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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 20 章

作者:宅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也许是白日确实太过疲倦,迟意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在一阵轻微的摇晃声中,听见了海浪的声音,嗅到舱房内淡淡浮动的海盐茉莉熏香,这一切唤醒她。


    她放在被子上的手指轻微动弹两下,慢慢睁开眼睛,失神过几秒钟后,才迷迷瞪瞪坐起来,抓了抓睡得凌乱的头发。


    床铺旁是空的,她伸手摸了一下温度,早已像面包一样冷掉。


    他不在,迟意自己洗漱好,穿上衣服,套上袜子和鞋。


    然后拿起昨晚送回来的手机,从门口探出头。


    走廊空荡荡,两侧是一排排紧闭的柚木门,头顶的灯光在寂静中显得惨白。


    她踩在地板上,按照直觉向前走。


    差点撞上一个拐角过来的高壮黑衣人,对方伸手扶了她一下,惊讶地开口:“迟小姐?您去哪儿?”


    迟意半响道:“你是昨天那个?”昨天领头的那个保镖,今天没带墨镜,她差点没认出来。


    不过难怪要带墨镜,长一双三白眼,很凶很锐利,眉骨还有一条长长的伤疤,看起来很有故事。


    对方颔首,自我介绍:“我叫罗朗。”


    迟意猛点头,然后说:“我找何云煦。”


    “二公子现在应该跟老板在一起,我带您去吧。”罗朗说。


    “算了,也没别的事情。”迟意微低下头思忖,只是模样无端让人产生疼惜,“船什么时候靠岸,我得回去上班。”


    恩怨情仇罗朗见得多,已经脑补出灰姑娘嫁入豪门,长辈棒打鸳鸯种种戏码,看热闹津津有味。只是着急回去上班的阔太太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跑去当人民教师的少爷他也是第一次见,某种程度上,他们非常般配。


    “原路返回,最快明天凌晨到港口。”


    看来只用耽误一天,迟意长舒一口气,她轻声问:“我想去甲板吹吹风,怎么走?”


    “现在不好出去。”


    停顿片刻,罗朗说。


    “啊,为什么?”迟意疑惑地望着他。


    他看着她睁着懵懂的眼睛,解释:“……积雪很厚,外面的娱乐项目都停掉了,最好不要出去。”


    “哦,那算了。”


    不能出去,迟意打算回房间里休息,顺便等何云煦。


    罗朗低声说他可以送她回去。


    其实只有几步路远,根本不用送,迟意正想找借口拒绝,一道熟悉清澈的嗓音却插进来。


    “小壹,你睡醒了?”


    何云煦快步走过来,笑眼明亮,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她,语气像浓稠流动的蜂蜜,“怎么不联系我?”


    迟意被紧紧抱着,仰头道:“我以为你在忙,没去打扰。”


    “原来是这样,但是你打扰我也没关系哦。”何云煦在她耳边絮絮地讲话,“你现在饿不饿,我带你去餐厅!”


    罗朗看了眼这位深陷爱情的少爷,用眼神向他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挪动步子,慢慢向前走,给他们留出空间。


    迟意出声提醒他抱得太紧,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他牵住她的手,低下头问她。


    “挺好的。”迟意不认床,哪里舒服哪里就睡得香。


    他也笑开:“我还怕你会晕船,晕船可难受了。”


    ***


    游艇早餐提供自助服务,中餐、西餐、甜品、饮料、水果一应俱全。


    奇怪的是,餐厅里除了侍者,其他一个人都见不到。


    不过现在将近九点,其他人应该已经吃好了。


    迟意站在厨师旁边,看他用平底锅煎蛋和培根,透明的鸡蛋渐渐凝固,培根煎出荤油,皱皱巴巴地缩起来,浮上美味的焦黄色。


    没有其他人,她非常自在,伸出盘子,要了一只鸡蛋和一块培根。


    她回到座位上,何云煦正在用餐刀切一根香肠,他坐姿端正,吃相优雅,一根香肠被吃成高级法餐。


    迟意捧着杯子喝橙汁,可能是怀孕的缘故,她的胃口变得非常好,什么都想尝一口,吃东西变得有成就感。


    “明天凌晨才能抵岸。”何云煦用手指抵住唇,憋着坏笑,“今天我们又能在一起度过一整天,这下不得不补上我们缺失的仪式感。”


    迟意轻哼:“我线上也能办公。”


    何云煦投降:“……你真狠。”


    迟意吃饱以后,又吃了一块蓝莓芝士小蛋糕,最后拿了一盒草莓,带出去吃。


    她胃口好,何云煦超级感动,这里面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吃过早饭,何云煦带她挨个逛船舱里面的每一个区域。不过大部分的娱乐设施都不适合她玩。


    健身房有一处恒温泳池正在开放。


    何云煦问她:“这个好像可以玩,你会游泳吗?”


    迟意下意识道:“会。”


    何云煦的眼睛霎时变得亮闪闪的:“太好了,我好想看你穿可爱泳衣!”


    等等,为什么泳衣前面要加可爱?


    不对,她根本没有说要游泳。


    迟意张唇:“等等,我没……”


    他已经兴奋地走远,去和负责人交谈起来,迟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跟上去。


    原本这艘游艇就是娱乐性质的,女式泳装更是各种款式颜色都有。


    何云煦挑出一件粉色系带的比基尼泳衣,望着她道:“这件怎么样?好可爱。”


    迟意轻轻磨了磨牙,“你怎么不穿?”


    何云煦想象了一下,“我穿的话,会是恐怖片吧。”他亲了亲她的脸颊,央求道:“没关系,只穿给我看,反正泳池只有我们俩。”


    迟意愈发受不了他软磨硬泡,最后还是松了口。只有他们两个人,其实并不是那么不可接受,毕竟他们平时经常在一起洗澡。


    她还不知道,人的底线是一步一步变低的。


    更衣室内,迟意尝试换上泳衣,颈后的绳子她有点系不好,何云煦伸手帮她系上。


    迟意转头,惊诧道:“这里可是女更衣室!”


    何云煦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后颈,洋洋得意道:“这里只有一位女士,她还是我的人。”


    迟意无语:“你把泳池包场了?”


    “Bingo。”何云煦理所当然道,“我不喜欢和别人共用泳池。”


    他只穿一条泳裤,上身露出涩气的胸-肌,简直就是刻意露给她看。


    迟意只习以为常地扫了一眼,淡淡收回视线。


    游泳馆内温度维持26℃,空间很宽敞,泳池里的水清澈透明,平静如镜。


    迟意坐在池边,水面没过白皙的小腿,水温微凉。


    何云煦主要想逗迟意玩,随便游了两圈,便湿淋淋来到她身边,伸手把她拉下水。


    水波荡漾起来,迟意静静地沉入水中,长发如海藻般漂浮在水中,她像一位真正的海妖,坠落深海,肌肤赛雪,五官绝美,唇瓣像洇湿的胭脂。


    过了几秒钟,何云煦手忙脚乱地将她捞起来,送到池边。


    他语气透着气恼:“不是说会游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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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迟意捂着胸口,呛咳两声:“以前会,现在……忘了。”


    下水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上一次游泳要追溯到差不多二十年前了。


    何云煦被吓得心脏骤停,恨恨地拿了个泳圈给她套上,硬邦邦道:“那先这么玩吧。”


    迟意:“……”


    迟意安分地抱住泳圈,轻松地下水,慢吞吞地摆动双腿,游来游去,像一只呆头呆脑正在学游泳的小鱼。


    何云煦坐在岸边,忍住笑帮她录像,他决定要把这段影像珍藏起来。


    出来后,何云煦往她头上抛了一条浴巾,她伸出手擦了擦头发,十根指头都泡得皱巴巴,透出粉红色。


    到了换衣间,何云煦凶相毕露,将她抵在墙边又是一顿耳鬓厮磨,强迫她摸他,使坏地去撞她,把她逼出了断断续续的短促呻-吟。结束之后,迟意冷起脸不理他,他不得不花很长时间去哄,承诺下次再也不会了,最后心甘情愿地帮她穿衣服。


    等到吃午饭,已经是下午两点的事情,好在迟意早上吃得多,没有饿肚子。


    早上煎蛋的厨师负责主食,站在桌边等着她点餐,他竭力推销生鱼片,表示他切得三文鱼新鲜甜嫩,和别人切得味道不一样。


    何云煦淡淡地觑了他一眼,“她不能吃生食。”


    他立刻改口推销起牛排。


    迟意小声说:“不要海鲜,其他都行。”


    何云煦研究了一下菜单,全勾了中餐,递给厨师。


    迟意抱着碗扒米饭吃,她试探性地开口:“等会儿想去甲板看海。”


    何云煦摇了摇头:“外面还在飘雪,积雪严重。乖,我们就在船舱里面看。”


    迟意有点失望,其实她觉得,下雪的大海很漂亮,有积雪还能堆雪人。


    吃过了饭,他们去影厅看电影。


    迟意愈发心不在焉,何云煦威胁她不认真看,他就要把她抱在腿上,按住她看完一整场电影。


    她并不怎么怕他的威胁,对他说:“我想去上厕所。”


    何云煦当即说:“我陪你去。”


    迟意轻笑:“你还要陪我进女厕所吗?我很快回来。”


    何云煦只好放她走,看着她起身,背影消失在门口。


    迟意走在空荡荡的走廊,觉得周遭空寂得诡异,整整一天,她都没有见到工作人员以外的人。


    那些宾客都去了哪里?


    难道真这么巧,每次都恰好和她错开了?


    她想不明白,将手放在感应器下面,温热的水流冲洗手背,整个空间都充斥着水流声。何云煦在的时候,她觉得周围很吵,他不在,整个世界像冷寂下来的沸水。


    她脊背发寒——他肯定有事情瞒着她。


    从厕所出来,她一个人沿着走廊回去。


    忽然一道奇怪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砰砰。


    砰。


    像是冻僵的鱼肉砸在硬物。


    像风雪中的结上一层冰壳的枝丫拍上窗棂。


    迟意在原地静默片刻,调转脚步,然后循着细微的动静,来到了窗户旁,暗紫色丝绒窗帘紧闭着,声源应该在外面。


    难怪她一直感觉很奇怪,明明是白天,所有的窗帘却都是拉死的。


    她伸出手指,勾开窗帘,垂下眸。


    一只带着冰碴和雪花的、灰白色的手,带着枯朽的力度,重重地捶打在船舱的玻璃上,然后僵直地滑下,发出轻微的刺耳声。


    这就是她刚才听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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