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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小满

作者:顾海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周二眼神在陆清晏脸上流转几番,陆清晏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周二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捧起碗扒了三两下将白米饭吃完,和陆清晏说:“时辰也不早了,我看也差不多要告辞了。”


    陈惠生还没聊尽兴,忙挽留道:“不再多留会儿?”


    陆清晏回道:“是该走了,来得急,还未找下榻处……”


    张益信听到了,喃喃接道:“不要太贵的,我住不起,来年还要盘缠……”


    林媚珠听出陈惠生言语中的惋惜与不舍,道:“家里有空房,几位若是不嫌弃,今晚直接就此歇下便是。”


    陆清晏似有踟蹰之意,道:“如此?会不会给十一娘添麻烦?”


    林媚珠道:“这有什么?房子都收拾妥当了,我叫张大娘取来新的被褥便可。我外公腿疾犯了,这两日怕是不能到处跑,正缺人和他说说话,你们能留下我还得感谢你们呢。”


    陆清晏谢过,“却之不恭。”


    周二听见一侧菜园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刚望了眼,一不留神陆清晏这边已经谈妥了,又听到林媚珠问:“周二哥,陆大哥,你们这回在江陵待几日?”


    陆清晏回道:“约莫二三日。”


    周二话到了嘴边又变了变,“我也是二三日。”


    陆清晏瞥了眼周二,似笑非笑。周二嬉皮笑脸,说:“陆大哥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陈惠生笑道:“你就在邻县当差,什么时候想来也是一样的。”


    周良年在殿试中排名并不算前,循例在京城观政后被外放做官,方才接任临近石首县知县一职。


    周二听道:“那是那是,到时候您老人家别嫌弃我。”


    夜风吹来,陆清晏以拳抵唇,轻咳两声,见林媚珠投来关切目光,道:“无妨,只是前几日染了风寒,已好得差不多了。”


    林媚珠若有所思,正想叫张大娘将人带回房,忽又听到他咳了两声,道:“陆大哥来日还要奔波赶路,这两日不妨在初七房里歇着,那处厢房背风向阳,适宜静养调息。”


    陆清晏轻轻啊了声,摆手推辞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陈惠生道:“无妨无妨,初七不会介意的,若是他知道我们招待不周,反而会不快呢!”


    林媚珠颔首,看向坐在廊下的一人一狗,没忍住笑出声来,“看来他们还有许多话要讲,我先带你们回房罢。”


    陆清晏望着那笑得眉眼弯弯的人,心跳漏了一拍。


    周二找到了在庭院里拱菜抓蟋蟀的小满,说:“小满小满,你看,天上有个呆鸟。”


    小满抬起头,循着他的手指望去,“哪儿?哪儿?我怎么没看见呢?”


    周二捡起颗小石子,往回廊那头掷去,小石子哐啷一声砸在屋檐上,周二拍了拍手,嚯了声,“原是只坏鸠!”


    陆清晏回过神来,被周二点破后脸上烧了烧,一时半会没想起刚刚林媚珠说了什么,但夜色如水,和着空气中似有若无的幽香,很快浸润抚平了他心中的烦躁不堪。


    回廊竹影落在地上,错落有致,雕花廊柱别致风雅,房间摆设也很合心意。他有一种错觉,他来过这里,他很熟悉这里,他觉得这座房子、这间卧房仿佛就是为他量身打造一般,仿佛他合该是这里的男主人。


    “你说,陆大人这样的家世、人品、相貌,怎地还未成家?”


    陆清晏几人走后,府上一下又安静下来,张大娘还有些不习惯,这日准备饭菜时和林媚珠扯着家常。


    这个陆霏儿倒是和林媚珠说过的。


    “他先前讲过一门亲事,只是姑娘家刚未过门便得病走了。陆大人怜她身世坎坷,虽未成亲,也还是按着礼制为她守了一年。”后来为什么没再说亲,林媚珠就不清楚了。


    “哎哟,陆大人还是个痴情人呐。”张大娘眼觑着林媚珠,说:“这样的男人可不多见呐。”


    林媚珠笑笑,没有接话。


    陈惠生坐在庭院木凳上逗着衔蝉玩,说:“陆昭好事将近啦。”


    张林二人顿住拣菜叶的手,问:“你怎地知道?”


    陈惠生有些得意,道:“那日你们都不在他与我讲的,他说有了心仪的姑娘,只是前段时日那姑娘家里有些变故,不好贸然表明心意,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就上门提亲。”


    张大娘很激动,将好的菜叶扔到了地上,望着林媚珠道:“真的?!陆大人真是很好的人,对吧,十一娘?”


    林媚珠默默将那菜叶捡回菜篮,颔首:“是,陆大人很好。”就凭他在上京时候对初七的照拂,她能念他一辈子的好。


    张大娘听她语气,和陈惠生对视一眼,又说:“我看,周二这后生也很不错,人稳重,说话又诙谐,豁达上进,也是个好的!十一娘,你觉得呢?”


    林媚珠想起周二有些圆润的身材,笑道:“是稳重,周二哥也很好。”


    得!这是抛媚眼给瞎子看!陈惠生将手中线球用力向远处抛出,两狗一猫一人齐齐扑出。


    陈惠生有私心,他觉得没有人敢拿皇帝的事来说笑,那道赐婚圣旨必不是空穴来风,现下初七用守孝为名推却了,谁又知道以后的事会怎么样?若是林媚珠对初七只有兄妹之情,那不妨趁早考虑一下其他青年才俊。他年纪大了,迟早要走的。他走之后,林媚珠要怎么办?他所求不多,只要那人对林媚珠好,能在关键时候顶得上用场,能扛住事,能入赘就最好了。女子在这时间行走终究是艰难的,他还是想她能有个人倚靠,不必一个人强撑着,两个人有商有量,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好。


    她如今这般,都怪一个人!


    张大娘看陈惠生眼色行事,看他这般沉郁不忿模样也讷讷止住了话头。


    小满跑得最快,率先抢到球,大声道:“周二哥是很好,他可会抓蛐蛐了,还教我怎么抓!要这样轻轻的……”小满手掌挪到衔蝉脑袋上,手指微曲成倒扣小碗,而后果断迅速往下一扣,两手阖实往上提,“就这样,就可以得到一只蛐蛐了!”


    林媚珠看着小满手里的不断扭动的蛐蛐猫,笑道:“你再烦它,它今晚往你房里叼老鼠。”


    小满贴着衔蝉滚圆的肚子听了会儿,默念五个数,又去看竹筒里的几只蛐蛐,又道:“东边在哪里?”


    林媚珠说:“太阳升起的地方就是东边,你问这个做甚么?”


    小满说:“我问周二哥是不是蛐蛐仙人,他说不是,他是芝麻官人,他有一块芝麻地在东边,那里有很多蛐蛐,改明儿等衔蝉下崽了,我要给周二哥送一只。”


    张大娘正淘米呢,听见小满三句话离不开周良年,缓缓蹙了蹙眉头,“周大人是县官,哪儿有时间陪你这丫头疯玩?你不准再说这样的话。”


    小满不解:“为什么?他那日明明说可以的。”


    张大娘语气硬梆梆的,“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为什么!”


    小满瘪了瘪嘴,叫道:“我喜欢周二哥!我就要和周二哥玩!”


    张大娘险些将锅摔了,“你!”急急走出灶房,道:“你决不能和人说这些话!”


    小满又问:“为何?我就是喜欢他!我偏要讲!我喜欢周二哥!我喜欢周二哥!我喜欢周二哥!”


    小满边跑边大喊,张大娘追不上她,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看女儿不知事又犟横的模样,哽咽两下,竟抹起了眼泪。


    小满见人哭了,也很委屈,隐隐又有些害怕和不安。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娘亲会时不时突然哭起来,但她知道和自己有关。


    林媚珠俯下身,抱了抱小满,又捧着她脸让她与自己对视,问道:“小满,如果陪你捉蟋蟀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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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大人,你会喜欢他吗?”


    小满如实颔首。林媚珠又问:“如果是那位要和大黄结拜的哥哥呢?”


    小满破涕为笑,又点了点头。


    林媚珠说:“这样说来你是喜欢有人和你捉蟋蟀,喜欢有人和你玩,你说‘喜欢’是想表达感谢。”


    小满说:“没错,就是这样!”


    林媚珠摸摸她的脑袋,说:“那就好办啦,你可以直说‘谢谢你陪我玩’,这样对方就能清楚知道你的谢意了。”


    小满想了想,赞同道:“这样更好!下回就这样和周二哥说!还有虎子哥、柱子哥!”贴了贴林媚珠的脸,“还有你!谢谢你陪我玩、给我念话本、给我治病……”


    张大娘哭得更厉害了,跑回灶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洗菜烧柴。这大半年来,张大娘无时不在感念老天厚待,让她两母子遇上了林媚珠。


    林媚珠一直坚持给小满用药、施针,小满一开始只能说很简单的语句,也理解不了旁人的情绪,是林媚珠一次一次地教,一次一次地解释,任她释放天性,容她玩容她闹。张大娘从来不敢将小满带出去见人,本来还惴惴不安,担心会惹祸,慢慢地竟发现小满好起来了,也能控制情绪了。


    余光瞥到小满往外跑的身影,张大娘马上跟着动了动,林媚珠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我看着她。”


    小满来到侧门的小巷角,不断张望说:“奇怪,小小黑怎么没来了?”


    林媚珠坐在台阶上,伸手逗着几只小猫,问:“小小黑是谁?”


    小满说:“就是那只很能吃的小黑狗,毛和墨水一样色儿的……”


    林媚珠正想调侃两句,忽听到正街上传来不大不小的打马声,脸色笑意骤然隐去,起身拉着小满躲在矮墙阴影里,直至马蹄声完全消失才松口气。


    小满察觉出她的紧张,小声问:“那些人是谁?”


    林媚珠回道:“他们……他们是流寇。”


    小满问:“流寇是什么?”


    林媚珠道:“是很坏很凶恶的人,他们蛮不讲理,会打人杀人……”


    小满打了个寒颤,又问:“那为什么官差不来抓他们?”


    林媚珠暗暗叹了口气,她很难将这个问题讲得清楚。方才路过的人确实是流寇,但他们并不是进县城来抢劫的,而是来“保护”百姓的。这些人来自各个帮派,向各家各户要“安家费”,说是交了钱后就是自家人,若是摊上事了喊出相应山头名号也能免遭劫掠。


    能不能提供庇护不知道,但林媚珠清楚,这样多的山头,若是向每个帮派按月交上一份,她迟早倾家荡产。


    林媚珠前后两条街的人家都挂满了各个帮派的归属挂牌,所幸林媚珠所住之地还未有人上门索财,但她也不知道,这样的境况还能维持多久,只能嘱咐家人尽量少外出。


    这几日因为陈惠生腿疾犯了,林媚珠怕他闲起来胡思乱想,也怕那些在县中闲逛的盗贼闹事,每日都是早早挂牌歇市。


    方才回到家中,忽听得门外锣声大作,锣声连阵,每三声一顿,很快又急促鼓点和催促呐喊声响了起来。


    陈惠生脸色大变,从椅子上蹦起来,道:“快!快去将门都堵起来!”


    张大娘急急从后堂跑出来,连声应道:“哎!我去侧门!”


    林媚珠将前门几道门都闩实了,回头扫视院中,没看到要找的人,呼吸逐渐变急了,高叫道:“小满?小满!”


    张大娘心里咯噔一下,也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几人即刻在家中疯找起来,张大娘声音中哭腔已经藏不住了,“小满?小满?你别吓娘啊!小满你快出来!”


    门外预示盗寇进犯劫掠的鸣锣声越发激烈,天际边火光大作,院中几人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脸色变得煞白。


    小满还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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