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前,卫栩翻身下马,疾步朝里行去。
左臂伤口隐隐作痛,刺客在箭簇上抹了剧毒,孙大夫虽做过处理,但保留了两分毒发时的症状。
去到主院,赵承筠正在发怒,双眸猩红吼道:“救不回侧妃,本王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郎中们战战兢兢跪地请罪,连大气也不敢出。
卫栩单膝跪地行军礼,“殿下,臣救驾来迟,求殿下恕罪。”
“镇北侯来了,快快免礼。”赵承筠稍微收起怒色,“听说镇北侯也让刺客伤了。”
卫栩道:“臣已经让军医帮忙处理过了。”
“箭簇上抹了毒,还是仔细点好。”赵承筠吩咐郎中,“帮镇北侯也看看。”
卫栩随齐王的贴身郎君去了隔壁厢房,主动卸下玄铁护臂,撩起衣袖,将左臂伤口给那郎中看。
伤口简单处理过,划成十字状挤出了毒血,周边肌肤发黑,其中毒症状与李侧妃无异,确为刺客所伤。
郎中帮他撒了些金疮药粉止血,重新包扎好伤口,回去向赵承筠复命了。
“殿下,侯爷那一箭伤在左臂,因军医处理及时,中毒并不深,只需服些解毒汤药即可。”
赵承筠道:“给他开两幅药,侧妃情况如何?还能救回吗?”
内室迟迟没有传出动静,那一箭正中胸口,离心脉极近,李氏恐怕情况凶险。
郎中跪地俯首,“求殿下饶命!”
赵承筠以手扶额,长叹,“罢了,本王去看看她。”
他起身去了内室,陆茯苓守在床边,毕恭毕敬向他行礼。
赵承筠一言不发坐下,将昏死过去的年轻娘子抱入怀里,李氏生得貌美,跟了他三年,又为他生下庶长子,他对她还是有点情分在。
郎中上前用金针刺了几处大穴,强行将她唤醒。
李侧妃睁开眼,见他过来探望,泪水涟涟,“殿下,妾不想死,您救救妾……”
“本王知道,你是为了替本王挡箭才遭人暗算。”赵承筠亲吻她的鬓发,打断她,“本王已经让人抱琮儿过来。”
听到这句话,李侧妃安静下来,气息一声比一声微弱。
人人都称赞她忠心护主,舍身为齐王挡箭,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今夜在高楼上,那三支弩箭射过来时,是齐王主动将她扯到身前。
也幸好,当时琮儿被乳母抱在怀里,若是在她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一刻钟后,乳母将襁褓抱来,李侧妃勉力看了眼熟睡的幼子,含泪望向齐王,满腹哀求却没有力气再说出口。
赵承筠知道她大限将至,握住那冰凉发颤的素手,“本王答应你,待将来本王登基,必定善待你的母家,册封琮儿为太子。”
得到他的许诺,李侧妃终于闭上眼睛,滚落一行泪。
赵承筠抱了她良久,在婢女的声声哀泣中将她放回床上,吩咐为她置办后事。
今夜刚经历一场刺杀,又折损了最宠爱的侧妃,他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再想其他,命陆茯苓捎话给卫栩,让他明日再来。
陆茯苓将话带到。
卫栩眸光幽寂,问她:“殿下还好吗?”
“侯爷,李侧妃殁了,殿下这些时日恐怕都要沉浸在悲痛中。”陆茯苓告诉他。
卫栩道:“陆娘子可否方便送本侯出府?”
陆茯苓一怔,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夜色浓重如墨,檐下灯笼摇晃不定,烛火微弱。
她跟在卫栩身后,原以为他有话要说,却不想竟然沉默了一路。
直至到了刺史府门口,卫栩淡淡开口:“有劳陆娘子。”
陆茯苓道:“侯爷言重。”
卫栩看了看她,漫不经心道:“本侯记得,侧妃上个月刚过十八岁生辰,可惜红颜薄命。”
陆茯苓心头一跳,又想起高楼上亲眼见到齐王拉过李侧妃挡箭那幕。
那时她离得远,正准备飞身扑上去,可是赵承筠抢先一步,把李侧妃拉到身前。
那个女人没有身手,她压根就没法躲,只能白白送命。
可为何镇北侯要主动提起这些?他是否知道了什么?
陆茯苓压下疑惑,“是,侧妃还很年轻,她对殿下忠心可鉴。”
卫栩道:“本侯回去稍作休整,待殿下宣召再来,陆娘子也请回罢。”
陆茯苓行了一礼,目送他策马离去,还有许多事等着处理,她无心再想方才那番话。
**
待回到营地,关九郎已等候多时,奉上那盏兔子花灯。
卫栩接过花灯,徒手捻灭蜡烛。
已是后半夜,徐妙宜早就歇下了,他不想吵醒她。
然而到了营帐里,却发现她并未睡。
徐妙宜捧着一卷兵书打发时间,应声抬眸,望见他提着那盏兔子灯。
“送你的。”卫栩牵了牵唇角,“你想挂起来,还是先放书案上?”
书案上已经放了盏海棠灯,徐妙宜知道郎君在哄自己,轻声道:“都可以。”
卫栩将花灯挂好,走到床边坐下,小娘子慢慢挪过来,握住他的手,“我听知微说,夜里有人行刺,侯爷左臂中了一箭,孙叔帮您看过了吗?”
他眸光沉了沉,意识到她可能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否则不会这样问他。
隐隐又有些高兴,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她都是关心他的。
见他抿唇不语,徐妙宜倏然一惊,又道:“可是伤得很厉害?”
“没事,我自己扎的,那夜刺客早就让九郎带人拿下了。”卫栩将她搂到怀里,“可否容我先睡一觉,醒来再向你解释?”
看他的意思应当是不严重,徐妙宜点头,她喝醉酒,又枯等了大半个时辰,已经很累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已是午后,只是又不见郎君人影。
亲卫说镇北侯一清早就去了刺史府,齐王有事宣召。
她看了看那盏兔子花灯,心想,他大约去处理昨夜刺杀的事,应当要很晚才回来。
徐妙宜找到孙大夫,主动奉上束脩说明来意。
“娘子当真想拜我为师?”孙大夫笑着道,“我很乐意,只是不知道,侯爷会不会同意。”
徐妙宜说:“他会同意的。”
她也有办法让他同意。
来日方长,与其忧虑惊惧,不如为自己另谋出路,好好学一门手艺,将来才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至于卫栩要娶谁,与她又有什么关系,若他当真纵容正妻欺辱她,她必定想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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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法离开。
既然她能从他身边逃走一次,也能有第二次。
孙大夫答应下来,送了好几卷医书,让她先带回去研读。
回到营帐,刚好碰上关九郎驾车来接她,“娘子,侯爷请您出去一趟。”
徐妙宜面露困惑,他既然得空,为何不直接回来?
乘车离开营地出了城,才知原来他要带她去爬山。
他这几日好似很有雅兴,不是游湖,就是登山。
好在山峰虽高,修筑了一条可以通车的官道直达半山腰,然后下车改骑马。
她撩开车帘,瞧见卫栩牵着一匹白马,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朔雪?”
这是他在溧阳时送给她的马,怎么千里迢迢把它带到这里来了。
卫栩道:“李朝亭不想养了,让我把它接走。”
她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李将军是他的下属,怎么可能不肯帮他照看,但她还是很高兴,这是她独自骑过的第一匹马。
徐妙宜朝他走去,好在马儿还记得她,温柔垂下头,蹭了蹭她的掌心。
她心中浮起欢愉,浅笑着望向郎君,“多谢。”
多谢他肯花心思哄她。
两人共乘一匹马到了山顶,最后一截路需要徒步走上去,才能登上观景亭。
卫栩背着她,步上连绵不绝的石阶。
旁边就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会坠落,她有些害怕,死死攀着他的肩。
“放心,不会摔了你。”卫栩知她紧张,低笑,“还记得定州那次吗?我们遇上刺客,一起坠崖。”
她松了松手,安静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我去定州拜谒齐王,商议举兵,他明知太子派人行刺,却故意将自己的马车换给我,试探我与卫家割席的决心。所以昨夜我同样没有事先告知他,当然,我也不希望他真的出事。”
如此说来,齐王心思狡诈多疑,为何他要选择与此人合作呢?
徐妙宜问他:“当初,是殿下主动向侯爷示好吗?”
“是我主动选了他。”卫栩解释,“他母妃是卫太后毒死的,而且三位成年皇子中,只有他背后没有母家扶持。”
这样才会更好操控,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成为了盟友,但盟友并非朋友,他也不相信这位殿下。
徐妙宜明白了他的意思,又觉得好生奇怪,他以前凡事瞒得滴水不漏,今日居然主动和自己解释这么多。
他到底想说什么?
登上最后一重石阶,终于抵达观景亭。
山顶风很大,卫栩给她加了件披风,看着她的眼睛,“你来雍州那夜,赵承筠赐婚,我以家仇未报为由拒绝,是因为他行事阴毒。”
这番话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他不想把她暴露给齐王。
她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假装远眺。
举目望去,是锦绣河山。
“窈娘,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卫栩从身后拥住她,“但或许,你也可以试着相信我,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除了放你离开。”
他有无数种方法让她屈服,却偏偏选择了用最温和的方式束缚住她。
徐妙宜垂眸,心子却控制不住砰砰直跳,像是揣了一只不安分的小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