初觉醒就能用出能力的净化者，使用的对象都是自己的恋人。
无一例外。
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你和他才认识几天？才两天。”
他后槽牙咬紧，原本白净的脖颈都气的泛红，整个人绷得紧紧的：
“萧善对你做了什么？两天时间，我才两天没见你，他就让你能对他用出净化！”
洛石真不理解为什么楚宵突然变得这么生气。
他能用出净化，楚宵不应该为他高兴吗？
而且楚宵以前的生气都是隐忍的，最多声音冷一些，脸色难看一些，洛石真关心他一句，他就会好。
第一次像是现在这样，像是要失去了理智一般。
他都有点认不出这是楚宵了。
洛石真有些怂的缩了缩脖子，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又怕自己如果不回答的话，楚宵会更生气。
他只能小声回答：“就是，帮我穿作战服，教我训练，还让人给我打饭，给我按摩，还说罩着我，大哥真的很好，他……”
洛石真的声音渐渐小到低不可闻，因为楚宵肉眼可见的更难受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只能小心翼翼的问：
“我，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说……”
楚宵身后的教室门，已经随着洛石真关于“我和大哥美好相处日常”的叙述，迅速被染成了冰门。
洛石真挠挠头，关心道：“楚宵，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你不要总是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哐当一声。
冰门上一道猛然生长到极限的冰柱掉落，发出重重声响。
隋安与林奇走到门口，正好看到这一幕，两人都停下脚步。
林奇蹙眉：“什么情况？”
隋安倒是不在意，索性懒懒散散依靠在墙边，语气戏谑：
“年轻人呐。”
见势不妙躲到门外的陈和晏正摘下眼镜，像是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所以不能前去阻止学生的争吵一样，慢腾腾擦拭镜框。
林奇看他：“不去拦一下？”
“刚用过能力了，现在一时半会复制不出来两个学生，正好楚宵被检测为体内污染值快到临界点了，与其等他之后随时爆发不好救，还不如现在爆发。”
陈和晏口中说着能力不方便用，手中却复制出学校另一名老师，让它制造出了一片防止声音泄露的场域。
林奇明白了：“难怪，他情绪这么不稳定。”
陈和晏语气还是温和的，态度却很冷静。
“如果他控制不住陷入污染，有一定的可能性，石真能为他净化。”
石真？
林奇看过所有学生的资料，很快将洛石真这个名字，与屋内那个眼神黑亮，眉目间隐隐透露出一股憨厚，表情还略有一些苦恼的十八九岁年轻人对上了号。
“这就是那名净化者啊，看上去脾气不错，也难为你，顶着压力把他带来学校。”
学生们不清楚，老师们却是一清二楚，落霞市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个觉醒者学校。
诡异横行，数量越来越多，要是三年里，一个市只出现二十七名觉醒者，那夏国早就玩完了。
普通觉醒者学校，学生人数最少也有两三百人。
这个学校是特殊的，除洛石真之外的二十七名学生，都在被觉醒者中心发现以前，体内的炁已经失去平衡，处于一个混乱时机。
这代表着，他们很强，但也随时可能会因为各种事，而彻底打破身体与炁的平衡，被内部涌出的炁污染。
要么，跨过这一关，成为比其他人更强大的觉醒者。
要么，被污染异化。
这里的每个学生都是如此，有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有的人不知道。
他们中大部分人，都可能活不过25岁，有的会死在战斗中，有的则可能等不到成为守护者，就已经异化而死。
永昼和学校老师们，小心翼翼，试图用各种方法，尽可能的为他们维持平衡。
楚宵和秦一念在去年时，体内的炁就已经到达临界值，尤其是楚宵，那种情况下，他随时都可能异化。
但好消息是，两个人可以互相压制，而楚宵一旦回到三中上学，情绪就会趋于稳定。
所以，就演变成了两人都在三中上学，陈和晏作为安全官老师陪同。
之前楚宵腿断，也是因为陈和晏察觉到了他几乎快要异化，为了拖延异化时间，谎称学校拉练，故意让他被诡异重伤。
虽然元气大伤让楚宵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但元气大伤，他体内的炁也会损失一些，这不就又能拖上一拖了吗？
“石真很特殊，楚宵很在乎石真，所以他接触石真后，体内的炁会暂时稳定我不奇怪，但秦一念的情况也一样。”
陈和晏眼底发亮：
“石真的性格不同于其他净化者，他更包容，更温和，可能这就是原因。”
在发现这件事的那一刻，陈和晏突然有了个想法。
如果洛石真来到了这所学校呢？
如果他能对一些学生产生感情，能够对他们用出净化能力。
也许，这些天赋强盛却注定早亡的年轻学生们，可以被救下来几个。
林奇：“难怪了，你力排众议，一定要洛石真来这座学校。”
他又瞥一眼隋安：“我就说奇怪，本来隋队抽签的是另一座学校，但突然把我们换到这里。”
“隋队，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为了保护这名净化者新生？”
隋安依旧是懒懒散散的样子，甚至靠在墙边闭目养神，语气也是懒洋洋的：
“他可用不到我保护，看到他戴的手表没？那是永昼最新研发出来的，全国只有十个，十个操纵监的部分力量被锁在里面，一旦遇到危险自动触发。”
操纵监们作为夏国顶尖战力，哪怕只是他们的部分力量，也足够应对百分之九十九的危险情况了。
这才是陈和晏放心将洛石真送到宿舍的原因。
并不是他有多么信任自己的这些学生不会滥伤无辜，而是知道：
有操纵监的力量在护着，学校里这二十七名学生，没有一个能伤得了洛石真半点。
林奇仔细看去，还真是：
“头儿，这么说，你的部分力量也被锁在了某块手表里？”
隋安不就是操纵监吗？
林奇往教室里探头。
“这学生戴的手表里的力量会不会是你的？这是什么？这就是缘分，隋队你用这点跟人家小同学聊聊天，说不定能把人哄我们队里去。”
他们队可一直都没有净化能力者。
以前上面倒是也分下来过，奈何队伍里有个操纵监，那些净化能力者受不了太狂暴的炁，待不了两天就会发转队申请。
但林奇看着，洛石真这小孩呆呆的，却有种在炁之下也泰然自若的架势。
说不定，能适应他们队呢。
“你哄哄他，这小孩一看就傻兮兮的，好哄，搞点吃的喝的，再买个玩具什么的，绝对能哄到手。”
隋安：“你怎么把我说的像是个诱拐小孩的变态一样？”
林奇：“这可是净化能力者，变态就变态了，头儿你就当为我们队牺牲了。”
隋安：“滚。”
林奇：“好嘞！”
老师们在外面瞎聊，教室内，依旧是气氛一触即发。
楚宵浑身的炁外扬，但明明已到了混乱状态，这些炁却还是小心的绕过洛石真，并没有带给他任何压力。
他绕过了洛石真，可没绕过萧善，甚至称得上是充满怒意的奔向萧善。
萧善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浑身气势也狂暴起来。
刚刚把他们治好的校医手表上发出了嘀嘀声警告，他立刻极其熟练而自然的退后一大步，拎着药箱就往外走。
堪称溜得飞快。
出去了看到排排站在外头的三人，校医只认识陈和晏，还对着他喊了一句：
“陈老师，我手表在警告，估计是你那些学生们又要打起来了，我先走了，等打完了有人要治伤再喊我。”
他是一边说一边喊的，等喊完了，人已经下楼了。
作为觉醒者学校的一名普通人，校医的跑路速度哪怕是在赛跑比赛中，也绝对是能拿到前三名的。
林奇：“真要打起来了。”
陈和晏活动活动脖子，已经习以为常了：“年轻人就是精力足啊，刚打过一场，还能再来一场。”
林奇：“如果洛石真不能净化楚宵怎么办？我冲进去把楚宵打个半死？强行打断异化过程？”
陈和晏露出赞赏神情：“林老师，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老师了。”
林奇：“要是我和隋队没来呢？你用复制体打？”
陈和晏：“副校长在桌子底下睡觉呢，他会出来的。”
林奇：？
他怎么都理解不了，和“在桌子底下”“睡觉”这两个词，是怎么组装在一起的。
陈和晏：“副校长是这样的，喜欢在地下打洞，你以后就知道了。”
林奇表示理解，毕竟觉醒者中有奇怪癖好的人，那可太多了。
他以前听过一句话，说艺术家都是疯子，照他看，应该是觉醒者都是疯子才对。
区别只在于有人全疯了，有人只是半疯，还有人藏着隐形疯癫基因，随时等待着爆发。
林奇：“可惜打个半死这招不能频繁用，如果今天打这学生个半死，过几天他又污染临界，我总不能再把他打死吧？”
要打断觉醒者内部异化，确实可以通过打个半死强行中断。
但问题就是，是真的每次都只能打个半死，打三分之一死都不行，之前被打没了一半的“血量”，还没养回来，自然不能再打一半。
陈和晏倒是很平和：
“如果楚宵很快再次临界，那也没办法了，他的情况不能再拖了，到时候就麻烦监察使了。”
林奇沉默一瞬，随后道：
“也好，隋队不会让这孩子痛苦的。”
陈和晏平静：“是啊，他下手很稳。”
隋安依旧是懒散闭眼养神的样子，像是根本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陈和晏表情始终平和，但视线始终落在教室内，唇角也紧张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如果楚宵不能熬过去……
那他就要着手准备，将洛石真转到其他学校去了。
已经失去了楚宵，他不可能再让洛石真这个纯粹的孩子亲眼面对朋友的死亡。
陈和晏想到在永昼时，他单独问洛石真。
——“楚宵和秦一念现在上学的学校……有些危险，同学们脾气都很大，可能都需要净化，另一所学校，同学们相对来说比较和善，石真，你想去哪所学校？”
——“嗯……我还是去陈老师你们在的学校吧，危险没关系，我力气很大的，而且楚宵从小身体就不好，之前还断了腿，我去的话，还能保护他，以前都是我保护他的。”
还穿着三中校服的学生乐观的拍着胸脯：
——“需要净化没关系呀，我不是净化能力吗！到时候我肯定就能净化他们了！”
陈和晏微微叹了口气。
这孩子……真是让人忍不住的心头发软。
也因此，更加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小灵精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也探出绿色脑袋，朝着教室内看去。
林奇也开始酝酿，准备见势不妙，以最快速度冲进去打断楚宵的异化。
虽然知道此刻能打断一次，但三人也都清楚，内部异化是会越来越频繁的，不可能人为制止。
某种程度上来说。
楚宵的生死与否，就看此刻了。
屋内，洛石真眼睁睁看着，他的两个朋友又打了起来。
为什么他们总是在打架啊！
他着急的冲过去拉开他们。
萧善面色冷硬，但怕伤到洛石真，还是松开了手。
哪怕是理智只存了几分的楚宵，也在洛石真跑过来之后，强行控制住了自己。
洛石真头痛不已：“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楚宵你的脸刚好，还是要好好……”
他突然顿住，震惊的看着楚宵的脸：“你，你的脸……”
楚宵意识到什么，猛地捂住脸。
触到的却不是肌肤本该有的细腻光滑，而是一节一节，像是盘根错节叠在一起的硬壳。
“我的脸……”
楚宵下意识去看洛石真。
却在洛石真倒影的瞳孔中，看到了一半人脸，一半脸扭曲着，被堆积而成的一块块小石头覆盖的恶心怪物。
他瞬间意识到。
他在异化——
“别看我！不准看我！”
楚宵捂住脸，躲开洛石真的视线，他神智变得有些不清，瞳孔一时变成复瞳，一时又变回人类模样。
这是要异化的征兆。
洛石真神情还呆滞着，脚步却下意识往前，要去拉住楚宵，被萧善一把拉回来。
“别过去，他在异化。”
萧善看向楚宵的视线里，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而是神情复杂。
和他一样的，还有秦一念，以及其他同学。
哪怕平时谁也看不惯谁，但作为同样未来可能会异化的觉醒者，没人愿意看到这一幕。
“第七个。”
有人低声说了一句。
学校刚开始，是有三十四名学生的。
陆陆续续，有六名学生失去平衡，内部异化，可能前一天大家还在一起上课，后一天，学校后山就多了一个新砌的坟墓。
现在，楚宵是第七个。
陆秋瑾慢慢站了起来，望向第一次显露出惊慌之态的楚宵。
在他眼中，楚宵的脸，渐渐变成了他的脸。
楚宵的惊慌，也变成了他的惊慌。
他会惊慌吗？
陆秋瑾不确定。
楚宵会那么惊慌，是因为洛石真在，他不想洛石真看到自己丑陋悲惨的样子。
不过，他死后，洛石真也肯定会为楚宵伤心。
说不定还会哭。
陆秋瑾呢？
如果他异化成为了怪物，没人会为他惋惜，就连他的父母，或许也只会假惺惺的表达一下难受，然后说一句“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秋瑾还是不错的，拖了这么长时间”。
第一年，祭拜他。
第二年，遗忘他。
第三年，陆秋瑾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或许楚宵也会吧。
洛石真前五年可能还会记得他，但等时间慢慢过去，死去的人，自然会淡去痕迹。
所以，陆秋瑾不会死。
就算是成为了怪物，他也绝不愿意死。
陆秋瑾望向站在原地捂着脸不动的楚宵，心想：真蠢。
楚宵留在原地没有动，就说明他在等死。
陆秋瑾看得出来，他在等其他学生，或者是老师，在他完全异化后，将他处理掉。
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在洛石真面前，留下一些比较好的印象，而不是以怪物的形象存在。
在陆秋瑾的视线下，萧善神情复杂的望着楚宵，随后抬起大手，捂住了洛石真的双眼。
“别看，他不想被你看到。”
扶着墙快要站不稳的楚宵松了口气，哪怕意识已经混乱了，他还是不想要洛石真看到这样丑陋的自己。
倒是没想到，竟然是和他争锋相对的萧善，帮了他这一把。
扭曲的石块像是活的一样，在他脸上爬行，爬向了另一边脸，迫不及待要取代这幅身躯。
痛苦——
极致的痛苦——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嘶吼咆哮，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
他不想，不想被吞噬。
石真……洛石真，洛石真还在等他讲试卷，等他放学。
楚宵眼前开始恍惚，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背着书包，洛石真高高兴兴在旁边喋喋不休说着他今天遇到的开心事。
这些画面，现在正在他记忆中破碎，代表着他属于人类的那一面在消失。
遭了——
楚宵突然想到，石真会不会以为，他是因为跟他吵架，才会失控异化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他一直都在异化的边缘徘徊。
他刚刚只是想问，为什么是萧善。
为什么不是他？
明明他才是一直在洛石真身边的那个人。
楚宵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的喉咙里，好像也已经迅速堵满了石块。
不行，他不能现在就异化。
楚宵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上一次，他在异化途中被诡异重伤，虽然身体损毁大半，但是也打断了异化。
那这次呢？
他的眼白被大片的黑掩盖，手却颤抖着，精准将腰间挂着的匕首拔出，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正打算进去的林奇停下脚步：
“看来不需要我了，他打算自己动手。”
他有些感慨，也有些欣赏，时间也不过只过去了十几秒，楚宵就能想明白其中关窍，并且狠心自己动手。
这小子，如果能够成功度过这道坎，以后绝对是个人物。
“楚宵！！”
楚宵没能自己动手成功。
匕首戳下去的一瞬间，被从萧善手中挣脱的洛石真撞开。
叮——
一声脆响，楚宵在下一秒，被纳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楚宵，没事，没事的。”
洛石真的声音有点抖，但很坚定，就好像是小时候，楚宵被孤立欺负，他跑出来打走所有人，然后拉起楚宵安慰的时候一样。
“你是被污染了吗？你不要怕，没事的，我是净化能力者，我可以净化你。”
“我会净化，老师说我很厉害的，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洛石真的手，在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落在了楚宵脸颊上，层层叠叠的石头冷硬，有一种诡异的触感，但他却一点都不怕。
虽然他怕鬼，但这是楚宵啊，是他的好朋友楚宵。
楚宵一定很怕，他还记得，小时候楚宵被人欺负了，表面上装作没什么事，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被他发现楚宵偷偷哭。
在洛石真眼里，楚宵一直都还是那个需要他武力保护的，会打不过人家就偷偷哭的朋友。
他小心的将楚宵揽在怀里，掌心接触的地方，那些仿佛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黑气也在逐渐消失。
一直屏住心神关注的陈和晏激动的往前跨了两步。
他充满温柔与欣赏的看着洛石真，这个总是显得软弱，像是一团面团一样任人揉捏的年轻净化者，此刻面上却已有了守护者特有的坚定之色。
“可以！！果然可以！！”
林奇颇有些不可思议：“竟然还在持续净化？洛石真不是只是一阶吗？”
陈和晏也被这情况弄得有些懵。
内部异化说白了就是身体早就积攒了一堆污染，污染到达临界点之后，再也平衡不了，所以开始猛烈泄出。
相当于临界点在100，那么污染到了99就开始岌岌可危，过了100就会冲出，从而导致身体内部崩溃，全部污染倾斜而出。
这个时候，如果有净化能力者帮忙净化一部分，将先冲出来的污染解决，身体内部只剩下81%左右的污染，退回到临界点内，觉醒者就能抵过这次内部异化。
虽然还是会受部分污染，但神智能保住，只要在与诡异的对战中小心一些，遭受外部污染后立刻治疗，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洛石真已经将泄出到外部的污染净化完毕了，却还在顺着口子，持续净化楚宵体内的污染。
林奇的表情已经严肃下来，调了一下手表：
“楚宵体内污染值已经降低到74%了。”
污染值自然也是有划分的，被污染程度越高，觉醒者越会受到影响。
0%—30%为白域，基本安全。
31%—59%为灰域，有点问题，但可以克制，大部分觉醒者都是灰域污染状态。
60%—80%为黑域，这个时候状态已经很严重了，永昼会派安全官跟随，并且尽可能帮助觉醒者降低污染。
而81%—100%，就是随时可能异化的湮灭。
楚宵本来一直保持在99上下波动，刚刚冲破了100%。
但现在，在洛石真的净化下，他的污染值在急速下降。
楚宵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眼神也变得清明。
“68%。”
“51%”
林奇放下手，眼中带着一些震撼：
“降到49了，不到两分钟，从【湮灭】，一路降到了【灰域】。”
哪怕因为楚宵只是一阶觉醒者，所以体内的100%污染含量也并不算高，可洛石真也只是一阶啊。
他甚至还是最难在初期用出能力的净化者。
安静——
老师们安静，其他学生们也安静。
所有人都能看着，初觉醒的洛石真，兢兢业业为楚宵清除污染。
洛石真并没有停下来，他其实有点“吃不下了”，但是没关系，只是撑一撑而已。
他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不知饥饱，也是经常吃撑，奶奶经常说，养他就跟养鱼一样，好在他身体倍棒，虽然总是把自己吃撑，但是没出过什么毛病。
洛石真认认真真的吃着，眼里好像只能看得到那些黑气。
好吃，好吃，好吃。
没关系的洛石真，吃撑而已，至少这些东西很好吃，吃好吃的东西，还能保护楚宵，多好的事。
洛石真倔强的继续“吃着”楚宵身上的黑气，然后突然像是听到了咣当一声。
他的“肚子”好像变大了。
洛石真眼前一清，感觉自己突然变得耳聪目明，他甚至能听到楚宵急促的心跳声。
“石真……”
楚宵在喊他。
洛石真这才回神，惊喜的望向他：“楚宵！你好了！”
林奇看向停下来的数值：“35%，我靠，这真的是新人净化者能干出来的？”
隋安慢慢走到他身边：“他进阶了，就在刚才。”
林奇：“！”
他甚至都忘了在学生们面前凹严肃人设。
“好强的天赋，我记得他才觉醒不到一个月吧？！”
陈和晏看着楚宵的表情：“楚宵怎么表情有点不太对？”
隋安笑了一声：“在异化过程中，被强行净化救回来，他的精神被双方拉扯，需要好好睡一觉修养身体。”
看着这个学生被救回来，隋安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很快切换到看乐子状态：
“他撑不了多久就要睡过去了，在这之前，会像是普通人打了全麻之后的样子。”
“嗯……应该会暴露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隋安饶有兴致，还特地放低了一些声音：“看一看，看他会说什么。”
陈和晏：……懂了。
他瞬间想到了自家全麻醒来后，胡言乱语说要变成奥特曼拯救地球的二叔。
洛石真没注意到老师们。
他在专心的检查楚宵的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切都好。
就是楚宵的眼神很奇怪，很柔和，像是冰化了变成了水。
“你对我也用了净化。”
楚宵喃喃着，眼中有惊喜，也有不敢相信。
“我以为，你被萧善骗了。”
萧善在后面翻了个白眼。
楚宵还保持着被洛石真搂在怀中的状态，突然握住了洛石真的手。
“石真，我没想到，你真的能用净化救我……”
他犹豫了一下，随即眼神坚定下来，不情不愿道。
“萧善……没关系，我不在意他，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接受。”
萧善又翻了个白眼。
洛石真被吓坏了。
他一把反握住楚宵的手，握得紧紧的。
“好，好，我们三个一起当好朋友，楚宵，你还好吗？你是怎么被污染的啊？我以前怎么都没看出来，你以后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我会好好净化的，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我们还要一起毕业，一起当守护者，一起打诡异，一定要坚持住。”
他努力鼓励楚宵：
“等我以后结婚生了小孩，你还要给我的小孩当干爹的！”
楚宵沉默了下来。
随后他缓缓，缓缓地，闭上了眼。
洛石真惊慌：
“楚宵？楚宵？！”
“老师！！楚宵晕倒了！！”
第23章
虽然陈和晏检查过后，说楚宵只是睡着了，但洛石真还是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将人送到了医护室。
老师们自然是随行的。
刚回来没多久，正津津有味看宫斗剧的值班校医听说楚宵差点异化，大惊失色，连忙暂停电视剧给楚宵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学校占地面积广，校医室也十分之大，还有各种各样洛石真从来没见过的，一看就很高端昂贵的医疗仪器。
一通检查很快完毕，校医狠狠松了口气。
“稀奇，真稀奇，他不光没什么大事，现在身体还倍棒。”
按理说，就算是异化过程中被净化，去除掉了异化风险，因为刚承受过异化的痛楚，楚宵怎么也要虚弱一点时间的。
校医的注意力很快到了洛石真身上。
“同学，来来来，就是你帮他净化的吧？你才初觉醒，就能打断内部异化，应该也很有负担，来来来，给你也检查一下。”
洛石真挠头：“我没有什么事情的，我现在感觉还比之前更好了。”
校医还想检查，陈和晏说了洛石真已经进阶的事，这才作罢。
能进阶，身体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洛石真还是很担忧的看着楚宵：
“可是楚宵这样要睡多久呢？”
校医道：“看情况吧，可能睡七八个小时，也可能会睡十二个小时以上，他现在就好像是一个喝醉了酒的人，中途也可能会醒来，有些恶心头晕的状况，也可能会发烧。”
洛石真赶紧问：
“那可以给他开点药吗？让他好受一点。”
校医摇头：“这是他的身体在自动适应体内的炁，药物没办法解决。”
见洛石真一脸的担心，他补充了一句：
“其实问题不大，最多难受几个小时，等彻底清醒，一点事都不会有。”
校医还是头一次见到洛石真这种，因为一点小病痛而这么担心的。
学校里这帮学生，一个个每天跟不知道疼为何物一样，今天那个把这个手打残了，明天这个把那个打断骨头。
一个个仗着觉醒者恢复能力强，医护室就在这摆着，就是不肯来治疗一下。
楚宵之前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对于他这种之前一直饱受内部污染侵蚀，几乎24小时都在忍受精神上剧痛的觉醒者来说。
现在身上因为污染而出现的剧痛被大幅度降低，转而变成只是有点恶心头晕，那简直太小儿科了，甚至可能楚宵自己都不当一回事。
但洛石真却是将真真切切的担心。
他决定留下来照顾楚宵。
觉醒者们只要不是一点意识都没了，一般都会排斥其他人接触自己，因此学校的医护室里，并没有“护”这个功能。
根据校医们和楚宵打过的仅有几次交道来看，楚宵也是个攻击性很强的性子。
他们还有点担心洛石真触碰楚宵，会被楚宵下意识攻击。
毕竟洛石真张口就是“您好”，闭口就是“谢谢”，入职这所学校这么久，校医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礼貌的学生，对他好感值大增。
他们都做好了楚宵如果攻击洛石真，就让其他觉醒者校医冲上去把人捞回来的准备。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有点惊讶，但也不是太惊讶，毕竟楚宵之前就是他抱进来的。
校医们颇有种“没想到楚宵这小子也能有朋友”的感慨，三三两两离开了病房。
洛石真没注意到他们，还在认真的照顾楚宵。
之前楚宵毕竟险些异化过，哪怕恢复了，身上看上去也还是很狼狈。
洛石真就打了水帮楚宵擦拭身体，又给他换上舒适的棉衣。
洛石真很会照顾人。
奶奶生病的那段时间，都是洛石真照顾伺候的。
他那时候虽然脑子笨，但是胜在做事勤快，又老实，不懂的地方就礼貌去问别人知不知道，医院的护士们看他小小年纪就一个人照顾老人，还这么耐心细致，也愿意教他一些护理病人的诀窍。
再加上楚宵小时候生病的好几次都是他照顾的，洛石真也就很是积攒了一些照顾病人的经验。
他给楚宵换完衣服，又开了窗户通风，去打了热水回来。
果然楚宵中途醒过来几次，洛石真趁机试了试水温，把温水喂给他，给他擦拭沾湿的嘴角。
楚宵迷迷糊糊喝了水之后，蹙起的眉渐渐放松下来，洛石真就搬了个椅子坐在病床边，专注地守着他。
巡查的校医建议道：“我给你搬张床来，你在旁边睡着吧。”
因为觉醒者们绝大部分都不情愿待在同一空间，医护室的病房都是单间。
洛石真摇头：“谢谢医生老师，不用了，我也不困，正好坐在这里背一下书，等晚上的时候我自己搬就行了。”
小时候楚宵就有病中会突然惊醒的毛病，这个时候他会特别黏人，洛石真和他一起长大，也习惯了在他生病的时候陪着他了。
而且，他也确实需要恶补一下学校的文化课。
笨鸟先飞，因为记忆力不好，像是这种需要背的文课，洛石真往往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才行。
他就这么一边背着各种觉醒者知识，各类诡异的名字属性，一边守着楚宵。
有时候实在是怎么都背不下来了，洛石真就碰一下楚宵。
以前有个女同学说过，这叫蹭学霸，从学霸身上蹭点学习光环，学习能更顺利。
洛石真总觉得她是在哄他玩，但是学习成绩实在提不起来的时候，为了提高学习，他什么办法都愿意试。
好在楚宵也愿意让他蹭，有时候他自己忘了，楚宵还会主动提醒他，给他蹭。
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楚宵保佑我”后，洛石真将放在楚宵手背上的手收回来，继续努力的死记硬背。
时不时的，他也会探手去测楚宵的额温，或者是发现他出了薄汗之后，端着水盆给他再轻轻擦拭一遍。
房间上方显目的摄像头一动不动，将这一幕幕传到监控室里，正看着监控的隋安眼中。
他主要是在监控正在操场上跑，和在湖里游，以及在丛林中打诡异的学生们。
病房的监控，只占了满屏监控的一个小角落而已。
但或许是因为学生们的这些训练，在已是守护者的年长觉醒者眼中太简单，也太寻常了。
隋安的视线，总是时不时落到病房监控上。
一旁的林奇也是一样：
“这也太有耐心了吧，难怪那个叫楚宵的学生为了洛石真要死要活的，这要是换成我，我也沦陷。”
监控上，楚宵应该是发烧了，洛石真正在不停用浸过冷水的毛巾为他降温。
隋安往椅子上靠了靠：“只是在照顾朋友而已。”
林奇：“楚宵可不会这么想。”
隋安笑了：
“他怎么想不重要，你别看洛石真看上去没什么脾气的样子，只要他不愿意，楚宵奈何不了他。”
“这孩子，看上去性格软，但他想坚持的事，没人能改变，是个守护者的好苗子。”
林奇眼睛一亮：
“那你把这小孩挖过来呗！我们队可是正好有个净化者名额！”
隋安眯眼，懒懒斜扫他一眼：“你就这么喜欢他？”
这才来学校多长时间，至少怂恿他不下三次挖洛石真了。
“喜欢啊。”
林奇痛快承认：“这么真诚一小孩，又乖天赋又强的，很难不让人喜欢吧？”
隋安想了想：“确实。”
林奇：“那挖不挖？”
隋安没回答，只探身，望着屏幕上的画面，将桌上的话筒打开：
“A4—23区域，学生有脱力风险，中断训练。”
监控中，两只小木精飞下去，卖力扇动着翅膀，将一名在湖中训练的学生捞了起来，送回到岸上。
隋安点点屏幕上的丛林画面：“接下来要加风险了，你还不去守着？”
林奇应了一声：“是！马上去！”
然后又问：“头儿，挖不挖？这可是净化能力者啊！”
“而且多讨人喜欢一小孩，我就不信你不想要他！”
隋安重新靠回椅背，监控室没开灯，他的面部落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神色如何。
只声音还是懒懒散散：
“他性格再好，也要通过训练才能成为守护者，如果要加入银茧，就更要成绩优异，靠自己的本事考进来。”
银茧，正是隋安的队伍。
目前在所有觉醒者队伍中位列榜首，并且与第二名拉开了极大的差距。
林奇不死心：“但他是净化能力者，不是可以特招的吗？”
能量者们因为是辅助系，如果想要加入队伍，可以很轻易被特招，并且会成为队伍保护中心，受所有队友的保护。
“其他队伍或许可以，但银茧执行的任务太危险了，一群自己都可能随时牺牲的人，又怎么能保证可以随时保护好另一个人？”
林奇不说话了，银茧中的觉醒者都是等级强天赋又高的，向来自持能力眼高于顶。
他在提议特招洛石真的时候，心中是毫不怀疑银茧中所有队友可以将这孩子保护的严严实实。
不夸张的说，银茧中的成员，几乎汇聚了大半夏国顶尖男性觉醒者，他们想要保护一个人，绝对是没什么难度的。
可偏偏，这话是隋安，银茧的队长说的。
林奇只能叹气：“看来，我们和洛石真无缘了。”
隋安却道：“未必。”
“在他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把他拉入危险的队伍，这不是喜欢他，是在害他。”
他将控制器丢回桌面：
“但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好好训练他，如果他扛得住训练，又通过了考核，我会申请将他调到银茧。”
林奇：“……”
让一名辅助系的能量者通过银茧的考核，这和直接说洛石真与银茧无缘有什么区别？
“我还是去监测学生们吧。”
“校长可是送了我一瓶上好的酒，拜托我们好好训练这帮小崽子，免得他们每天拽的二五八万一样，天天搞得校长想跳楼。”
林奇丧丧的看一眼自家队长，踏出门的一瞬间，他表情一变，那张颇有精英风范的面上，瞬间严肃而狂傲起来。
行走时作战靴踏地，都好像裹挟着硝烟余韵，张口时，也是同样的充满火气：
“你！不够快！你，这只诡异有毒看不出来吗！你！憋气一个小时而已都做不到！还好意思占着这么高的序列！我都替你们脸红！”
学生们咬牙，有的愤愤看了一眼林奇，然后继续死命训练，有的直接看都不看他。
陈和晏倒是有些担心自己这些学生们被练得太狠：
“以前学校都是按照训练课程来的，现在会不会一下提的太猛了？”
林奇还记得凹自己的严肃人设，精英帅脸面无表情：
“放心，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这帮学生天赋都很不错，撑得住。”
陈和晏还是担心，林奇提醒道：“现在全世界的诡异危险等级都大幅度提升，不光你们学校，全国五百多个学校，也都提升了训练难度。”
“放心吧，所有学生的身体数据都被我们隋队缜密分析过，这些训练虽然苦，但不会影响身体。”
“他们现在在我们的严密监控下练个半死，总比以后对战诡异的时候，被诡异直接杀死强。”
陈和晏叹口气，虽然还是不放心，但也只能接受。
毕竟隋安和林奇也不是闲得无聊才要这么训学生，也是为他们考虑：
“也对，还是保命要紧，现在吃点苦，以后就能少受点伤。”
他刚说完，就见林奇扬起一个，一看就很幸灾乐祸的笑：
“而且你不觉得训学生很有意思吗？之前我都是被训的，还是头一次训人。”
陈和晏平静提醒：“林老师，你人设崩了。”
林奇：“……”
他赶紧把笑着的嘴角重新平下来，很快就又是一名严肃不讲情面还很欠揍的训练教官了。
萧善头一次被练得跟条死狗一样，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狼狈过，狠狠地从林奇身边跑过，心想等他等级起来了，一定要暴揍此人。
不过，之前他还对洛石真请假要照看楚宵不爽，现在倒是觉得这样也好。
至少洛石真不用被练成死狗。
就他小弟那从来没有被训练过的样子，被他训就已经浑身瘫软了，要是落到林奇手里，估计爬都爬不起来。
萧善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对着洛石真发表过的“怕吃苦当什么觉醒者”“人要自立，就要自强”的种种言论，只满脑袋都是洛石真被练的红着眼瘫软动弹不得的样子。
虽然说，逃也逃不过，洛石真今天不训练，以后也还是要训练的，但能晚点吃苦就晚点吃吧。
身后林奇的骂声再次传来，萧善咬牙，更加加速的猛冲。
等一场战训课结束，这些以往多多少少都很在乎形象，自傲又自大的年轻觉醒者学生们，都被练得大汗淋漓，狼狈的或坐或躺在地上。
不过或许是因为被练出了身上所有力气，他们也没有像是以往那样，对着同学们离自己太近本能表示不满了。
毕竟都只是十七八九岁的年纪，这个时候，和自己一样被练成死狗的同学们已不再是不爽目标了。
成功通过一节战训课拉足了仇恨的林奇站在树荫下，面无表情吃着冰淇淋。
他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一个个仿佛恨不得将他就地干掉的愤恨视线，心中一派平静，甚至还有点暗爽。
不过……
想到以后，洛石真那个乖孩子，也会像是这些学生一样，愤愤仇恨看他。
这么一个性格乖巧的孩子，对谁都友好，只单单仇恨自己……
林奇：好像更爽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变态。
不过想到自己是觉醒者，觉醒者变态不是很正常？
于是林奇又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声对不起，不该骂的。
远处，萧善有些艰难的站了起来，想要去医护室看看洛石真。
说不定楚宵已经醒了，正对着洛石真说他坏话呢。
想到楚宵之前对着洛石真说的那一番话，萧善就觉得他脑子有毛病。
他家小弟愿意交几个朋友，那都是自由。
还“没关系，我可以接受”。
说得好像楚宵不接受他，洛石真就不认他这个大哥一样。
陆秋瑾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走了过来，他额头也有汗水，但这种情况下，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贵公子风范。
萧善自觉是个很公平的人。
刚在心底骂完楚宵，现在看到陆秋瑾，也平等的暗骂一句装货。
陆秋瑾就当没看到萧善那一看就是在骂他的表情，只平静的问了一句：
“你不是直男？”
直男萧善深感被侮辱：“我当然是！”
陆秋瑾意味深长看他一眼：
“我看楚宵说可以接受你的时候，你没出声，还以为你喜欢男人。”
萧善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他这是在说什么？
当即眉峰高高皱起，很不爽道：
“你在说什么屁话？石真也是直男。”
他之前误会过洛石真，所以现在说的格外笃定。
主要是，洛石真说让楚宵做他以后孩子干爹的时候，萧善就在旁边呢。
不过想到当时洛石真说的这句话，萧善心底莫名有些不爽与酸涩。
直男萧善判断：应该是因为石真只让楚宵做孩子干爹，而没有喊我。
见萧善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不复以前的潇洒，而是略有些纠结起来。
陆秋瑾心中嗤笑，心想你都在这一口一个石真了，还跟我说自己是直男？
洛石真或许是真直男，他面前这个可不一定。
不过，还是楚宵脑子更有病一点。
平时看上去那么骄傲一个人，竟然愿意为了一个洛石真，甘愿做小。
陆秋瑾很难理解楚宵的脑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这种事，就是杀了他，他也不会做。
“你要去看洛石真吗？一起吧。”
无论心里怎么想，陆秋瑾面上都保持着一个完美的微笑，这还是他那对父母从小给他培养出来的习惯。
萧善警惕，一口拒绝：“石真不用你看，我自己去就行。”
“你又不是洛石真，你怎么知道他不用我看？”
陆秋瑾率先走在前面，反正现在两个人都被练掉了大半力气，打也是打不起来了，也不用再跟萧善废话什么。
他转过身，将晦暗之色藏在眸下。
目前看来，洛石真还是很好接近的。
先不说楚宵，只说萧善，这样一个只靠武力没有脑子的家伙，都能得到他的信任，被他净化。
陆秋瑾本来是打算慢慢来，温水煮青蛙，获取洛石真的信任后，净化自己身上的污染。
但就这么两天时间，洛石真的身边已经多了个萧善。
还有荣念，他可没错过，荣念对洛石真下了标记。
再拖下去，谁知道还会冒出来什么人。
他本来还以为，说是净化者在初觉醒阶段可以对信任的觉醒者用能力只是说说而已，给这些净化者的身边同学一点希望，实际上，应该是只有恋人才可以。
没想到，书上写的竟然是真的。
陆秋瑾清楚明白自己心里的算计，他本来就打算利用洛石真的能力，为自己净化体内污染。
只不过，计划从成为洛石真的恋人，变成了成为他的朋友而已。
陆秋瑾仿佛听到自己的内心在冷笑，像是在嘲讽。
是的，他陆秋瑾就是这么卑劣的一个人，为了活下去，可以利用他人的情感。
他仇恨他的父母，却最终成为了他父母那样的人。
不过想要接近洛石真，还是要让挡在他前面的两个人忙起来才行。
陆秋瑾将所有想法藏在心底，面上只露出一个标准微笑，像是闲聊一样的说：
“你说，洛石真会答应楚宵的追求吗？”
萧善的大脑宕机了。
“你说什么？？”
陆秋瑾故作疑惑：“你看不出来吗？楚宵喜欢洛石真。”
萧善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他瞳孔紧缩，下意识道：
“石真是直男，他不喜欢男人。”
“他是直男，楚宵又不是。”
陆秋瑾微笑：
“他们两个人可是一起长大，感情一看就很深，如果楚宵追的猛烈，洛石真那么好说话的性格，又和楚宵有情分，说不定会答应呢。”
萧善之前一直觉得楚宵说的那句话怪怪的，现在陆秋瑾这么一说，就好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对啊，洛石真确实说他是直男，但楚宵可没说过。
陆秋瑾的声音缓缓传来，就好像是恶魔低语：
“毕竟你也知道，觉醒者异性相斥，平时不是训练就是上课，就算是当上了守护者，也需要出任务，洛石真连找普通女孩的时间都没有，又有楚宵在一边水磨豆腐，对吧？”
“你觉醒的时间也不算太短，觉醒者同性相恋的事，应该没少听吧，直男……可是能掰弯的。”
萧善果然危机感丛生，凶戾面上，顿时显得更凶了。
对啊，直男，是可以掰弯的。
楚宵算个什么玩意，个子不够高，肌肉不够多，长相太文弱，能力还是杀伤力不够暴烈的冰。
怎么能配得上他的直男小弟。
萧善当即决定，要对楚宵严防死守。
陆秋瑾看着萧善脸上变幻的神情，唇角微微扬起。
两人到了病房中，楚宵还在昏睡，洛石真出来迎接。
看着提着一袋子吃的，和手中拿着一支漂亮花朵的陆秋瑾，洛石真茫然极了。
“谢谢你们带礼物来，可是你们是说，这些都是给我的？”
“但是病人是楚宵呀。”
萧善把吃的往他怀里一塞：
“你是我小弟，我不给你给谁？非要留在这照顾他，他这么大个人了，还是个觉醒者，能出什么事？”
他凶狠的看了一眼病房内，总觉得楚宵像是那种借着病半夜爬洛石真床的人，高声宣布道：
“今晚我不走了，我也在这陪着你。”
陆秋瑾也微笑上前，将手中的花递给洛石真：“路上看到，觉得很合适你，就带来了，希望你能喜欢。”
洛石真对陆秋瑾突然的示好受宠若惊：“谢谢。”
他还有点惊讶：“这个天气，竟然还能有花开着？”
陆秋瑾笑着说：“我也是元素使，木系。”
“虽然今天训练有点辛苦，但让一朵花开，对我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洛石真恍然大悟，又连忙道谢，然后准备带陆秋瑾去看楚宵。
陆秋瑾却道：“不用看了，我是为了你来的，荣念被关禁闭了，你和萧善又要留在医护室，我一个人在宿舍也没什么意思。”
他面上露出一些期待：“今晚，我可以也在这里留宿吗？”
萧善：“？”
“你脑袋抽了？”
陆秋瑾就当没听到，只专注地看着洛石真。
“而且我刚好看过和楚宵类似的病例，他现在是需要适应体内的炁，如果有别的觉醒者在，我们身上的炁可以刺激他适应的更快，也能快些康复。”
洛石真果然眼睛一亮，已经是想答应的样子了，但他还记得，这里是医护室：
“你们都来陪床，宿舍里就没人了，医生老师们同意吗？”
陆秋瑾慢条斯理拿出一张病历单：
“他们同意的，我刚好在这里治一下旧伤。”
“好吧，那我帮你们搬床！”
洛石真没了疑虑，又觉得楚宵可以很快康复，一下就高兴起来了，还询问道：
“你们两个要挨在一起吗？离得近一些，就好像是在宿舍里一样。”
洛石真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刚来宿舍，陆秋瑾总不能是因为他来的。
可能，陆秋瑾是想和大哥一起睡吧？
洛石真有些高兴大哥人缘真好：“你们关系这么好，睡在一起会更好吧？”
陆秋瑾脸上的标准微笑僵住一秒：“不，不用了。”
萧善也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他至今还不知道陆秋瑾到底是犯什么病，非要也住到医护室来。
不过他现在的仇恨值都被楚宵拉走了，也顾不上去琢磨陆秋瑾在想什么。
洛石真倒是高高兴兴的，觉得自己融入到了宿舍环境中，他找了个瓶子，将那朵花插进去，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特别主动的要帮忙搬床。
于是，这一夜，病房里面躺着的顺序就变成了陆秋瑾—洛石真—萧善。
在他们前方中间，还有个昏睡的楚宵。
洛石真离楚宵最近，时不时爬起来检查一下楚宵有没有发烧，折腾到十二点多，才迷迷瞪瞪的睡去。
真好。
他睡前还在想着，楚宵明天醒了，看到有这么多人陪床，应该会感到安慰吧？
他在睡过去之前，可是说，接受了大哥作为自己朋友的。
现在大哥又主动来陪床，帮他快点适应体内的炁，大哥真好，楚宵一定也会感动的。
凌晨一点，萧善阴恻恻的爬起来，狠狠瞪了一眼病床上的楚宵，又顾忌到旁边的洛石真，只能躺回去，闷头睡觉。
凌晨两点，陆秋瑾翻了个身，觉醒者良好的视力，可以让他在夜色下，看到那朵被洛石真小心呵护，放在瓶子里的花。
一朵花而已，他却高兴的像是自己送了一套房。
陆秋瑾冷漠的闭上眼，心想，下次不如送一套房，也许效果会更好。
凌晨三点。
学生宿舍寝室楼外，一道人影一闪而过，负责值夜的两名老师看清了是谁，叹了口气。
“这孩子，真是不消停。”
玉衡宿舍内。
大半夜的偷偷破坏了禁闭室跑出来的荣念兴奋无比。
虽然暂时被锁了能力关禁闭，那又怎么样？他的身躯依旧强健，他的五感依旧敏锐，照样可以跑出来。
能力被锁，荣念感受不到洛石真的位置，但不妨碍他屏息朝洛石真的床铺跑去。
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摸黑钻进了洛石真的床铺。
然后扑了个空。
“……”
荣念精致漂亮的脸上满是茫然。
他蹭的一下开灯。
偌大的宿舍，空无一人。
荣念：？？？
大半夜的，隔音非常好，根本传不到外面去的宿舍内，只有他愤怒的叫喊声：
“人呢！！！！”
第24章
楚宵在睡梦中，隐约能感受到有人在用毛巾帮他敷额头降温。
虽然神智还不太清醒，但潜意识告诉他，这是洛石真。
除了石真，也没人会这么照顾他了。
身体中仿佛时时刻刻在被撕裂的痛苦，几乎已经没了。
楚宵是个很能忍痛的人，比起疼痛，他更厌恶脑海中仿佛有个永不平静的声音，像是有个阴暗的自己要从心底钻出来一样。
陈和晏在第一次见楚宵的时候，曾经跟他说，这是污染造成的影响。
也可以理解成仙侠设定中，修仙者修炼出了问题，遭遇到的心魔。
不同的是，修仙者大部分没有心魔，觉醒者们却是每个人都会被炁引出心魔。
只不过有的人严重，有的人不严重。
本质上来说，觉醒者是另一种异化，只不过他们还保持了人性而已。
所以大部分初觉醒的觉醒者脾气都很暴躁，想法也都会相对负面，这就是心魔影响了。
年长的觉醒者们更稳重一些，也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心魔了，而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所以陈和晏虽然惊讶洛石真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也不算奇怪。
洛石真的性格太阳光正面了，又怎么会被催生阴暗呢。
这句话的意思差不多就是在说，楚宵这种会被污染影响的觉醒者，内心藏着阴暗的一面。
可现在，楚宵极其平静，他甚至感受到了一丝安宁与平和。
有人正在帮他擦脸。
不用猜，一定是石真了，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也不介意帮其他人维持干净。
并不算特别柔软，还带着一点薄茧的手指会在擦拭过程中，不小心触碰到楚宵的脸，让他只恨不得长久的睡在这里，永远能够感受这一刻。
好在楚宵还是有理智的，他静静闭着眼享受了一会，才慢慢睁开双眼。
果然与正在认真低着头，轻柔帮他擦拭的洛石真对上视线。
洛石真瞬间露出一个惊喜的笑：“楚宵，你醒啦！”
楚宵也对着他露出一个笑，他性子冷清，这样的笑容对他来说，已经是个很大的笑了。
无论之前有多么情绪不稳定，那一刻有多么不甘心，又在听到洛石真再次提“干爹”时受到了多大的刺激。
当睁开眼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洛石真时，楚宵还是感到了浓浓的幸福。
这一刻，他心中万分笃定。
——虽然洛石真还惦记着结婚生子。
但至少说明，萧善也没多少威胁了。
也是，当时是他濒临异化，神智有些不清楚了。
别看洛石真平时很好说话，但他坚持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他在石真身边十几年都没能做到，萧善怎么可能只用两天时间就做到。
萧善，不过就是另一个张川而已。
都是朋友，楚宵可以断定，在洛石真心目中，他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楚宵神情柔和的看着洛石真，他很喜欢洛石真专注看着自己，担心自己的模样。
“石真，你一直守着我？”
他明知故问。
洛石真老老实实点头：
“是呀，医生老师说你会头晕难受，昨晚你还发烧了，楚宵，你现在还头晕吗？”
楚宵心中更加平和：
“不难受了。”
他像是很正常的建议道：
“我现在还发烧吗？你帮我测测温度。”
“好。”
洛石真有一个承继洛奶奶的习惯，在查看对方有没有发烧的时候，会直接用手测额温。
如果手觉得有点烫，还会额头对额头的确定温度，最后才是体温计。
洛石真也很怕楚宵再发烧，探身就要去测他的额温。
从楚宵的视角，可以看到随着洛石真探身，而渐渐靠近的身体。
楚宵微微眯眼，身体放松的躺在病床上，心情平和，眸中只有洛石真。
然后，洛石真身后出现了萧善的脸。
接着，是陆秋瑾的脸。
楚宵：“……”
他瞬间不平和了。
萧善一把握住洛石真要伸过去的手，另一手拉开病床旁边的抽屉，将体温计扔到床上。
对上楚宵冷冰冰的视线，他皮笑肉不笑，也是火气十足。
“量体温要体温计，用手量可不准。”
楚宵冷笑：“这是我们老家的习俗。”
他冷飕飕的看萧善，一字一句道：
“我和石真的老家。”
洛石真压根没发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他还跟着点头：
“是呀，我奶奶一直都是这么教我的。”
萧善张嘴就要骂楚宵狼子野心，陆秋瑾直接将他打断。
他看着洛石真，笑着说：
“老一辈的确实喜欢这么做，用手探额头可以快速判断出来病人有没有发烧，但楚宵又不赶时间，用体温计，能更准确一些。”
洛石真顿时觉得陆秋瑾说的好有道理。
他赶紧打开体温计外壳，递给楚宵：
“楚宵，快夹住，十分钟就好了。”
楚宵垂眸，面上看不清什么神色：“我没力气。”
洛石真立刻自告奋勇：“那我来帮你！”
他伸手就要去拉开楚宵的衣服，结果又被萧善拦住。
洛石真疑惑：“怎么了大哥？”
萧善都已经知道楚宵图谋不轨了，怎么可能放任他和洛石真亲密接触。
他忍着恶心，说：“你照顾他这么长时间也累了，我来。”
洛石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帮忙放个体温计而已，这也没什么累的吧？
但是见萧善这么热心帮忙，他也没再坚持要自己来，乖乖把体温计递给萧善，自己站到一边。
然后，洛石真就见说没力气的楚宵，突然从萧善手中抢过体温计，自己放在了衣服内。
洛石真惊喜：“楚宵！你恢复力气啦！”
他兀自高兴着：
“太好了！看来你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楚宵嗯了一声，又问：“怎么他们两个也在这里？”
洛石真赶紧积极把萧善和陆秋瑾主动要用自己的炁，帮楚宵适应身体的事说了。
“大哥和陆秋瑾很热心呢，昨晚他们两个都没回宿舍，全都在这里陪床。”
洛石真对朋友是没有什么占有欲的。
楚宵这么好，他也很高兴楚宵能够有别的朋友，这样也能有更多人关心楚宵。
他刚生过病，这个时候听到大家都在关心他，应该会心情好一些吧？
洛石真贴心的想着，口中更卖力的夸赞萧善和陆秋瑾帮助同学的行为。
他乐呵呵的：“楚宵，你快谢谢他们呀。”
楚宵什么都好，就是平时不太爱说话，现在得了人家的帮忙，竟然都不知道要道谢。
这多不礼貌呀。
不过没关系，他提醒楚宵就好啦。
洛石真简直恨不得自己变成友谊红绳，帮忙牵住几人，让他们建起友谊的小船。
楚宵面无表情：
“谢谢。”
萧善持续皮笑肉不笑：“不用谢。”
陆秋瑾标准微笑：“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洛石真开心的看着这一幕。
他喜欢友善的氛围，所以以前才会喜欢跟班上的女同学们一起玩。
本来到学校之前，老师和楚宵都说过其他同学们脾气很差，他还很担心呢。
但也没有呀，从入校到现在，洛石真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还挺好的，就算是之前骂过他的荣念也道歉了。
刚想到荣念，几人的手表就同时发出消息提示音。
三个人都没有动作，只有洛石真赶紧去看。
他记得老师说，在校期间，如果发出叮咚提示音，那就是学校发的。
作为一个励志当好学生的人，洛石真对学校发下来的各种通告，都保持着严肃认真的态度去观看。
结果这一看，就看到了熟人。
【校务处通告：荣念同学在禁闭期间，擅自离开且损毁禁闭室，违反学校规章制度，禁闭时间加倍，请各位同学引以为戒，共同营造一个和谐，温馨，充满爱的校园氛围。】
洛石真惊讶的微微睁大眼，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条消息，又是一声消息提示音。
【校长通告：再有人损毁公共财务，我让你们住二十八人寝哦^v^】
“荣念竟然又违反校规了，希望他没事吧。”
洛石真挠挠头，在他眼里，荣念的形象已经和以前初中时，经常逃课翻墙出去上网吧的坏学生们重合了。
但陈老师说，荣念是因为以前的经历，没把自己当人，所以做事总是不羁了一些。
而且，那些坏学生还会勒索同学，荣念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昨天他背的资料上写了，鲛人觉醒者可以像是传说中一样，眼泪成珍珠。
荣念缺钱的话，哭一些珍珠出来不就好了。
但损毁学校财物也是不对的，学校多好呀，上次他弄坏了一个平板，老师都没让他赔偿。
这次荣念损毁了禁闭室，看通告里面，学校也没有让荣念赔偿的意思。
洛石真心里想着，荣念看上去还是挺听劝的，上次让他道歉，他就道歉了，等下次见到荣念，要跟他说别再损毁学校财物了。
楚宵敏锐的觉察到不对劲：
他突然开口问：“【又】违反校规？你和荣念很熟？”
萧善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听楚宵这么一说，也皱起眉：
“你跟他早上不是还不熟？”
他和洛石真可是一起出的宿舍，荣念确实主动找洛石真搭话了，但也很快被他打断。
后来进了教室，有住在地下的副校长在，萧善才放下心，不用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洛石真。
然后，他就立刻找楚宵约架了。
可以说，萧善也就只在和楚宵约架的那段时间，短暂让洛石真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总不可能就那么短的时间，洛石真就和荣念熟了吧？
两人此刻倒是都不互相针对了，全部看向洛石真。
只是一个是明明白白的警惕，另一个是自己都不知道的警惕。
陆秋瑾什么都知道，但他不说。
他眉微微挑了挑，想看看洛石真会怎么回答。
洛石真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只是帮了同学一点小忙而已嘛。
“也没什么啦，就是荣念不喜欢别人的味道，但是他喜欢我的味道，说我香，可能是我洗澡比较勤快吧。”
他乐呵呵的，有一点自己很干净的骄傲，还有一点帮到了同学的小小自豪：
“所以我就帮忙，让他给我打了个标记。”
沉默——
病房中的气氛，瞬间凝滞。
楚宵缓缓闭眼：“标记……”
萧善握紧了拳：“标记……”
洛石真觉得他俩真有默契，说话都说一样的，看上去格外和谐。
发现他们都感兴趣，他和朋友们分享着这次奇妙帮助同学的经历：
“对呀，就是标记，我还以为会很麻烦的，结果一点都不难。”
洛石真展示着自己的手背，乐呵呵的：
“荣念舔了舔我的手，标记就完成了。”
“不疼不痒的，特别简单！”
第25章
因为楚宵和萧善闯入禁闭室，将正在禁闭的同学暴打一顿。
虽然他们并没有损毁禁闭室，但也被罚了禁闭。
校长怀疑这些学生是为了不训练，故意犯错，于是大手一挥，找来一位空间系的老师，将禁闭室修修改改，成了个小型训练场。
到处闯祸一定是因为太闲了，关禁闭也要给我训练！
三人都被暂时抑制了能力，训练起来，只会比别人更辛苦。
于是，就变成三个人一起在禁闭室被练的要死要活，都这样了，还要抽出时间互相暴打对方。
负责训练他们的老师见这三人竟然还有劲，又加大了训练力度。
训练完毕，三人确实被训的不能再互相殴打，但他们还能撑着互相辱骂。
楚宵骂荣念：“像狗一样，还低劣的用气味标记同学，最低等的野兽也没有你这么粗鄙。”
荣念没力气维持人形，漂亮的渐变色鱼尾狼狈无比的贴在地上，上面都是一些细碎伤口。
这些伤口本来是很大的，但因为觉醒者恢复能力强，恢复到现在，看上去也只有一些小口子了。
这自然不是训练导致的，而是被萧善和楚宵合伙围殴造成的。
但听到这句话，荣念那条满是伤痕的鱼尾，竟然还得意的拍了拍地。
他的思维偏向野兽，没人抢的时候，可能还比较淡定，但一旦有人抢，他只会更觉得自己得到的是好东西。
“我像狗怎么了？洛石真喜欢狗，我就是他的狗。”
楚宵：“……”
他气的白净面上都染上了一层红，难以置信荣念会这么不知羞耻。
楚宵十八岁的人生里面，一直都是学霸，或者是孤僻人设，无论心底曾经升起过多少幽暗晦涩想法。
但骂人，他确实不会骂。
他憋了憋，只憋出一句：“不要脸！”
荣念无所谓，他可不在意这些区区人类的辱骂。
“我要标记就够了，要脸做什么？”
哪怕浑身没有力气，他也依旧艰难的，高傲的扬起下巴：
“你要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的气味早就告诉我了，你想标记洛石真，但你标记不了，你只能看着我标记，看着我当他的狗。”
“到时候，我们还要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他还会给我梳毛，让我舔他，抱着我睡觉。”
楚宵气得胸膛大幅度颤抖，他下意识就要伸手召唤冰，但召唤了个空才想起来，他们正在关禁闭，能力都用不了。
一向冷僻孤傲的他，简直恨不得爬过去咬死荣念。
可他也爬不动……
萧善这时候倒是和他统一战线了，直接顶上。
他可是当过小混混的，比楚宵会骂多了：
“想当狗？你是返祖成狗吗？一条鱼而已，还梳毛，你有毛吗？”
“石真就是看你可怜，帮忙标记了一下而已，三个月之后，标记清空，就算你就是想当狗，也没人给你戴狗链。”
荣念眼眸阴沉下来，猛地就要扑过去。
他要撕咬下这个人身上的每一块肉，让他后悔自己说过这句话！
他扑——
没扑动。
被调到这里来的训练老师看着监控，放心的喝了一口茶：
“总算是把他们练没劲了。”
另一位老师担忧：“但他们这么骂来骂去，会不会影响同学之间的感情啊？”
训练老师呵呵：“本来就负数的感情，有什么好怕影响的。”
“让他们骂，年轻人嘛，不都是这么打打闹闹的，闹着闹着，总能培养出一点感情来。”
看楚宵和萧善，两个人来之前水火不容的，现在倒是合作起来了。
训练老师很有经验：
“等他们骂也骂不动了，情绪会冷静下来的，生龙活虎的互相打骂，总比一天天死气沉沉强。”
果然，三人也没互相辱骂多久，主要是都没力气了。
禁闭室里面沉默了一会，荣念尾巴拍了拍地，突然问：
“你们都进来了，那洛石真不是一个人在外面？他被别人欺负怎么办？”
其实他是怕有人也想标记洛石真。
萧善冷笑一声：“他是我小弟，我能让他被人欺负吗？”
楚宵眯了眯眼，看了一眼萧善脸上的表情，见他还摆着一副“大哥”姿态，并不像是对石真有觊觎的样子，倒是稍稍放低了一些对萧善的警惕。
但也没低太多，毕竟以前也有类似的事发生过，各个都是口口声声说要交朋友，交着交着，就都变了一副嘴脸。
谁知道萧善会不会是下一个。
但目前看来，还是口口声声要给石真当狗的荣念威胁更大一些。
因为石真是真的很喜欢狗。
荣念根本不在意楚宵怎么冷冰冰的看自己，他只狐疑道：
“你都进来了，还怎么保证能让他不受欺负？”
返祖序列的觉醒者学校里可不是只有他一个。
万一别人也看中了洛石真，想要让他养怎么办？
萧善斜视他：“我让陆秋瑾帮忙照顾一下，不会出问题的。”
荣念警惕：“陆秋瑾？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善很有信心：“陆秋瑾眼里只有他那一家子人，我答应打断他弟两条腿，他会帮我照顾好石真的。”
在没有加入永昼之前，萧善就和陆秋瑾认识了。
两个人进行过几次交易。
和陆秋瑾交易，只需要揍他弟就行，非常简单。
荣念半信半疑，随后将矛头对准楚宵：
“你呢？你为洛石真做了什么！”
楚宵冷冷，只是一个仅能维持三个月的标记而已，荣念有什么资格问他。
萧善倒是替他答道：“他排在三个月之后的两条腿，到时候正好陆秋瑾他弟腿伤好的差不多了。”
他艰难扶着墙根，靠墙坐起，凶戾面容上，露出嘲讽神色，继续骂：
“现在什么都没为石真做的，只有你了。”
“当狗，你配吗？”
荣念精致的容颜顿时狰狞起来。
“有什么了不起！”
他怒道：“我也可以打陆秋瑾他弟！六个月之后那两条腿让我来打！”
训练室的老师一口茶差点喷在屏幕上：
“陆秋瑾他弟这是造了什么孽？”
另一个老师提醒道：“就是那个妄图把觉醒能力从陆秋瑾身上，移植到自己身上的。”
训练老师：“哦……想起来了，他父母也是帮凶，当时永昼要把他们终生关到监狱，还是陆秋瑾拦住的。”
都快要被害死了，竟然原谅了害死自己的人，并且阻拦永昼让他们进监狱，依旧亲亲蜜蜜一家人。
这要是换在普通人眼里，肯定是觉得陆秋瑾绝世圣父。
但同为觉醒者，没人觉得陆秋瑾这么做是太心软。
他大概率是觉得还不够，比起永昼出手，他更想亲手报复。
训练老师叹息一声：“我记得，他也进入湮灭阶段了吧。”
另一位老师也神情复杂：“希望他能撑过去吧。”
但如果陆秋瑾没能撑住，像是这种心中有着极致恨意的觉醒者被彻底污染，异化出来的诡异，绝对是毁灭性的。
三十年前，当时的夏国对觉醒者还在摸索中，并不知晓觉醒者异化之后，会变成比诡异还破坏力大的存在。
直到一名守护者被全面污染，他的队友实在不忍心在他彻底异化前下手，结果这名本身才五阶的守护者异化后，竟然成了八阶诡异。
异化后的守护者已不能称之为人，祂杀了所有队友，并且屠杀了一整座小城市，直到两名操纵监联手，才将祂绞杀。
从那之后，觉醒者中心就诞生了新职位：监察使。
监察使的职责，就是在觉醒者们还没有彻底异化前，将之杀死，避免异化成功。
而正巧，现在的学校里，就被调来了一位监察使，作为学生们的短期教官。
训练老师只能默默祝福陆秋瑾了。
“这孩子心中有恨，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能活下来，为了活下去，他会很努力的。”
而且，学校不是新来了一位净化者学生吗？
虽然初觉醒，但意外的脾气好。
说不定，陆秋瑾也能得到净化呢。
禁闭室的三人也在讨论陆秋瑾。
楚宵：“石真的安全我不担心，陈老师会照顾好他，但陆秋瑾……你确定他不会有什么歪心思？”
石真那么好，谁在他身边，都会心动的吧？
荣念也警惕起来：“对啊对啊，万一陆秋瑾也想给洛石真当狗呢！”
萧善鄙视的看着两人：
“陆秋瑾是个装货，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你以为每个人都像是你们一样吗？我找陆秋瑾，当然是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像你们一样。”
他眼尾的疤痕随着冷笑牵动，看上去更凶戾靠谱了几分。
“虽然陆秋瑾心机深又记仇又装货还特别让人想揍死他。”
“但至少，他和我一样，是直男。”
这可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让陆秋瑾保护他家小弟，包安全的。
第26章
听到萧善说自己是直男，楚宵冷笑一声。
一旁的荣念倒是很不爽：“什么叫陆秋瑾和我们不一样？说得好像我就不是直男一样。”
“不对，我确实不是直男，因为我根本不会爱上人类。”
萧善：“？你都要和石真一起睡了，还好意思说自己不会爱上人类？”
荣念振振有词：“一起睡觉，是因为洛石真说，他会抱着我这样的宠物睡觉的。”
是的，他春秋笔法了一下，把洛石真说的抱着狗睡觉，变成了抱着他睡觉。
荣念在学习人类知识的时候，就特别关注宠物相关，虽然他以前在国外被当成宠物的时候，险些将“主人”咬死才被拍卖。
他一度很仇恨那些养宠物的人类。
但此刻，荣念想法发生了变化，他觉得，当宠物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主要是看“主人”好不好。
荣念之前的“主人”喜欢凶猛的野兽，那个七十多岁的老男人在家里造了个大型海洋观景缸，把荣念养在里面，每天都会安排人投喂一些大型食肉鱼，看小小的鲛人与这些大型鱼类搏斗。
他还要求荣念必须在自己召唤的时候跃出水面，如果荣念不听话，水中就要通电了。
因此，在一口咬住“主人”颈动脉的时候，荣念只感到了强烈的兴奋和报复感。
但洛石真这个“主人”好像很不一样，他对宠物没有要求，甚至还很自觉地要照顾宠物。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气味很好闻，待在他身边，一点都不难受。
荣念觉得萧善真是思想龌龊。
他是鲛人，怎么会喜欢上人类呢。
虽然他喜欢闻洛石真的气味，也喜欢舔洛石真的手，还想舔洛石真的脸，想把洛石真拖到自己在水下的巢穴里，但这种跨物种的喜欢，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心里没有鬼，荣念也就说的格外理直气壮：
“我们只是抱在一起睡觉，又不是交尾，宠物和主人一起睡有什么问题吗？那些猫猫狗狗，不都挨着主人睡觉的。”
萧善一顿。
好像也是，也没人规定，必须要是喜欢对方才能一起睡觉啊。
咦，这么说来，岂不是他也能和小弟一起睡？
有些兄弟，好像也是经常一起睡的。
楚宵就静静看着这两个人在那自说自话，都懒得冷笑了。
他闭着眼，静静恢复体力。
要尽快修养好，只要通关训练，禁闭室就会提前开放。
楚宵不是头一次和洛石真分别，但这一次，明明两个威胁最大的人都在禁闭室，他心底却还是有种隐隐不妙感。
几天时间，石真那边，应该不会再引来什么“直男”吧？
***
洛石真很忙。
实际上，因为战训课每天都有，文化课反而只有一小时，所有学生都被隋安和林奇在往死里练。
他根本不可能受人欺负。
因为隋安真的像是在练哈士奇一样练所有人，到了最后，学生们根本不会有力气做其他找茬之类的事，只想赶紧回宿舍休息。
陆秋瑾确实因为“萧善的委托”，开始和洛石真关系稍稍近了一些。
两个人毕竟一个宿舍，荣念和萧善都在禁闭室，每天晚上，偌大宿舍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但陆秋瑾并没能如他所愿的，顺遂和洛石真打好关系。
因为洛石真太忙了。
他是新生，很多课程要补，萧善虽然关禁闭了，但洛石真也会进训练室，自己按照大哥之前教过他的训练方法训练。
天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精力，白天被练成死狗，晚上竟然还自己“补课”训练。
洛石真的一天很有规律，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洗漱吃喝，到班级上提前预习今日课程，上文化课，上战训课。
中午午休时间，在陈和晏那补习文化课，晚上放学了，他会抽出两个小时自己训练和复习，等到洛石真忙完了，也就差不多晚上十点了。
他洗个澡，铺个床，泡泡脚，刚好十点半。
陆秋瑾想和他说说话，洛石真两眼一闭，已经睡着了。
明明住在一个宿舍，但硬是几乎没什么交流的机会，有时候洛石真在背资料，他找借口上前打断，想要开启一段话题。
第一次洛石真会好声好气和他说话。
第二次洛石真就开始快速说完继续背。
等到第三次，洛石真直接带着资料书，进了他的书房不出来了。
陆秋瑾：“……”
他研究了两天，才发现洛石真十分重视他的学习事业，在正式进入学堂，发现自己有落后进度之后，就变得特别有危机感。
这个净化者简直恨不得利用一切时间来学习。
你要跟他说“别那么辛苦，休息休息再学”。
洛石真就说“我们老师说笨鸟先飞，我脑子笨，所以就要更加努力才行，你不要找我说话了，你一跟我说话，我又忘了刚刚背到哪里了”。
陆秋瑾：“……”
他本来是想走细心关怀路线的，结果被洛石真认为是在妨碍自己学习，想改个别的法子，又实在找不到两个人能多交流一会的时间。
好不容易逮着洛石真在早上起早了有时间，既不背资料，也不训练，只用等着上课就行。
洛石真掏出手机，竟然开始给关在禁闭室的楚宵和萧善“写信”了。
他对于楚宵和萧善冲去禁闭室打荣念这件事，一直都是不可理解的。
但作为朋友，又知道觉醒者们脾气都不太好，洛石真只当两人是发病了，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在禁闭室里面过得好一些。
陆秋瑾装作路过偷看过一次，消息内容极其朴实：
【楚宵，你还好吗？身体完全康复了吗？禁闭室里面是不是很闷？你要好好改造，早点出来，我有给你准备学习笔记，到时候等你出来，也不会落下学习进度的。】
【大哥，你好吗？禁闭室里面可以训练吗？我有按照你教我的方法每天训练最少一个小时，现在我感觉自己的力气和速度明显变快了，我还找林老师要了这两天战训课的录影，等你出来，也不会拉下进度的。】
陆秋瑾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只能提醒：“禁闭室是不准用手机的。”
“我知道呀，但是陈老师说，可以帮我带信过去。”
洛石真认认真真在手机上写完，直接打开宿舍配备的打印机，开始打印。
陆秋瑾：“我以为你会手写。”
毕竟手写才显真心不是吗？
洛石真奇怪的看他一眼：“有打印机，我为什么还要手写？手写多累呀。”
这眼神，仿佛陆秋瑾才是那个不知变通的人一样。
陆秋瑾倒是脾气好。
毕竟他是要利用洛石真来给自己净化污染的，这么点小问题，陆秋瑾当然可以忍受。
他不能忍受的，是洛石真怎么一天天有那么多事要做，明明住在一个宿舍，陆秋瑾却根本没有办法接近他。
洛石真不知道陆秋瑾的烦闷，他还自觉自己和陆秋瑾相处的很好呢。
书房和训练室晚上会关闭，他学习的时候，就只学到十点，一点都不会打扰到陆秋瑾。
陆秋瑾也是个很不错的舍友，晚上不打呼，作息很稳定，唯一的问题就是话太多了，总是在他学习的时候想要找他说话。
不过这也没关系，洛石真也经历过爱说话的舍友，像是张川那样不光爱说话，晚上还非要挨在一起睡的也有。
直接拒绝就行了，他白天学习和训练，也可以到自己的书房和大哥的训练室，大哥可是把权限开给他了。
陆秋瑾被关在门外进不去，这样，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两人就这么非常安全的度过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陆秋瑾终于等到了机会。
这天的战训课，他和洛石真分到了一队。
觉醒者的课程基本都是两两分组，不过虽然目的是让他们能够合作起来，这帮年轻的觉醒者确实从来不听的。
两两分组，倒是激起了他们的竞争欲望，不光要与其他人竞争，还要与队友竞争。
洛石真不知道这点，前三天分到的队友们，他就只觉得很厉害很强很认真，每次一开始，队友们就窜不见了。
他现在也习惯了，觉得这可能就是队友之间的默认规则，不交谈，不对视，只彼此努力完成任务。
所以，乍然一听陆秋瑾说话，洛石真都有些吃惊。
陆秋瑾在说：
“我去帮你申请休息吧，毕竟你是辅助系，就算是申请休息，教官们也会同意的。”
他们刚刚经过了五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现在到了负重跑时间。
洛石真衣衫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并不单薄的柔软胸肌上，身上因为高强度的训练，而不受控制的肌肉微微颤抖。
怎么看，都是被练到体力透支的样子。
一个刚刚入校，从前从来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的辅助系，能够跟到现在，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但洛石真是个死心眼，他不会同意休息的。
果然，洛石真大口大口喘息，吃惊过后，他还是礼貌回答：
“不用的，我还可以继续，教官说，要找出我们的极限才行，我觉得我还没有到极限。”
他想，可能因为两个人是舍友的关系，所以陆秋瑾才“打破了训练潜规则”。
陆秋瑾像是很担心一样的皱起眉：“可你这样，万一出事怎么办？”
洛石真浑身被汗水浸透，眼尾都泛红了，却还在憨憨的笑：
“谢谢你，不过我身体很强壮的，五舅舅都夸过我，我拉犁比牛还强！”
陆秋瑾：“……”
洛石真是真的这么认为。
虽然现在很累，浑身都在发抖，酸痛感侵袭全身，喉咙也像是火烧一样，只想大口大口的吸气。
可并没有到达老师说的极限，也没有一点都坚持不下来，只要忍住，就能继续了。
洛石真甚至觉得，战训课比文化课要好太多了。
因为文化课是他努力学了，也背了，但总是背了忘，学了不会。
但战训课只需要身体动起来，听教官的话，去完成一项项任务，就能训练出成果。
他虽然动作比其他同学慢，可只要坚持到了终点，就能得到及格分。
一想到这里，洛石真又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了。
及格分！
多么美妙的词汇。
自从高二之后，除了体育课，他可是很久都没有得到过及格分了。
后来体育课老师总是生病，只能把课让其他老师来上，洛石真就更是失去了唯一一个能够得到及格分的课。
但现在！在觉醒者学校，战训课的分数，可是比文化课占比还要高的。
洛石真擦擦汗，眼眸又重新黑亮起来，跟着林老师的指挥动作，卖力越过各种障碍物。
他还没忘了陆秋瑾，回头招呼他：
“陆秋瑾，你跑不动了吗？”
陆秋瑾怎么说也入校有段时间了，论起体力，当然比洛石真强。
他现在也只是微微喘息而已，面上，他点了点头，心底却是平静分析着洛石真的极限在哪里。
现在不用上前，洛石真明显还有余力，这个时候帮忙，得到的感恩估计不会太多。
只有在人到了低谷的时候施恩，效果最能最佳。
这还是从洛石真抱楚宵这件事上得到的灵感。
等洛石真训练脱力晕倒了，他就一把将人抱起来，送到医务室，再悉心照料。
虽然这样的路数对于陆秋瑾来说，有些太普遍了，但没办法，除了今天，他根本找不到能和洛石真有更多深入交集的机会。
以洛石真的性格，应该会很感激他吧，楚宵和萧善荣念都不在，他现在是洛石真身边的唯一，但等那几个人出来，可就不一定了。
就这么办，顺利成为他的“好友”，得到净化。
恶劣而又卑鄙的计划，但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陆秋瑾垂眸想着，突然感到身上一轻。
陆秋瑾警惕蹙眉，却见自己身上负重跑用的两百斤装备，正被满头大汗的洛石真解开。
他用力到嘴唇抿紧，终于有些吃力的抱在怀里。
洛石真浑身还在微微颤抖，脸色潮红，那双略带圆的眼眸，却还是清澈而黑亮。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如果还没到极限的话，就再坚持坚持吧。”
“我帮你拿负重，走吧。”
他率先走在前面，心想，虽然大哥说，陆秋瑾会照顾他，但看陆秋瑾动作这么慢，身形也不是很健硕的样子。
果然，跑的还不如他快呢。
陆秋瑾的衣服都那么贵，应该就是那种从来没下过地也没拉过犁的城里学生，还是他来照顾一下陆秋瑾吧。
毕竟他们是队友嘛。
不等陆秋瑾说话，洛石真已经背着两百斤，抱着两百斤，脚步略带缓慢的，努力朝着终点移动。
他还回头给出鼓励：
“加油！跟上！”
陆秋瑾一顿，沉默跟上。
一道声音在心中响起：这样也好，背着四百斤，就算洛石真真的强壮如牛，又是觉醒者，也会受不了的。
他会比计划中的更快支持不住，自己也能顺势去悉心照顾。
可同时，他也清楚知道洛石真有多么渴望得到及格分，前两天中有一次洛石真拿到及格分，整个人简直要兴奋的飞起了。
还一连写了两封信让陈老师帮忙送禁闭室。
陆秋瑾想到这里，眼神晦暗下来。
他和洛石真每天待在一个宿舍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没能得到那么多句话。
明明把那两个碍眼的撺掇到禁闭室了，可他想要和洛石真变成好友的进度条，却一直停滞不前。
洛石真好像并不认为他们能是亲密的朋友，只是一直保持在一个舍友的安全社交距离。
而现在，看着洛石真自己都没什么余力能到终点，却还在以为自己没力气的情况下，帮忙拿走他的负重……
陆秋瑾压下一点复杂的思绪，恶劣的想着：
如果最后洛石真因为双重负重没能到终点，拿不到及格分，也许会怪他。
这就是人了，可能会因为一时的善意而愿意伸出援手，但如果因为帮助别人而损耗了自己的利益，善意就会转为仇怨。
到时候，示好可能会成反面效果。
这样看来，还是把自己的负重拿开比较好，免得影响他的计划。
陆秋瑾这么想着，看着前方那渐渐走不动，慢吞吞挪动的洛石真，身形却是没动。
他知道自己需要讨好洛石真，但看着这个总是笑呵呵，好像没脾气，又好像充满阳光的新同学，心底的恶意却像是藤蔓一样往上攀升。
等到因为帮助别人而错失想要的及格分，洛石真还会这么充满快乐吗？
他那张好像半点阴霾都没有的脸上，还会露出憨憨的笑容吗？
想看看，这个看上去纯净善良的人，露出怨恨不甘的神情。
洛石真不知道陆秋瑾心里有想那么多。
他什么都没想。
洛石真是个脑袋一根筋的人，很难去转着弯的思考，所以在三中时，他学习非常艰难，很多其他学生一点就通的内容，对于他来说难如登天。
但现在，脑袋一根筋倒是有了好处，他不会内耗，也不会去揣测自己能不能成功跑到终点，只知道要坚持，坚持到极限到来的那一刻，坚持到再也不能坚持的时候。
洛石真就这么咬着牙，带着四百斤负重，差不多跑了五百多米。
距离终点只剩下三百米了，对于全盛体力下的洛石真来说，很轻松。
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简直难如登天。
毅力也再撑不住身体的无力，他眼前发黑，抱着负重，慢吞吞坐在了地上。
洛石真转了个身，看到陆秋瑾正在后方。
陆秋瑾应该是休息过来了，脸色没有刚刚那么苍白。
他的眼睛被汗水蛰到，只能努力挤着眼，看上去样子有点傻的，喘息几下，稍稍平复了一下后，对着陆秋瑾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我走不动啦，你如果还能走的话，就往前走吧。”
“这是你的负重，给你。”
洛石真将负重放在地上，点了手表上的暂停。
毫不犹豫，没有任何不甘，只有一点小小的失落，但很快就消了下去。
陆秋瑾想了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会这样。
他晦暗的眼眸，紧紧盯着那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攻击力的人：
“你不是很想得到及格分？这个时候放弃，你甘心？”
“我跑不动了呀。”
洛石真胸膛还在略带剧烈的起伏着，但情绪却很平稳。
“教官说，这些训练是为了挖掘我们的极限，我已经到极限了，再跑下去，多伤身体啊。”
洛石真确实想要拿到及格分，可也也不可能用身体去换及格分呐。
他本来一直坚持，就是为了达成老师说的极限，现在到了极限，又跑不动，干嘛还要继续跑呢。
陆秋瑾看不懂洛石真。
如果他真的这么洒脱，为什么这三天又那么努力。
“你坚持到最后一步了，就在这里放弃，难道一点不甘心都没有？”
洛石真又觉得陆秋瑾表面看上去很聪明，但实际上有点笨的样子。
“只是一次战训课而已，我今天跑不到，以后说不定就能跑到了，及格分又不是只能得一次。”
作为常年身居倒数第一神位，但还能沉下心去卖力学习的学渣，洛石真的心态当然是很稳很平和的。
失落归失落，也不能因为一点失落，就不顾身体呀。
只剩下三百米就能到终点，和之前考试只要三分就能及格，对他来说是一样的，做到了自己所有能做的，结果就算不好，也不会认为自己做得不对。
洛石真没觉得有什么不甘的：
“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如果不成功，那就只能休息好了，下次继续努力，下次我会做好更充足的准备，肯定能进步。”
以前数学老师就跟他说过，每次进步一点点，也是胜利。
后来说了半年，发现洛石真的“一点点”，还真的是一点点，就不怎么说了。
但洛石真自己记了下来，沉下心学习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一点点也是进步啊。
陆秋瑾扯出一个笑，这次的笑容倒不太标准了，看上去，像是一个嘲讽的笑：
“下次？哪有下次，不够优秀，是会被淘汰的。”
洛石真自动把淘汰理解成开除。
他这下眼睛微微瞪圆了，因为眼睛瞪大，额头的汗水掉到里面，洛石真赶紧眨眨眼。
他被汗水蛰的红了眼圈，但还是抽空一边擦眼睛，一边说：
“不会的，陈老师和我说，练得好了，我们就去厉害的队伍，练的不好，就去没那么厉害的队伍，怎么会被开除呢！”
他很相信陈老师，陈老师绝对不会骗他的！
洛石真还安慰陆秋瑾：“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啊，这一定是谣言，不要相信，学校对我们很好的。”
两人正说着，隋安收到学生的暂停信号，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
他今天负责现场，身上也穿着作战服，行走间，如猎豹般一看就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垂眸扫向两名学生时，也自然带着慵懒的压迫感：
“是你们按了暂停？”
洛石真老实举手：“是我，只有我按了，陆秋瑾没有按的。”
他问隋安：“老师，我放弃训练，会被开除吗？”
“不会，你那三个朋友打的昏天黑地，也只是关禁闭而已。”
隋安当然听清了两个人在说什么，他刚才只是明知故问而已。
回答完，他扫了一眼看不清神色的陆秋瑾：
“乱传谣言，接下来的训练，洛石真的负重也归你背。”
隋安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数据，随后抬起手指，一些肉眼看不见的透明丝线迅速将洛石真缠绕起来。
“洛石真同学，你的身体数据说明你已经到了极限，虽然没到终点，但也完成了训练目的，走吧，跟我回去休息。”
洛石真浑身发软，想要睡觉，但发现自己被看不见的丝线带着身体升起时，还是有些惊奇。
他崇拜的看向隋安：“老师，可以给我递瓶水吗？”
被洛石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隋安眉一挑，丢了一瓶水过去。
层层交叠的透明丝线接住，送到洛石真嘴边。
他问：“记不记得运动后喝水要怎么做？”
洛石真瞬间切换到师生问答状态：
“我记得的！小口慢饮，不能喝多，也不能喝快！”
隋安眼角微微上扬，看着这么乖的学生，他心情也不错：
“喝吧。”
得到允许，洛石真赶紧抱住水瓶。
他被训练的手上没劲，还好丝线帮他拧开了瓶盖，就这么自然仰躺着珍惜的慢慢喝水。
洛石真之前还有点疲惫，现在见到老师来了，浑身都放松下来，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在半空中掉下来。
隋老师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让他掉下来的。
因为他太放松了，完全不像是别人一样警惕到一动不动，还会不自觉的换躺姿，隋安不得不用出更多丝线，相互缠绕着在洛石真身边。
简直像是造了一个茧。
隋安对听话的学生还是有些包容的，并没有说洛石真什么，只是扫一眼陆秋瑾：
“你还没到极限，继续训练。”
他转身，被丝线层层包裹，像是包在透明茧里面的洛石真也跟着漂浮动作在身后。
洛石真喝了水，有点恢复体力，他发现自己在“跟着”隋老师飘，努力扭头：
“陆秋瑾，我先走了，你加油。”
“不过到极限了可别硬跑，我奶奶说，什么都不如有个好身体，要是跑坏了身体，以后就是再后悔也没办法了。”
比如他奶奶，就是年轻的时候吃过太多苦，当时也觉得身体够年轻，吃点苦没什么，结果老了一身的病痛，可难受了。
他还发出邀请：
“一会儿下课了，我们一起回寝室呀。”
正好回去路上，他们可以一起复盘一下刚刚有哪些动作浪费了太多的体力，导致到了后期身上已经没了余力继续。
复盘训练还是大哥教的，可惜洛石真上了三天战训课，每次都是刚一开始，队友就跑不见了，根本没机会复盘。
现在好了，陆秋瑾人还是蛮好的，又上进，肯定愿意和他一起复盘。
洛石真这么想想，又高兴起来。
能够和舍友分到一起，就能一起分享复盘了，今天真是幸运呀。
陆秋瑾站在原地，看着洛石真漂浮在隋安身后，被穿着作战服的男人带着离开了训练区域。
洛石真抱着一个矿泉水瓶乐呵呵的，脸上还有刚运动过的红晕，黑亮眼眸中，依旧是纯然的清澈。
傻乐傻乐的，也不知道在乐些什么。
既没有不甘在临近终点放弃，也没有后悔不该帮人背负重，就只是，单纯的在那傻乐。
陆秋瑾沉默的低头将四百斤的负重放在身上，朝着终点跑去。
高强度运动造成的大脑兴奋，在不用继续运动，而且被老师接管运送后，疲惫渐渐涌上洛石真。
他眼睛要睁不睁的，迷迷瞪瞪用脸蹭了蹭身下的透明丝线。
“老师，我可以睡觉吗？”
隋安原本慢慢向前的步伐，随着他的动作稍稍停滞半秒，很快恢复：
“不可以。”
“清醒休息十分钟后，马上进入第二轮舒缓训练。”
以觉醒者的体能，休息十分钟，也足够恢复一两分力气了。
舒缓训练后，今日的战训课才算是真正结束。
隋安说完，才发现洛石真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
这个孩子太累了，就这么完全信任的被他层层缚茧，在他的茧中睡着了。
隋监察使看向洛石真。
他神情安宁，睫毛随着呼吸起伏轻颤，脸上还有点红扑扑的，毫无防备的将自己袒露在年长觉醒者面前。
隋安顿了一秒，随后作战军靴继续向前踏动。
低头，在手表上设置了一个十分钟的闹铃。
第27章
林奇看见隋安裹了个茧，茧里有个洛石真的时候，又没能崩住人设，吓得手里的检查仪都险些掉了。
还好觉醒者的反应能力都很不错，检查仪在快接近地面的时候，被林奇一把捞起。
“什么情况？”
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洛石真出事了？训练出事故了？人还活着吗？？”
隋安无语：“别咒他。”
他表情自然的说：“睡着了。”
林奇还是半信半疑：“真的睡着了？”
他凑过去，果然看到洛石真睡得很香，表情很安然，确实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他松了口气：“吓死人了，学生睡个觉而已，头儿你干嘛要织网。”
根据林奇的观察，隋安一般情况下可不会织网，只有遇到了觉醒者被污染，不确定会不会异化的情况下，为了控制住对方，才会织网掌控。
银茧队员们都知道，隋安一织网，就是要死人了。
被困在他网中的觉醒者，无论是什么序列，什么等级，就好像是困在了隋安的领域，变成了已无力反抗的猎物，他心念一动，就能轻易将之杀死。
结果现在，隋安不光用了一出现就必见血的织网，洛石真还在里面睡得舒舒服服，丝毫不觉危险。
林奇看着都替这学生捏了把汗。
“织网只是我其中一个能力而已，没别的含义，是你们喜欢想太多。”
隋安懒散的坐在躺椅上，被包裹在茧中的洛石真，也在无所觉情况下，飘到了他身旁。
他抬手，另一些透明丝线凭空出现，缠绕住不远处放在桌子上的一瓶水，接着送回到隋安手中。
接住水后，男人对着林奇挑眉：“看，织网。”
林奇：……用高阶觉醒者才能展开的领域，去拿一瓶水，确实是隋队能干出来的事。
他指指洛石真下方的另一张躺椅：
“都到地方了，头儿你把人家放椅子上呗。”
看着洛石真无知无觉，表情安然，睡在能够随时夺走他性命的织网领域中……
他感觉自己心跳都要停跳了。
隋安：“只剩下一分钟，让人家小孩睡呗，折腾什么。”
林奇只能一脸牙疼的守在旁边。
一分钟后。
隋安将茧开了个口子，让声音能传进去。
闹铃声响起，洛石真腾得一下坐起来。
毕竟刚刚高强度训练了好几个小时，他看上去有些狼狈，头发乱糟糟，脸上还有脏痕，被包裹在织网中，眼神还有点茫然。
“醒了？”
慵懒的声音在旁边传来。
洛石真回神，想起来自己刚刚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他连忙往旁边看，然后神情立刻尊敬起来：
“隋老师好，林老师好。”
林奇已经切换到严肃老师状态，面无表情的点头。
隋安将人放下来，看上去也很有老师的严肃正经：
“你已经睡了十分钟，舒缓训练，马上开始。”
“好的老师。”
洛石真手脚还有点发软，但在透明丝线的帮助搀扶下，还是很快站稳。
旁边的林奇看着洛石真特别自然的扶着一些丝线，当做什么辅助搀扶物一样站好，帅气的脸皮忍不住抽了抽。
要知道，这些丝线可都是隋队精神力的外化。
别看隋队平时看上去懒洋洋的很好说话，但他要是真的好说话，就不会走到哪里，都被人惧怕了。
作为监察使，隋安绝对是所有监察使中，最快适应这个职位的。
很多时候，他可能上一秒还笑着和疑似污染的觉醒者说话，下一秒，透明丝线就在人无知无觉的情况下，穿透这些觉醒者的胸膛。
有时候，一些已被污染的觉醒者是在隐秘异化，甚至可能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异化过程中。
可能正如往常一样，在走廊上和队友们一起说说笑笑，路过隋安，下一秒，人就已经没了气息。
甚至有被杀死的异化觉醒者的队友怀疑，这些觉醒者根本没有异化，只是隋安在滥用监察使的权利。
因为他看上去太冷漠了。
无论被自己杀死的觉醒者是陌生人，还是曾经教导过他的老师，朝夕相处过的队友，他都是上一秒若无其事，照常相处，下一秒，便已动用了能力，静静看着面前人快速死去。
不少亲眼见证了队友死在隋安手中的觉醒者，都对他深恶痛绝。
还有觉醒者上告到总部，要求彻查隋安是否符合监察使标准，以及他杀死的觉醒者们，是不是真的已经在异化。
隋安为此还上过几次法庭，但都被判符合监察使标准。
可即使法庭判决下来，也依旧有许多见证队友被杀的觉醒者对他耿耿于怀，认为他根本就是借监察使的职位行私。
监察使这一职位权限太大了，不夸张的说，如果隋安认为目前永昼的领导人正在异化，他甚至有权立刻杀死对方。
林奇在还没有加入银茧前，就听过隋安的大名。
那时候的他，还是个中二少年，就如同每个初觉醒的年轻人一样，自觉自己非常牛批哄哄。
他也确实很优秀，考入了银茧，然后就被隋安揍得认清了自己。
但隋安确实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长官，当时只跟了他半年，林奇就已经决定终生追随他了。
后来自觉两人也熟悉了，林奇也曾经问过隋安，反正被他困在织网领域中的觉醒者不可能逃脱，为什么不先将人捕捉，再送到永昼进行检测。
等污染检测结果出来，觉醒者的家属和队友们都接受了他已被异化，隋安再动手，也没人会觉得他有问题。
大家最恐惧隋安的一点，不就是因为你根本无法从他身上看出来，他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吗？
隋安当时直接给林奇背了一段规定：
“守护者第一条规定，觉醒者一旦确认异化，现场人员应立即采取措施，当场杀死失控觉醒者，以防止造成不可挽回损害。”
他背完，还看一眼林奇：“守护者九十九条规定，今晚抄写十遍。”
当时的林奇：“……”
他当然知道第一条规定是什么，但这条规定是为了控制异化的觉醒者造成的损失。
那还是三十年前诡异刚降临的时候，觉醒者人手不足，也不像是现在这样，有能够对抗诡异的一些设备，有能够困住异化觉醒者的牢笼。
在那样的情况下，守护者们只能快速杀死异化觉醒者。
可现在，面对一些虽然在异化中，但过于隐秘，当事人自己都还没察觉到的情况，本可以给他们一个与家人好友告别的时间。
他抄写完了九十九遍规定后，还是没忍住，又去作死的找了隋安。
当时的隋安正在写作训计划，他穿着常服，桌子上还堆了一些水果，看上去就像是个很平常的觉醒者。
但当林奇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隋安的神情还是如常慵懒，手下还在写着作训计划。
说出来的话，却平静无比：“结果不都一样吗？”
林奇：“啊？”
隋安头也没抬，显然这个话题根本无法影响他半点心绪：
“不管是当场杀死，还是经过一系列流程再杀，结果不都是一样？他们还是要死。”
“可是，过程会不一样，至少他们和亲朋好友道别，也会没那么伤心……”
“不管有没有告别，等人死了，活着的人照样会伤心，伤心程度，没有高下之分。”
“所以这不重要。”
隋安的语气平淡无波：“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林奇不能理解，人都是有情感的，觉醒者也一样。
甚至因为觉醒者很难培养出情感，他们对自己拥有的每份情感都格外执着。
无论是弱小的觉醒者，还是强大的高级序列，都会在拥有一段情感后，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自己的那份情感。
像是那种看到队友死亡，当场失控异化的觉醒者，也并不在少数。
可隋安好像并不是这样，没人能透过他的外表，看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哪怕是对着曾经同生共死，一起友好相处，有真正情谊的队友，隋安该下手的时候，半点都不会迟疑。
林奇可怕死了，真担心下一秒，洛石真这个唯一听话懂事的孩子就无了。
他绷紧脸：
“洛石真，别磨蹭，快点去继续训练！”
刚站稳的洛石真立刻条件反射立正：“是！”
他软手软脚，但还是快跑着进了旁边的舒缓训练场。
看着他跑远了，林奇才松了一口气。
隋安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能吃了洛石真一样。”
林奇：“……”
他心想，你都给洛石真造了个茧了，这和吃了人家好像也没区别吧？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隋队这几天对其他脱力的学生，可没那么温柔。
他能用自己的精神外化把睡着的洛石真送回来，应该也是对这个学生有点好感？
林奇立刻抓住机会劝说：“头儿，之前我说特招洛石真进银茧，你不答应，结果现在又巴巴去接人家，怎么样，是不是心动了？”
“我就说嘛，这孩子看着就讨人喜欢，你和他多相处相处，肯定能喜欢上，现在愿意特招了吧？”
隋安摸过一边的墨镜给自己戴上，躺椅，太阳伞，墨镜，简直像是在度假一样。
林奇绕到另一边：“头儿，隋队，队长，你说句话啊，能不能特招，要是能，我立马打报告！”
他盘算的明明白白：
“我们大概在这里待三个月，虽然三个月时间有点短，但洛石真天赋高啊，这才觉醒多久，就二阶了，还能净化两个同学，到时候直接让他提前毕业，我们队内自己带他训练不就行了。”
隋安依旧没松口：
“特招不行。”
“银茧的每个队员，都必须是实打实考进来的。”
林奇：“……三个月，我就是往死里练他，他一个之前从来没接受过训练的学生，也不可能考上银茧啊！”
而且他要是真的往死里练洛石真，把人练出来点什么毛病，陈和晏和校长非要弄死他不可。
隋安悠哉悠哉：“谁说只有三个月时间了？”
“你看看自己的调令。”
林奇半信半疑的点出调令，看着调令结尾的时间，震惊无比：
“一年？！！”
“永昼疯了？我们两个加起来，可是银茧最强战力一个半，把我们派出来训练学生一年？”
隋安：“这一年里，有任务还是照出，为了方便我们出任务，那几个空间系的守护者，过几天来学校布空间传送电梯。”
林奇：“！什么情况？空间传送电梯多废空间系啊，布一个要休息好几个月，竟然布在这里？”
他放低声音，凑过去：
“头儿，是不是有什么内幕，秘密任务？”
隋安嗯了一声：“有内幕，但我不能说。”
林奇就知道，突然把他们换到这座学校，肯定是有原因的。
“是不是副校长要异化？所以让头儿你借教官之名在这里守着？照我看，整个学校就副校长最奇怪，天天躲在地底不出来，很符合异化状态啊。”
他凑太近了，几根透明丝线直接将人扯远。
“保密事件，想知道，签了保密协议再来问。”
林奇：“……那算了。”
先不说永昼的保密协议有书桌高不说，像是他这种没在一开始列入保密事件的觉醒者，后加入的话，还会被监控到事件结束。
他可不想吃个饭旁边都有一只木精扑扇着翅膀，睁着俩大眼睛观看。
“头儿……”
林奇不死心的还想劝劝特招洛石真的事，隋安突然坐起来，拿起一旁桌子上的电脑办公起来。
林奇：……行吧。
两位老师在围绕洛石真的话题打转，他本人却是已经到了训练场。
洛石真规规矩矩按照之前的教导，开始拉伸身体，准备舒缓训练。
舒缓训练场中还有一些学生也在训练，不少人都不动声色的，将视线投注到他身上。
学校里的学生们毕竟还年轻，好奇心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
更何况，洛石真还一连净化了两个学生。
净化者的出现，对于他们来说，就好像是狼群里混进来一只牧羊犬一样，无论是抱有什么心态，这些年轻而又健壮的“狼”，都会本能想要上前嗅闻试探。
要是往常，洛石真早就被人围住了，可这几天训练强度太高，几乎每个人都被榨干了力气，洛石真旁边还有个陆秋瑾24小时守着，这才没有明面上的行动。
但现在，是在舒缓训练场，教官们不在，碍眼的陆秋瑾也不在。
只有洛石真一个人，埋头认真训练。
从四周而来，带有压迫感，侵略性的眼神，或明或暗凝视着洛石真，跃跃欲试的想要靠近。
洛石真觉得同学们都没人理他。
但实际上，那些不被肉眼所看到，但能让觉醒者们隐隐感受到的炁，试探性的围绕着洛石真打量。
这要是换成别的觉醒者，肯定是能感受到领地被侵略的不适，并且怒气冲冲的要找炁的主人打上一架。
这也是觉醒者们挑衅和试探的方式之一，一般只要放出自己的炁，三秒之内就能得到回应。
——虽然这个回应是暴起打架。
但洛石真根本没反应，还在闷头做着自己的事。
洛石真是个很迟钝的人。
据邻居家阿姨说，他小时候比现在还傻，奶奶烧火的时候他坐在旁边等，结果一些火花溅出来，把他的衣服都烧了起来。
要是其他小孩，早就尖叫哭嚎了，但小小的洛石真就只呆呆的低头看身上着的火，被烧伤了都没哭一声。
大人们帮忙扑火的时候，他也是安静的看大家忙活，等扑完火，就有人跟洛奶奶说这孩子傻透了，还是送孤儿院去吧，她养不活。
但洛石真还是被洛奶奶好好的养大了，并且也学会了在着火的时候赶紧灭火，见着邻居阿姨，还知道礼貌喊人。
但他日常看上去还是有点迟钝，比如说这些炁围绕着他时，洛石真能够感受到身上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
但他也只是奇怪的拍拍身上，就不当回事了。
洛石真一直不动，让其他学生还挺费解的。
但觉醒者的领地本能意识在炁上面表现的淋漓尽致，本来只是谨慎的靠近缓缓打量，见这个身体的主人没有反应，这些炁就不受控制的张扬起来。
洛石真还没学会控制自己的炁，但他的炁却仿佛也含有了主人的特质。
来自其他人那充满暴烈和不羁的炁靠近时，洛石真的炁不光没有本能攻击，还充满宽容的接纳了它们。
觉醒者都是得寸进尺的，发现这里的主人并没有驱赶自己，它们顿时更加精神，试探都不试探了，大摇大摆的靠近。
洛石真的炁依旧是毫无攻击性，甚至还轻柔的触碰了一下率先凑上来的炁体。
这道炁体从未被如此对待过，呆了一下，也试探着轻轻碰了碰洛石真的炁。
又被轻柔触碰了。
这道炁体立刻像是开发了新大陆一样，本能的缠绕上去。
“？”
站在哑铃处，长相优越，但浑身上下都写着叛逆的红发学生蹙眉，看向另一个和他长相一模一样，只是没染发的黑发学生。
“你干吗？”
黑发学生神情也有些不解：“不是我控制的。”
红发学生呵呵：“你的炁，不是你是谁？”
那道来自黑发学生的炁还没缠上去，另一道炁挤了过来，抢过位置就往上凑，也得到了洛石真的炁轻轻触碰。
这两道炁为了抢占在洛石真身上的位置，迅速起了冲突，充满凶狠的互相攻击起来。
黑发学生静静看弟弟。
红发学生：“……”
是的，后来的那些同样想要缠绕住洛石真的炁，是他的。
他神情有些不自在，嘴硬道：
“可能因为这是净化者，他又对我不排斥，我的炁靠近他会觉得有点舒服，不是我本人想这么做的，你也知道，炁这种东西，也不是很能被控制，我对这个新学生，可没有任何想法。”
黑发学生：“我没问你。”
红发学生：“……”
双胞胎兄弟的炁打的难舍难分，倒是便宜了后来者。
不同的炁越发靠近，然后想要赶走其他竞争者。
场上的学生们也发现了自己炁的不对劲，有的直接收回来，有的发现靠近洛石真有点舒服，干脆不管。
有的则是被他人的抢占攻击激起了进攻欲望，明明还没有靠近过洛石真，没尝过被他的炁安抚的甜头，但比谁都打的暴烈。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抢什么，但我也要抢！
只不过短短两分钟，这些原本是在试探的炁，莫名其妙，就变成群殴了。
但好像每道炁都变得格外有默契，不管觉醒者们有没有自我控制，它们打的昏天黑地，也没有伤到洛石真半分。
十几道炁在自己周边互相攻击，洛石真依旧毫无所觉。
他这几天一直觉得，自己还是融入不到集体。
洛石真在三中的时候，就有点像透明人，融入不进大家的氛围。
没想到他自我介绍准备的那么详细，在觉醒者学校，竟然也还是融入不进集体。
同学们好像都挺高冷的，都不和他说话。
不过好消息是，大家好像也并不是只不和他说话，同学们之间，无论是不是同宿舍，好像都很少沟通。
洛石真又很忙，也没时间想融不融入集体的事了。
他压根没发现自己身上有十几道炁已经争抢着打了起来，倒是觉得空气有点变闷了。
但他感冒已经好了呀。
洛石真很快找到原因：可能要下雨了，下雨前，空气是会变闷的。
也不知道陆秋瑾什么时候通过极限训练，下雨的话，训练难度肯定会加大的。
还有楚宵和大哥，他们在禁闭室里面应该会觉得更闷吧？
洛石真短暂想了想自己的朋友们，倒也没有因为要下雨就加快训练速度。
主要是，他现在动作还有点生疏，也根本没办法加快。
来到学校之前，洛石真从来没有学习过这样正规的训练，现在才学了三天，动作还有点笨拙缓慢。
不管是自行舒缓动作，还是使用器材的时候，看上去都认真而又小心翼翼。
有的舒缓动作忘记怎么做，或者感觉自己做得不对，洛石真就会先停下来，左右看看有没有老师在现场。
发现老师不在，他就自己掏出手机，戴上耳机免得打扰到其他同学。
再登上学校内网，从训练课程里面找到舒缓动作，认认真真跟着视频学习。
其他学生平时根本不会上内网，也不会去看这些基础的训练课程。
这上面一共也就两百多点击量，基本都是洛石真这几天贡献的。
有时候上课点开跟练，有时候下课点开复习，可以说是非常认真了。
洛石真不知道，学校老师可以从后台看到点击量增加，也能看到是哪个学生点击。
学校一共就二十八名学生，都是天纵之才，偏偏注定活不长久，这就更加让人怜爱了。
校长看他们跟看眼睛珠子似的，恨不得吃个饭都跟在后面记录这帮学生爱吃什么。
所以，每当学生点击了学校的某某视频之后，各位老师如果正好在学校网站页面，还会冒出个提醒：
【xx同学在看xx视频，他可能有些疑惑，老师们记得帮忙解惑哦^v^】
不过以前学校只有二十七名学生的时候，这帮学生压根不进学校网站的。
就算是真的有什么困惑，他们宁愿自己死磕，也不会主动张口向老师们求助，所以老师们也几乎不上官网。
但新来的教官老师，可不管学校这些“潜规则”。
这几天隋安的学校官网几乎一直挂着，根本就没下来过。
洛石真点开视频不到三十秒，外面正在看电脑的隋安身形没动。
透明丝线却是从水果盘里面，朝林奇扔了两个香蕉过去。
林奇本来正背对着他看手机，感受到风向变化，直接转身伸手，一手一个。
“嚯！头儿，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他剥开香蕉正要吃，就听隋安说：
“今天你是带训老师，别总在外面瞎晃，进去指导指导学生。”
林奇：“？”
舒缓训练而已，那不有手就会？还需要指导什么？
但俗话说吃人嘴软，他还是握着俩香蕉答应下来：
“好嘞！这就去。”
林奇不挑食，什么水果都能吃，但他吃的不多，两个香蕉对他来说，就有点过多了。
不过好像洛石真爱吃香蕉吧。
他看过校长给的学生资料，上面就写着洛石真爱吃的水果是香蕉。
——鬼知道校长为什么给老师们的资料，还要写清楚学生爱吃什么。
林奇至今还记得，那个叫荣念的学生，爱吃的是生鱼，后面还有个括号，写着发现了他吃生鱼要及时上报，以方便学校给他吃打虫药。
他算是发现了，校长一天天喊的凶，结果就属他最溺爱学生。
总之，谁让林奇记性好呢，只看了一遍，他不光记住了各个学生们爱吃什么，还记住了洛石真为什么爱吃香蕉。
资料上说香蕉可以快速缓解饥饿，补充营养，洛石真在高中学习的时候，为了尽可能多一些学习时间，正餐外时间饿了，就会吃香蕉。
天啊，太努力了。
林奇当时就想，这孩子学习这么努力，高中成绩一定很好吧。
他吃着一根香蕉，手里拎着一根，打算进去之后，把这根给洛石真吃。
可怜见的，高强度训练五个小时不给人家东西吃，十八九岁的青壮小伙子，那还不饿惨了。
去之前，林奇的心情很舒缓，还有空在心里吐槽自家队长。
毕竟学生们都被练的没劲了，肯定也无力搞事。
结果一进舒缓训练场，他眼皮就跳了跳。
只见训练场中，洛石真正在认真的对着手机上的视频，一板一眼跟着学动作。
其他学生纷纷站的很远，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看上去好像很正常，很常见的一幕觉醒者相处模式。
但，他能够清晰感受到，洛石真的身上，至少盘踞了十几道年轻觉醒者的炁。
它们互相厮杀，争着抢着……要缠到洛石真身上去？？
林奇：？
场上，不光这些炁打出了火气，就连学生们也受自己的炁体影响，彼此之间暗潮涌动。
只有洛石真，看到他进来了，放下手里的哑铃，带着身上互相攻击的十几道炁，高高兴兴叫了一声：
“老师好！”
这些炁立刻像是发现了什么共同敌人一般，纷纷张牙舞爪的警惕凶狠朝着林奇方向转过来。
林奇：“……你好。”
不是，他就一会没看……
这帮青春期的小崽子们到底在做什么！！
第28章
陈和晏过来的时候，本该上完舒缓训练课就能放学的学生们，正被留堂在大教室里。
讲台上方，林奇面无表情，沉着脸训话。
“有些同学，虽然是初觉醒，但也要管好自己的炁，不要有事没事去骚扰同学。”
“连个炁都管不好，以后怎么指望你们上阵打诡异？哦！诡异来了，要动用炁了，结果扭头一看，你们的炁跑同学身上去了？！”
说着说着，他就冷笑起来，将一个阴阳怪气的老师展现的淋漓尽致。
“以后【炁管理】这门课，谁都不准逃课，逃课的一律关禁闭！”
陈和晏：“……”
这一看就是从网上学的【老师训学生话术】。
可惜【作案】的几名学生压根没什么反应，至少从表面上各个都还算淡定。
这也正常，觉醒者的本能就是不在他人面前露怯，他们即使心里真有点什么，也不会表现出来。
就好像是野外的野兽受伤后，也会尽可能的不表现出颓态，避免其他猛兽看出不对趁虚而入。
倒是洛石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情忐忑，还有点紧张，一副很心虚的样子。
他右手边隔一个空位本来该是荣念的位置，但现在荣念被关禁闭了，也就是空的。
洛石真只能悄悄将身体往左边移动了一下，小声问坐在他左边的学生。
“你好，我现在还没学会管理炁，也感受不到炁的外化，麻烦问一下，你能感受到吗？请问林老师说的是我吗？”
炁的外化状态很容易受觉醒者性格的影响。
就类似于性格张狂的觉醒者，炁也会很张狂，喜好打架的觉醒者，炁也是战斗更熟练。
以往能量者们因为大多是心思敏感艺术家，对于炁的掌控也会更细致。
但洛石真的性格天生就有点迟缓，哪怕他认真听课了，几天的时间，他依旧连自己的炁在哪里都感受不到。
现在林老师在上面说“某些学生”，洛石真就非常心虚的对号入座了。
双胞胎中的黑发学生：“……”
作为真正的“某些学生”，林奇来的时候，他和双胞胎弟弟的炁，正缠在洛石真胳膊上打的难舍难分。
他顿了一下：“……不是你。”
洛石真狠狠松了口气。
不是他就好，他真的很担心，自己的炁会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去骚扰同学。
他冲着黑发同学感激一笑：“谢谢你，赢河。”
赢河微微愣住，他没想到洛石真会记住他的名字。
毕竟洛石真这几天一直都是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样子，而且好像总是很忙碌。
赢河甚至还怀疑过，他是不是连班上有几个人都不知道。
心里惊讶，但面上他却是不动声色：“不用谢。”
他的炁本来安静的盘伏在他身上，随着洛石真的靠近，又开始蠢蠢欲动。
因为教室里还有个强大的年长觉醒者在压制，只腾出一小细丝来，朝着洛石真方向缓缓移动。
赢河身形一僵，想要控制，但他还在初觉醒时期，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听话的炁，此刻十分一意孤行。
洛石真正坐的板板正正，听林老师训话，也根本没有发现。
林奇往下扫了一眼，眼皮又跳了跳。
他伸出大长腿就要下去教训一下当众犯事的学生，陈和晏却是快速上台，把他拦了下来。
“林老师讲的差不多了，我来讲讲。”
陈和晏示意林奇下台，林奇警告的看了一眼黑发学生，大步下台。
新手老师和老手的区别一览无余。
陈和晏脸上还带着笑容，语气也是温和的：
“虽然课本上有，但老师也要再给大家讲讲，我知道同学们的领地意识很强烈，正是看见个什么都想占地盘的年纪。”
“但是，咱们毕竟是人，不是野兽，在不经过他人允许的情况下，就擅自将炁放在其他同学身上，是非常野蛮且恶劣的行为，我们不提倡这种行为。”
“可能有同学要说了，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炁，但老师这里要清楚告诉大家，除非你被全面污染，不然你的炁，就等同于你自己。”
“炁体可能会在放松情况下自由行动，但不可能完全不受主人所控，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代表着觉醒者的潜意识，它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觉醒者想做。”
陈和晏笑着往下看，被他看着的赢河：“……”
他面上表情自然，目不斜视。
但他的炁还是有一丝攀附在洛石真臂膀上，缓缓流动着。
陈和晏一抬眉，话锋一转：
“正好今天讲到这里了，老师再教同学们一个分辨炁体的小窍门。”
“首先，闭眼。”
全班同学，只有在场唯一一个还不能分辨感受炁体的洛石真立刻乖乖闭上眼。
“将你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身上，静静感受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感受着它们哪里有什么不对劲，是不是好像有股奇怪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体上。”
“深呼吸……从底部开始，双脚，小腿，大腿，腰部，胸膛，右胳膊……左胳膊……”
洛石真随着陈老师的话，感受到了左胳膊。
突然，他虽然闭着眼，但却觉得右胳膊上，好像有个小小的，像是根羽毛一样的东西，轻轻在他右胳膊上面滑动。
上方，陈和晏在说：“如果有感受到不同，可以睁开眼看看，什么都看不到，但却有隐隐的感觉有东西落在那儿，那就是炁体了。”
洛石真眼睛惊奇的睁大了一些，他真的看不到右胳膊上面有东西，但是却能明显的感受到，那正有点轻飘飘的羽毛。
这是他自己的炁吗？
陈和晏适时：“这种能够感受到明显异物感的炁，都是【别人】的炁，自己的炁因为源于本体，是不会出现异物感的。”
别人两个字，他加了重音。
赢河的炁停顿一秒，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缓缓流动。
坐在左前方的红发男生似有所感，猛地扭过头。
见到双胞胎哥哥的炁光明正大的攀在洛石真身上，他不可思议的去看哥哥。
赢河：“……”
他很难解释这件事，所以也就不打算解释。
只移开视线，不与弟弟对视。
教室里越来越多的学生察觉到了陈和晏意有所指。
这太明显了，谁听不出来啊？
他们中一部分人，也纷纷感受四周，随后将视线投注到了光明正大违反规定的赢河身上。
赢河在这么多人的视线下，依旧能做到视若无睹，炁体依旧光明正大的在洛石真身上盘旋。
实际上，他也很想收回来，但他的炁觉得在洛石真身上舒服，赢河面上不显，实际上已经用尽了力气，就是没能把自己的炁从旁边人身上拽回来。
对于陈和晏所说的“炁受潜意识控制”，赢河并不想承认。
他想，可能有别的原因，比如说，净化者对炁体吸引力之类的。
但洛石真性格确实好到让人意外，两人差不多“相邻”三天了，每天的每一节课，他都能看到洛石真在认真学习。
对这样一个做什么事都态度认真的人，应该很难有人会产生恶感吧？
陈和晏慢慢从讲台上走下来：
“如果感受到了炁体，但又不能辨别出来这是谁的炁体，可以再次闭上眼，感受周围，在黑暗中，你的五感会更加敏锐，也更能顺着自己找到的【别人】的炁，一路追寻到它的主人身上。”
全场可能只有洛石真听不出来什么了，他还真以为陈老师是在讲课。
全场也只有洛石真一个人在认真听课。
他再次闭着眼努力感受周围。
闭着眼的世界一片漆黑，但因为左胳膊上的小小触感，洛石真尝试着将注意力放在它上面。
这应该是一片羽毛吧？
很柔软，明明看不见，但他却奇异的心中冒出一个感觉：是白色的羽毛。
洛石真在黑暗的世界里面，好奇的打量着这根白色羽毛，他明明身体没动，却感觉自己好像能触碰到它。
轻轻一碰，没有想象中那么轻盈柔软，相反，还有点硬邦邦的，泛着一股不好接近的感觉。
洛石真谨慎的收回触感，但又禁不住心底好奇，意识再次靠了上去，对着这根羽毛拍拍打打。
羽毛好像也不在意，而是轻飘飘的凑了过来。
“咳！”陈和晏的声音比刚刚拔高不少：“某种程度来说，炁体，相当于觉醒者的半身，高阶觉醒者和炁体融入的更深，所以高阶之后，炁体感受到的触碰，觉醒者本身也能感受到。”
“虽然五阶以下还不能炁体共感，但好习惯要在现在养成，大家不要随意触碰他人炁体，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很有礼貌的洛石真想，自己这算是触碰他人炁体吗？
陈和晏已经走到了洛石真身边，手轻轻按在学生肩膀上，声音比刚才温和了几分：
“移动意识，每一个炁体都有独特的气息，顺着它的气息，去寻找它的主人……”
洛石真听话，控制着意识不再继续抚摸羽毛，随后在陈老师的声音引导下，顺着羽毛的气息，往左边试探性的移动。
找到了，更多的羽毛。
洛石真猛地睁开眼，自己的炁体正好奇的停留在赢河面前。
一人一炁是相似的好奇。
洛石真：“赢河，你的炁体在我身上吗？”
一直任由别人打量，在老师警示和双胞胎愤愤的眼神下，依旧表现出一派自然神情的赢河：“……”
被洛石真黑亮的眼眸看着，他缓缓移开视线。
“是我。”
“原来真的是你！！”
赢河整个人都很麻木。
他已经做好准备，洛石真会骂他品行低劣了。
当然，他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
但因为炁体不听话，而被洛石真这样一个性格一看就认真的人误会，赢河的心情自然也好不起来。
“谢谢你！！”
洛石真清凉的声音传来。
赢河一怔，漆黑眼眸转回，落在旁边人身上。
洛石真还处于兴奋中：“要不是你的炁体，我现在还不会感受炁在哪里呢！我竟然学会了！”
他仰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陈和晏，眸光亮晶晶的，充满兴奋：
“老师，这算不算学会感受炁体了？！我能感到赢河的炁是羽毛形状的，我感受的对吗？”
陈和晏看向满脸笑呵呵，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又被其他人的炁触碰的洛石真，无奈一笑，轻轻帮他揉了揉肩：
“是对的，赢河是11序列—天使—白翼。”
“石真，你学的很快。”
被老师夸奖了，洛石真更加开心了。
他转而望向赢河：“赢河，你是故意把炁放在我身上，让我可以练习的吗？谢谢你！”
洛石真的道谢从来是真诚而又热忱的，他的心底好像永远有用不完的善意。
在其他人注视下都能一派淡然的赢河，被洛石真这样的眼神看着，却莫名有些慌乱。
他现在说是，就相当于承认自己在帮洛石真。
说不是，又相当于是在说自己的炁体不受控制。
赢河索性垂下眸，避开洛石真的视线，抿唇不答。
洛石真却不在意他的沉默。
他还处于自己已经学会感受炁的兴奋中。
三天了，他每天都在试图练习，但一直都没什么感觉，现在竟然一下有了这么大的进展！
洛石真小心翼翼抬起左胳膊，现在他没有闭着眼睛了，但他却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上面，正有片白色的羽毛。
真奇异，视觉里面没有，触感上面也隐隐约约几乎感受不到，但他就是能意识到，这里有一片羽毛，连颜色都能知道。
洛石真下意识就要探手去触碰。
陈和晏：“咳，石真，记得老师刚刚说的话吗？随意触碰他人炁体，是不礼貌的行为。”
洛石真赶紧收回手。
他可是个会听老师话的好孩子。
所以，他努力控制着兴奋的情绪，很礼貌的问赢河：
“赢河，我可以摸摸你的炁吗？”
得到允许，就不是随意触摸了吧？
陈和晏：“……”
陈老师张张嘴，又闭上，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赢河：“……”
赢河抬眸：“你……要摸我的炁？”
洛石真见他反应，有点忐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毕竟，他和赢河也不太熟悉，只是当了三天的“邻桌”而已。
“我就是想试试用手能不能感受到炁体，你要是不行的话就算了。”
说着，他已经转身看向陈和晏：“老师，你可以让我……”
“可以。”赢河已经回答了。
洛石真惊喜的转回来：“谢谢！我会很轻的！”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右手，轻柔地，按照感觉中的位置，轻轻抚摸着那片冷硬锋利的羽毛。
“真的能摸到！”
洛石真惊喜无比，他去看陈和晏：“老师，老师我摸到了！”
它线条流畅，细长又优雅，洛石真甚至能够感受到它尖端如同利刃一般的触感。
但羽毛并没有伤害到它，在他伸手触摸的时候，能够轻易割开人皮肤的羽毛尖端自行微微抬起，避开了划伤触摸自己手的可能。
这一行为，让这根充满尖锐的羽毛，平添了一分柔和。
洛石真没注意到，他还保持在“自己学会了感受炁体”的状态中，态度认真的，保持着一种“研究”心态。
很细致的，完完整整，里里外外，将这根羽毛摸了个遍。
摸完了，洛石真一边轻轻从上到下顺着抚摸羽毛，一边颇为艳羡的望向赢河。
他的赞叹一向都是直白的说出内心真实想法，因此格外真诚：
“我觉得它好像一柄剑啊。”
“好漂亮。”
“赢河，谢谢你。”
陈和晏视线落在赢河早就一点点红了的耳垂上，也早有预料，只是轻轻揉了揉洛石真的脑袋。
洛石真乖乖被揉，还亲昵的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眼里满是不设防的信任和亲昵。
赢河迟了两秒才回答，神情依旧是看不出来什么：
“嗯，也没什么。”
又顿了两秒后，他语气淡然补充：
“你喜欢，可以多摸。”
第29章
洛石真还真的想继续摸，他又礼貌的问赢河：“我可以做笔记吗？”
赢河：“可以。”
洛石真就认认真真记下了赢河炁体的形状，颜色，触感等。
陈和晏看着他记，心头发软。
他和洛石真相处时间最久，还经常课下给他补课，现在已经很了解这孩子的思路方式了。
陈和晏很快猜到了洛石真为什么会这么详细的记录同学的炁体外形。
“石真是为了以后能够净化同学吗？”
洛石真果然点点头，眼眸里亮晶晶的：
“老师你昨天教我，在污染状态的炁体，会和平常状态不一样，能量者更容易观察到不同。”
“我想记录下来同学们的炁体平常状态，这样如果以后有什么不同的话，我就能分辨出来了！”
洛石真始终记得，自己的工作，就是净化被污染的觉醒者。
可他对于污染状态还是一知半解，总是感受到了饿了，才发现有人被污染。
可如果他真的肚子饿了，又遇到一个在污染状态的觉醒者，万一会错过对方呢。
毕竟他真的肚子饿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想吃东西，而且吃的很多。
洛石真小时候吃东西不知饥饱还很着急，洛奶奶就教给他，吃东西要慢嚼细咽，这样对胃好。
小时候为了纠正他这个吃饭习惯，洛奶奶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洛石真也有个优点，就是一旦给他纠正好了，他就会老老实实按照这个习惯吃饭。
所以他吃饭相对来说很慢。
要不然，也不会在高中时期，为了节约时间，选择吃香蕉。
洛石真担心，到时候说不定等发现原来还有另外一种饿的时候，觉醒者已经异化了。
上次楚宵突然异化，确实有点吓到洛石真了。
虽然楚宵很快康复，但他知道，当时楚宵很害怕，很痛苦。
也是，楚宵从小就会打理自己，后来上了初中之后，更是特别重视外形。
不管多么忙碌，要做多少事，楚宵总是会把自己打理的很好看。
学校规定必须穿校服，洛石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天天穿校服，楚宵却是一拿到奖学金，除了带洛石真吃好吃的，就是给自己买好看的衣服。
洛石真当时还很不解，楚宵又不能穿出去，那些衣服再好看，在外面也会被校服遮住，只能在宿舍里穿着给他看看，干嘛还要买那么多。
楚宵不光买，他还换的勤快，几乎每天都要换上不同的衣服穿搭，虽然观众只有洛石真一个人。
所以，洛石真下了结论：楚宵爱美。
那么爱美的楚宵，那天却因为异化变得不太像人，他肯定很难受，洛石真到现在还记得一向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楚宵捂着脸，崩溃不让自己看的样子。
洛石真不想等到大家痛苦的时候，才能帮助他们净化。
他认真对着陈和晏说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能通过炁体的变化，看出来异化前兆，就可以在异化前给他们净化了。”
洛石真还向陈和晏确定：“老师，这样是可以的吗？”
哪怕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真的听到洛石真这样认真的说出来，陈和晏还是忍不住被触动。
“以前没人这样做过……”
以前没有人这么做过，是因为对于能量者们来说，其他觉醒者的炁体太过暴烈了。
除非是他们认可的队友或者是亲近的人，彼此熟悉，能量者们也更容易接受。
但洛石真的性格，太宽容了。
他好像愿意接纳所有人，无论觉醒者的炁体是否锋利，狂暴，还是充满攻击性，他都会有点迟钝的，慢吞吞接收着对方。
洛石真还没能控制自己的炁，但炁代表着觉醒者的半身，是不会说谎的。
他在舒缓训练上时，任由其他同学的炁体缠绕而不受影响，只能说明，在他心中，对这些同学们没有一点半点的负面想法。
人心从来都是最复杂的。
可洛石真好像从来都不复杂。
而被他宽容接纳的炁，再怎么凶残，在被温柔对待之后，气势上也会不由自主的弱上三分。
陈和晏想，或许，洛石真真的可以做到呢？
他说：“但老师想，石真你很有天赋，说不定可以做到呢。”
洛石真很依赖陈和晏，听到这话，立刻像是得到了金科玉律一样，眉眼间都自信了几分。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找到有天赋的事情，但自从来了觉醒者学校之后，好像无论干什么，大家都夸他有天赋。
老师们都很好，都很照顾他，看上去很凶的林老师，也会给他带香蕉吃。
同学们也都很有礼貌，没人会说他做的是不是不好，他成绩落后了，也没人嘲笑他。
洛石真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因为生活的很开心，所以他更想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以前在三中，学生的本分就是学习，他会卖力学习。
现在在这里，他是净化者，净化者的本分，就是净化他人，洛石真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陈和晏也打算给他一些助力：
“石真，如果想要更多资料的话，可以问问大黄，大黄能看得到炁体外显。”
被叫到名字的小灵精从他领口探出来，大眼睛里满是不情愿。
陈和晏轻轻拍拍他的绿色小脑袋：
“大黄乖，你和石真也认识这么久了，你知道他不会伤害你的。”
大黄犹犹豫豫看了看洛石真，接收到洛石真期待的视线后，才缓缓眨眨眼，从主人身上爬了下来，慢吞吞爬到洛石真手背。
它小腿跑起来本来是很快的，现在挪动的简直像蜗牛。
但洛石真不在意，而是惊喜无比，还拿出零食，小心翼翼的讨好着递给大黄。
“大黄，给你吃。”
大黄抱着零食，大眼睛悄悄看了看洛石真，确定他好像真的没有恶意后，才试探性的啃了一口。
啃完，发现洛石真没有阻止自己，这才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他还是不敢靠洛石真太近，只肯待在他手背上，洛石真却是满脸的喜欢，几乎都快要溢出来了。
突然感觉右手背上，一个轻飘飘的东西，挠了挠他。
洛石真先是下意识低头看看，什么都看不到，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赢河。
赢河手上拿着一本文化课的书籍，像是正在认真看书。
洛石真小声：“赢河，谢谢你，我笔记记好了，你可以把炁体收回去了。”
赢河：“嗯。”
他没收回去。
洛石真刚学会感受炁体存在，还不是很确定自己感觉得对不对，等了一会，才不好意思的问：
“你收回去了吗？”
赢河：“没有。”
洛石真呆呆哦了一声，不明所以：“那你怎么不收回去啊？”
早就蓄势待发的林奇蹭一下窜出来，呵呵道：
“赢河同学可能对炁的掌控力不强，老师帮你收。”
他放出自己的炁体，高阶觉醒者的炁如同一只张扬的巨型猛兽，毫不客气的连驱带赶，赶走了赢河的炁。
因为他的炁体太过庞大，哪怕已经小心翼翼压缩过了，也依旧不免触碰到了洛石真身上缓缓散发着的炁。
被碰到的炁呆了呆，有点好奇的小心翼翼触碰回去，表达善意。
林奇：……好像是真的有点子舒服。
他头一次和人炁相碰是这种感觉，以前都是要么互殴，要么单方面殴打对方。
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像是被轻柔拂过的感觉，他是高阶觉醒者，炁体与身体有通感，感受也就更明显了。
真没想到，他可没对洛石真放水，平时说话也很严肃凶残，结果洛石真的内心，竟然对他有这么大的好感吗？
张狂暴烈的炁不再像驱赶赢河时一样充满野性，而是试探性的要回摸回去。
这下轮到陈和晏眼皮跳了。
“林教官。”
他眼神警告：“帮助完了【学生】，就可以收回炁体了。”
林奇有点依依不舍，他还从来没有和净化者的炁接触过呢，原来感觉这么好。
就说了，他们队里缺个净化者！
但他毕竟是高阶觉醒者，还是能控制好自己炁体的，心念一动，就收回了炁。
有点遗憾。
诶，要是洛石真能进银茧就好了，成了队友，那还不是想怎么接触就怎么接触。
当然，不管心里怎么想，林奇还记得自己的严肃教官人设。
收好炁，他冷冷看向赢河：
“炁体是觉醒者半身，就算只是低阶觉醒者，也不应该连自己的炁都掌控不好。”
“菜就多练，这节课，所有人放出炁体百分之一大小，锻炼掌控能力，我就在上面看，看看你们到底有多菜。”
正好，洛石真不是想记笔记吗？
所有学生的炁体都放出来，让他记个够。
洛石真却是一愣，随后羞愧起来：“林老师，我，我还不会掌控我的炁。”
林奇也没想到这茬。
看着从高兴神态转为惴惴不安的洛石真，林奇：“……”
他僵硬的看向陈和晏，示意陈和晏救场。
陈和晏手还放在洛石真肩头，安抚的拍了拍这孩子：
“你觉醒时间最短，感受不到自己的炁很正常，等时间长了，自然就会了。”
“这样吧，这节课你可以提前下课，或者自行自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老师，老师们就坐在上面。”
洛石真立刻选了自习。
他本来就落后进度了，当然要抓紧时间学习了。
于是这节课上，洛石真始终在认认真真复习其他科目。
赢河一边在林奇的监视下锻炼着炁体，一边时不时的，用眼角余光注意洛石真。
他和洛石真坐在一起三天，虽然隔了两个座位，多多少少也是有点了解洛石真的。
洛石真学习十分认真，文化课上绝对会做笔记，下课了还在对着笔记背。
除了学习外，他也总是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
不像是别的觉醒者那么有侵入性意识，很有礼貌的保持着距离。
赢河下课的时候喜欢趴在桌子上浅眠，其实也就是在闭目养神而已。
觉醒者哪里可能在外界环境下入睡，再累也会保持一份警惕，不会真正沉眠。
其他觉醒者也不会产生类似于“同学闭着眼我要小声点”的想法，都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
毕竟都是一群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又因为初觉醒，各个脾气暴烈，没人会想到自己做事的时候会不会影响到别人。
但赢河能发现，在他每次课间休息时间闭目养神的时候，本来可能正低声背资料的洛石真，都会转为默背。
就连呼吸都放缓了很多。
而当他睁开眼的时候，洛石真又会转为低声背诵。
哪怕是翻书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带着一股特有的体贴。
这份独独给他的体贴，赢河感受了三天。
很奇妙的感受，被人关心的感觉确实很好。
最重要的是，赢河不是直男。
他喜欢男人，在还没有觉醒的时候，赢河就发现了这一点。
所以，洛石真的体贴做法，对于他来说更容易被觉察到。
一开始，只是偶尔注意到。
后来，则是会刻意的装作自己在休息，接着毫不意外的感受到旁边人动作放轻放缓，一举一动就是为了不打扰他。
他表面不动声色，却越来越多的去观察洛石真，这个“同桌。”
总是显得格外认真的眼神，脾气很好的抿着唇笑，会主动招呼舍友一起回宿舍，明明他那个舍友都快要把阴暗写在脸上了，却还是发现不了，照旧真诚的对待旁人。
傻乎乎的，但很可爱。
赢河之前是说不清自己内心想法的。
但他的炁体比他先一步动作。
炁体是觉醒者的半身，代表着他们的内在想法。
赢河是个很理智的人，既然炁体已经做出动作，洛石真的炁也不排斥他。
也许在这之前，现代社会对于同性相恋还很有阻碍，但在异性相斥的觉醒者之中，同性恋情反而成为了主流。
毕竟成为守护者之后，队友也都是同性，根本没有什么接触异性的空间。
赢河认为，自己很有机会。
“洛同学。”
看向复习着复习着，就陷入纠结，气息微微乱了一些，明显遇到什么难题的洛石真，赢河转动身形，主动开口。
“你是有哪里不懂吗？我可以……”
“我可以教你！”另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洛石真茫然地抬头，看到了一张与赢河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头发是张扬的红色。
少年眼睛明亮如星，笑容夺目：
“你好，我是赢流，赢河的弟弟，我们的名字组合起来，是河流，一听就很双胞胎是吧？”
洛石真看看赢河，又看看赢流，面前突然出现两张一模一样的好看面容，他有点懵。
“啊，你好，我是洛石真。”
赢流：“你是想要记录下炁体？”
他放出自己的炁，一根鲜艳如燃烧赤红的红羽，在洛石真脸颊边轻轻拂过。
最终，红羽落在了洛石真肩膀上。
“我哥哥性格比较沉闷，不像我喜欢帮助人。”
“石真，如果你想要研究炁体的话，就来研究我吧！”
赢流一手托腮，眼角上扬，眉眼间，满是狡黠与自信：
“我的羽毛，可比哥哥的更漂亮。”
第30章
赢流并没有哥哥那么想得多。
虽然两个人出生时间只相差了几分钟，但他们的性格截然不同。
赢河稳扎稳打，有自己的规划。
赢流活到哪算哪，喜欢当乐子人。
但有些履行从小到大的原则，赢流还是会坚持。
比如：
哥哥有的，我也要有。
哥哥想要的，我也一定要。
洛石真还没有意识到赢河在做什么，可作为同胞弟弟，赢流已经敏锐觉察到了。
哥哥，主动向新同学抛去了橄榄枝。
这可不行，明明他的炁也很喜欢新同学的。
赢流一向知道，虽然他和哥哥长相一样，但人们更喜欢他这种张扬外显的性格。
果然，洛石真很开心的答应下来。
“好的，谢谢你！”
赢流眸光流转，眼中暗含得意，向同胞哥哥投去挑衅的一瞥。
赢河不动声色，只眸子微微暗下。
他很清楚同胞弟弟只是下意识在与自己争夺，并不是真的和他一样，想要接触洛石真。
这家伙只知道玩乐，奉行娱乐至死，独身快乐，对于恋爱婚姻一向嗤之以鼻。
但，这也说不好。
毕竟从小到大，两人的审美总是那样相似，他喜欢的，弟弟也会喜欢上。
某种程度上来说，赢河是个性格古板的人，一板一眼的生活，有条不紊的计划，所有事都是决定好了才出手。
他可以接受其他的东西与弟弟共享，恋人可不行。
——要把这个碍眼的家伙弄走才行。
赢河不动声色，赢流嬉笑着百般讨好，洛石真被双子一左一右夹在中间，还浑然不觉，只埋头认真记着红羽的笔记。
红色羽毛的形状构造，几乎与白羽一模一样。
只是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白羽冷静，红羽炽热，白羽就算是挠洛石真的手，也是清清淡淡，红羽却热情的像是一上来就给了洛石真一个大大的拥抱。
张川之后，洛石真很少遇到这种直白表达情感的朋友，惊喜的手上轻轻抚摸。
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他的炁也开心的迎了上去，主动缠绕红羽，像是回给了它一个拥抱。
赢流更来劲了。
他撑着下巴，毫不客气的坐在洛石真右边，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
洛石真脸庞线条柔和，垂着眸认真注视笔记本，因为垂眸，眼角微微下垂，给赢流的感觉，乖巧的像是一个无辜的洋娃娃。
难怪哥哥接近他，待在他身边，就已经让人心情愉悦了。
虽然赢流很难分清，这种愉悦到底是因为洛石真本身，还是因为抢走了哥哥喜欢人事物的愉悦。
“石真，你是哪的人啊？”
正努力默背笔记内容的洛石真一愣，只能暂时放下笔：“我是虹溪市的。”
“哦~虹溪市啊，我还从来没有去过的，那好玩吗？有什么土特产？我是源城人，源城的果脯很出名，你喜欢吃果脯吗？”
洛石真刚拿起笔，还没开始继续，就又不得不回答：
“虹溪市有什么土特产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喜欢吃。”
他快速回答完，手上就要继续，赢流却又道：
“下次，我带我们老家的果脯给你吃啊。”
洛石真抿唇：“谢谢你，但是你可以不要再说话了吗？因为我正在记笔记。”
赢流没当一回事，他以前上学的时候，一心二用甚至一心三用，不也照样没影响吗。
“没关系啊，你可以一边记笔记，一边和我说话，石真，你看是我的发色好看，还是我哥哥的发色好看啊？”
赢河静静坐在一边，看着同胞弟弟作死。
他虽然只和洛石真近距离一起坐了三天，但也能看出来，洛石真并不喜欢在学习的时候被人打扰。
就连那个叫陆秋瑾的，身处同一个宿舍，都知道在洛石真学习的时候安静点。
赢流无所觉：“下课之后，我们一起去学校的电影院看电影吧，我哥哥就不用去了，他不喜欢看电影。”
洛石真闷闷抬头，他现在不觉得赢流热情的态度让他惊喜了。
热情的人，也太爱说话了吧。
赢流还沉浸在抢走了哥哥朋友的快乐中：“最近有部电影还挺好看的，你喜欢吃爆米花吗？我挺喜欢的……”
说着说着，身旁的人突然站了起来。
赢流疑惑看过去，就见洛石真认真道：
“对不起赢流，你打扰到我学习了，我还是去前面学吧。”
赢流：“？”
他眼睁睁看着，洛石真说完这句话后，竟然真的抱着几本资料书和笔记本离开了。
然后，直接坐在了前排第一排。
觉醒者学生们一向都不喜欢与强大的年长觉醒者离得太近，所以教室里的第一排常年无人坐。
洛石真坐过去之后，陈和晏拍了拍他的肩，还低声指导了一下他不懂的地方。
这家伙抬头对着陈和晏露出一个软软的笑，接着又埋头学习起来，连回头看一眼赢流都没有。
赢流：“……不是，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回头看哥哥，赢河不闪不避，眼眸沉静的像是一片湖水：
“不知道。”
赢流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从小长相就好看，又本能的与同胞哥哥争抢关注度，练就了嘴甜的本事。
比起总是沉闷不怎么与人打交道的哥哥，性格外放的赢流走到哪里，都更受人关注与喜爱。
这个洛石真是怎么回事？
凭什么只和他哥哥相处，到了他，就甩手走人？
他难道还不比哥哥更会讨人喜欢吗？！
赢流不相信是因为洛石真说的要学习，他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就算是最爱学习的，在学习过程中和其他人说一两句话，也肯定不会因此翻脸的。
肯定是有别的原因，赢流又气又恼，但扫一眼一旁淡定的哥哥，又觉得不能让他看了笑话。
他开始咬着牙冥思苦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惹得洛石真生气。
——洛石真其实没有生气。
他只是纯粹的想要好好学习而已。
因为赢流打扰他学习，所以他选择在学习期间远离赢流。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在洛石真简单直白的脑袋瓜里面：
脑子笨学习速度慢=需要更多时间学习=要心无旁骛=被打扰了要赶快重新找个心无旁骛的学习环境。
笨鸟先飞，就是因为比别人更笨，所以才需要更多的努力，要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学习中。
其他人可以一边学习，一边抽出一点时间来随意聊聊天，接着就继续沉浸式学习。
但洛石真不行，他进入学习状态很慢，输入知识的速度也很慢，如果一直有人和他说话，他可能前脚刚记住一个知识点，后脚就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怎么能不比别人更努力呢。
升高中的时候，如果不是凭借着这样的学习毅力，就算是有楚宵辅导，洛石真也根本不可能考上高中。
接下来的一节课，洛石真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好好的背完了白羽红羽的资料，还顺带复习了之前的课程。
真不错！
洛石真少有这么效率高的时刻，下课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放松的。
赢流不死心，厚着脸皮上前来招呼：“洛石真，一会一起走啊。”
结果就见刚刚绷着个小脸说走就走的人，此刻却也露出个大大笑容：
“好呀！”
赢流一下给整不会了。
他打量着洛石真的神情，发现竟然真的看不出半分生气情绪，就更疑惑了。
赢河此刻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自然的走上前：“走吧。”
洛石真点头，走了两步，却是突然想起来：
“要不你们先走吧，我舍友还在训练场，我要先去找他。”
舍友？
赢流直接道：“没关系啊，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去找舍友。”
洛石真有点惊喜，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热心：
“好的，但是我不能看电影，我还要回宿舍去学习的。”
赢流还摸不清洛石真是个什么路数，也满口答应：“好啊，你是哪个宿舍的？”
“我是玉衡的。”
“哦~玉衡啊。”
荣念和萧善都在禁闭室，那说的这个舍友，就是陆秋瑾那个阴暗怪了。
陆秋瑾在班级上也是挺出名，主要出名就出名在，他会和学生们做交易。
换钱，换资源，换人情都行，交易内容，无一例外都是他那个弟弟的某个部位。
他明明可以摁死他弟的，但偏偏不想他弟这么轻易的死，要细水长流的折磨对方，还要在面上做出一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假面，在他弟被自己雇的人打伤之后，像模像样的去宽慰。
赢流是怎么知道的呢？
上次放假他就接了打弟弟的单。
他打完了，陆秋瑾就一脸惊讶出来了，假模假样的温声询问是怎么回事，可把赢流恶心的不轻。
不过，陆秋瑾这人假归假，在训练成绩中一向都是名列前茅的，怎么会现在还在训练场？
洛石真倒是觉得没什么：
“状态总有上下嘛，人又不是机器人，这也很正常。”
这话自然也是他照搬的初三一位老师的。
老师说这话，是为了宽慰成考试成绩变差的洛石真。
洛石真牢牢记住了，他打算一会如果陆秋瑾难过的话，就用这句话来宽慰陆秋瑾。
洛石真到了终点，却没见着人。
赢流：“不会是出事了吧？比如说掉在湖里淹死，在丛林里被诡异杀死，或者是在爬山的时候摔下来摔死什么的。”
“不会的。”
洛石真认真道：“老师们不会让学生出事的。”
他点开手表，直接找出隋安的电话。
赢流看见隋安的名字，眼皮跳了跳：“你干嘛？”
年轻的觉醒者们，除非必要，否则都不肯接近年长者的。
更何况，这可是监察使，只是靠近，他们身体的本能就在警铃大作了。
洛石真很自然的点了拨打。
在他的思路里面，他们是学生，有问题肯定要找老师啊。
“我问问隋老师，他说过，我们身上都有定位，隋老师肯定知道陆秋瑾在哪里。”
电话很快拨通。
隋安带笑的声音传来：
“石真？平时也没见你打我电话，现在打，是找你那个舍友吧？”
洛石真惊喜：“隋老师，你好厉害！我就是想问问，你知道陆秋瑾在哪里吗？”
隋安说：“他在野战训练场，状态有点不对，可能心情不好，不过生命体征还算正常。”
“你要去找他？需要地图吗？”
觉醒者学校的各个训练场都大的离谱，要是没有地图，洛石真还真找不到。
“需要的，谢谢隋老师。”
“发你了。”
洛石真再次乖乖道谢：“谢谢隋老师，隋老师再见。”
那边笑道：“再见，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隋安见洛石真挂了电话，看向电脑屏幕上，全副武装，准备靠近陆秋瑾的医护人员。
他切换到内部频道：
“医疗组暂时不用过去，你们待在附近，如果需要医疗，我会再联系你们。”
耳机中传来为首医生的声音：
“确定不用过去吗？陆秋瑾现在的状态，被判定为需要立刻治疗，治疗不及时，可能会引发内部污染。”
隋安：“放心，野战训练场现在在我的领域中。”
在人们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一根根透明的丝线，带着凛然杀机，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细细密密将整片野战训练场容纳其中。
“如果陆秋瑾陷入异化，我会把他打个半死，中断异化。”
“你们现在过去，也只能治疗他身体上的伤口，对于陆秋瑾来说，一点伤口不算什么，他濒临异化，才是需要治疗的。”
隋安望向监控上，正朝着野战训练场走的洛石真，唇角缓缓噙起一抹笑：
“所以，先让我们的小医生试试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