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雨没有说话。
她静静注视着孟落英的眼睛,似乎想从中辨别对方的真话抑或谎言。
许久,才稍微松懈钳制的力气。
快雨开口倒数:“五、四……”
孟落英立即明白快雨的意思,数到一的同时,便和她一齐挪开了试探彼此的锋刃。
快雨迅速起身,退到亭中一侧。
孟落英蹙眉抚平略有皱褶、沾染灰尘的衣摆,也后退两步:“回归正题……阁下来我孟府,到底有什么意图?应该不是特地来做好人的吧?”
这位名为快雨的姑娘若怜悯那些被〈诬秽〉侵扰的人们,早就在方才动手时除掉自己了。
这是最快祛除诬秽的方法。
再者,如今,她始终对孟晚钟保持一份缄默,又特地暗示孟晚钟将自己引导至此处,就说明,快雨应当妄图从自己身上获取什么?
是钱?还是其他……
快雨歪歪头:“我只想知道,定云城过后,苑往岁给你们的下一步计划?”
她的语气冷静到可怕,可碎片仍牢牢攥在手心。显然能看出,她似乎很忌惮孟落英再度突兀发难。
孟落英又何尝不紧张呢?
她能感觉到,快雨还没有使出法术,对待自己亦并非全力。
因此,孟落英倒升起警惕,不敢轻易与快雨交手。
……而对法术一窍不通的快雨要是能得知孟落英心底的想法,估计更要心虚。
这时,孟落英大皱眉心,茫然发问:“你口中这名字我不大熟悉,什么苑往岁,什么计划?”
可惜快雨并不接招,她摇摇头,极其顺口地对不在场的人甩了个锅:“杜瓴告诉我的,孟小姐可以不用假装。”
“……”
没想到,存读档带给她的底气,外加从五十弦那里沾染了些许装模作样的技巧,居然真的把孟落英骗过了。
孟落英扶额暗骂,俨然一副头疼样子,“……那个蠢货。”
她无奈道:“哦,那你也是想来加入分一杯羹的……不过,我,只告知同伴,不交予敌人。”
“你呢?你想成为我们的同伴,还是敌人?”
快雨:“……”
莫名开启了二选一的选择题。
要怎么回答呢?
“是敌是友,孟小姐这么聪明,会看不出来吗?”
快雨也算是学会绕上弯子了,此刻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胡编乱造,“我完全知道孟小姐心中所求,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用一次证明,来换我们的和平相处。”
她所言有点要站去孟落英那一方的意思,但仅是模棱两可的一点意思罢了。
空白的大部分令人浮想联翩,全靠孟落英如何理解。
之后,便是无比漫长的沉寂。
快雨的心脏七上八下,格外忐忑。
那碎裂的瓷片散在地面,孟落英随脚一拨,发出清脆声响。
她瞥了眼,没唤下人来收拾,只做了个手势,示意快雨与她一起移步至院中另一坐处,面对面相坐。
兴许,这就算某人悄无声息地妥协吧。
孟落英依旧端庄,背脊笔直,然而,她眼神里的尖刺不再现出轮廓,视线只瞥向一旁盛放的花木,神色淡淡。
“下月就是〈菩提祭〉,人们祭拜天道,以求祂护佑。因而,我们要去〈金庭〉,那里会比这儿热闹许多。”
“人多的地方,于繁金道教而言,就是个容易摆弄的地方。你懂的。”
她起了个引子,突如其来的话题在这里断掉,忽又话锋一转,“你应该也从晚钟那里了解过我吧?我甚至不必问你,就猜的出他对你说了我什么……无非是些假模假样的夸奖话。”
“但哪怕是假模假样,他也可以做到对每个人宽容。如此一来,每个人才都愿意注视他。而我,绝不可能像他这般大度……”
“你呢,快雨姑娘,你大言不惭地说了解我所求,既然如此,你又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呢?换言之,你想怎么证明?”
直觉告诉快雨,浮金州如何变成她心知肚明的那个残忍真相,其有十成十的可能性和繁金道教脱不开干系。
先拿到结果,再反推过程。
难度……就会下降很多?
快雨稳下心神,一字一句道出自己的猜测:“孟小姐可否想过,孟公子若没有你的干涉,当真去往金庭,他也……无法留住性命。而令堂正是清楚这一点。”
“不过,令堂大概没想到,你会和繁金道教有关系吧。”
孟落英的眼睫倏尔惊异地上扬。
“所以,真正受到保护的人,是你。”
*
“我?”
孟晚钟今日出门没带任何家仆,他心存忧虑,独自晃荡之时,碰到了这个路边摆摊的怪人,“请问阁下是在叫我吗?”
对方一袭红衣,细长的发辫搭在肩上,其面庞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眼睛还拿副叆叇遮掩,看不真切。
他大概是在认真地注视自己,那漆黑的镜片倒映出孟晚钟略显不安的样子。
孟晚钟不知所措,甚至有点毛骨悚然,心道不应回复他,该直接走的。
“对啊,我觉着,你我有缘。”男人点点桌面,“来算一卦如何?”
算命的十个有九个都这么开头……
孟晚钟没再理会,转头就想离开。
男人却幽幽来一句:“无论你想怎样走都走不通……唉,你一定很难过吧?其实我能理解你哦。”
孟晚钟的脚底登时像被浆糊黏住一样,他极其缓慢地对男人投去疑惑的目光。
男人不说话了,只是微笑。
“……你倒是说对了一半。”
片刻,孟晚钟勾起嘴角,唇边小痣也扬起轻柔的弧度,“我是很难过,可我已经找到通路了,就不劳阁下费心。”
“找到通路?”男人一愣,忽地手指扣住叆叇,将其滑至鼻尖。
他睁着一双深邃的眼眸,笑容竟逐渐变得更加真心实意。
男人开始自顾自地说起孟晚钟听不懂的话:“啊……果然她在你这里。”
*
“我不太明白。”
白昼即将穷尽,残阳如血,灼目般在天边进行最后的焚烧。
孟落英眸光摇晃,胸口起伏,勉力平静地去向快雨争辩,“你说的这些,根本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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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强附会、强词夺理……这只是你莫须有的臆测,不是吗?”
“不信的话,带我一起去金庭。”快雨无意现在就彻底让她信服,只愈作笃定状,“如果一定想亲眼所见,我愿随你一道,这就是我力所能及的证明了。”
“我这个外人确实也无法对孟小姐的家事置喙什么,只不过……有时候可以将非必要的手段推后一些,最后再回来细看也不迟。”
快雨说得已经很委婉了,她看过去,“你觉得呢?”
不管怎么样,先想办法到了金庭再说。
孟落英思索半晌,才极具讽刺地甩出一句:“哈,如果你是晚钟请来的说客,你已经赢了。”
快雨只听好话,她开心回应道:“真的吗,谢谢夸奖!”
孟落英:“……”
暮色更深,下仆见两人谈话迟迟未完,这会儿大着胆子来打扰,而后,被孟落英吩咐,恭敬退下。
孟落英遂扶着桌子,站起身:“过两天是晚钟生辰,过了他的生辰宴,就出发去金庭。这段时间,你必须跟着我,要待在我的眼皮底下。”
“我知道你的真名,敢欺骗我,我会想方设法让你吃苦头。”
快雨浑不在意,爽快点头:“可以。”
顿了顿,孟落英重重叹息:“……晚钟的那封〈诬秽信〉在你这里吗?给我吧。”
“在的。”快雨忙拿出信笺。
孟落英展开纸张,垂着眼睛扫了一眼其上笔迹,苦涩笑了声。
然后,她划破指尖,在桌上画了个简单的符阵。又抽出一张符纸,把点燃的符纸丢进符阵中央。
孟落英推着信笺,慢慢贴近火舌炙烤。
快雨在一旁静默观看,忽地,小小地瞪大了眼睛。
那信纸的文字底,受热度舔舐,竟隐约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姓名,虽然要非常努力才能捕捉到——
孟落英。
稍纵即逝,其痕迹又很快褪去。
哦,原来如此。
快雨颇为无言,她强行让自己绷住,尽可能不动声色。
原来他们繁金道教查看谁人下咒的方法就是这样啊……就这??!!
这就是五十弦刻意隐藏的信息。
……也难怪之前,会被孟落英戳破。
要是当时快雨能借此看出其他诬秽信上写着谁的名字,估计,她会比现在更早发现浮金州的真相。
果然,花言巧语要少听。
符阵猛地爆发出炽烈光芒,孟落英趁此机会,手一松,信笺落下,瞬间化为灰烬。
“诬秽已消。”
孟落英沉声,抬眼见快雨整个人耷拉肩膀,放松下来,不由挑了眉梢,“不过我可没说放过他,你已经看到了,我不过是个连自己血亲的性命都完全不当回事的恶人。”
“所以,他必须死。”
快雨:?
没完了是吧?
“呵呵,看你表情变来变去还挺有意思……”孟落英这才满意地补充道,“不用真死。”
“以及,你们两人做局商量细节就好,不要跟他提是我的主意。”
说罢,孟落英穿过小径,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