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傻跑路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然而,奈何杜瓴此时此刻的提问正好是快雨深压心底的疑惑。
在这个名为“浮金州”的庞大幻境里,她暂时还没有遇到其他任何与五十弦有关的人。
他的过去如同细散的沙粒,风一吹,便四方漂泊、无处可寻,仿佛一点儿痕迹都未曾留下。
很多时候,快雨甚至感觉,五十弦和自己一样,表现得太像一个旁观者。
作为境主,或许理应如此。
但浮金州可是他的家乡……就算不是家乡,至少应该能算作很重要的地方。
不然,五十弦的执念不会深重到要把整个浮金州保留下来。
所以,另一个他是谁?究竟身处何方?
是她快雨走过的时间恰好与从前的他错开?还是五十弦为了不让旁人窥探内心,于是早早剔除了属于他的一切?
想知道,太想知道。
快雨紧抿嘴唇。
越是遮遮掩掩,越令她好奇。
而身后的杜瓴趁这会儿功夫,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骨手锋锐坚硬的指尖更加陷入皮肉,即将穿透躯壳的疼痛迫使她回神。
快雨暗暗纳罕。
没想到,自己的心态已经突飞猛进,进化到这种程度。
连刀架在脖子上,都面不改色,还敢镇定自若地走神。
“你说不说?”杜瓴微微崩溃,“能不能吱一声?我把你吓傻了吗?!”
末了,杜瓴在她耳边喊道,“快雨?”
快雨打了个激灵,冲口而出:“你认识我?”
然后,快雨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杜瓴在旁偷听全程,八成是从五十弦口中听到了对自己的称呼。
果不其然,杜瓴冷哼:“不认识。”
“嗯……”他停顿了一下,不经意道,“我总感觉你很眼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快雨想也不想,忙不迭顺应他的话接下去:“是的,我们见过!”
“……?”杜瓴一愣,“什么时候?”
“在各种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快雨拼命回忆。
“月初第一天,我在一家食肆门口撞见你;在孟府的夜晚,我因为偷听你和孟落英的谈话被你发现……还有临近月末,孟晚钟生辰宴上,我们一起玩猜枚。”
“当然,还有你坑我去墓地,把我关在墓穴里,让我见到了那个人……”
滔滔不绝。
杜瓴被快雨一股脑塞来的话语打了个猝不及防。
他呆呆站在原地,掐住快雨的骨手倒松懈了一点儿,仿佛在努力消化信息。
却仍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快雨从口袋里翻了翻,拿出一个符信,举起来给他看:“你认识我,孟落英也认识我,但你们都忘了。”
定睛一瞧,那个符信上,印刻的正是孟府的标志性图案。
杜瓴去孟府时见过数次,哪怕完整的模样记不住,大致样子还是有印象的——
能让孟落英交出这个,那应是令她付出了极大信任的人。
杜瓴缓缓放下骨手。
快雨则心虚地转转眼珠。
她可不会告诉杜瓴,这其实是自己在与孟落英坐一辆马车时,悄悄摸摸顺过来的。
“你,说得明明都不对。”杜瓴神思恍惚,他紧盯快雨,语气缓和不少,“可是……好奇怪。”
“我很想知道,我是怎么忘记你的?”
快雨按下存档,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你最开始那个问题的答案了——五十弦是什么人?”
“他是境主,是整个浮金州的境主。”
快雨吐字格外清晰,“他支撑着浮金州的幻境,让你们在破灭下新生,于新生后瓦解,在一个月内不停往复,不断循环……”
杜瓴:?
若不是快雨的眼睛诚挚认真得不像话,杜瓴真要以为她彻底疯魔了。
“啊……我错了!我不应该问你这个问题的,我竟然差点就跟着信了。”
杜瓴神情复杂,他懊恼地捏捏手心,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清脆一声响。
撤去诅咒包裹的侵蚀,他可怖的手在慢慢恢复原样。
“……老实交代,你和五十弦的症状到底持续多久了,凭我的人脉,还是可以给你俩找个靠谱大夫的。”
快雨:……
这么说过分了哈。
杜瓴叹息:“要知道,若他想要让自己的力量覆盖整个浮金州,那他得背负起浮金州境内所有的诅咒。”
“等同于,浮金州有多少怨鬼,他就必须接纳多少……呵,不敢想象,真的有人能够撑下去吗?”
想要获取鬼的力量,那就得扭曲身心化作鬼。
因而,融鬼时消解诅咒是极度痛苦的过程,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可长可短。
于身于心亦皆为折磨。
睁眼是地狱,闭眼是噩梦。
不然繁金道教不会研究什么转嫁之术,把诅咒所带来的苦难分散,丢给别人。
杜瓴经历过,所以太明白。
更遑论,承担起数以万计哀魂诅咒的五十弦。
给他一年,五十弦都不一定能消解完所有诅咒。每时每刻,他的理智都必定架在烈火上煎熬。
推测到这里,杜瓴愁眉苦脸,死命摇头道,“要是我,老早就放弃了。这么长生好累,还不如死掉啊!”
快雨忽觉喉咙干涩,十指绞在一起。
杜瓴无语地思索了半晌:“仔细一想,照你所说,如若浮金州真是幻境,那他的愿望就很显而易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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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雨猛抬眼,急切追问:“是什么?”
“他想活着。”
杜瓴的骨手重新被血肉包裹,这会儿,他放到阳光下一晒,温暖便不期而遇,苍白逐渐褪去。
“幻境刚好可以助他逃避痛苦,让他清醒地活下去。”
“不过,有好也有坏。与此同时,他的灵魂会被锁在浮金州,永世不得出……直至消亡。”
永世不得出?
一瞬间,快雨福至心灵。
五十弦为什么那时执着于要绑缚自己的真名呢?
她好像突然明白五十弦的用意了。
他确实是想让快雨拯救他的。
追随着快雨的脚步,当她有机会真正回归属于自己的世界,五十弦就能借此逃离这座笼牢。
这可真是……真是……
快雨的嘴角无意识地扯出干巴巴的弧度:“原来如此。”
*
“你终于回来了!”
天色渐深,宫墙下茂盛的草叶摇曳不止。
檐下灯笼已经亮起,交相辉映,从外便能看到令人安心的火光。
快雨还没走进去,小鬼就飞扑着跑出来,围着她左看右看,“你没受伤吧?是被那个老家伙抓住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老……老家伙?
指谁?楚献南吗?
快雨摇头:“我不小心绕去别的地方了,没多大事。”
走近内室,只见楚云却的身形正端坐于此,把快雨吓了一跳。
快雨停在原地,小鬼则一蹦一跳钻到桌下,玩自己的去了。
楚云却见她安然无恙,总算松了一口气:“吾在等你。”
“……久等了。”快雨上前,如同方才一般,找了个简单理由一笔带过。
“无事就好。”楚云却自然而然扔下一道隔音术,“毕竟,我们去时,他们在商议如此可怖的谋划……若你还不回来,吾恐怕要直接杀过去了。”
“哎呀,陛下重视我至此,我开心的不得了。”快雨笑得眯起眼睛,用得一副打趣的口吻。
楚云却无奈:“吾没有说笑。”
快雨点点头:“我也没有哦。”
楚云却哑然失笑,过会儿,才终于正色道:“看来我们或许等不到菩提祭了,月末就必须行动,不能让他们伤害到金庭的其他人。”
长生与财富,是繁金教徒的理想,却并非楚献南的理想。
他心底那个众生平等的崇高愿景,竟建立在无辜者之上。
楚云却无法接受。
“他的阵法兴许藏在祭坛,那里是最适合的地方。”楚云却在纸上画出一个大致形状,“吾可以尝试把它修改一下。”
“这样的话,其余人不必再遭遇危险,他可自得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