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除了摊主把规定顾客站定的绳子拉在物品七尺以外，距离太远的原因之外，也跟套圈的人目标不定有关。
有的人想套后面的，又怕套不中，扔的位置不前不后，就套不中。
有的人则是想着既是套不中后头的，能套住前面的也好，但又管不住手朝后头使劲儿，也还是套不中。
有的人心思定了，眼睛也定了，等掷出去的一刹那，却又忍不住动摇了，手上不免多使或少使几分力气，自然也少有套中的。
有的人不在意，看中哪个套哪个，除了看中的那个物件，眼不往别处瞟，手跟着眼走，太靠后的套不中，前排的却总有套中的。
江衔月看向钟五，他打得了山鸡、野兔和大雁，还套得中活鹿，不知道玩起套圈来怎么样。
钟五摸摸鼻子。他没试过这种，要是他媳妇儿想玩，给她买两把玩玩儿，套不中也没什么。但是要是他媳妇儿指望他去套，他要是套不中，那岂不是要让媳妇儿失望。
那边钟六已经付了二十文钱，买了十个圈儿，他分给钟宝儿两个，又拿了两个给陆氏，“娘，你也试试。”
陆氏没接，这玩意儿让她看着还行，真上手，还是算了。
钟六又给钟五和江衔月各分了两个，就拿着剩下的四个自己去套了，结果一个也没套中，连边都没擦着。
江衔月见状，将剩下几个圈儿给他，让他再去套，钟五偷偷松了口气。
钟六也没客气，一连四个圈儿，被他接连扔出去，又是一个没中。
他有些泄气，他打水漂可厉害了，没道理玩这个就不行啊。又抬头见卖圈儿的老板依旧被一群人围着，生意大好的样子，有些不服气，摸着荷包想往前去，被江衔月拦住了。
江衔月自己去买了十个圈儿，给了钟六三个，钟宝儿三个，看他们都套完了又没套中，自己才拿着剩下的四个拉着钟五走到线外。
钟五手心出汗，刚松了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他媳妇儿还真想让他套啊。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凝神静气，很快安定下来。套就套呗，就当是射箭打猎，全神贯注就是。
江衔月也没有马上就把圈儿给钟五，她右手掂着一个圈儿转了转，把眼神定在了最后一排一个玉青色，短颈丰肩，瘦长秀丽的花瓶上。
花瓶瓶身有简单的纹路，猛地看上去像是瑕疵一样，但那线条流畅自然，如落花流水，细细观赏，又觉得异常美观。
江衔月掷了两次都没中，第三次竹圈儿在瓶口打了几个旋儿，几个人的心也都跟着打转儿，但竹圈儿还是斜挂在瓶檐上后弹落在地上。
江衔月却不失望，甚至还有几分得意。她都没想到自己掷出去的圈儿能碰到那瓶子的边儿，看来自己手上还是有几分准头的嘛。
她想着，将最后一个圈儿给了钟五，钟五接过去，盯了几秒，眼疾手快地旋了出去，圈儿连转都没转，一下子就套牢在花瓶的颈上，周围传来阵阵叫好声。
江衔月本来捏着袖子，比自己套的时候还紧张，见钟五一下子就套中了，惊喜地看向他。
钟六也跟着欢呼，“五哥，五哥，你太厉害了！”
摊主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将花瓶递给江衔月，“郎君好准头，好身手，小娘子好福气，两位真是般配！下次还来光顾咱家的生意啊！”
说完，又拿了一把颜色更漂亮的长嘴玉壶出来，摆在空了的位置上，摆好后又吆喝起来，招呼周围的人。
“诸位客官，都来试试，都来试试啊！只要找准了窍门，这不难的，这位公子可是一下子就套中了，各位也都来上手试一试……您看咱家这些玩意儿摆件，都是府城正时兴的，买一个可贵呢，在咱这儿套，两文钱一个圈儿，套中一个赚一个，套中两个赚一双，多难得的便宜，各位都来试一试啊……”
果真有不少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纷纷跟老板买圈儿。
钟六也想往前头去，被陆氏拦住了，“凡事要有度，这东西，玩个一次两次是个意思，玩得多了跟赌博有什么差别？再说，今天你五哥套中了好东西，虽说是他自己的本事和运气，但确实也赚了人家的便宜，且不说他们做生意容不容易，就看买圈儿的那么多人，套中的又有几个，咱们行事总得适可而止，给别人留个余地。”
钟六点头，这才息了心思，跟着往前走。
——
“夫人，夫人……”
一行人慢悠悠走着，街边儿上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挤了过来，江衔月看着来人不明所以，钟五已经将她挡在身后，沉声问：“有事？”
“额，这位兄弟，有件事想问问令夫人。”
“你有什么事？”江衔月伸头看了看，她不认得这个人。
“我是县城吴家的，去年在张记绣庄和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买了一幅鹿鹤同春的绣品，据张娘子说是出自夫人之手？”
江衔月这才想起来，这好像就是那位搜罗绣品给祖父过寿的吴公子，是绣品有什么问题？他怎么找她这儿来了？
江衔月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往前迈了一步，站在钟五身侧，“是我，有什么事情还请直说吧！”
“我当时还买了一幅小插屏，据夫人说绣的是蜀地的食铁兽，我带回去后，我娘子和妹妹都很喜欢。我妹妹今年要出嫁了，我想能不能请您再绣几幅，好给她做个屏风作嫁妆，也给我夫人做一个，价钱好商量。”
江衔月安下了心，不是来找茬的就好。她又有点犹豫，她哥给了她很多银子，但是她总觉得自己用手挣出来的钱用起来更安心，她看向钟五。
钟五不想让她辛苦，但见她犹豫就知道她是心动的，不由劝道：“你喜欢刺绣可以，但是你去年没少伤眼睛，眼下还是好好歇歇吧，等眼睛彻底歇好了再说。”
其实他媳妇儿在家里也没闲着，教宝儿的时候也不时绣两针，但是那不累人，她又绣得高兴，钟五也不拦着。
但这位吴公子说的，一看就是大活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绣出来的，到时候不免要赶工，钱是挣了，人却也受累。
尤其他无意中听三奶奶说过，她去年哭得太厉害，眼睛总是难受，得好好歇歇养一养。
他宁可每天多去山上地里干活，多挣点钱，也不希望她为这个坏了眼睛。
其实那阵子过去，江衔月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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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就好了，但是丈夫的体贴还是让她很受用，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便对吴公子福了福，道：“实在抱歉，我最近一段时间都接不了绣活儿了，还请见谅。”
吴公子是个颇有君子之风的读书人，虽是富家公子却也没有以势压人的爱好，甚至因为钟五表现出来的对妻子的关心和体贴，还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只是他娘子和妹妹难得钟爱什么物件，他也不忍心让她们失望，便折中恳请道：“那能否请夫人帮忙画几张食铁兽的花样子，我去绣庄找绣娘绣，虽未必有夫人绣的传神，但这图案新奇有趣，应该也不会差了。”
他看江衔月眉毛跳了跳，知道有戏，立马开价，“二两银子一张。”
其实他找过张娘子，但是绣娘们都没见过食铁兽，只能照猫画虎将他原来那幅绣品照这样子绣出来，却都不如原来那幅有灵气。
他问起当初短短见过一面的江衔月来，张娘子也语焉不详，像是有什么内情一样，他也不好细问，才拖沓了这么长时间，没想到，竟然在这儿遇上了。
不得不说，这种叫食铁兽的生物真是太可爱了，这么可爱的生物怎么会叫食铁兽呢？
只看着绣品上静态的食铁兽，他都觉得憨态可掬，他甚至想往蜀中走一趟，亲眼看看真正的食铁兽是怎样的造化尤物了。
江衔月看了看陆氏，陆氏笑着说，“这种我不懂，你自己看。”
心里却感叹，这个儿媳妇儿也太能攒钱了，一幅花样子就能卖二两银子，老五这是抱了个金疙瘩啊。
钟六和钟宝儿亦是两眼发亮。
钟六鼓励地拍拍钟宝儿的肩，“宝儿，你好好跟着五嫂学吧！”
钟宝儿握着拳头狠狠点了点头。
钟六又看了看自己那虽然不大却已经筋骨分明的手，有些遗憾，这手生得再细一点儿，说不定也能捏得起绣花针呢。要是能行，他绝对不怕别人笑话他像小娘子。
钟五看江衔月听了二两银子眼睛就开始发光，一时间哭笑不得，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们出来得早，这会儿也才不过巳时，江衔月估摸着这种花样子简单，一个时辰的工夫也差不多了，就伸手指了指庙会尽头用来给行人歇脚的几块大石头。
“劳烦吴公子在那边稍候片刻，我们去书画摊子上借了笔墨纸砚就过去，晚会儿就给您画出来。”
吴公子也想早点把花样子拿到手，毕竟妹妹婚期已定，可不会等他准备好了礼物再出嫁，便吩咐小厮去买。
“让他去买，咱们先过去。”
江衔月又看向陆氏，“娘，您是想先逛逛，还是一起过去歇歇？”
陆氏看那边有树荫有石头，想着过去歇歇脚也好，而且她也想看看二两一张的花样子长什么样，就道：“咱们过去歇歇，等你忙完了再一起逛。”
一行人走过去，江衔月找了块干净平整的石头，铺上帕子，扶陆氏坐好，见小厮抱着东西过来了，就起身去调墨。
小厮直接去买了全套的笔墨纸砚以及调色盒、颜料等，还不知从哪灌了一壶清水拎了过来，东西齐全，十分方便，江衔月也不耽搁，直接就开始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