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后尚不知道,她的皇帝儿子已经抛下她独自逃离,还要将她一并烧死在太微宫中。
此时太微宫中只剩下后妃与宋仁等一众术士,禁卫全部前去捉拿赵延,承安帝已带着贴身侍奉他的人与半数血隐卫乘着马车逃之夭夭。
刺鼻的火油味自门外渗透进来,宋仁率先感觉到不对,惊诧道:“怎么有火油的味道?”
闻言王皇后也皱起眉头,不管高台上色厉内荏的章太后,站起身来径直走向内室门口。
此前里面还时不时传来承安帝摔东西与咳嗽的声音,但现在却安静得就像人去楼空。
“陛下,陛下您还好吗?小杨子?陛下可是睡了?”王皇后扬声问,却未得到任何应答。
余下妃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火油的味道愈来愈明显,她们的心中具升起浓烈的不安。
“王氏!你将哀家的话当耳旁风吗?”章太后伸手指着王皇后,精心保养的指甲上染着嫣红的蔻丹似即将流淌下来的鲜血一般。
“太后,您省点力气吧。”梁贵妃也站起身来,紧接着嘲讽地对宋仁道:“宋天师,你可能掐上一卦,算算咱们陛下这是跑到哪里去了?”
梁贵妃的话更是惊人,所有人都望向内室的门扉,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章太后闻言,指着王皇后的手指僵在那里,而后她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跑向王皇后那里,一把将门推开。
果不其然,内室中空无一人。
梁贵妃见此不由冷笑,继续讥讽道:“咱们陛下最是惜命,齐国打过来了,他第一个跑也不稀奇。”
真是笑话,陛下、禁军都不在屋内,她们一群人还怕个半截身子入土的太后吗?梁贵妃这么想着,目光扫过身后,昔日那股跋扈劲再度回到她身上:“都起来吧,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
芳贵人最先响应,她与冉美人将刚生产完的宜贵妃扶着坐下,首当其冲冲到门口。
方才落锁的声音所有人都没有听错,芳贵人使劲推门,只有铁锁锒铛阻拦的声音。
王皇后也拎起裙摆,跑到内室的后门处,而后冲她们摇摇头。
她们各自行动,将屋内所有能通往外面的出口检查了遍,毫不意外地发现,门和窗子全都被紧紧锁住。
绝望的气息在人群中蔓延,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承安帝与章太后的作践,再次倾轧在她们身上的是生死。
“敏儿,敏儿,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怎么连母后也丢下?”章太后不禁红了眼眶,只有她还没有完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味地为被抛弃的事实伤心。
“当然是嫌你碍事。”梁贵妃白了章太后一眼,完全不放过她,走到她身前直接道:“你儿子不要你了。”
梁贵妃的身量比章太后高半个头,明艳的五官攻击性极强。
章太后许久未看到她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了,仿佛见到早已黄土白骨的故人,不禁目光躲闪起来,且梁贵妃说的都是事实,章太后更加失了底气:她的敏儿的确抛下她自个溜了,还将她们所有人关在太微宫中,不知要做什么……
“娘娘,您看!”被迫与她们一起滞留的宋仁更是急得像跳蚤一样,他指着门外的憧憧人影,以及湿透了的门窗,吓得魂都要飞走了。
与承安帝相处这些时日,宋仁也知道承安帝不是个东西,完全不管别人死活的。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痛哭流涕一边道出荒诞的真相:“玉皇大帝啊,求您救一救小道吧,小道今年才四十,还不想死啊!”
“王姐姐,怎么办,陛下是不是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火油已经浇透窗扉,梁贵妃没空再理会地上的宋仁,快步走至王皇后的身边,拉住她的手焦急道。
“我曾听说过,有君主在自知亡国之际,曾将所有后妃与公主关在一起,以烈火焚之,美其名曰为她们的清白着想。”王皇后目光沉重。
她侧过头,视线越过梁贵妃来到紧闭的大门上,不知怎的,眼前似乎出现一个荡着秋千、无忧无虑的姑娘。
那是太傅府最小的女孩,是十多岁的王皇后。
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除此之外,王皇后通红的瞳孔中喷薄出恨意。
没有人想死,没有人在临近死亡时,不恨将她们置于此等境地的恶人。
还有人没有放弃,芳贵人拉着身边人一道推门,鼓足了力气,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宜贵妃也坐不住了,她撕开碍事的裙摆,在所有人讶异的目光中跑到门口,将门拍得震天响:“宁初霁,我知道你在,你将门打开,你还没见过你的女儿呢!”
“宁初霁!”门扉隐约映着御前侍卫的身影,宜贵妃咬牙切齿地喊着这位永安侯世子的名字。
太微宫中一片混乱,宜贵妃的话语仍旧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
紧接着一位生育过公主的宫妃也抬脚往大门上踹,而后回首向众人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本宫的女儿也不是那苟且偷生的小人的,不过现在看来,本宫女儿的生父也是个孬种!”
“都别说了,咱们一起努努力,把整块门框推倒!”王皇后难得露出掌舵人的表情,她也将拖拽的袖子扯开,保养得当的双手用力暴起青筋。
什么高门淑女,什么母仪天下的国母风度,统统都被她抛到脑后,她压着牙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我们不能等死,都过来!”
“是!”其余宫妃们都学者她,扯去衣裙上碍事的布匹丢远。
这些布料都是名贵的贡品,脆弱得很,一扯就断得就像承安帝眼中的她们的宿命。
但她们都不要毫无反抗地接受承安帝给她们规划好的命运,她们不要体面地赴死,她们要活,要面目狰狞地活下去。
哪怕到了最后希望渺茫的关头,她们也还是要活!
“宁初霁!你放我们出去,陛下已经独自落跑,你还有什么掣肘?”
“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地殉国,而不是窝囊地被烧死在这里……”宜贵妃仍在不停地拍门,她的手掌通红、疼得麻木,却仍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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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莺儿,血隐卫都在,我救不了你。”门外终于传来宁雪霁的声音。
“你现在怕了,与我颠/鸾/倒.凤的时候怎么不怕?”死亡愈发近在眼前,宜贵妃嘴上更加没了顾忌。
她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为了在宫中争得一方天地才扮作娇柔模样,到底压抑生来泼辣、绝不认命的本性。
长夜漫漫,她将所有难以宣泄的情感都寄托在宁初霁的身上。
终是所托非人,宜贵妃发狠地将愤恨使在手中。
火星子点燃的声音响起,后妃们做出最后的反抗。
***
这边宿明洲抽出腰间软剑,手起刀落,三名前来“请”阿玉回太微宫的血隐卫便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
银光如练般闪过,三人皆是一击毙命。
阿玉等人提前躲在数尺开外,故而未被那三人脖颈处喷涌的血溅到。
这也是卫林第一次亲眼见裴臻让暗卫捉拿的贼人出手,他由衷地赞叹此人手法老练,连脖颈上的创口也似计算过一般恰到好处,并未造成太残暴的景象。
还好没有真的抓到过她,不然他怕是也要成为剑下亡魂。卫林脖颈发凉,惭愧地想。
阿玉微张着口,对鲜血闪过的艳红懵了一瞬,紧接着扭过头不去看尸体,大声道:“太微宫定是不好了,我们赶紧走!”
“好。”阿玉的话一落下,宿明洲便立即回应。
严凤霄凝视着宿明洲手中滴血不沾的软剑,神情复杂,紧接着蹲下身对阿玉道:“她身上血腥气重,我背你。”
时间紧迫,阿玉自然不会像上次那样推让,立即攀上她暗藏力量的背脊。
严凤霄接好阿玉,回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宿明洲一眼,率先飞身向屋檐。
“阿梧,阿慧,你们背好人,别掉队!”严凤霄的声音随着风声传来。
宿明洲挑眉,收起软剑,走至游连卿的身前将她拦腰提起,也往屋檐上去。
阿梧与阿慧则分别背起柳映和应绮,跟上她们的步伐。
卫林被面前这一幕狠狠惊掉下巴,接着也不得不紧随她们身后。
空气中浓烈的火油味在宫道上蔓延,不止太微宫,好多宫殿都被泼上了热油。
底下各路宫人们四散,皆在逃命。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阿玉在心中焦急地唤着,她直觉太微宫中的娘娘们处境并不会更好,宫人尚能跑出来,可特意要血隐卫将她带去太微宫的承安帝,会给娘娘们留活路吗?
宿明洲速度更快,一会儿就超过了她们,严凤霄也卯足了劲,太微宫终于近在咫尺。
“他们要点火了!”阿玉看到好些穿着盔甲的男子在铁桶边挨个点燃火把,急匆匆道。
“该死的卫风,我让他给我准备武器,他跑去哪了!”严凤宵眼中也冒着火。
眼看着火把就要接触到屋宇,阿玉转头对卫林道:“你们的人什么时候到?长清池!你让他们去长清池引点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