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
“江景茫怎么办?!!”
江景欢睁大了红肿的眼睛,失声尖叫道。
“疯的是你,江景欢。”
江景悦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已经决定做了恶人,那就恶得彻头彻尾!摇摆不定才是一个笑话。我们现在对江景茫再好又有什么用?让江景茫对这里有个念想?让江景茫不会怪罪我们?”
“呵。”江景悦对此只是一声冷笑。
江景悦看着面前的人,眼中带着疯狂和狠戾:“有句话你说的对,我们不应该出现在她眼前。我们出现在她的眼前,就是在无声地提醒着她和我们之间处境的不同。我们出现在她面前,只会让她更加怨恨我们!”
“你……”江景欢气得浑身发抖,眼泪直流,伸手去推搡她,怒道,“你给我走!你走,你走!”
江景悦一把拍开她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坚定又冰冷:“总之我们是绝对不会去送江景茫的,你要去就自己一个人去。”
顿了顿,她嘴角一勾,嘲讽道:“我倒想知道,你做了那种事,还怎么有脸去见江景茫?”
说罢,她一甩袖,转身走了。
而她身后的江景欢顿时哭得扑倒在床上。
天还在下着小雨,江景悦走出殿门,抄过檐下放着的油纸伞,愤愤地撑开伞走进雨里,背影决绝。
小雨斜着飘洒下地面,宫殿的窗外,一道人影抵着墙,垂首站了不知多久。
…………
早晨,金黄的阳光洒落大地。少年一身白衣,翻飞的袖口和衣摆上用金线绣着祥云花鸟,他回头朝着身后的少女一笑:“走了。”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踏入马车。
帷幕垂落,模糊的人影坐稳,浩浩荡荡的一队车马奔腾向远方,咚咚咚,咚咚咚,车马所过之处大地震颤。
粉尘扬起又落下,落下又几乎是在下一瞬再度扬起,远远望去,那队车马仿佛是踏着九天祥云而去。
风挽起少女垂在脑后的墨发又放下,鹅黄色的衣裙轻盈飘动,江景鸢只身站在城外,久久目送他们渐远。
…………
早晨,天清清的。
淡色的天地间,独独有一抹艳丽到极致的火,身着红衣的少女仿佛是站在火海中,火舌舔舐着她的面容,她的脸上却是扬着浅浅的笑——
像是轻松释然,眼中却是一片浓雾弥漫的荒芜。
到底还是不甘啊……
纵使一次又一次清晰地知道了命运就是如此,可人啊,就是会一次又一次地去期盼、去祈求……说不定呢?说不定上天并没有厌恶她……
说不定上天其实只是想磨砺她呢……
在俗世红尘里苦苦挣扎的人啊,得不到希望,又无法彻底绝望。日复一日,麻木吗?麻木啊,又无法彻底麻木……若能哭出来就好了,但她的眼泪好像早已流干,现在的她,麻木得落不下一滴眼泪,但一颗心却还能感受到痛苦。
她好想问一问上天啊,问一问上天最后到底会不会对她好?
能不能求一求上天啊,能不能对她好一点……
江景鸢看着她,喉咙好像被某种酸涩的又黏腻的东西粘住了,说不出话,只是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女。
江景茫浅浅笑着,抬起眼,目光擦过江景鸢的墨发,望向了后方的繁华的京城,望向了清澈又无垠的天地。
清清的天地间,京城的城门口不疾不徐地跑出一抹烈焰般的火红。那道高大的火红不疾不徐地跑近,江景茫看清楚了,一匹火红的马伏着一红衣女子而来。
背后吹来一阵热风,江景鸢转过身,正巧见高大马匹上的红衣女子俯身,歪头凑近她道:“你在难过吗?”
江景鸢下意识心中不悦,后退两步,冷着脸仰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见此,那红衣女子并没有不快,反倒是眯了眯眼,低低哼笑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有意思的东西一般。
“景昭殿下。”江景茫的脸上始终扬着浅浅的笑,眼眸仿佛蒙着一层迷雾,她像是毫无顾忌了一般,十分轻松地打了一声招呼。
江景昭直起身,看了她一眼又不感兴趣地将视线转回到了冷着一张脸的江景鸢身上,嘴角上扬,语气散漫地说道:“何必呢?无用就是如此。世上可怜之人无数,她只不过是凑巧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江景鸢一双阳光照耀不到的深渊一般漆黑的眼眸霎时冰冷了下来。
面对这双眼睛,江景昭不躲不避,嘴角扬得越来越高,眼眸中带着兴致盎然到有些病态的疯狂的笑意。她赞叹般地看着面前这一双眼睛,嘴里兴致勃勃地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江景鸢的面色沉了下来,终于说话了,声音清泠泠中透着凉意:“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微风拂过,吹过赤红的烈马时,风中带上了如火烧般的灼热。
灼热的风中,墨发和衣袂翩飞,一高一低两人对视,一个嘴角带笑,一个面色冰冷。
“敢问景昭殿下有何指教呢?”江景茫忽然开口问道。
她脸上浅笑不变,仿佛迷雾笼罩的双眸看向烈马背上的红衣女子,无畏无惧,像是在十分平静地发问。
听到疑问,江景昭一挑眉,漫不经心地转眼看向她,面上的笑意敛起了几分,淡淡地说道:“没有指教。你最好祈祷在霖国时无人在意。”
江景茫闻言,早有预料一般,浅笑着点头:“谢谢景昭殿下。”
江景昭没再理会她,转眼看回了那一身鹅黄衣裙的少女,见少女的眼神越发冰冷得骇人却也没有说话,顿时又扬起笑,像是十分亲昵般地俯身凑近她,明知故问道:“景鸢殿下有何高见吗?”
“你可以走了。”
江景鸢冷着脸,毫不留情地说道。
她没有任何高见。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江景昭说的确实没错。
江景茫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她去了霖国会比江景渐在宸国困难上千万倍,她只能祈求不被搅入任何漩涡,她只能祈求无人在意……唯有这样,她才能活着……
活着,甚至没有安稳。
“她躲得了这一次,也躲不过下一次。”江景昭笑了一声,直起腰,“哒哒哒”地策马走远。
江景昭其实很想说,若是江景茫自己不坚强起来扛住事,谁又能帮得了她?可转念一想,江景茫自己又能改变什么呢?
更别说江景茫也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倒霉——倒霉在自身天资不佳,倒霉在自身毫无根基如同浮萍随风飘摇,更倒霉在上天厚此薄彼、神佛尸位素餐。
江景鸢和江景茫转过身,看着那道火红身影渐行渐远,越走越快……
直至后来,那道赤红如火的烈马一步一步踏空而上,马背两侧长出了一对覆盖着赤红火焰的巨大翅膀——
巨大的火焰翅膀向下一扇,扇出一阵灼热的风,整匹火红烈马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
越来越大,身周的火焰流转了一圈消失,那火红的烈马彻底变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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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高大华贵又神秘的身影,仿佛是传说神话中才存在的神兽。
仿佛只是眨眼间,那道火红的神秘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天际。
“景昭殿下,真的很厉害啊……”江景鸢忽然听见江景茫真情实意地感慨了一声。
江景鸢转过脑袋,看到了她眼眸迷雾消散,湿漉漉的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艳羡,但仅仅一瞬,她的双眸中又笼罩了一片迷雾。
远处停留的大红婚车队伍发出催促。
黄金流苏在她眉眼前轻晃,江景茫朝着江景鸢笑了笑,轻声说:“景鸢殿下……
“再见。”
她没有再看身后的京城,拖着逶迤的火红裙摆,头也不回地只身走向了那队火红的人马。
城门内。
一个身形瘦弱的白衣少女望着这一幕,浑身颤抖,她抬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滚烫的豆大的泪水不断从她眼中滑落。
她死死压抑着不发出哭声,直到看到那道火红的人影抬脚走上婚车,她才控制不住地呜咽出声。
泪水越涌越凶,双手无力地垂落,她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泪水模糊了她的视野,哭声随风送行——
江景茫,江景茫江景茫江景茫!!!
她不敢喊出声。
甚至,若是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钻心刺骨的痛,却也抵不过人想为己,她做错了,但她不敢后悔。
为什么啊……
她们所受的苦到底是因何而起,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们罪大恶极吗?为何上天要如此搓磨她们?
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就不能看一看她们,看一看她们到底在经历什么样的水深火热。
上天啊……能不能可怜可怜她们?
白衣少女扶着灰白的石墙,哭得无声又撕心裂肺。
哭到后来,她无力地滑倒在地上。
视野早已模糊不清,她仰着脑袋,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无神地望着清澈的天,麻木的,泪水已经流干了,只有一颗心还能感受到疼痛——
好痛好痛。
上天啊,神明啊,你们可曾听见……
我们在求救。
…………
天上高悬的太阳东升西落,皇宫里热闹依旧,但在闭门不出的江景鸢这里,皇宫好像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许多。
她好像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
视线探出窗外,见不到鸟雀的踪影,耳边却有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江景鸢转回目光,起身走出殿门。她站在殿外,看着前方的天地,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顿了顿,她抬脚走去江景谦的住处。
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江景鸢一路走去,是避开着人的。宫里的那些人没办法将她怎么样,甚至不能有一声嘲讽,但他们能轻易地拿江景谦撒气。
江景鸢如幽魂一般轻飘飘地路过一处宫殿,宫殿的殿门虚掩着,留着一条缝。
江景鸢思绪纷飞,心里空落落的,停都没停,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砰!!!”
“哗啦啦——”
宫殿内突然炸起一连串儿的巨大声响,路过的江景鸢瞬间被吓得整个人身形一颤,猛地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视线从宫殿的大门的门缝里探了进去,待看清殿内的景象时,江景鸢睁大了眼睛,下意识伸手推向面前华美的殿门。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从她的身后探来抓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