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换了班,魏敏一觉睡到下午1点。
她起床,看见银珠正好要吃药,便忙不迭凑过去,端过小慧手中的碗,亲自服侍她吃药。
魏敏一直都记得,她只是临时顶了银珠的班,等银珠的胳膊好了,她是要把位置还回去的。
因此从不以二等宫女自居,请小慧帮忙都客客气气的,在银珠面前更是谦卑,一空闲下来就到银珠面前殷勤伺候,竭力避免唤起银珠的敌意。
她对小慧说:“银珠姑姑这里有我,湛静斋门口不能没有人守着,你去吧。”
丽娜不在,她又支走了小慧,下人房里只剩下魏敏和银珠两人。
银珠喝完了药,她把碗放到桌上,回到床边陪银珠说话:“姑姑,今天上午的早膳,主子用得多些了吗?”
说起这个,银珠就来气:“没有!太医开的药喝了十几副,小厨房变着花样做菜,每个人都好像很尽心的样子,但主子就是什么都吃不下,就是看着越来越憔悴!”
魏敏唉声叹气:“难道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么?主子日渐憔悴,我们做奴才的却束手无策,实在是无能。”
银珠眉头皱了皱,掀开薄被就要下床。
魏敏替她穿鞋子穿外衣:“姑姑要去哪儿?”
银珠:“我去小厨房看看,那群人倒底是怎么做的菜?怎么做什么主子吃了都吐!”
魏敏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下午1点多,小厨房正在准备晚膳,里面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
张师傅亲自接待,银珠一顿劈头盖脸,先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张师傅苦着一张脸叫屈:“真不是我们不用心,您看看我们准备的菜,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味重的味淡的,什么样的都有,可主子就是吃不下,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魏敏跟着银珠挨个巡视。
嫔每日的份例菜就那么些:鸡,鸭,羊肉,猪肉,牛乳,各色鲜菜,水果,以及皇后着内务府特意送来的少量山珍海味。
无非就是这些东西排列组合,加上五味,弄出12道菜端上去。
银珠看了半天,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张师傅脸上谦卑,心里却在嘀咕:看不出来就对了,厨子都没办法,你比厨子还专业?
魏敏却不希望银珠铩羽而归。
她提醒道:“姑姑,嘉主子每天两顿正餐两顿点心,您都是看在眼里的。依您看,嘉主子用什么菜用得多一些?”
银珠一怔,还真是。
按惯例,嘉主子吃剩的菜,让首领太监挑一到两样,然后就是六个宫女分。六个宫女吃完了,才轮到其余的太监。
但是丽妍丽娜金珠小敏这四个人要轮班,隔天上午需要补觉,并不能清楚地知道嘉主子用早膳的具体信息。
只有她,因为手臂骨折,不用值夜,每天两顿正餐两顿点心,顿顿没拉下。
银珠仔细回忆:“主子用点心用得少,冰糖燕窝粥,喝一口就要吐,其余的点心也是,荤的如叉烧酥嫌弃太腻,素的如枣泥糕嫌弃太甜,每天的两顿点心基本都是尝一口便原模原样端出来了。”
她继续回忆:“每天两顿正餐,猪肉羊肉鸭肉几乎不碰,鸡肉偶尔能吃一筷子,素菜…用得稍微多些,但也多不了多少,只比荤肉能多那么两筷子。”
张师傅一张老脸皱巴巴的:“您说的这些,赵总管孙总管也派人过来说了,我们加大了素菜的比例,但是嘉主子也没因此就多用两筷子。”
魏敏道:“可否让我们旁观一下,您素菜都是怎么做的?”
张师傅一愣,随即道:“可以,那…我就给你们做一道白灼芦笋。”
芦笋,一年能收春秋两茬。夏季不是该采收的季节,产量比较低。如果不是嘉嫔怀孕了,内务府不会送到天然图画这边来。
张师傅亲自挑了一把最新鲜最生嫩的芦笋,清洗切段,放入滚烫的开水中焯熟,然后装盘,淋上酱汁和热油,就完成了。
他端起芦笋:“两位尝尝?”
银珠瞪大眼睛,指着芦笋:“就这?”
不仅银珠,连魏敏都觉得自己被敷衍了。这老小子不会被银珠骂了一顿,心里有气,在暗戳戳地与她作对吧?
张师傅连忙解释:“您别看我做得简单,实际上这焯芦笋用的水,这热油,都是有讲究的。还有这酱汁,是我精心熬制的,可以最大程度地激发芦笋的清甜,散发出鲜香。”
魏敏拿起筷子夹起一根吃了,的确非常好吃,鲜香又清甜,吃完还想吃第二根。
“姑姑,主子用芦笋用得多吗?”
银珠回忆:“可以吃一根,更多的就吃不下了。”
魏敏:“主子是什么评价?”
银珠:“主子说,腻。”
魏敏:“腻?”
张师傅特别无奈:“白灼芦笋,说白了就是水煮青菜,真不知道哪里腻了。”
魏敏又夹起一根仔细品尝滋味,忽然灵光一闪:“这酱汁,您都是用什么材料熬的?”
张师傅一愣:“无非就是姜蒜汁儿,酱油,糖,盐……”
他一样一样地数着,突然旁边给他打下手的太监提醒道:“师傅,您还放了您特别熬制的高汤。”
张师傅恍然:“哦对,还有高汤。”
魏敏:“那这高汤,您又是用什么材料熬的?”
张师傅:“那可就复杂了,要用猪大骨,火腿,猪肉,老母鸡,鸭架骨,干贝……”
魏敏:“所以这白灼芦笋的酱汁里加了数种荤肉和海味熬制而成的高汤?”
银珠反应过来了:“你不会所有的素菜里都加了高汤吧?”
张师傅支支吾吾的。
银珠看见他的样子便懂了:“我说呢?怎么主子吃荤菜觉得腥,吃素菜又觉得腻?怎么酸甜苦辣,味重味轻,主子都吃不下去?搞半天里面都有你熬的高汤当辅料啊!”
张师傅试图解释:“也不都是这种高汤,不同的菜是要配不同的高汤的。”
银珠一挥手:“我不管!总而言之,今天的晚膳你不许用了。”
张师傅急了:“银珠姑娘,您有所不知,这素菜不用荤油或者荤汤激发,它不好吃啊!”
银珠不信:“放屁!万寿寺的素斋出了名的好吃,人家用荤油了还是用荤汤了?”
张师傅嘟囔:“谁知道呢?”
银珠瞪大眼睛,眼看又要发火。
张师傅立刻改口:“好吧,就算万寿寺有,那也是人家的独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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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方,我上哪儿知道去?”
他叹了口气:“厨艺一道博大精深,我自认为算是不错的厨子了,但也不是什么菜系都能做出其中滋味的。”
银珠眉心深皱,一时也感觉束手无策。
魏敏见状,似有若无地带着诱惑在她耳边说道:“看来只有两种选择了,要么将这菜色香味俱全地端上去,和以往一样盼着主子能多吃两口;要么就将荤油和荤汤撤了,端一盘真正的白水煮菜上去,虽然不那么美味,但也许主子需要的正是这种。”
银珠面露犹豫挣扎之色,过了好一阵子,才咬牙对张师傅道:“今晚的白灼芦笋,你选最鲜嫩的部分,在不用荤汤和荤油的情况下做到最美味,晚膳的时候送上去。”
她不等张师傅拒绝,便道:“你放心,我会提前跟主子说。若主子吃着觉得不好,降下罪来,我一力承担!”
有人担责,张师傅自然求之不得。
要知道,每每奉上膳食,又几乎原封不动地撤回来,小厨房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张师傅略做思忖:“若主子吃着觉得好,一盘白灼芦笋也是不够的,不如……”
银珠明白他的意思,颔首道:“你多做几样,但是要记着,必须选白灼、清炖、清炒便能滋味不错的鲜蔬,若是那种必须复合调味才能滋味好的,一律不用。还有鲜果,选那种不太甜也不太酸,中正平和,水灵灵的透着一丝好滋味的奉上去,兴许主子也爱吃。”
张师傅响亮地应了一声,兴冲冲地下去忙活了。
到了晚膳时分,六个宫女兼首领太监携一众太监齐聚湛静斋正殿。
每日嘉嫔起床、吃饭、沐浴、就寝等重要节点都是这般大阵仗,区别只是太监站在门内还是门外。
眼看丽妍将嘉嫔扶到桌边上首位坐好,银珠忽地越众而出,跪在嘉嫔面前。
“主子,请主子恕奴才擅自主张之罪。”
在场之人均露出惊讶之色,嘉嫔亦有些好奇:“你擅自主张什么了?”
银珠低着头:“主子食欲不振,日渐消瘦,奴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今日实在是急昏头了,便擅自去了小厨房查访,发现小厨房做素菜都添加了荤肉和海味混合熬制的高汤做辅料。奴才想着素菜主子能多吃两口,是不是去了这辅料,主子能多用几筷子?便叫小厨房撤了荤油和荤汤,或炒或煮,做了几盘完全素的奉上来。只是这样做,这些素菜便不如从前美味了,主子或用得不好,万望主子恕罪!”
她口齿清晰,将前因后果完完整整地讲了出来,加之情真意切,一副全心全意为主子着急、为主子尽心的模样,让人动容。
嘉嫔道:“哦?是哪几盘菜?端来我尝尝。”
银珠磕了头:“奴才斗胆。”
便站起来,捏住袖子拿起公筷,小心翼翼地夹了一根白灼芦笋到嘉嫔面前的碟子里:“这盘菜里,是一点儿荤腥都不见的,您尝尝。”
嘉嫔拿起筷子,夹起芦笋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
滋味是差了许多,但也不算难吃,甜甜的,脆脆的,咬出的汁水在齿间流淌,有股格外清新的味道。
嘉嫔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直到整根吃完也没皱眉头。
银珠按捺住狂喜的心脏,又为她夹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