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媚珠正在为一名伤患处理伤口,忽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怒喝:“你这挨千刀的庸医!我们寨主好心将你救回,你竟将他的手治坏了!”
林媚珠不明所以,问:“什么?”
那刀疤脸壮汉哈一声,“你他娘的装的可真像啊!”他一脚踹翻驴车上临时堆放的药箱,指着林媚珠破口大骂,“你这忘恩负义的王八!还不快从实招来?!你是不是金虎寨派来的奸细,若不是发现得早,寨主此时已丢了性命!”
四下原本坐着蹲着的山贼闻言一一站了起来,眼神逐渐变得警惕戒备,又似盯紧了猎物,寸寸逼近。
平地上的伙计停下手中的活儿,屏息躲在林媚珠身后。
林媚珠掀起眼皮望向刀疤脸,道:“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忘恩负义。”
她眼神一一略过变得虎视眈眈的男人,笑意不达眼底,“忘恩负义就是我不收分文让你们用我们的药、忙了大半日为你们诊治,到头来却被你倒打一耙,不分青红皂白地戴上一顶高帽子!”
“你……!”
刀疤脸还要再说,被人在身后沉声喝断:“陈老二!”
晨岳站在山岗上,睥睨着他,说:“寨主有请!”
陈老二没回头,啐了一口,斥道:“即便你没使坏,但也罪无可恕!如果你能及时提醒一句……”
林媚珠冷哼一声:“伏波寨今日救了我,我感念在心,也承诺会按市价将护镖钱补回,另外再多加一份同数的赏银。你们订的行规不是吗?以刀断恩,给钱两清,不是这个理儿吗?你们寨主是我的谁?我要事无巨细地照顾他,对他嘘寒问暖?他自己身子不适,自己没发觉、不寻医,反倒赖在我身上了?”
虬岩台上走出一个高大身影,沈长风的声音还算平静,似乎他自己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他说:“与他人无关。”
夕阳西下,光影逐渐昏暗,他的大半身影浸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他的喜怒。
半月前他买通内应在金虎寨的库房放了一把火,这段时日金虎寨行动都没有在兵器上涂抹药物,他便先入为主地以为他们的毒药消耗殆尽,放松了戒心。加上他的掌心指腹本就有伤,今日几番酣战撕裂了伤痕,轻易地将手背箭伤带来的细微痒痛掩盖了去。也因这旧伤,加剧了毒药的深入渗透。
然而比起即将断指的事实,林媚珠的冷漠更让他觉得难以接受。她说他没有寻医,但他其实有找过她,他觉得,即便他问了,结果或许也是一样吧。毕竟他也不是她的谁。
她不在意。
沈长风微微吸了口气,将心底翻滚的酸楚强行压下,垂眸将眼中所有情绪掩藏。
几个呼吸后,他腮边肌肉逐渐收紧,再睁眼时锐意如电,煞气崩腾而出,缓慢吐出几个字来:“陈老二。”
陈老二在听到那阴冷得能渗出冰水的声音后,手脚变得生硬,慢慢转过身来,跃上踮脚大石时不慎滑了一下,脑袋砰地撞到凸起的棱角上,血流了一脸。他不敢吭一声,立马爬了起来,强撑着镇静,勉强在沈长风面前站直。
沈长风没看他,负手而立,问:“伏波庙一战后,咱们打响了名堂,你是跟着我立山头的。那日,我说了什么?”
陈老二不知为何开始冒冷汗,扑通一声跪下了:“寨主,小的只是为寨主打抱不平……”
平地上的伙计等人听这三言两语,也推测出这寨主应是手上有伤,应是用错了药或是医治不及时出了问题,那陈老二才来兴师问罪,众人正在悄悄交换眼神之际,忽听到山岩上传来什么重物摔落的闷响,抬头一眼,不禁齐齐打了个寒颤。
那被石笋刺了个对穿的血人不是陈老二又是谁!
看着眼眶圆瞪满脸狰狞血痕的人,众人这才猛地想起:伏波寨对比起其余山寨,虽好上一些,但它仍是个贼窝!他们同样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犯!
沈长风站在斜阳里,落在山壁上的背影错落凹凸,与猩红血液粘黏在一起,像是阴暗面长出的巨兽,说不清是身后怪物是他的投影,还是那凶兽在操控他的一举一动。
在一片死寂中,众人听到沈长风开口了。
“那日,我说了什么!”
底下身穿深衣的盗匪唰一下拔刀出鞘,直指云天,齐声高喝:“令出必行,禁规如铁!令出必行,禁规如铁!令出必行,禁规如铁!”
这呼声震耳发聩,回应响彻山林,久久未能消散。林媚珠胸腔被震出轰鸣,恍惚之间竟有种错觉,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亡命之徒,而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大军。
沉寂中,只有某个人缓步前行的声音。
平地上的无关人等大气不敢出,死死低着头唯恐触及禁忌,只盼着能快些离开这龙潭虎穴。
寒光一闪,柱子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正对上一双寒潭黑眸,吓得险些拔腿就跑。
沈长风拎着他的后领将人按在原地,拿着匕首对着右手二指比划了一个位置,问:“这里够了没?”
柱子吓得脸都白了,见林媚珠依旧俯身整理地上药箱没有搭理的意思,沈长风又双眼如炬似要将他望穿个洞来,只好硬着头皮将那伤口细细查看一番,这一看抖得更厉害了,说:“只只怕,这个还得再往下些,这个也是……”
沈长风看着那人点的位置,缄默许久未动。
林媚珠侧着身,忽听到轻轻嗤咔一声,握着药瓶的指尖跟着抽搐一下。她听到他平静如水的声音:“拿药来。”
“药在这!”
青松很快应了声,急急上前帮着包扎。接着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身侧越来越多的人低声说:“谢天谢地,他走了!”
可众人依旧噤若寒蝉,皆因四周那些蒙着脸的男人仍旧立在原地,投向平地中央的眼神依旧蕴含着满满不善。
一声急哨响起,丛林中窜起数道黑影往外追去,哨声二响,伏波寨人马闻风而动,不出两瞬,已像潮水般急速退去,只剩树影还在剧烈晃动,随之溅落的雨水狂乱拍在林媚珠的脸上,她猛地闭了闭眼。水珠慢慢滚过她的颈,黏腻潮湿。披风已经湿透了,了无生气地缠缚在她身上,她忽然就觉得再也受不了这闷热,急急解开系带将披风解开甩出,扶着车辕重重喘了口气。
劫后余生的药商等人直到回到县中方知,伏波寨昨夜突袭金虎寨,不损一兵一卒杀了对方五六百人,将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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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张大山两位亲弟弟斩首示众,将寨中粮草并货物烧了精光。下山和弟媳幽会的张大山侥幸躲过一劫,闻讯后大怒,连夜广发告帖号令大小山头一同绞杀沈伏波为弟报仇,立下血誓与伏波寨不死不休。
惠生堂等人惊魂未定,林媚珠亦是心神不宁,回到闾里时发现街坊邻里频频侧目,起初还以为是出于同情或好奇,但后来察觉出不对劲来,走到药堂门口,看到里头一片狼藉,药柜倒塌桌椅歪斜,药草也落了一地。
林媚珠瞥到墙根下那两匹马后臀上的火印,生生顿住急上前的脚步,朝外望了两眼,果然看到一个双螺髻少女,连忙朝她招了招手。
“听清我说的话了吗?”
小满重重点头,按照林媚珠教她的那样复述,回道:“叫娘和阿公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把阿公房里的紫匣子交给虎子哥。”
林媚珠低声催促道:“快去!”
话音未落,药堂里走出几个按刀衙役,不分由说地给林媚珠套上镣铐:“有人举发你串通山匪勾草菅人命,有什么话留到公堂讲吧!”
县衙之上,县令捻着张薄薄讼纸后仰着脖子快速略了几眼,拍着惊堂木道:“林媚珠,原告张伯盛之妻康氏状告你串通金虎寨,故意在驿舍内逗留,使惠生堂车队殿后,而后与贼人通风报信,得知金虎寨人马尚未埋伏到位,又在路上与回春堂掌柜张伯盛等人起争执拖延时间,致使回春堂货物被尽数劫掠、死者十五人、伤者三十人,损失惨重。”
堂下惠生堂伙计个个义愤填膺,这是生生将白的说成黑的啊!
县令将那状纸放下,觑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心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女子竟如此狠毒?
县令转向两位药商,问道:“讼纸所诉是否属实?”
那两名药商答曰:“惠生堂的人确实殿后,途中林大夫也和张老爷吵了一架,至于旁的,小人……”
县令颔首打断:“那便是了。林媚珠,几支商队中惠生堂损失最少,你还有何申辩?”
林媚珠道:“回大人话,惠生堂损失最少是因为撤离及时,又恰巧遇上伏波寨与金虎寨争夺地盘,方才躲过一劫,其余人等也可作证。”
县令捋着须,“如此?伏波寨……你遇上了伏波寨的人?”
林媚珠回道:“正是。妾与几位掌柜商议,付以伏波寨双倍护镖钱,那些人就……”
那县令又打断她的话,问:“画契何在?”
林媚珠被一噎,回道:“事发突然,某等只写下欠条,约定回县后派人将欠款付清……”
县令长眸眯了眯,大声喝道:“本官问你画契何在!”
林媚珠恨这昏官放着漫山遍野的山贼不管,偏偏听信几句歪曲真相的证词来咬着她不放,深深吸了口气,将积攒的怒气咽下,道:“尚无画契!”
县令冷笑几声,道:“你是说,你先遇上了金虎寨的贼人,后遇上伏波寨的贼人,但两次都化险为夷?天底下竟还有先做事后付钱的便宜买卖,更何况这还是提着脑袋卖命的活儿!你这妖妇满嘴胡言,你怎么不说自己是压寨夫人呢?!”
林媚珠拳头都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