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很红吗？
复杂。
心情很复杂。
命运之轮是不是转的太快了点
迫不及待告诉他, 姜织宁居然是他粉丝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黑色衣领遮挡住下巴，柯译衍散漫抱臂靠坐在车后排, 一言不发注视着车窗外，五光十色的街景在眼眸中飞快倒退。
身边坐着位沉默是金的大佬, 俞杨欲言又止，忍不住反复扭头偷瞄柯译衍。
俞杨无声叹气, 心情同样很复杂。
唉怎么讲呢，只能长长感叹一句非常明白、十分理解、特别同情！
他也经历过暗恋啊, 当然知道暗恋的苦, 那种渴望不可及的滋味是真心折磨人。
他心里琢磨着, 估计看烟花那会儿柯译衍和姜织宁的相处氛围太好了，以至于现在突然分开, 搞得柯译衍心理落差太大了。
就跟烟花似的，再怎么恢弘盛大, 也只是转瞬即逝的美好，热烈沸腾散尽后, 只剩下一片冷寂。
否则，柯译衍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死样？
这位酷哥, 沉默不语, 姿势一动不动, 从上车后一直维持着这幅死样, 理都没理过他！
嗯，绝对是这样！
内心寂寞啊, 空虚啊, 柯译衍心里难受着呢。
俞杨为自己的机智分析默默点了个赞，然后小心翼翼咳了声：“那个衍神啊”
柯译衍没搭理他, 沉默看着车窗外，跟没听到似的。
俞杨也不在意，自顾自劝道：“没事啊，唉你也别想太多了，没什么大不了，后天咱们不就回校了吗，又能见到宁王了啊。”
“这人啊，一到晚上就容易网抑云，容易胡思乱想，这很正常，你别放心里去，我也老犯emo啊”
“不过依我看，你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能老和宁王呆一起，也不能总想着宁王，否则你心里会闷出毛病的！”
“怎么样，寒假一起去美国冬训么？就当散心嘛，我一个人飞过去多孤单多寂寞啊”
“还是不是兄弟了？是兄弟就走起”
俞杨唠唠叨叨说了一长串话，柯译衍却全程沉浸在自我世界里，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这时，手机震了下，柯译衍低头看去。
打开微信，看到姜织宁给他发了条音乐app的分享链接。
【Ning】：怕你找不到博主账号，直接发给你吧。
他想了想，打字询问。
【K】：刚说给博主发过私信，他没回你，你什么时候发的？
数秒后，姜织宁发过来一张截图。
柯译衍点开图片。
截图里显示的时间是九月初那会儿，由于私信内容没截全，他干脆直接打开音乐app，登陆废弃账号，点进私信那栏，不断往下划看。
费了点时间，总算找到姜织宁的号，他打开对话框，两条未查看的消息弹出来。
【Ning】：博主你好，关注你很久了，也一直非常喜欢你的原创、翻奏作品，想和你说一声谢谢，那首Spring对我的睡眠障碍帮助非常大。[鲜花][感谢][星星眼]
【Ning】：另外，有注意到你的歌单很久没有更新，请问是不是换账号了呢？[好奇][愉快]
柯译衍茫然注视着这两条私信，不知作何反应。
太突然了
突然到他不知道怎么回复，不知道该不该回复。
这个被无奈弃用的账号，从始至终都是他的私人听歌号。
外公是音乐学院作曲系教授，受老人家影响，他从小就学钢琴，偶尔空闲时，他会自娱自乐，翻奏一些个人喜欢的音乐作品。
本着自己给自己产粮的单纯想法，他会顺势把曲子录下来，传到账号上，这样随时随地都能听到。
至于账号里的那些原创钢琴曲，有几首是外公闲暇时自娱自乐写着玩的，还有几首是外公专门写给他的曲子，他也一并录了下来，传到账号上。
他完全没想到会有人喜欢和关注，更没想到，后面会莫名其妙走红。
账号只有几千粉的时候，他并没有弃用的想法，那时候的评论和私信不算多，留言都很正常，基本都是来求琴谱，他看到后会回应，琴谱全部无偿分享。
后来关注量突然暴涨，留言私信转变得令人无语，他不堪骚扰，很反感，不得不弃用账号。
对他而言，这个听歌号就是黑历史
手臂忽然被推了一下，柯译衍缓缓扭头望去，俞杨瞪着他，不满质问：“和你说了这么多，听进去没啊？”
嗯？什么？
这人说了什么？
算了，说什么都不重要，柯译衍默不作声盯着俞杨，就在俞杨被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时，他慢吞吞问了句：“我很红吗？”
姜织宁居然说关注他很久了，实在令他不可思议。
俞杨：“”
哈？这是什么问题？
问他要不要走起去美国冬训，他突然反问一句——我很红吗？
牛头不对马嘴，简直离谱！
懂了，柯译衍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纯属浪费他感情呗，白扯这么多！
俞杨卸下心理包袱，缓慢深呼吸，三秒后，皮笑肉不笑地说：“做人要知好歹。”
柯译衍：“？”
俞杨：“今天是个好日子，别逼我在最快乐的时候抽你。”
柯译衍：“”
“你不红？”
“你不红谁红？？？！！！”
俞杨斜睨他，阴阳怪气，激动地高声嚷嚷起来：“江中的大校草，被称为All Kill的衍神是哪位牛人啊？不就是你柯译衍吗！喔唷，那外校女生都要托我给你送情书！你说你红不红？”
“去年，风光无限，连拿两座大满贯青少年冠军，接受好几家国内外媒体采访，霸占体育新闻头条的大佬是谁啊？也是你柯译衍啊！喔唷，你可是拥有粉丝后援会的红人！”
“校网球联赛，是谁家球迷坐满半个球场，加油声震天撼地？还是你柯译衍啊！你粉丝那撑场气势，不要太唬人好吗！这还不算红吗？！”
“居然敢问我红不红！”
“你个凡尔赛！”
“”
服了，柯译衍无语收回目光，谁问他这些了。
柯译衍不耐烦啧了声，冷脸警告：“嘴巴给我闭上，你在病房里和姜织宁说的那些话，以为我不清楚么？现在没功夫管你那些破事，你给我收敛点，如果想看到明天太阳的话。”
要不是姜织宁不准他找俞杨麻烦，他早就把俞杨大卸八块了。
俞杨猛然噤声，心虚挪眼，不敢再逼逼赖赖半个字。
柯译衍都知道了？
不会吧，宁王不可能出卖他啊，不是说好了保密么！
不成不成，俞杨吓得立马从衣兜里摸出手机，遮遮掩掩去微信上私信姜织宁。
柯译衍垂眼注视着对话框，犹豫半响，最终无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回复。
他退出app，切回微信页面，点进姜织宁头像，选择备注那栏。
给姜织宁的微信备注一直是她的全名，算是将彼此关系疏远化的刻意行为，即使后来成为朋友后，他依然没有改过备注名。
柯译衍勾唇删掉姜织宁三个字，慢悠悠输入m-o-o-n，按下保存。
moon。
早就想这么做了。
姜织宁，就是他心中的那轮皎洁明月。
*
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姜织宁换上睡衣，吹干头发，一路小跑进周静瑶房间。
还有五分钟就是新的一年。
墙上投影仪开着，周静瑶低头坐在小沙发上，手速飞快修着今晚拍摄的照片，修好一张就往跨年群里扔一张。
姜织宁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挑选电影：“我们看什么？”
周静瑶头也不抬，抽空说：“等会啊，我还有几张就搞好了，随便吧，哈利波特也行。”
“可以，那就哈利波特。”
最后一张照片修好发到群里。
“弄完了！弄完了！”
周静瑶兴奋扬手一扔，手机飞向沙发角落，她雀跃扑到姜织宁身上，双臂亲昵搂住姜织宁肩膀。
与此同时，墙上时针指向十二点，窗外应景响起喧闹的烟花爆竹声。
新年来了！
两人默契相视一笑，异口同声：“新年快乐！！！”
跨年群里被众人新年祝福的话疯狂刷屏，立在桌子支架上的平板开着摄像头，疯人联盟群成员全部露脸上线，你一句我一句抢着说话，气氛热闹不已。
周静瑶亲密靠在姜织宁肩膀上，一边看电影，一边嘻嘻哈哈和朋友们闲聊。
中途，她捞起手机，正准备点开微信时，不小心手误打开了音乐app。
下一秒，屏幕上方弹出消息通知，提醒她关注的音乐博主K在刚才更新了动态。
啊？
这博主不是早就弃号了吗？
周静瑶愣住，迅速点进去查看。
K发了一张月亮的照片，上方配文——
I watch the moon。
Let it run my mood。
Cant stop thinking of you。
“活了！”
周静瑶呆滞看着手机屏幕，突然震惊喊了声，然后用力推了推姜织宁肩膀：“活了！活了！K复活了！！！”
姜织宁暂停闲聊，纳闷回头，“啊？什么活了？”
“就是那个弃号很久的音乐博主K！他复活了！他刚才发了条和女生有关的动态，你快看！”
周静瑶把手机激动递到她面前。
姜织宁惊讶接过。
她看完这条新发的动态，随即打开他主页，作品倒是没有变动，还是原来那些，这么说的话，他只是上线更新一条动态而已。
姜织宁好奇问：“你怎么知道这张照片和女生有关？”
周静瑶神秘兮兮笑起来：“我不仅知道和女生有关，我还知道，这博主要么是在搞暗恋！要么是在和女朋友表白说情话！”
“啊？怎么看出来的？”姜织宁更好奇了。
周静瑶解释：“他的配文是《Tek It 》里的一段歌词，这歌我太熟了，好几个视频我都是用《Tek It 》配的bgm，你翻译这三句歌词看看。”
姜织宁配合念道：“我注视着月亮，让它支配着我的心情，止不住地想你。”
“歌词是不是很明显？”周静瑶严谨分析道，“所以月亮肯定是意指女生啊，博主不是还专门配了张月亮的照片吗，嘶，不过说起来我怎么感觉这张照片有点眼熟呢？”
“哪里眼熟？”姜织宁问。
周静瑶：“拍摄角度很眼熟，总觉得，照片里的烟花和月亮等等，我靠？”
“我去！！！”
周静瑶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连忙拿回手机，迅速去跨年群里翻找自己拍摄的焰火秀照片。
很快，她找到一张和博主拍摄角度类似的照片，反复对比后，展示给姜织宁看，震惊问：“你看这两张照片的角度像不像？”
姜织宁仔细看了看，点头说：“挺像的。”
周静瑶猛拍大腿：“绝了绝了绝了！我敏锐的第六感告诉我，我们在山上看焰火秀的时候，很有可能K就坐在我们附近！”
“啊？不会吧。”姜织宁半信半疑，“今天不是跨年吗，应该挺多地方都放烟花了。”
“不不不，摄影人的直觉告诉我，我们和博主在同一个地方的可能性非常之高！”周静瑶若有所思，“我想想啊，今晚山上好像挺多帅哥的，嘶也不知道哪位是K”
姜织宁猜测：“说不定博主是位大叔。”
周静瑶否认：“不太可能，他那些收藏歌单一看就是年轻人口味，我觉得！这博主很有可能是音乐学院的帅哥！”
姜织宁笑了笑，拿自己手机打开音乐app。
之前给博主发过两条私信，对方一直没回，所以这回习惯性查看私信的时候，她没有抱任何期待。
结果，一点进去，始终毫无回应的对话框里突然蹦出一句新年快乐，还是卡着零点时分发来的。
姜织宁倏地愣住，微微睁大眼。
是群发么？
还是发错人了？
她犹豫了下，立马输入新年快乐四个字，点击发送。
三秒后，对方回复——谢谢。
啊
这博主真复活了啊？
姜织宁感到很惊奇，忍不住打字询问。
【Ning】：是博主本人吗？
【K】：不然？
【Ning】：哦，没事，就是看你账号很久没更新了，所以突然收到回复挺惊讶的。
【K】：嗯，是弃号了，骚扰信息太多。
本来还想问问新账号是哪个，眼看他这么说，她便识趣不再多问，他应该不想被打扰吧。
【Ning】：理解理解，这个账号不会继续更新了吧？
【K】：大概率不会，没时间。
【Ning】：懂了，你的音乐真的很棒，祝你生活顺利～
【K】：谢谢，你也是。
账号的在线标识暗下去，对方下线了。
姜织宁把这波对话展给周静瑶看。
周静瑶瞪大眼看完，惊讶道：“我去，你俩还聊上了？”
“只是普通对话。”
“那也是聊啊，晕，他怎么没祝我新年快乐？”
“你也给他发私信了？”
“那没有，嘻嘻，我就是个伸手党！好奇怪啊，他都弃号了，突然更新动态干吗？”
“谁知道呢。”
姜织宁遗憾退出app，将页面切换回微信。
耐心回复完好友们发来的新年祝福，她随手给柯译衍发去信息。
【Ning】：新年快乐～
【K】：还没睡？
【Ning】：你也没睡。
【K】：我不头痛不失眠。
【Ning】：哦，了不起。
【K】：早点睡啊，没和你开玩笑。
【Ning】：这不跨年吗
【K】：零点已经过了，可以睡了。
【Ning】：知道了知道了，刚才推荐给你的音乐博主，你关注没？
【K】：关注了。
【Ning】：觉得怎么样，符合你的听歌口味吗？
【K】：符合，挺不错的。
【Ning】：那就好，不过好吓人啊，这博主突然诈尸复活了！
【K】：诈尸复活？
【K】：
【Ning】：对，他弃号很久了，结果刚才突然回我私信，那不就是诈尸么？
【K】：行
【Ning】：和你说下最新消息，博主亲口和我说账号不会更新了，本来我还想问他新账号是哪个，算了算了，不打扰了。
【K】：知道了，早点睡觉。
【Ning】：柯医生再见
第82章 抱你上去
隔天中午, 柯译衍被叫去外公家吃饭。
新年第一天，家庭聚餐，家里长辈小辈都来了。
柯译衍刚进门, 就听见外婆在骂舅舅老光棍，挨骂的柯绍之一脸无奈坐在沙发上, 茶泡好了都不敢喝。
甭管男人在外头是什么高大上的公司总裁，这种时候, 也只有乖乖挨训的份。
早些年，外婆总抱怨家里是不是欠了情债, 搞得柯卉芸、柯绍之这两姐弟感情生活都不顺利。
以前外婆总爱教训姐姐, 后来柯卉芸走出离婚阴霾, 重新拥有了新感情，老人家就把矛头对准小儿子柯绍之, 天天嫌弃他不成家，没个好眼色。
柯译衍站在玄关换鞋, 顺势扫了眼客厅，没发现外公人影。
通常来说, 外婆插着腰，中气十足教训人时, 外公向来不敢吭声, 最喜欢躲到琴房里, 柯译衍换上拖鞋, 熟门熟路走向琴房。
敲门推开，袅袅茶香袭来, 外公果然躲在房间里看书。
他走进去, 打了声招呼：“外公。”
老人抬眼看过来，笑道：“译衍来了啊, 快快进来，赶紧把门关上！哎哟，你外婆那个河东狮吼啊，吓得我心颤！”
柯译衍勾唇关上房门，坐到沙发上。
“外公，您这儿还有写着玩的钢琴曲吗？”
“有啊，上周刚写了首曲子，你想拿去做什么用？”外公笑眯眯问。
柯译衍表情略不自然地说：“有个朋友吧，之前生过病，所以她睡眠不太好，经常头痛失眠，您写的那首spring对她的睡眠障碍帮助挺大，能不能”
“能不能再给小姑娘写首助眠的钢琴曲？”姜还是老的辣，外公秒懂，意味深长打断说。
柯译衍：“”
怎么就突然蹦出个小姑娘了
眼看柯译衍没否认，外公便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眼睛立马亮起来，心痒痒打听：“你这位朋友，是女生吧？不是男生吧？”
“”
柯译衍低嗯了声。
“都找到我这儿来了，可真是稀罕事，这小姑娘能让你这么上心，看来你们关系很不错嘛。”
柯译衍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神情，叹了声：“外公”
外公乐呵呵摆了摆手，理解表示：“没事没事，我懂的！你不好意思说，那我就不多问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啊，我们老一辈能不插手就不插手。”
话音落下，下一秒，外公又忍不住八卦问：“是不是你同学啊？一个班的？小姑娘长什么模样？手机里有照片吗？别藏着掖着，快给我看看。”
刚不是说不问了吗？
柯译衍一脸无语。
老人家脸上笑开了花，早已看穿一切，毕竟这都是他年轻时玩剩下的小儿科。
想当年，他为了追求心仪女生，创作灵感大爆发，也干过类似的事，给女生写曲、弹琴、唱歌音乐人的追求招数很浪漫，花样特多。
外公好心情答应下来：“可以啊，这事不着急吧？”
“不着急。”柯译衍摇头说。
外公故意调侃笑道：“那就好，为了我们译衍，这首钢琴曲我可得好好琢磨一番。”
柯译衍：“”
这时，房间门突然由外打开，柯绍之走进来。
“爸，妈有事找你。”
“找我？”老人脸色转瞬严肃起来，皱眉担心问，“你妈找我干什么？她气消没消啊？不会继续拿我撒气吧？”
柯绍之失笑：“我哪知道。”
“你不会提前问问啊，有你这么做事的？想坑我是吧！”
柯绍之一脸无奈：“我问了，妈训我少管闲事，我能怎么办？”
“你最好别骗我，否则我等会儿回来骂你。”
老人不情愿起身，嘀嘀咕咕出去了。
房门重新关上，柯绍之姿态放松坐到柯译衍身旁。
男人慢悠悠品了口茶，侧目看向柯译衍，随口说：“在陪外公聊天？”
柯译衍低头翻阅老人家的琴谱，嗯了声。
柯绍之笑了笑，开门见山说：“前两天，宁宁特意找上我，询问你的事。”
柯译衍愣了下，合拢琴谱：“姜织宁？”
男人点头：“就前天晚上，她问了年初你在墨尔本发生的事。”
柯译衍：“您全都说了？”
“那当然。”男人淡定补充一句，“毕竟她姑姑也在现场。”
“”柯译衍被冠冕堂皇的借口无语到，他又不傻，当即面无表情戳穿男人，“舅舅这是在借花献佛吧。”
男人装无辜，摊手表示：“乱讲，宁宁都特意找上门问了，我能怎么办？况且她姑姑很凶，我要是不说，那姜总能放我走吗？我可没偏心啊，这不就来告诉你了？”
“我会信吗？”柯译衍不领情。
男人胳膊肘朝外拐，喝了口茶，慢悠悠说：“爱信不信。”
柯译衍：“”
除了俞杨，她还特意找到舅舅了解他的过去。
不得不说，他挺惊讶姜织宁会这么做，到不是惊讶她大胆直接的行事作风，而是诧异她对他的关心居然到了这个份上。
但也没太意外，柯译衍哼笑一声，自言自语说了句：“难怪。”
男人问：“什么难怪？”
他把琴谱放到一边，简洁说：“昨天晚上，姜织宁突然问我以后还打不打网球，让我再考虑下。 ”
“是吗？”男人耐人寻味地说，“看来她很关心你。”
柯译衍勾唇笑了笑。
男人将茶杯放到桌上，好奇问：“你怎么回答的？”
柯译衍平静说：“没回。”
没回，意思是没答应，也没拒绝，那么不算好事，也不算坏事。
柯绍之双手搁到腿上，指尖交握，引导问：“是在考虑么？”
柯译衍眼睑微微垂下，没说话，沉默注视着不远处的钢琴凳。
“译衍，舅舅想问问你，十月初的那场校网球联赛，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你愿意报名参赛？”男人轻巧换了个话题，“说实话，我和你妈妈得知这个消息后都非常意外，你已经很久没有参加网球比赛了。”
柯译衍淡声说：“俞杨手伤，我替补。”
柯绍之眉峰微扬：“是吗？就因为这个？”
柯译衍不咸不淡说：“也因为姜织宁吧，她让我体验校园活动，想了想，觉得没毛病，换成其他比赛，没准我也会参加。”
柯绍之无声叹了口气。
因为这个人，因为那个人，就是嘴硬不提自己，如果他不是柯译衍的舅舅，他都要被少年给忽悠过去了。
他看着柯译衍长大，知道外甥从小性格独立，任何事情，如果不是外甥自己心甘情愿，那就没有人能够左右他。
想当初，柯译衍亲口说出放弃网球，并不是闹着玩的。
他说到做到，回国后，运动装备全部丢进仓库吃灰，拒绝参加任何比赛，网球话题变成禁聊雷区，直接斩断和网球有关的一切，他转头就把全部心思放到学习上，是真的打算回归学业。
柯绍之认为，柯译衍之所以愿意参加校网球联赛，除了周围声音影响，那份真正心甘情愿的背后，极大概率是被少年刻意忽视不见，埋藏于心底最深处的那一丝不甘心。
柯绍之温声说：“译衍，舅舅知道你从Peter去世之后经历了很多困难，长辈之间的过往矛盾和你没关系，也不该由你来承担，你不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要多为自己考虑。”
“不为了任何人，就为了你自己，以你的立场好好想一想，有些事情，是不是心甘情愿放弃？有没有一丝丝不甘心？好好考虑下，该翻篇的翻篇，人生只有一次，要为自己而活，别留下遗憾。”
一摸一样，舅舅说的话和姜织宁昨晚说的话，都在向他传达同一个意思。
沉默数秒，柯译衍冷静嗯了声：“我会考虑。”
元旦过后，寒假即将来临。
临近期末，班里人都把重心放在了期末大考上，这次期末考试是几所重点高中统一组织的联考，因此分数和排名尤为重要。
除了忙着复习，周末的时候，姜织宁忙里偷闲，抽空陪周静瑶去了趟周家开的幼儿园。
按照往年惯例，幼儿园在放寒假之前会举办一场亲子游园会活动，下午趣味游园，晚上则是各班小朋友准备的迎新晚会。
虽然是自己家开的幼儿园，但周静瑶并不是去享乐，而是去干活。
鉴于女儿平常总在家里狂言以后要做导演，还时不时自吹摄影技术多么厉害，周妈妈便趁这次游园活动，把周静瑶喊去现场充当摄影师助理。
周静瑶不喜欢小屁孩，和亲妈讨价还价一番酬劳后，才傲娇答应。
两人吃过午饭，刚走进幼儿园大门，就听到几位闹矛盾小朋友撕心裂肺的哭声，周静瑶瞬间屏住呼吸，手按人中，狂翻白眼，开始心绞痛了。
小朋友好动，配合度低，动不动就哭，特别难哄，所以照片很不好拍，一下午，周静瑶崩溃跟着外请的摄影团队，忙得像一头村里面到处打转的驴。
姜织宁就很舒服了，原本周妈妈不让她帮忙，后面又担心她干坐着无聊，便偏心给她分了个无比轻松的盖章工作。
姜织宁笑眯眯坐在小板凳上，全程只需要动动手，往家长拿过来的小卡片上盖章就行。
游园会结束时，周静瑶一屁股瘫痪在椅子上，脑袋无力靠着姜织宁肩膀，浑身只剩下嘴皮子骂骂咧咧的虚弱力气。
生无可恋休息了会儿，周静瑶黑脸拿起手机，怒发朋友圈，控诉她今天有多悲惨！零花钱有多难赚！
总之，今天的活让她后悔得不行。
片刻，周静瑶放下手机，有气无力问：“晚上结束去吃夜宵吗，俞杨请客。”
“嗯？怎么就突然请客了？”姜织宁好奇问。
周静瑶：“我刚才不是发朋友圈吐槽吗，俞杨看到就和我聊了几句，他和衍神几个人正好在附近球馆打球，说可以一起顺路吃夜宵。”
姜织宁没意见，点了点头：“我都行。”
“行，那我回他了啊。”
晚饭过后，天色骤暗，缠绕在大树上的金色灯带全部点亮，迎新晚会开始，周静瑶任命拿起相机，跑到舞台附近忙去了。
小朋友们身穿五颜六色的表演服，跳起舞来特别可爱，姜织宁坐到角落位置欣赏表演，时不时姨母笑。
忽然间，旁边空位落下一道黑色修长人影，她下意识扭头望去，是柯译衍。
“你们打球结束了？”
柯译衍懒散敞开腿坐下，把路上专门买的热饮递给姜织宁，顺势打量了下四周环境，不解问：“怎么跑幼儿园来了？”
姜织宁接过饮料，笑着解释：“周导过来赚零花钱，我陪她过来，俞杨呢？他没来？”
他说：“他们先去烧烤店。”
姜织宁哦了声，闲聊道：“我听俞杨说，期末考试结束后他就要飞去美国冬训了。”
柯译衍：“差不多。”
“那他过年回来么？”她好奇问。
他摇头：“不回来，他最近要换教练，估计得在美国呆到开学才回来。”
她状似不经意地问：“哦，那你会去吗？”
他说：“应该不去。”
“应该？”
姜织宁愣了下，敏锐抓住重点，扬唇笑起来。
柯译衍双手散漫环至胸前，后靠向椅背，听见笑声，他偏头看过来，瞧出她笑容里有几分调侃，也勾唇笑了笑，慢条斯理表示：“不是你叫我考虑一下吗，现在还说不准的事，只能加上应该了。”
姜织宁立马哎了声，撇清关系说：“跨年夜那晚我只是提个小建议，没让你非得干嘛干嘛，你说的，人生本就有很多种可能性，不管什么事，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你自己，我可没那么重要。”
“有啊。”柯译衍慢悠悠拖着嗓子回了句。
姜织宁：“什么有啊？”
“怎么就不重要了？”他注视着她，漆黑眼眸蕴含着笑意，直白说，“我觉得你很重要。”
姜织宁：“”
柯译衍不忘搬出她原话，闲闲表示：“你份量重，你比较特别，这话不是你亲口对我说的吗，上次忘了讲，好巧，我也觉得你这位朋友份量重，比较特别。”
姜织宁：“”
他自顾自地说：“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直接跑去舅舅面前打听我，怎么讲呢，挺感动的，对了，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特别听劝。”
啊？
是是吗？
姜织宁纳闷心想，她怎么记得周围人都说柯译衍性格独立，没人能够左右他，没听到有人夸他特别听劝哎。
柯译衍：“放心吧，网球的事，我会认真考虑。”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听着没毛病，但姜织宁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她琢磨不出来，狐疑问：“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哪有这么复杂，就是字面意思啊。”柯译衍唇角微挑，语气带着几分不着调，玩味笑说，“有人要为我撑伞，嗯，感动。”
姜织宁：“”
她瞪他：“你最好没骗我。”
“冤枉。”柯译衍挑眉笑起来，无辜喊冤，“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姜织宁正要开口，衣袖突然被人轻轻扯了下。
她顺势扭头望去，是个身穿黄色小鸭玩偶服，小名叫甜甜的小姑娘，姜织宁记得她，下午盖章的时候，甜甜经常跑过来找她玩。
“宁宁姐姐，气球飞到树上去了。”
甜甜不高兴撅嘴，抬手指向旁边缠绕着金色灯带的高耸大树。
姜织宁随之看去，树梢处挂了个粉色的甜甜圈气球，气球是幼儿园统一发的，每个小朋友都有。
三人走到树下，姜织宁仰头眼估了下气球的高度，随后尝试着伸手跳起来，结果够不着。
她扭头对柯译衍说：“你跳起来试试看，你的身高应该可以，不行的话只能找梯子。”
柯译衍干脆拒绝：“跳不了。”
“啊？”
他一本正经胡扯：“这不是刚打完球吗，没力气。”
“”姜织宁无语看着他，“连跳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要脸嗯了声，淡定逗她说：“腿痛。”
这下姜织宁彻底没话讲了，毕竟年初那会儿他的腿受伤过，难道是后遗症犯了？
她垂眸瞄了眼他的腿，语气放缓，蹙眉关心说：“那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有贴膏药吗？”
“贴了。”柯译衍神色镇定表示，“医院不至于，休息就行。”
“你别硬撑。”
“嗯，放心，听劝。”
“我去找个梯子吧。”姜织宁弯下腰，叮嘱眼巴巴望着气球的小姑娘，“甜甜别乱跑，和哥哥在这里等一下哦。”
甜甜乖巧点头。
姜织宁作势转身要走，柯译衍眼疾手快拉住她，“找什么梯子，麻烦。”
“不找梯子怎么拿气球？我又够不到。”她目光困惑。
他抬眸扫了眼气球，视线对上她眼睛，从容说：“气球位置不算高，我抱你上去，应该能拿到。”
“”姜织宁陷入沉默，无语了好一会儿，再度扫了眼柯译衍的腿，抬眸盯着他，怀疑质问：“柯译衍，你真的腿痛吗？”
以她对柯译衍的了解，并不认为他会做出装病这种幼稚事，但是，他突然蹦出抱她上去的建议实在太离谱，让她不得不心生怀疑。
“嗯，真的痛。”柯译衍轻咳了声，“不过放心，抱你用不到腿。”
姜织宁面无表情：“哦，那你现在截肢。”
“”他无奈叹了声，“这么无情啊宁王，还能做朋友吗？”
“是你说用不到腿啊。”
柯译衍勾唇，悠悠说：“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站着就能抱你，用不着跳起来，跳跃才对腿有影响。”
姜织宁没说话，默默分析可信度。
这时，甜甜拉了下姜织宁的手，笑嘻嘻问她：“宁宁姐姐，你没有玩过举高高？”
举高高？
这是什么东西？
姜织宁迷茫摇头。
姐姐居然没玩过举高高！
这也太惨了吧！
她都玩过很多次了！
甜甜吃惊睁大眼，小手指着柯译衍，大声强烈推荐：“宁宁姐姐，你让哥哥给你举高高嘛，举高高可好玩了！！！爸爸经常抱我坐在肩膀上，超级超级好玩的！姐姐你试试看嘛！！！”
姜织宁：“”
柯译衍实在忍不住，被姜织宁的尴尬脸色逗得笑出声，一边抱臂坏笑，一边催促：“快点啊，人小妹妹等着呢，等会儿气球被风吹走了怎么办？”
“”姜织宁斜眼瞪他，没好气嘲道，“你举抱得动吗？！”
柯译衍不可思议挑了挑眉，十分惊讶她的质疑，随即鼻腔哼出一声浅笑，意味深长反问：“你觉得呢？”
姜织宁没吭声。
她那就是气话，不用问都知道，练体育的人，体能绝对没得说。
姜织宁抬头瞄了眼气球，妥协走到柯译衍身前，正准备抬手放到他肩上，就见他忽然曲膝蹲了下去。
她滞了秒，一脸茫然垂眼。
目光所及之处，少年的黑发蓬松柔软，鼻梁英挺，像位英俊骑士般俯首单膝跪在她面前。
一瞬间，她心跳猛然加速，眼神显而易见地慌乱起来。
这这是在干嘛？
罕见的，一向从容自若的姜织宁变得手足无措。
她浑身僵硬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缓慢深呼吸，嗓音发紧地问：“你蹲下去干嘛？”
手臂懒洋洋搭在膝盖上，柯译衍抬眼，下巴微扬，目光交汇，姜织宁怔怔望着他，一点点沦陷在那双漾动着亮光的漆黑眼眸里。
她的心脏，在混乱的跳动频率中悄然变成裹满五彩跳跳糖的棉花糖，无比柔软，酥酥麻麻。
柯译衍仰视着姜织宁，不着调回了句：“不蹲下去怎么举高高？”
“”
有完没完？
姜织宁瞬间回过神来，气得去拽他头发。
柯译衍右手撑地，迅速偏头躲了下。
“哎，怎么还想扯我头发？宁王这么暴力吗？”他散漫歪着脑袋，笑望着她。
姜织宁深呼吸，不客气翻了个白眼：“你要是皮痒就直说，你没力气没事，我挺有力气的。”
柯译衍见好就收，勾唇指挥：“好了啊，坐我肩膀上，手放到另一边，抓稳，别怕，我会拖住你的膝盖慢慢起身。”
她依言照做，小心翼翼低头朝他左肩坐下去，但是不太敢用力。
少女身体紧绷，身体悬空虚浮，整个人的姿势要坐不坐的，肩膀上没传来多少重力，柯译衍立马感觉到了。
这样很不安全，他没法站起来。
他轻拍了拍姜织宁膝盖，温柔哄道：“别紧张，身体放轻松，别绷着，放心坐下来，没关系的，我会慢慢起身。”
姜织宁嗯了声，配合调整坐姿，右手顺势搭到他脖颈上。
少女的手纤细柔软，就这么突然贴到脖子上，瞬间传来一道细腻温热的柔软触感。
皮肤像是过了电，迅速泛起阵阵敏感麻意，柯译衍耳根倏地泛红，发热，喉咙紧得不行。
他无力垂下头，浑身不自在极了。
见柯译衍迟迟不站起来，姜织宁以为自己没坐好，立马低头看他，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我没坐好？”
服了。
柯译衍败给身体反应，深深叹了口气，慢吞吞说：“你别”
“啊？”
“手别放我脖子上，有点”
“有点冷是吗？”姜织宁误会打断他，迅速抬起右手，谨慎询问，“那放哪里合适？”
“衣领吧”
“好。”
耐心等她手放好，柯译衍稳稳当当抱住姜织宁双腿，轻松起身，姜织宁被他抱着，都不用抬高手，粉色气球就在她眼前，触手可及。
气球被树枝卡着，她伸手拨弄了下，牵过气球绳子，握紧，与此同时，身体悬空的时候，心也随之浮了起来。
这一刻，她的心脏，在属于柯译衍的那片浩瀚海域中摇摆不定。
指尖下意识攥紧他的衣领，姜织宁不受自控，思绪翩跹游离起来。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她脑子里忽然莫名其妙联想到一个和友谊毫不相关，甚至直接越线的危险形容词——
男友力。
男友力的具像化表现，在此时此刻，在柯译衍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姜织宁从没谈过恋爱，对她来说，这是种很新鲜，很奇妙的感觉。
让她第一次感受到男友力的人，是柯译衍。
以及对他毫不犹豫的依赖感、信任感、安全感
不止今晚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
柯译衍轻松抱着姜织宁，看她拿到气球后，也没催促，一副心甘情愿，让她好好体验一把举高高滋味的大方态度。
姜织宁牵着气球，走了会儿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没落地。
她垂头，茫然问：“你怎么不放我下来？”
柯译衍仰头看她，一脸无辜：“你没说。”
“这还用说吗？我不是已经拿到气球了？”
他笑了笑，理所当然表示：“当然要说，万一你气球没拿稳，中途飞走怎么办？”
“”
姜织宁无声张了张唇，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他又逗她说：“看宁王没指示，我也不敢乱动啊，还以为你在上面欣赏风景呢，海拔高，空气视野就是不一样。”
“”
什么欣赏风景，她明明是因为他走神了好吗！
这个罪魁祸首！
姜织宁强忍住揪他头发的冲动，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硬邦邦说：“准备好了，放我下来，谢谢。”
柯译衍勾唇嗯了声，慢慢蹲下。
双脚安全落地，姜织宁弯腰把气球递给甜甜，小姑娘喜笑颜开接过，这会儿也不关心气球了，一个劲追着姜织宁问：“宁宁姐姐，举高高好不好玩？我没骗你吧，好不好玩，开不开心嘛？”
“”
姜织宁下意识看向柯译衍。
柯译衍笑得不行，不仅很过分的看她笑话，还故意坏心眼问道：“怎么样啊宁王，好玩么？没玩够可以再来。”
“”
她能怎么说？
小姑娘追着她不放，为了不破坏童心，姜织宁只能干巴巴回一句：“好玩。”
第83章 那我做你一分钟女朋友
等周静瑶结束黑心工作后, 三人打车去烧烤店。
烧烤店生意很好，俞杨他们赶到时店里座位早已爆满，等了一会儿才蹲到包厢空出来。
柯译衍站街边打完电话, 阔步走进店里，俞杨正好点完餐回来, 两人在楼梯口撞上，俞杨拿肩膀轻撞他一下, 抬手指着后厨说：“去厨房看看海鲜？”
“不去。”
柯译衍干脆拒绝，上楼, 推开包厢门, 目不斜视坐到姜织宁左手边空位。
俞杨后脚进门, 看见这一幕，立马鄙视斜了眼柯译衍, 无语心说，没眼看, 瞧他那猴急样，宁王身边的位子又没人和他抢！
周静瑶今天累坏了, 饭也没吃饱，这会儿饿得两眼直冒金星, 拼命翻看菜单。
见状, 俞杨提醒她和姜织宁, 说除了看菜单, 也可以去楼下厨房现点，有些时令菜和隐藏款不会写在菜单上。
经常来吃饭的老饕们都喜欢去厨房点单, 尤其是海鲜, 这家烧烤店的海鲜最出名，因为食材特别新鲜。
“啊, 是吗？”周静瑶立马放下菜单，“厨房在哪呢？这家店还挺大啊。”
一名男生站起来，热情说：“我带你去吧，正好要去洗手间。”
周静瑶扭头看姜织宁：“你要不要去？”
姜织宁摇头，她不太饿，只拿手机点了份艇仔粥和烤黄油面包。
两人下楼，俞杨扭头看向正和姜织宁聊天的柯译衍，又问一遍：“你真不去啊？你不是每次都要去厨房现点吗？”
“说了不去。”柯译衍散漫靠着椅背，一动不动。
俞杨嘶了声，纳闷说：“你咋了？打球累着了？”
姜织宁插嘴：“他腿痛。”
“腿痛？”他愣了下，茫然看着柯译衍，“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你腿痛？”
姜织宁一听这话，准备看手机的视线中途拐了个弯，挪到柯译衍脸上。
柯译衍：“”
沉默三秒，他心情不爽斜睨俞杨，没好气道：“还能什么时候，打球的时候啊。”
俞杨：“”
脑子里灵光一闪，他忽然福至心灵懂了。
放屁！死装！
这狗东西绝对在装痛！
柯译衍今天在球场上分明打得很来劲！
那个暴/力挥拍啊，砰砰砰的！差点没把他给抽死！
他和吴瑞奇输得特别难看！
姜织宁疑惑盯着两人，俞杨回过味来，冷笑两声，阴阳怪气配合说：“没错，是我忘记了，衍神确实腿痛，腿快要断掉那种痛！”
柯译衍：“”
夸张了夸张了，倒也不必这么说。
姜织宁当真了，不由蹙眉：“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可别留下后遗症。”
柯译衍面不改色：“别听俞杨胡扯，他就喜欢夸张，讲话没个度。”
“真没事？”
“没事，放心。”
被嫌弃的俞杨一脸问号。
哦，配合你演戏你还嫌弃上了？！
呵呵，狗东西！
这时，手机响起来，姑姑打来的，姜织宁起身出门接电话。
趁此机会，俞杨凑到柯译衍耳边，低声敲打他：“你能不能收敛点？”
柯译衍：“收敛什么？”
“收敛你的感情！”俞杨恨铁不成钢地说，“你那个视线啊，都快黏在宁王身上撕不下来了！能不能低调点啊你？”
“为什么要低调？”柯译衍目光困惑。
俞杨：“我真是服了你！大庭广众，行为举止这么明显，你想干什么啊？生怕别人看不出你喜欢宁王是吧？坐你对面那短发女生是赵煦女朋友，和咱们同校，高三的，你刚没听说吗，这学姐和蔡从一个班！！！”
“所以？”柯译衍轻飘飘反问。
俞杨狂翻白眼，都快无语到家了。
“所以什么所以？人学姐和蔡从关系不错，那你猜她知不知道蔡从和宁王什么关系？我的哥哎，学姐暗中观察你老半天了，都给我紧张死了！”
“有什么关系，看呗。”柯译衍勾唇哼笑，一副无所谓态度。
“你卧槽！你发什么神经啊？？？”俞杨被他吓到了，急急说，“我和你说啊，女生第六感很敏锐的，万一被学姐看出点什么来，你猜她会不会捅到蔡从那里去？”
“叫我别搞事，呵呵，自己倒是明目张胆什么意思啊你？打算横刀夺爱？！还是为爱做三？！你个丧心病狂，天理难容的家伙！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余光注意到姜织宁要进来了，他连忙加快语速：“你你你你清醒点，千万别发疯啊！我心脏不好，就你这么一个好兄弟，你给我先想清楚网球的事，再发神经！”
俞杨是真的害怕柯译衍突然不干人事，他非常清楚柯译衍的行事作风，这酷哥一旦下定决心，绝对说到做到，没人能够左右。
韩辰那句话说得挺对，这人啊，确实容易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做出刺激出格的疯事！
哦，明白了，柯译衍恍然大悟，原来俞杨是在担心这个。
也不怪俞杨误会，因为，他没对俞杨透露姜织宁和蔡从之间的真实关系。
是故意这么做的。
一方面，姜织宁明确让他保密，说想清净到毕业，俞杨这张大嘴巴，没准知道真相后，就会不小心传的到处都是。
另一方面，出于他个人原因，故意不说。
就姜织宁找俞杨了解他过去那事，谁让俞杨胳膊肘朝外拐，藏着掖着，死也不和他说？有他这么做朋友的吗？
人周静瑶多懂事，第一时间就和姜织宁说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说，就让俞杨自个儿戏精抓耳挠腮去吧。
柯译衍没说话，懒洋洋换了个坐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笑什么笑？”俞杨严肃警告，“你这笑容看着很危险，给我收起来！”
柯译衍：“少管闲事。”
“我就管，你是我好兄弟我能不管？冷静，冷静点啊，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你这样的，要是实在克制不住感情，我和你换个座位怎么样？”俞杨作势起身，“来来来。”
“滚开。”柯译衍冷脸骂了句，“少犯病。”
……
上课、复习、大小考试
时间飞快，高二上学期一晃而过。
放假前夕，各科课代表陆续下发寒假作业，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老生常谈，叮嘱假期注意事项。
明天就开始放寒假，班级好多人坐不住，蠢蠢欲动，心思早已飞向远方。
“不要玩得疯过头，一定要注意安全！行吧，祝同学们假期愉快，年后见！”
刘彬话音落下瞬间，底下立马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wow！放假咯！！！”
“终于放假啦！！！”
“放假了放假了！朋友们我先走为敬！”
“寒假愉快，各位拜拜，明年见啦！”
很多人早就收拾好书包，只待刘彬一声令下，立马起身蹿向门外。
瞬间功夫，班里空了大半。
姜织宁不紧不慢收拾着书包，柯译衍旁观片刻，问：“今天晚上就回去？”
她点头嗯了声：“先回家整理东西，晚饭后姑姑开车过来接我。”
柯译衍想起赵阿姨今天不在家，拿起手机说：“赵姨不在，晚上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好了，走吧。”姜织宁拎起书包，朝教室外走去，“都行吧，上次那家粤菜还蛮好吃的。”
柯译衍勾唇：“到底是都行，还是想吃粤菜？”
姜织宁笑看他一眼：“粤菜。”
他一边点外卖，一边问：“放假有什么打算？”
姜织宁想了想，说：“可能会和姑姑出门旅游，其余时间应该都呆在本市，哦对了，我和朱恬约好放假一起去市图书馆写作业，市图是不是离你家挺近的？”
假期时间长，柯译衍不住舅舅家，回市中心自己家住。
他嗯了声：“不远。”
姜织宁：“你今晚回自己家吗？”
柯译衍：“明天走，不着急。”
回到家，姜织宁利索收拾着要带走的物品。
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她拉上行李箱拉链，同一时间，柯译衍的电话打过来，让她过去吃晚饭。
去卫生间洗干净手，打开大门，看到对面大门开着，她笑起来，脚步轻快走过去。
吃完晚饭，姜织宁坐着没走，和柯译衍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聊电影，聊音乐，直到姑姑上门接人，她才起身和他告别。
这个点已经过了晚高峰，汽车开在马路上畅通无阻。
车子减速开进小区，停在家门口，爷爷奶奶笑眯眯出来接人，姜织宁拎出行李箱，和两位老人寒暄着进门。
进门后，行李箱先放旁边，姜织宁抱起猫咪，舒舒服服躺到客厅沙发上，这一刻，她终于有了放假的实感。
放假归放假，姜织宁依然保持着早睡早起的作息，生活充实，空闲时间并不多，除了学习和出去玩，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音暴舞蹈房。
年末了，音暴内部组织了好几场演出活动，与此同时，外界递给音暴的合作格外多，所以姜织宁有时会跟随舞团外出商演，挺有意思的体验。
正因为假期时间宽裕，朱恬来音暴上课的频率大幅提高。
两少女经常在舞房巧遇，朱恬自从敞开心扉后，不仅社恐性格改善许多，舞技也进步不小，现在她已经能独自跳完一支成品舞，特别棒。
这天晚上，街舞课下课，两人一起去楼下便利店买零食。
朱恬挑了个酸奶和一杯关东煮，关东煮的汤汁有点多，她怕洒出来，双手小心翼翼端着纸杯。
姜织宁耐心等在收银台这边，等朱恬走过来放下后，她朝服务员递出手机：“一起。”
“哎，不用不用！”朱恬手忙脚乱去包里拿手机，“我自己付就好啦！”
姜织宁笑道：“没事，你今天不是给我带了阿姨做的南瓜面包吗，面包很好吃。”
朱恬动作没姜织宁快，等她找出手机时，姜织宁已经利索付完款，她只好作罢。
两人拿起东西，挑了张桌子坐下。
朱恬：“宁王，你觉得我妈妈做的面包很好吃？”
姜织宁边拧开气泡水，边点头嗯了声。
朱恬笑起来：“发现了，你挺喜欢吃甜食。”
“没错，嗜甜爱好者一枚。”
“那我明天下午再给你带，我妈妈明天要做焦糖蛋挞。”
“焦糖蛋挞？”姜织宁眼睛亮了亮，笑眯眯说，“我喜欢！对了，我们明天几点去图书馆刷题？”
“要不吃过午饭后，一点半行吗？”
“可以，我和周导说下。”
隔天中午，姜织宁在家吃过午饭，准时出门。
市图书馆人来人往，馆内气氛静谧，朱恬最早到，特意占了个窗边位置。
窗边阳光充沛，午后暖阳晒得人很舒服，但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坐久了特别容易犯困。
周围太安静了，只有刷刷书写声，书本翻阅声，非常适合睡觉的环境。
甜甜的奶茶和焦糖蛋挞刚入肚不久，糖分摄入量严重超标，导致此刻困意源源不断，直冲大脑。
姜织宁放下笔，揉了揉眼睛，抬眼看向对面。
好家伙，周静瑶已经趴桌上睡着了，睡得还挺香，她翘起唇角，凑近打量周静瑶大大咧咧的睡姿。
睡姿实在太搞笑，姜织宁忍不住拿起手机拍照，朱恬听到动静，侧目看过来，四目交汇，她偷笑眨了眨眼，朱恬掩唇轻笑。
精神有点萎靡，但又不想睡觉，拍好照，姜织宁和朱恬打了声去借书的招呼，随后悄悄起身，走向对面借阅区。
按照指示，姜织宁慢悠悠经过排排书架，最后停留于外国文学区域。
想借的书被归类在书架最顶层，垫脚也够不着，她搬了个垫脚凳过来，脚踩到上面，伸手抽出一本诗集翻阅。
“站在上面干吗？”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姜织宁目光顿了顿，双手合上书，不由自主翘起唇角，眉眼弯弯转身。
果然是柯译衍，就站在她身后，散漫抱臂靠着书架，勾唇注视着她。
柯译衍早就发现姜织宁了，本想等她拿好书再喊她，结果她就这么站在凳子上看了起来，很专注，连他走过来都没有注意到。
垫脚凳有四个轮子，滑动款，他怕姜织宁不小心摔倒，干脆站到她身后盯了会儿。
阳光明媚，穿透窗户照进来，倾泻柯译衍半身，姜织宁暗暗打量他一眼。
今天气温挺高，他穿了身灰色系运动装，从头到脚利落有型，盛气蓬勃，少年感格外浓烈，确实是位赏心悦目，回头率极高，叫人克制不住心动的大帅哥。
姜织宁收起打量，正准备开口，窗外突然吹进来一阵微风，白色纱帘轻盈扬起，一只鹅黄色的早春蝴蝶穿越光晕，振翅飞向两人之间。
交汇视线同时落向这位意外来客。
蝴蝶不怕人，调皮栖息在姜织宁发尾上，她微微睁大眼，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柯译衍被她这副模样逗得无声笑起来。
停留了几秒，蝴蝶翩翩飞走了。
姜织宁松了口气，抬眸看向柯译衍，轻声说：“来借书？”
“来偶遇。”柯译衍勾唇说。
“啊？”
他懒散举了下手里的书：“顺便来还书。”
姜织宁瞄了眼色彩斑斓的封面，纳闷问：“你借儿童绘本干嘛？”
他解释：“亲戚家小孩的。”
“哦。”她会意点头。
柯译衍：“不下来么？”
“干嘛？”姜织宁误以为他要用垫脚凳，抬手指向旁边，“你要用脚凳？那边还有。”
他愣了下，摆出一副败给她的无奈表情：“想什么呢，怕你摔倒才叫你下来。”
姜织宁：“怎么可能。”
柯译衍挑眉：“怎么不可能，没看见下面是滑动的？之前是谁摔进医院？”
“又不是我主动摔的。”她无语翻了个白眼，“垫脚凳又不高，我是脆皮吗？哪有这么金贵。”
柯译衍哼笑一声，慢悠悠说：“嗯，你不是。”
她刚想说这还差不多，下一秒，就听他慢条斯理补了句：“你是宝贝。”
姜织宁：“？”
宝贝？
柯译衍最近怎么总是话里有话啊？
“什么意思？”她不动声色问。
柯译衍唇角微挑，玩味说：“都叫宁宝了，不就是宝贝？”
姜织宁：“”
刚才还觉得微妙的称呼，瞬间因为柯译衍的离谱解释而变得无语。
他又开始不着调了。
还有，他这是在嘲笑她的小名吧？
绝对是！
想想也是，她在学校里是威武霸气的宁王，在家里却是软萌宁宝，这反差感，确实挺搞笑的。
福至心灵，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可疑猜测，姜织宁走下垫脚凳，堵到柯译衍面前，平静质问：“柯译衍，你给我微信备注的什么？”
柯译衍怔了下，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见她皮笑肉不笑地说：“不会是宁宝吧？”
姜织宁目光犀利，压迫气场十足，一副只要他点个头，她就拿书打死他的恐吓态度。
沉默三秒，柯译衍忍不住心说一句运气真好，扬眉道：“好主意，回去就改。”
姜织宁：“”
姜织宁面无表情抬手，拿书打了下柯译衍手臂。
“手机拿来。”
“给我看下备注。”
柯译衍强忍笑意，一言不发，抬脚就走。
“手机拿来听见没？”
“别逼我骂你啊！”
姜织宁凶巴巴说着，立马跟上柯译衍，她较劲扯住他衣袖不放，死活要看一眼她的微信备注到底是什么。
居然敢嘲笑她？
如果备注真是宁宝的话，柯译衍今天绝对死定了！
非让他改成宁王不可！
图书馆氛围安静，姜织宁不敢大声说话闹出动静，只能身体紧挨着柯译衍，用气音骂骂咧咧。
柯译衍勾唇笑着，心情好得不行，刻意放缓脚步，任由姜织宁折腾他。
两人都是颜值王者，姜织宁今天一身酷妹运动风打扮，穿搭和柯译衍的穿着风格无比默契，一眼看上去特像情侣装。
图书馆借阅区面积特别大，少年少女姿势亲昵，一路拉拉扯扯，引来不少路人好奇回头打量。
走到借阅区外面，柯译衍忽然停下来，垂眸瞥了眼被扯到皱巴巴的衣袖，抬眼看向姜织宁，笑道：“想看我手机？”
姜织宁硬邦邦嗯了声。
他闲闲问：“什么身份？”
她不解蹙眉。
“以什么身份看我手机？”柯译衍直白说。
姜织宁被这个敏感问题噎了下，手机是很私人的物品，确实不能轻易给别人看。
“朋友啊，朋友不能看吗？”她语调干巴巴，怀疑道，“干什么，你手机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柯译衍看着她，含笑嗯了声：“还真有，挺多的。”
“”姜织宁沉默了下，平静说，“你别误会，我对你的秘密没兴趣，就确认一眼微信备注，要么你打开给我看也行。”
柯译衍：“为什么非要看你的备注？”
姜织宁：“因为手痒想打人。”
“什么？”
“没事，你别管，这不重要。”
“朋友看不了。”柯译衍刻意惋惜叹了口气，紧跟着，意有所指地说，“手机这个东西呢，在我这里只能女朋友看，女朋友随便看。”
“”
姜织宁一时无言以对，这话挑不出毛病，她根本反驳不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这句话直接在她和柯译衍之间划了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导致她心里很不舒服。
如果是以前，她绝不会产生这种无语反应，她会表示理解，就此翻篇，毕竟她对大部分人事物都不在意。
可是现在心里突然不舒服了，姜织宁有些郁闷，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话题没法继续聊下去，照柯译衍这意思，她永远都看不了他手机呗，她总不能说，那我做你一分钟女朋友，你让我看下手机，这太离谱了。
坦白说，脑子里确实有闪过这个离谱念头，但她还没到昏头程度，及时克制了口不择言，忍住没说。
姜织宁冷冷盯着柯译衍，放下紧拽住他的手，没好气吐槽：“小气！”
说完，顾自转身走向对面自习室。
“”
唉，他惹宁王生气了。
柯译衍叹了声，无奈跟上姜织宁。
第84章 她是喜欢他
姜织宁面无表情坐到位子上, 翻开练习册，柯译衍眉眼含笑，慢悠悠跟上来, 目不斜视坐到她身旁。
“干什么？”
翻书的指尖顿了顿，姜织宁蹙眉看向柯译衍, 怕吵醒周静瑶，嗓音低八度质问。
柯译衍把手里的平板放到桌上, 淡然表示：“学习。”
姜织宁：“你都没带书，学什么习？”
柯译衍下巴微抬, 朝前一指, 散漫回：“这不是有平板吗。”
姜织宁无话可说, 定定看了他几秒，平静收回目光, 不想再搭理他，柯译衍勾唇笑了笑, 就这么巍然不动坐着，也不走。
没过一会儿, 周静瑶被后桌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她皱眉长长叹了口气, 揉了揉惺忪睡眼, 慢吞吞打着哈欠抬头。
下一秒, 视线定住, 愣怔望着突然出现的柯译衍。
“巧啊，衍神。”周静瑶慢半拍反应过来, 打了个招呼, 然后扭头问朱恬，“衍神什么时候来的？
朱恬轻声讲：“刚坐下不久。”
自从柯译衍坐下后, 他们这桌区域迅速升级为5A风景区，人流量猛增。
在他来之前，动不动就有男生走过来偷瞄姜织宁，有几个胆大的还会主动上前索要联系方式，他来了后，假装路过的人群里冒出不少女生，一个个神情跃跃欲试。
周静瑶托腮看着这帮演技拙劣的路人，啧啧感叹，觉得蛮搞笑。
片刻，柯译衍放下触控笔，再一次瞥向姜织宁，低声问：“喝奶茶么？”
“不喝。”姜织宁冷声拒绝。
其实，她余光早就发现柯译衍会时不时侧目瞄她一眼，频率极高，也不说话，光看她，目光明目张胆，不知道他想干嘛。
她自幼被人看惯了，心态稳得很，就当无事发生，一点也不想主动开口。
无所谓的。
柯译衍毫不介意姜织宁的冷淡态度，直接给她换了个选项：“咖啡呢？”
姜织宁默了下，没好气反问：“你是不是想害我？现在是下午，喝咖啡我怎么早睡早起？失眠你负责。”
“嗯，有道理，我的错。”他挑了挑眉，好脾气说。
这下，连周静瑶都听出不对劲了。
在她印象中，姜织宁几乎没和柯译衍发过脾气，她曾经以为双A组会王不见王，结果，两人日常相处却和谐得很。
说实话，双A组给人感觉挺反差的。
这两位都是外表瞧着不好惹，天生自带攻击性的类型，其实接触下来便知道，并不是第一眼印象那么回事，反而人挺好相处，也挺好说话。
呼吸滞住的同时，周静瑶不动声色看向朱恬，用眼神询问，双A组咋了啊？
朱恬默默垂下眼睫，不敢吭声。
菜单上还有无咖啡因饮品，柯译衍瞧出姜织宁还在气头上，估摸她这会儿什么也不想喝，便妥协不问了。
他将手机锁屏，随意放到桌上，好声好气问她：“晚上什么安排？”
“上街舞课啊。”姜织宁硬邦邦回。
“几点开始？”
“八点多。”
他提议：“一起吃晚饭？附近有家餐厅还不错。”
“晚上我要和”
姜织宁正要拒绝，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恬打断。
朱恬很有眼力劲，及时插嘴说：“宁王，晚上我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刚才妈妈给我发信息，说家里来了重要客人，我得回去。”
啊？
这么突然吗？
看姜织宁犹豫不决，柯译衍唇角微挑，慢悠悠笑说：“下次见面估计得开学后。”
姜织宁疑惑看向他。
柯译衍解释：“我后天早上飞雾京。”
离别，异地，有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姜织宁脑子里蹦出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很奇怪，很微妙，和友谊毫不相关，明显超出界限的不舍反应，她很清楚这不正常。
比起暑假，寒假时间不算长，从放假到今天之前，她和柯译衍没见过面，只是在微信里聊，即使没见面，她也没有萌生出眼下这种复杂心情。
本该无所谓的，内心却被他轻易搅乱，不由自主蹦出在意情绪，虽然能微信联系，但是异地，总归给她感觉不太一样。
沉默了会儿，姜织宁淡声问：“你不在这边过年？”
柯译衍摇头：“在雾京过。”
她静了下，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柯译衍：“还没定。”
不出意外会成为柯译衍后爸的周平清是雾京人，当初柯卉芸离婚后心灰意冷，身心俱疲，她想割离和前夫有关的一切，就把儿子丢给父母养，独自前往雾京打拼事业，也是在那段时期，她和周平清久别重逢。
事业逐渐走上正轨后，柯卉芸原本计划在雾京定居，房都买了，后来她逐渐意识到愧对儿子，又改主意决定回江洲生活，为了陪伴柯卉芸，周平清把自己的事业重心挪到了江洲。
今年除夕夜，周平清和柯卉芸商量好去雾京父母家过年，原本想带柯译衍一起去，柯译衍拒绝了。
柯译衍临时决定飞去雾京，纯属因为外公外婆要过去，家里有几位长辈在雾京定居多年，今年决定把老人家接过来团聚，因此他得陪着两位老人。
当然，他自己也有事有忙，干脆提早过去。
姜织宁考虑片刻，最终跟随本心，答应柯译衍一起吃晚饭。
她本能的，拒绝不了他。
……
临近除夕，少女们最后一次约在面包店刷题。
本来要约图书馆，但周静瑶坚决抗议，说那边太安静了，不方便聊天，她天性好动，实在是坐不住，静坐撑死一个小时，不能再多了。
姜织宁倒是随意，去哪都行，朱恬挑了挑，把见面地点改为甜品店。
三人坐在二楼窗边位置，桌子不大，所以桌上凌乱无序，放满了书本、吃的喝的。
周静瑶吸着热饮，在手机里刷到一个巨搞笑的笑话，她疯狂拍桌，咧嘴乐得不行，兴致勃勃讲给两人听。
朱恬听完笑话哈哈笑，姜织宁却毫无反应，慵懒拖着脸颊，若有所思注视着别处。
周静瑶和朱恬笑闹了会儿，忽然察觉姜织宁依然心不在焉，沉浸在自我世界里，顿时收敛笑意，好奇顺着她的视线，歪头朝前方看去。
前面零散坐着四五桌客人，也不知道姜织宁在看谁，周静瑶纳闷收回目光，冲她摆摆手。
“宁王？宁王？”
“嗯？什么？”姜织宁慢吞吞眨了下眼，回过神。
周静瑶：“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姜织宁不由自主犯起嘴瓢，下意识回：“柯译衍。”
“啊？衍神也在？ ”周静瑶面露惊讶，眼睛跟雷达似的迅速扫了圈。
结果本尊没看到，倒是发现一位侧影有几分相似的潮男，就坐在斜前方位置。
她误以为姜织宁在看这个男生，回头讲：“那个黑衣男生是吧，是有点像，蛮帅的，不过没衍神帅。”
姜织宁一听这话，立马心说，差远了。
她刚才一直在走神，眼睛长久注视着黑衣男生所在方向，任由思绪放空，飘向在雾京的那个人。
男生走上楼那会儿，她便看清楚他长什么样，一身潮酷穿搭，衣品在线，模样确实帅，但如果和柯译衍比起来的话，那真心差远了，压根不在一个级别上。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因此走神，再凝神地想起柯译衍。
周静瑶向来心大，所谓的第六感在她这里常年掉线，尤其是牵扯到男女关系方面，向来后知后觉。
正准备继续说笑时，一瞬间，福至心灵，常年掉线的第六感突然在脑子里蹦射出激烈火花，逼迫她正视。
等等，不会吧？
不会吧！不会吧！
周静瑶愣住，然后慢吞吞转动脖子，一脸狐疑望向姜织宁。
意思是，姜织宁透过别人，在想柯译衍？还想了这么久？
这太诡异了！
从未有过的诡异！
学校里，关于双A组的小道八卦周静瑶有听过一些，还有人亲自问到她这里来，作为闺蜜，她当然知道姜织宁为了校园生活清静，故意拿蔡从做挡箭牌，因为这个绝妙主意的背后有她一份功劳。
她记得姜织宁说过，如果真碰到喜欢的人，会考虑主动出击谈恋爱，并不排斥，而姜姓花季美少女之所以单身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一直没碰上心动男生，并不是封心锁爱。
所以说，姜织宁动心的猜测合情合理。
想到这，周静瑶简直要兴奋死了！
那不得震惊吗！
这可是姜织宁第一次对男生动心哎！
都是自己人，周静瑶懒得绕弯子，迫不及待开口问：“那个宁王啊你对柯译衍，是不是有超出友谊的想法啊？”
沉默。
从不知道怎么了，到确定自己怎么了，自从那天和柯译衍吃过晚饭后，姜织宁一直在自我审视早已被搅乱的内心。
她到底，是在意什么呢？
针对自己非要看柯译衍手机微信备注的那股劲，她认真沉思了段时间，最后得出结论，哦，她不是在意手机能不能看，而是在意柯译衍最后说的——
女朋友随便看。
更严谨地说，是女朋友这三个字，令她非常在意，格外不舒服。
以往很多被忽视，氛围微妙的相处瞬间，被她翻出来仔仔细细审视一遍后，发现全都是她对柯译衍心动的佐证。
在意，不知何时起，对柯译衍早已超越朋友界限的在意。
混乱，她向来镇定的心跳节奏，只因他而变得混乱不堪。
想他，思绪总是情不自禁，无时无刻，长久凝神想起他。
……
她终于意识到，柯译衍与众不同，是她的唯一。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
感觉并不坏，那就，坦然接受。
知道周静瑶想问什么，姜织宁心中早有一个明确回答，但她还是不紧不慢地说：“在意，代表喜欢吗？”
“那肯定啊！”
周静瑶猛点头，扭头看朱恬，一副这事你经验最丰富的表情，虚心请教说：“你觉得呢？”
“心动才会在意呀，好感肯定是有的。”
朱恬抿唇笑起来，她性格敏感，有漫长的暗恋经历，其实早就看出点什么了，只不过因为谨慎，不敢乱说话。
她笑着补了句：“我觉得双A组特别般配。”
“赞同。”周静瑶毫不犹豫地说。
周静瑶能这么表态，其实很难得。
毕竟姜织宁是她闺蜜，说真心话，她觉得谁也配不上姜织宁，包括蔡从。
但柯译衍给她感觉真挺不一样的，外貌不用说了，这是其次，主要是品行和能力，那是真的优秀，万里挑一，姜织宁喜欢上他，没毛病。
不反对，她绝对举双手双脚赞成双A组在一起！
姜织宁唇角翘起来，含笑哦了声：“那就是喜欢吧。”
周静瑶笑嘻嘻说：“喜欢柯译衍？”
“是啊。”她大大方方承认。
“可以啊宁王！我还以为只是好感呢，没想到你直接喜欢上了！所以下一步怎么办？”周静瑶积极怂恿，“表白吗？”
姜织宁蹙眉：“我不要面子的吗？”
“懂了，女生主动不太好，可是不应该啊，”周静瑶嘶了声，疑惑不解地说，“咱们宁王可是直球酷妹！”
“不是因为这个。”姜织宁摇摇头。
她并不排斥主动表白，正如周静瑶所说，她性格直球，而心里的顾虑，是因为喜欢的人是柯译衍，她才有所纠结。
姜织宁叹了口气，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误会柯译衍给我写情书。”
周静瑶点头：“当然记得，这事不就发生在你俩刚做朋友那会儿吗，怎么了？”
“刚开始我挺烦挺气的，心想友谊小船要翻，这朋友没法做了。”
“明白，懂你。”
周静瑶知道姜织宁会在男生面前划出一条线，但凡男生做出什么越线行为，那朋友基本没法做了，姜织宁会立马主动远离。
姜织宁撑着脸颊，郁闷说：“就觉得风水轮流转，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
原本当纯友谊相处，她哪知道自己会对柯译衍动心。
动心就算了，麻烦的是，她和他不仅学校里一个班，家也住的近，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要是表白失败了，日后相处岂不是很尴尬？
总不可能失败后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做朋友吧？
不可能的。
周静瑶听完她顾虑，点头表示理解：“也是啊，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姜织宁：“没那么着急，等开学后再说。”
话音落下，店里换了个歌单播放，歌挺好听，姜织宁拿起手机听歌识曲。
打开音乐app，消息那栏显示着未读私信，她顺势点进去看，下一秒，倏地愣住。
【K】：[分享链接]
【K】：新号。
弃号许久的音乐博主在半个小时前，突然给她分享了个新账号链接。
姜织宁不禁睁大眼，很不可思议。
她退出消息页面，先听歌识曲把店里的歌收藏了，然后迅速打开K给的链接。
账号名一样，只不过改成了小写字母k，粉丝数量0，个人信息空白，她浏览了一遍他的歌单，总结，这是个私人账号。
之前大号上传的那些钢琴曲，被他整理在一个名为moon的歌单中，令人惊喜的是，歌单里还上传了首新曲，曲名好梦，姜织宁看了眼上传时间，就在今天中午。
好梦？
这个曲名
脑子里倏地蹦出个荒谬念头——
这首好梦，该不会，是专门为她创作的吧？
毕竟之前她私信感谢过他，说他的音乐对她的睡眠障碍帮助非常大。
想了想，姜织宁点击关注账号，随即私信博主。
【Ning】：滴滴。
对方正巧在线，回复速度很快。
【k】：怎么了？
【Ning】：刚看到你的私信，关注你了，我居然是第一位粉丝哎！
【k】：是吗，这么巧啊。
【Ning】：我也觉得好巧，对了，你以后准备换这个账号更新？
【k】：不是，钢琴纯属业余爱好，空闲时弹着玩，没功夫稳定更新，这私人号，之前大号也是。
【Ning】：哦懂了，大号原本是私人号，没想到有天突然红了，唉，走红的烦恼。
姜织宁笑意盈盈，边饱含同情心打字，边止不住地笑，笑容挺缺德，但她实在忍不住。
唉，这博主太惨了。
【Ning】：那我还能关注你吗？要不取关？
【k】：当然能。
【Ning】：主要怕打扰你，这粉丝嘛，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有第二个就会有第十个，万一后面越来越多
【k】：别乌鸦嘴啊。
【Ning】：哈哈哈哈，好的好的，我肯定会保密的！放心，我关注你的想法很单纯，纯属音乐口味同频，没有其他乱七八糟想法。
【k】：很好。
【Ning】：发现你上传了新曲，那首好梦。
【k】：嗯，送你的。
【k】：以后钢琴曲都在歌单《moon》里更新。
指尖猛然停滞手机屏上方，一动不动。
荒谬猜测突然变为事实，姜织宁愣住，被博主的直白弄了个措手不及。
茫然数秒后，她不可置信打字反问。
【Ning】：啊？好梦是写给我的？？？
【k】：当然，骗你干吗，你不是有睡眠障碍吗，希望能帮到你。
【Ning】：为什么？我中奖了吗？是那个幸运听众？
幸运？
柯译衍顶着明媚阳光，闲坐在网球场户外休息区，他凝视着幸运两个字，慢慢勾唇笑起来，垂眼输入一句话。
【k】：是我比较幸运。
因为遇见了你。
【Ning】：啊？
【k】：没事，有什么想听的，可以和我说，尽量满足。
【Ning】：那怎么好意思。
柯译衍面不改色，慢悠悠打字胡扯。
【k】：没事，我也缺灵感。！！！
姜织宁完完全全被他感动到了。
这博主也太好心！太善良了吧！
想想也是，之前评论区好多人问他要琴谱，他都是无偿分享，有人问他曲子能不能拿去做bgm，他说随便用。
这不是当代活菩萨是什么？
她想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
姜织宁感动吸了吸鼻子，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指尖飞快输出。
【Ning】：你是什么神仙博主？
【Ning】：难怪会走红。
【Ning】：如果可以打赏的话，我一定给你打钱！
【Ning】：这软件有打赏功能吗？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去找找看。
【Ning】：别问，问就是感动！
柯译衍挑眉愣了下，被姜织宁无语住。
什么打赏
【k】：
【k】：倒也不必。
第85章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柯译衍到雾京之后, 除了陪伴家人，剩余时间基本和周跃丞、占子杰这帮球友待在一块儿，他在雾京的朋友不比江洲少, 毕竟初中是在雾京读的。
去年12月，在刚过去不久的橘子碗青少年网球赛事中, 周跃丞一路过关斩将，最终夺下亚军。
比赛结束后, 原本团队计划继续呆在美国训练直至春节后，由于后续参赛行程临时调整, 周跃丞便改主意提前飞回国。
橘子碗是国际久负盛名, 份量颇重的青少年网球A级大赛, 规模仅次于四大满贯青少年赛事，像费德勒、穆雷等世界著名球员都在年少时拿过橘子碗冠军。
这届橘子碗的参赛选手高手如云, 尽管周跃丞拼得亚军，但心里还是意难平, 他的目标一直是冠军。
回国后，周跃丞偶然得知柯译衍人在雾京, 立马抓住机会，打电话约人出来打球。
电话打过去, 他都做好三顾茅庐的准备了, 结果柯译衍一反常态, 特别好说话, 直接让他定时间地点。
态度罕见。
简直惊呆他。
反复确认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打网球的人一年到头追着比赛国内外到处飞，平时除了比赛就是训练, 没什么节假日可言, 大家想扎堆聚一块儿真挺难的。
这回，球友们突然刷到周跃丞的朋友圈晒出柯译衍的打球侧影, 纷纷大受震惊。
趁过年期间有空，他们争先恐后约柯译衍球场见，柯译衍依然很好说话，来者不拒。
一帮人天天来网球场打球，球场都快变成据点了。
天色晴朗，阳光和煦，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周跃丞买完水回来，大剌剌坐到柯译衍身旁，递水同时，顺势偷瞄了眼手机屏幕。
柯译衍回完姜织宁信息，及时锁屏，把手机扔进球包。
“”周跃丞鼻腔哼出一声嗤笑，不屑道，“瞧你神秘的，和谁聊天啊，这么宝贝不让看。”
柯译衍侧目斜他一眼，接过矿泉水，拧开，慢悠悠评价：“你真八卦。”
“我刚看到了啊，女生头像，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周跃丞狐疑质问。
柯译衍仰头喝了几口水，锋利喉结滚动，随后垂眼把水放到桌上，唇角微挑，笑说：“这么会联想，打什么网球，和俞杨组个队，戏精比较适合你们。”
周跃丞目光锐利盯着他：“少给我打岔，你最近很不对劲知道吧。”
柯译衍：“哪不对劲了？”
周跃丞分析道：“打球态度很积极，状态稳如老狗，怎么说，改主意了？比起校园生活，还是觉得球场香？呵呵，我就知道。”
“”柯译衍是有点无语的，皱眉表示，“不积极要被你说，积极也要被你说，就说到底想怎么样吧？”
“我还想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周跃丞冷哼两声，没好气呛他，“你哪是积极啊，你是积极得诡异！要搁以前，谁请得动你这尊金身大佛出来打球啊，现在你是天天住在网球场，还跟那位西班牙教练约课，这不诡异？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柯译衍！”
柯译衍漆黑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困惑，纳闷说：“我参加网球联赛那次也没见你这么疑神疑鬼啊，想这想那的，趁早转行吧，警察也挺适合你。”
周跃丞斜眼睨他：“你别说，那次也诡异，都给我吓的从佛罗里达飞回来参赛了，为了你，特意从大老远飞回国，就说感不感动？”
“”柯译衍无语叹气。
周跃丞接着说：“但有一说一，网球联赛再怎么诡异，也没见你主动约教练，你这次可是找教练约课了。”
明媚阳光突然照到脸上，直射眼睛，柯译衍眯眼戴上棒球帽，懒洋洋笑道：“约没约教练你又知道了，你在江洲有眼线？这么关心我？”
周跃丞双手懒散环至胸前，下巴微抬，被戳穿也不急，不咸不淡说：“有眼线怎么了？这你别管，反正你这回反常找教练约课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约个课都不行？哪来这么多反常。”柯译衍服气反问，然后长叹了口气，不着调回道，“看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知道了，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提前和你汇报一声，满意没？”
“你少来这套。”周跃丞顿时嫌弃瞥他一眼，坚持己见，皱眉说，“别说我了，其他人也觉得你大变活人啊，最近都跑来私下问我怎么回事，我怎么说？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你。”
柯译衍在去年连拿两座大满贯青少年冠军，个人成绩好，形象好，风光无限过，之后又经历了一系列变故，迅速消失在球场上，最终查无此人。
天才陨落，昙花一现，话题性拉满，简直是人们最喜欢的茶余饭后谈资。
真心也好，看热闹笑话也罢，不可否认，直到现在，网球圈内明里暗里关注他一举一动的人依然很多。
柯译衍向来无所谓外界的风言风语，不在乎哼笑：“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发言权给你。”
“我懒得搭理那帮神经病，一个个吃饱了没事干！”周跃丞冷脸骂道，然后不爽扭头，拿胳膊肘轻撞他，挑明问，“是兄弟就别绕弯子，实话实说啊你，是不是有重回球场的打算？”
或许是连日以来天气格外不错，又或许是其他原因，柯译衍来雾京这段时间心情好得很，就连路上的垃圾桶都让他觉得无比顺眼。
他散漫抬眼，注视着眼前湛蓝的网球场，静默数秒后，没否认，悠悠表示：“找到感觉再说。”
周跃丞愣了愣，会意扬眉笑起来。
懂了，所以这是在找感觉呗。
行啊，好兆头。
……
寒假时间短，一转眼，除夕夜来临。
姜织宁过年特别忙，爷爷和外婆家两边跑，大年初一，她在爷爷家吃完午饭，就被姑姑开车送到外婆家住。
爷爷这边子女少，只生了兄妹两个，自从儿子车祸去世后，如今只剩下一家四口人，平日里难免冷清，外婆膝下子女多，生活就热闹很多，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
住在外婆家这些天，姜织宁生活充实，每天特别热闹。
舅舅阿姨们轮流上门拜年吃饭，家里长辈们都疼她，嘘寒问暖，塞给她的红包礼物毫不手软，小朋友和同龄亲戚也都喜欢拉着她玩。
姜织宁没什么网瘾，过年期间又帮着这里忙那里忙，手机经常被她扔角落里，一天到晚看不上几回，除了除夕夜那晚聊了会儿，她和柯译衍没有多余的联系。
上次校网球联赛结束后，几位和柯译衍关系不错的球友主动加了姜织宁微信。
柯译衍的微信朋友圈很干净，属于八百年不发一条那种，但并不妨碍她知道柯译衍在雾京做什么，因为他的身影频繁出现在这帮球友的朋友圈里。
他看上去也挺忙，要么在聚餐，要么在打球，打球，还是打球。
十张照片里，有九张在网球场的密集程度。
可想而知，柯译衍心无旁骛，假期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花了在网球上，心中隐约猜到他在追寻什么，所以姜织宁不打算去打扰他。
过了几天，蔡从父母做东，邀请姜织宁去柏风酒店吃年饭。
蔡家司机按时过来接姜织宁，车门打开，就见蔡从闭眼瘫坐在车后排，坐姿毫无形象可言。
蔡从听见动静，疲乏眼皮懒懒掀起，视线寻到姜织宁，没劲打了声招呼。
又是这幅死样子，姜织宁不用问都知道，肯定又通宵了。
她坐上车，拿出一副妈妈为你好的语气，苦口婆心劝道：“蔡蔡啊，悠着点，别放个假就死命通宵打游戏，高三了，想想以后，你可是励志要做蔡总的人啊。”
“想什么呢？”蔡从斜她一眼，慢吞吞说，“现在哪有机会通宵打游戏，我这是学习到凌晨好吗，否则以后怎么做蔡总？”
行吧，高三牲，真惨。
听他这么说，姜织宁还挺意外，哦了声，好心表示：“那你现在赶紧睡，别等会儿到饭桌上犯困被蔡叔骂。”
“谢了啊，到了叫我。”
“OK的。”
话里的深意只有两人懂，司机品不出来。
司机哪知道蔡从的造反大计，他听完这番对话，心中欣慰想着，蔡少爷长大了，终于知道好好学习，为接手家业做准备了，等会儿他就到蔡先生面前好好夸一番！
汽车一路开进景区，减速停在酒店门口。
两人下车走向包厢，带路服务员帮忙推开厚重包厢门。
说笑寒暄声扑面而来，客人基本到齐，周静瑶一家也来了，还有几位姜织宁从小就认识的好朋友和各自父母，有男生有女生，就读于国内外不同学校。
到场家庭全都相识多年，彼此关系很熟，几家人逢年过节就会约着小聚。
饭桌上，长辈聊长辈的，小辈聊小辈的。
难得见面，合影必不可少，周静瑶自告奋勇，拿手机拍了不少照片发到朋友圈。
俞杨刷朋友圈时看到照片，依次点开欣赏两眼，然后坏心眼笑着，精心挑出其中姜织宁和蔡从的“亲密”合影，打击报复甩给柯译衍。
【羊羊羊】：震惊！快看，甜蜜聚会呢！宁王和蔡从居然合影C位坐一起！！！
【K】：？
【羊羊羊】：哎妈呀，你再仔细瞅瞅，这对青梅竹马的家长也在现场呢！你猜他们聊什么，该不会是在商量一起去哪所大学读书吧？
【K】：
【羊羊羊】：嘤，俞老师在大洋彼岸对你表示深切的问候和同情！
【K】：你犯病了？
【羊羊羊】：呵呵，说不起一点，这就气急败坏了。
【羊羊羊】：怕你不刷朋友圈，所以特意发给你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得及时了解情敌的信息，不用谢我。
【K】：听不懂，说人话。
【羊羊羊】：暗恋苦啊，俞老师懂你，就说这合影看着心里酸不酸？烦不烦？
【K】：烦不了一点。
【K】：我看你倒是挺烦的。
哟呵，柯译衍居然不领情！
俞杨翻了个白眼，气冲冲打字。
【羊羊羊】：切，咋这么心大呢？别自欺欺人了啊，心烦郁闷就说出来，趁现在有空，俞老师好心开导你几句，否则你迟早闷出病！
【羊羊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让你来美国冬训你不来，这下好了，碰见宁王要心烦了。
【K】：我又不在江洲，怎么碰见她。
【K】：你有事没事，很忙，没空闲聊。
不在江洲。
一说起这个，俞杨就特别来气。
之所以故意打击报复柯译衍，是因为他突然发现周跃丞朋友圈发的球场照里居然有柯译衍！还不止一张！
柯译衍跟个吉祥物似的，哪哪都有他，他在好多球友的朋友圈都刷到了他！
好家伙，叫他去美国冬训，他就是不去，好嘛，原来是一声不响跑去雾京练球了。
都不和他说一声！
一帮人在雾京球场会友，每天热闹得不行，就他孤零零呆在美国训练。
俞杨心里酸得不行，醋了！
【羊羊羊】：你丫有没有良心啊？该不会早就决定好去雾京了吧？
【羊羊羊】：靠，都不和我说，刷到朋友圈才知道！我还煞费苦心劝你来美国，嘴皮子都说破了啊！
【K】：谁说早就决定好了？
【K】：临时决定好吧。
【羊羊羊】：谁信？难不成你还临时决定和西班牙教练约课？
【K】：教练正好在这边，手里带出过大满贯冠军，换你你不约？
【羊羊羊】：少扯啊，你这个背信弃义放弃网球的家伙！人教练厉不厉害和你有毛线关系？
【羊羊羊】：丞哥说你打算重回赛场，吓得我连吃两碗大米饭！呵呵，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我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是好兄弟吗？？？
【羊羊羊】：是不是想绝交！
【K】：
【K】：你训练很闲么？一天到晚眼睛放我身上。
【K】：专心训练行么，你那反手技术，还有赛场心理素质，我都不想说你。
【羊羊羊】：谁说训练很闲？我这是忙里偷闲关心你好吧，我最近进步很快，球技好到我自己都害怕！
【K】：行，到时候球场见。
【K】：等你打服我。
第86章 不是要占我便宜？来
元宵节过后, 高二下学期开学。
寒假过得太舒服了，一时导致开学适应不过来，学生们蔫了一个多星期才逐渐缓过来。
走廊上, 几名男生追逐打闹跑过，刮起阵阵疾风。
刘彬从楼梯拐角走出来, 一片兵荒马乱中险些被男生撞摔倒，好在他及时贴墙站稳。
这帮人, 一天天的！
精力怎么这么旺盛啊！
刘彬无奈摇了摇头，出手逮住罪魁祸首, 没好气质问：“柯译衍在没在班里？”
男生端正站好：“在。”
“去把人叫过来。”
“啥事啊彬彬？”
刘彬生气嘶了声：“少问, 赶紧给我去！”
“得嘞。”
片刻, 柯译衍从班后门走出来。
刘彬开门见山说：“下周一国旗下演讲，你替姚飞上去。”
又是这事, 柯译衍毫无兴趣，想都没想, 直接拒绝：“您找别”
“我不找别人。”刘彬早已猜到他态度，先一步打断说, “你都推脱几次了？”
柯译衍：“”
刘彬板起脸说：“这次是救急，姚飞要去雾京参加比赛, 其他候选人都演讲过好几次了, 就你东躲西藏, 每次找你尽推脱！这次, 你不上也得上。”
柯译衍无奈叹了声：“这不民主啊刘老师。”
“不民主？你还好意思和我谈民主？？？”刘彬不可思议瞪着他，气道, “不民主我还能让你推脱这么多次？这次必须上！”
去国旗下演讲的学生, 要么是年级排名前三十的天之骄子，要么是各种比赛拿大奖的名人, 随机不定。
不是所有人都爱站台上讲话，毕竟要写稿、改稿、预演，就很麻烦，由于大部分时候不强制性，所以有些学生会拒绝这份差事。
比如柯译衍，照他这成绩早该上去演讲了，刘彬私下找过他好多次，柯译衍每次都推脱，转学至今，硬是一次也没上台过，太绝了。
这一回，刘彬气得非抓他上去不可！
柯译衍正想拒绝，余光瞄见姜织宁和几名女生说笑着走上楼梯，她手上拿了瓶牛奶，看样子刚从超市回来。
刹那间，脑子里忽然想起跨年夜那晚她对他说的话。
柯译衍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微微勾唇说：“可以。”
猝不及防，刘彬被他反常态度弄得愣了几秒，确认问：“真的？没开玩笑？”
女生们看到班主任在，及时止住危险话题，纷纷加快脚步上楼回班。
快要擦肩而过时，姜织宁侧目瞥了眼柯译衍，与此同时，柯译衍煞有介事嗯了声：“主题都想好了。”
“是吗？”刘彬又是一愣，感兴趣问，“你说说看。”
柯译衍注视着姜织宁背影，不轻不重，慢悠悠说：“世界是我的牡蛎，我将以利剑开启。”
姜织宁倏地停下脚步，人站在班门口，心有灵犀回头望向他。
目光交汇，柯译衍脸上笑意加深几分。
刘彬毫无察觉，顾自琢磨说：“莎士比亚是吧，也可以，这主题挺不错，那你回去准备下演讲稿，最晚明天晚上发给我。”
“？”柯译衍皱眉，“明天不是周六吗？”
刘彬没好气道：“等到周一还来得及？你在家里写好，明天发我邮箱。”
又聊了几句，柯译衍被准许回班。
开学时全班座位大调整，现在姜织宁和周静瑶坐一起，柯译衍坐她身后，前后位和同桌没什么区别，距离都很近。
姜织宁一路注视着柯译衍进班，等他坐下来，立刻转身问：“班主任找你干嘛？”
“下周一演讲。”
她叹了口气，感叹道：“刘老师对你真是执着啊，你又拒绝他了？”
柯译衍：“没有。”
她面露惊讶：“你答应他了？”
柯译衍笑了笑：“本来想拒绝，正好看到你出现，临时改主意。”
姜织宁问号脸：“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你不是听见演讲主题了吗。”柯译衍勾唇注视她，逗她说，“莎士比亚那句，不就是你对我说的，说得很好，给我感动到了，决定大方分享一下。”
姜织宁：“”
这人看似真诚说感动到了，实则语调里明显能听出几分不着调是怎么回事啊？逗她玩呢？
姜织宁欲言又止盯着柯译衍，挺想打人，最后还是笑着作罢。
算了，大概是因为喜欢作祟，所以能好脾气容忍心上人偶尔的不着调。
……
冬去春来，气温逐渐回暖，小区里的花草树木终于不再光秃秃一片，绿意粉红如泼墨般迅速蔓延开，生机盎然。
周末下午，姜织宁在家里专心致志刷题，下学期的作业比上学期多出不少。
突然间，微信弹出新消息。
她抬眸瞄了眼，写完最后一行公式，放下笔，拿起手机，是柯译衍发来的。
【K】：想看松鼠吗？
姜织宁眼睛一亮，立刻打起精神。
【Ning】：哪里！
柯译衍发了张照片过来，图片里一只灰色小松鼠正蹲在栏杆边缘啃坚果。
这个小区绿化环境好，搬过来之后，姜织宁好几次看见野生松鼠在树梢上跳来跳去。
【Ning】：松鼠在你家？就是赵阿姨之前说的那只吧？
同样是住九楼，姜织宁从没发现松鼠跑来家里觅食，反而柯译衍那边总有胆大松鼠主动找上门，尤其冬天的时候，树木全都光秃秃，食物匮乏，松鼠就会蹿到居民家里讨吃的。
最初两人不知道，是赵阿姨率先发现有松鼠跑来阳台上，松鼠上门时间不规律，一会儿上午，一会儿下午，两人要上学，经常碰不到，平常都是赵阿姨在投喂。
【K】：在阳台上吃东西，应该就是那只，来看么？
姜织宁特别喜欢小动物，快要眼馋死了，迅速欣喜拿手机站起来。
【Ning】：来了来了！
小跑到柯译衍家门口，熟练输入密码，打开门，她吓一跳，柯译衍就坐在玄关处，球包随意放在脚边。
姜织宁：“刚打球回来？”
柯译衍仰头看她，点点头。
怕吓跑松鼠，她安静关上门，小心翼翼走进来，坐到他身边，声音压到最低，说：“我看你假期里一直在打球。”
不想给他带来压力，所以之前姜织宁刻意没和他聊这件事。
“你那帮球友，朋友圈三天两头发你照片，跟集邮似的，刷屏了都。”姜织宁开玩笑讲。
少女轻手轻脚进来的模样看得柯译衍忍不住笑起来，他笑着低嗯一声，说：“找感觉。”
彼此已经很默契了，一个眼神便能猜出对方在想什么，不用柯译衍明说，姜织宁就知道这三个字什么意思。
她顺势问：“找到了吗？”
柯译衍：“有点苗头。”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嗯，放心。”
“也别太着急。”
“懂，听劝。”
姜织宁情不自禁翘起唇角，满意心说，你还挺听话。
她笑看着他：“松鼠在哪儿呢？没跑走吧？”
柯译衍起身：“阳台吃东西。”
姜织宁跟在他身后，走到客厅尽头，果然看见阳台角落的花盆旁边蹲着只灰松鼠，她双眼亮起来，悄悄蹲下，一点点挪到移门边缘。
毛发深灰色，体型偏瘦，黑眼珠小小一粒，如果没有那条不怎么蓬松的长尾巴，整体看上去几乎和小老鼠无异。
可能是品种问题，松鼠外貌并没有网上那么美观，但姜织宁依然观察的津津有味，毕竟小松鼠抱着坚果啃的模样还是蛮可爱的。
“都住九楼，怎么不来我家呢？”
姜织宁仰头看柯译衍，抱怨一句。
少女饶有兴致观察松鼠的时候，柯译衍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闻言，曲膝蹲到她身边，低声讲：“你家阳台封着，松鼠进不去。”
姜织宁恍然大悟哦了声：“确实封起来了，看来还是不封好，野生松鼠都怕人，挺胆小的，估计这只和你家混熟了。”
柯译衍笑起来：“赵姨给喂熟了，这只吃百家饭，没那么怕人。”
“我能喂吗？”姜织宁神情跃跃欲试。
柯译衍起身，去冰箱里拿了根熟玉米，利落掰成两截，挑出轻的那块，在尾部插上筷子，拿回来递给她。
他紧盯着她动作，提醒说：“你手小心点啊，别距离松鼠太近，会咬人。”
“这么凶，还会咬人啊？”
“嗯，被咬了你得打疫苗。”
“”
被他这么一说，姜织宁手立刻缩回来，不敢递太远。
白色瓷碗里还有不少坚果，松鼠窸窸窣窣啃完嘴里的花生，几步跳到玉米前，咬住，使劲往回拖。
柯译衍：“松手。”
姜织宁连忙松手，玉米被松鼠拖到角落里，看样子还是警惕人。
大概是坚果吃太多了，最后玉米没啃完就被松鼠抛弃到一边，紧跟着，小小身体敏捷蹿上阳台扶手，熟门熟路对准落点，灵活向下一跃！
一眨眼的功夫，松鼠瞬间消失不见。
姜织宁惊奇睁大眼，想起身看看松鼠怎么跳下去的，毕竟这里是九楼哎！
她蹲得太久了，不知不觉中，左腿知觉早已麻痹，起身刹那，又突然犯起低血糖。
眼前袭来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她惊呼了声，人没站稳，身体前倾，朝柯译衍扑去。
柯译衍半蹲着，一转眼，就见姜织宁朝他摔来。
压根来不及起身，而且钢琴就在不远处，他怕姜织宁撞到钢琴上，索性顺势伸出双臂接住她，环抱着人仰躺下去。
背部撞击向冰冷硬地板，一阵痛意猛然袭来，柯译衍暗暗嘶了声。
他顾不得在意，稳住身体下一秒，迅速松开揽在姜织宁腰上的左手，小臂有力撑住地板，稍稍抬起上半身，紧张看向姜织宁。
“没事吧？摔到哪里没有？”
姜织宁一张脸埋在他胸膛里，默不作声摇摇头。
柯译衍不由皱眉：“脸抬起来我看看。”
姜织宁轻吸了吸充满酸胀感的鼻子，慢吞吞抬起脸看向他。
少女眼眶中泛着微弱水光，鼻尖红通通一片，她这是哭了？
柯译衍愣了愣，正要开口，就听见她说：“别误会，我没哭，鼻子刚才磕到你外套拉链了，好无语啊，我吃芥末鼻子都没这么难受。”
视线在姜织宁脸上身上仔仔细细检查了遍，确认她真没事后，柯译衍撤走揽住她的右手，等姜织宁先站起来。
结果十几秒过去，也不见她起身。
少女就这么一动不动趴在他身上，安静扭头看着窗外，像是在认真欣赏风景。
此刻，两人姿势极其亲密，让人看着脸红心跳大爆炸。
柯译衍沉默盯着姜织宁蓬松的发顶，暗自琢磨了会儿，想不出她什么意思，轻咳一声，试探问：“不起来？”
“等会儿。”姜织宁回头看他，淡定讲，“左腿蹲麻了，没知觉。”
柯译衍镇定嗯了声，也作势扭头欣赏窗外风景。
姜织宁盯着眼前棱角分明，线条锋利漂亮的下颌线，忽然起了坏心眼，笑眯眯打趣说：“干嘛，怕我占你便宜吗？”
本来还怕她尴尬，没想到，她倒是主动提起敏感话题，柯译衍勾唇哼笑了声，目光慢条斯里回到她脸上。
他会怕这个？
求之不得。
定定瞧了她几秒，柯译衍上半身突然平躺下去，下一秒，双手握住姜织宁胳膊，将她整个人往前拖。
两人变成面对面的姿势，鼻尖几乎快要触碰上。
视线倏地缠绕在一块儿，迅速发麻发热，纯净、馨香气息交融，气氛旖旎，空气升温，两人心跳都很快。
姜织宁心惊了下，身体微僵，但没躲，就这么近距离凝视着柯译衍漆黑狭长的眼睛，数秒后，不动声色开口：“你干嘛？”
柯译衍望着眼前挠人心痒的漂亮眼眸，慢悠悠说：“不是要占我便宜？”
姜织宁：“”
“来。”
柯译衍好整以暇地说。
姜织宁：“”
第87章 不准动手动脚
因为外貌气场原因, 外人一直觉得柯译衍很冷酷，其实他也有不着调的一面，只是外露次数不多, 但存在。
在熟人面前，或者心情好的时候, 他偶尔也会开开玩笑，人挺幽默, 姜织宁知道的。
可是，柯译衍最近在她面前不着调的频率显然过高了, 还总是话里有话, 就很不正常, 姜织宁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刻，少年明目张胆, 直接跨越界限的暧昧举动突然给了她解密的线索。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该不会，柯译衍也喜欢她吧？
姜织宁走神凝思时, 门外突然传来赵阿姨的说话声。
两人同时一愣。
姜织宁率先反应过来，顾不上腿麻不麻, 飞快撑着柯译衍肩膀，作势要爬起来。
人就是这样, 越紧急的情况, 越容易手忙脚乱出状况。
腿还僵麻着, 姜织宁上半身刚抬起来一些, 却被自己绊倒，反复折腾了好几次, 就是爬不起来。
她脸色渐红, 手心因为紧张出汗而变得越发黏腻。
柯译衍看不下去，想起身帮她一把, 结果一瞧见她脸上露出的慌张神情，就帮不了了。
姜织宁罕见的失态模样实在太逗，他脸偏到一旁，忍不住顾自闷笑起来。
姜织宁：“？”
有病吧？
他还有闲心在那边笑？！
柯译衍倒是不慌不忙，从容镇定得很，其实比起门外的赵阿姨，反而姜织宁的手让他更无奈。
也不管什么危险部位，不管会不会给他按出内伤，她为了能爬起来，双手撑在他身上使劲乱按，到处点火。
按得柯译衍仰头直叹气，真无奈啊
门外，赵阿姨和特意来送水果的邻居聊完话，输入密码，拉开大门。
一进门，就见两小孩坐在地板上。
赵阿姨愣了下，纳闷问：“怎么坐在地上？今天地暖都没开，快起来，小心着凉。”
柯译衍散漫靠着单人沙发，双臂环至胸前，仰头坏笑盯着姜织宁。
“”姜织宁不满轻踢他一脚，揉着发麻的腿起身，镇定解释，“我们在看松鼠。”
赵阿姨笑起来：“小家伙又跑上门吃东西了？”
她嗯了声：“吃完刚走，我给它喂了玉米。”
赵阿姨叮嘱：“千万要小心，有些松鼠会咬人，最好不要近距离喂，我都是把坚果放碗里，松鼠自己就会找过去吃。”
两人说话时，柯译衍注意到姜织宁的裤腿上沾了点脏东西，伸手帮她拿掉。
姜织宁敏感察觉到他动作，轻轻嘶了声，趁赵阿姨不注意，迅速垂眸瞪他一眼。
用眼神警告他，不准动手动脚！
柯译衍一脸无辜：“你裤子上有纸屑。”
姜织宁没搭理他，和赵阿姨聊了几句家常话，无情离开。
柯译衍：“”
……
原以为自己和柯译衍是互相喜欢，结果过了一晚，姜织宁就不这么认为了。
隔天下午放学，周静瑶拉上姜织宁去学校后门吃饭。
吃饭时，周静瑶注意到姜织宁总是心不在焉，奇怪问：“怎么了，有心事啊？”
姜织宁犹豫了下，蹙眉问：“柯译衍有白月光吗？”
“白”周静瑶满脸问号，“白什么东西？”
“白月光。”
周静瑶知道学校里的很多八卦，姜织宁以为她会略知一二，结果周静瑶比她还震惊，瞪眼反问：“什么！柯译衍居然有白月光？？？下头了！！！”
姜织宁：“”
周静瑶追问：“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柯译衍有白月光啊？？？”
姜织宁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点开周胜扬昨天晚上发给她的私信，展示给周静瑶看。
周静瑶接过手机看了两眼，皱眉问：“这个Fly，是不是周胜扬？我记得你之前说过。”
姜织宁点头：“就是他。”
也是凑巧，昨天晚上姜织宁去音暴上街舞课，授课老师在群里分享的教学视频正好发布在这个软件上。
她打开来看，看完视频退出前，突然心血来潮，转而去瞄了眼柯译衍的后援会。
粉丝不愧是粉丝，消息十分灵通，过年期间，柯译衍在雾京打球的照片和视频早已被人发到网上。
她顺势点开评论区，划看了几眼，还是老样子，气氛并不友善。
评论区里好为人师的“老师们”依然很多，不看好、冷嘲热讽的人也是一大堆。
就挺好笑的，不打球不行，打球也不行，合着柯译衍做什么都是错呗？
其中骂最狠的显眼包，是ID为Fly的用户，也就是周胜扬，他发表的那些骂人话让她看着很反感。
姜织宁很久没登陆软件，也很久没搭理周胜扬了，私信都没回他，任由他发疯唱独角戏，她没那么多闲工夫和他打嘴仗。
之前是忘记拉黑他，这一回，打算彻底拉黑他之前，她面无表情编辑了一段骂人话发过去。
那边周胜扬手速也挺快，立刻给她回过来一长串话。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互撕了会儿，姜织宁觉得无趣，准备拉黑周胜扬时，周胜扬突然嘲讽说——
你花痴柯译衍有什么用啊？
好心告诉你，柯译衍有白月光，那女生从小和他一起打网球，现在是他家品牌的签约模特，劝你洗洗睡，趁早死心，女朋友位置轮不到你的，一帮花痴！
“从小和柯译衍一起打网球，又是他家品牌的签约模特，嘶，我想想啊。”
周静瑶琢磨着这句话，脑子里速度过滤一遍人选后，猜测说：“是不是那个外国语学校的女生啊，叫什么来着，好像叫石石莜？上回网球联赛聚餐，她特意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我记得她会打网球，而且现在是EQUA的模特。”
姜织宁平淡说：“如果周胜扬没有胡说八道，那大概率说的就是她，石莜寒假也呆在雾京，周跃丞朋友圈发的聚餐照里有她。”
当时看到照片，姜织宁不以为意，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柯译衍有白月光后，聚餐照在她眼里就有些微妙了。
“我就说嘛，奇了怪了，难怪那天吃饭石莜老看柯译衍！”周静瑶倒吸凉气嘶了声，“我去，这就有点麻烦了！”
姜织宁：“怎么说？”
周静瑶：“初恋和白月光，那影响力都是核弹级别的！对男生而言，一辈子难忘！”
好有道理，姜织宁沉默几秒，把手机放入衣服口袋。
她想起昨天摔倒时，柯译衍对她表现出的不着调态度，面无表情说：“果然，柯译衍是个渣男。”
“呃”周静瑶呼吸滞住，三秒后，小心翼翼说，“应该不会吧。”
她当然站姜织宁这边，一边觉得柯译衍有白月光这事很无语，一边觉得可信度存疑。
众所周知，周胜扬这人贼小心眼，就爱在背后诋毁人，热衷说柯译衍坏话，谁知道他嘴里有几句真话。
但是吧，柯译衍长这么帅，不谈恋爱好像也说不过去，毕竟江中的漂亮女生真心不少，这么想想，周胜扬说的白月光又变得合理起来。
姜织宁冷声说：“会的，柯译衍长得就很渣男。来班里第一天，俞杨和我说柯译衍是纯情男高，我当时就觉得太扯了，纯情这两个字，和柯译衍没半毛钱关系。”
说完，她忍不住在心里怒骂柯译衍真是渣男啊！
渣男都有白月光了，居然还敢来撩她！
这会儿周静瑶比姜织宁冷静，谨慎想了会儿，安慰道：“我觉得吧，有可能是周胜扬在胡扯，这事的可信度有待确认，要是柯译衍真有白月光，那怎么从来没听俞杨提起过，比起周胜扬，明显俞杨更了解柯译衍啊。”
姜织宁目无情绪喝着汤，没搭腔。
“要不”周静瑶试探说，“我明天找俞杨问问？”
姜织宁：“明天俞杨要去雾京参加网球比赛。”
“啊？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不慌，我待会儿发信息问问他。”
进入高二下学期后，俞杨开始为之后的职业道路做准备，他把更多时间花在了网球上，所以人经常不在学校里。
柯译衍也是，一点点改变着，从最开始的请假，到特意和班主任申请不上晚自习，沉心于网球训练，心无旁骛寻找感觉。
姜织宁也忙，最近她要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英语比赛，大家都在循着方向，各自努力前进，挺好。
直到过了一周，俞杨才比完赛回校，不过只是短暂呆两天，之后又要飞到邻市合训。
晚饭时间，周静瑶在学校食堂偶遇见俞杨，她眼睛一亮，连忙邀请他一起吃晚饭。
“大忙人啊俞老师，最近都见不到你人影。”
“这不是忙比赛、忙训练嘛，真是累死我了！”俞杨长叹了口气，余光瞄见姜织宁端着餐盘路过，顺势抬手打了个招呼，“巧啊宁王，坐这儿不？”
姜织宁看周静瑶也在，没多想，和身旁的街舞社成员解释一句，然后坐下来。
知道姜织宁吃完饭还有事要忙，周静瑶看着俞杨，清了清嗓，开门见山，状似闲聊说：“前段时间和我妈去商场买东西，正好路过EQUA专柜，我发现，EQUA橱窗广告里的美女有点眼熟哎，好像是你那个朋友石莜。”
俞杨毫不意外哦了声，解释：“正常，她是EQUA签约模特嘛。”
“是吗？”周静瑶边吃饭，边感兴趣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俞杨回道：“那早了去，我俩小学同学，现在在同一个网球俱乐部。”
小学同学？
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周静瑶不动声色瞥了眼姜织宁，接着问：“这么说，也是柯译衍的小学同学咯？”
“那肯定啊，我们都是一个学校的。”俞杨夹了筷鸡肉塞进嘴里，奇怪问，“你突然问石莜干什么？”
周静瑶半点不慌，张口就来：“我不是在搞摄影嘛，那肯定要找不同类型的模特啊，老拍宁王也不行，上回网球联赛聚餐，我记得你朋友提了嘴网球，就顺便问问。”
俞杨没什么心眼，一下子就被她说服了，会意点头，热情说：“懂了，那我把石莜的微信推给你？她拍运动广告经验挺丰富的。”
“不着急，先了解好情况再说。”周静瑶又套话问，“石莜和你们一样，也是从小学的网球吧？否则不会被EQUA选中。”
俞杨笑道：“没错，不过石莜比我们学的晚，最早那会儿，她和我还有衍神，都在同一个俱乐部训练，她是受到衍神影响才去学网球。石莜球技挺不错的，但是她应该不会打职业，估计会选择去藤校校队。”
呃
周静瑶一听这话，脸色变得有点复杂。
这点也对上了，还真是从小就和柯译衍一起打网球
所以什么意思啊，难道两人是青梅竹马？
该不会，石莜真是柯译衍的白月光吧？？？
男生吃饭速度快，眼看俞杨餐盘快要见底，周静瑶连忙抓紧时间说：“那个关于柯译衍啊，我最近在学校里听到个八卦消息，不知真假。”
“八卦消息？”俞杨愣了愣，他最喜欢听八卦了，立刻感兴趣问，“什么八卦？透露来听听，有瓜一起吃啊！”
周静瑶刻意压低声音，装神秘说：“八卦说，柯译衍有个白月光，听说是个从小一起打网球，经常为EQUA拍广告的女生，照这么形容看来，不就是你的朋友石莜吗？”
“咳咳咳咳咳”
俞杨惊呆了，一口饭猛然呛在喉咙里。
脸颊迅速涨成猪肝色，他大声咳嗽着，一边猛捶胸口顺气，一边目光无比慌乱地看向姜织宁。
他突然看姜织宁干嘛？
周静瑶心里挺紧张，心说自己套话套得很自然，俞杨这么傻白甜的嘤嘤怪，绝对不可能怀疑到姜织宁身上。
但是，她又怕万一，万一露馅了呢？
想到这，她立马冲俞杨挥手，打乱他的惊恐视线。
“你看宁王干什么？看我啊，她只是拼桌吃饭的路人甲，不知道这件事！”
姜织宁坐下后一直在安静吃饭，全程没说话，像个隐形人似的，这会儿听见周静瑶喊她，淡然抬眸：“什么？”
周静瑶：“没事，继续吃饭就行，和你没关系。”
另一边，俞杨心里也很紧张。
就是因为姜织宁在场，他才不知道怎么说好！
好家伙，他只是外出打个比赛而已，一回来就听到这么离谱的八卦，柯译衍确实有白月光，但是，怎么会扯上石莜啊？？？
先辟谣吧。
刚才那口饭差点把他给呛死，俞杨抚胸顺气，皱眉反问周静瑶：“周导，你哪儿听来的八卦啊？”
周静瑶随口胡诌：“就无意间听别人说起呗，学校里关于柯译衍的八卦还少吗，尤其是感情方面，他不接受表白不谈恋爱，私下好奇这点的人多了去。”
哦，这倒是事实。
俞杨义正言辞辟谣说：“我真是无语，都特么谁在造谣！衍神白月光怎么可能是石莜啊，两人确实认识很久，但只是朋友关系好吗！”
周静瑶追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俞杨下意识强调一句，“衍神的白月光肯定不是她啊！”
果然果然！
周静瑶笑眯眯扭头，用一副“看吧，我就知道周胜扬那狗屎在胡扯！”的神气表情，得意洋洋看着姜织宁。
姜织宁微微一笑，放下筷子，拎出重点，平静说：“所以另有其人。”
周静瑶：“？”
她琢磨三秒，突然回过味来，不可思议扭头瞪向俞杨：“不是石莜，另有其人啊！我去，白月光是谁？是咱们学校的女生吗？透露来听听，好奇！有瓜一起吃啊！！！”
俞杨：“”
完了完了完了
俞杨刚消停下去的心脏瞬间激烈狂跳起来。
不是，女生的第六感也太恐怖了吧！
这怎么猜出来的？
他又没明说……
虽然他被称为戏精，但也知道自己纯属内心戏丰富，真让他演戏，不行的，绝对会露马脚！
自从开学后，柯译衍的重心逐步向网球偏移，目前势头很不错，他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刻，给柯译衍搞事情，分散他注意力。
另外，他确实不清楚现在柯译衍对姜织宁是什么想法，刚才有那么几秒，他差点忍不住，想对姜织宁透露点内幕，好在最后理智战胜情感，成功克制住自己。
俞杨眼神发飘，手忙脚乱端起餐盘，结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最近没功夫关心他，你们、你们自己去问柯译衍，我还有事要忙，先、先走了啊！”
说完就溜了。
“”周静瑶望着俞杨逃走的背影，无语说，“他肯定知道，什么鬼，我还以为白月光是胡扯，结果另有其人”
这一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姜织宁了，毕竟俞杨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姜织宁安静喝着酸奶，瞧不出心里在想什么，气氛静默数秒，周静瑶试探说：“要不，我再抓俞杨过来问问？”
姜织宁摇摇头：“先算了吧，没必要。”
*
俞杨一路飞奔到食堂外面，才松了口气。
走到无人区，他急不可耐拿出手机，给柯译衍狂发骂人信息。
【羊羊羊】：你个狗东西，你白月光不是宁王吗！怎么又变成石莜了？？？
【羊羊羊】：你到底有几个白月光啊？！
【羊羊羊】：长得帅就了不起吗？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有没有考虑过我们普通男生的感受？
【羊羊羊】：渣男啊你！！！
【羊羊羊】：呸！！！我鄙视你！！！
柯译衍正在网球俱乐部附近吃晚饭，看到信息后，嫌打字慢，直接电话打过来。
“犯什么病？”
俞杨冷哼一声，没好气说：“刚才周导在食堂问我，石莜是不是你的白月光，我说不是，结果宁王立马猜出白月光另有其人！你知道吗，我当时面对她们心里害怕极了！！！”
为避免误会，他及时说：“先说好，我可没对她们透露半个字啊，第一时间就给你通风报信了！”
柯译衍沉默几秒，无语问：“谁在乱传？”
“不知道，反正你好自为之，万一被宁王猜到真相，你绝对死定了！”俞杨幸灾乐祸恐吓他，“到时候一摊牌，你和宁王就做不成朋友了！哎，我就不受影响，嘻嘻！”
柯译衍没搭理他犯病，困惑说：“周静瑶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俞杨翻了个白眼：“因为她听到有人在说啊，就来找我八卦呗。”
到底智商比俞杨高，柯译衍并不认为周静瑶会这么闲，沉思片刻后，脑中很快冒出个猜测。
他严谨确认问：“到底是周静瑶问的？还是姜织宁问的？”
俞杨无语叹气：“刚才都说了是周导问的，宁王只是路过而已，我叫她了，她才坐下来一起吃饭。”
这时，教练来了，要和柯译衍沟通接下来的训练计划。
柯译衍太懂俞杨了，这人前科无数，之所以第一时间给他通风报信，大概率是因为心虚犯了什么事，要他来收拾烂摊子。
这会儿没空说下去，他嗓音毫无温度，骂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要不是你在姜织宁面前露马脚，她能这么快猜到？不知道她很聪明？”
“让她自己来问我。”
说完，柯译衍就把电话挂了。
俞杨气得干瞪眼。
好好好！
你家白月光又漂亮又聪明！全世界没人比得上她！
一个个都是福尔摩斯，就他愚蠢无知呗！
第88章 原来你一直在和我演戏？
之后的一段时间, 姜织宁陷入了冷静期。
她始终没主动问柯译衍白月光的事，彼此就这么各怀心思，继续维持着微妙的朋友关系。
下学期衔接高三, 小考大考不断，学业任务重不少, 恰逢家里老人生病住院，姜织宁学校医院两头跑, 忙得没心思放在柯译衍身上，直到老人康复出院, 她才卸下心理负担。
这天周末中午, 姜织宁过来吃午饭。
柯译衍恢复网球训练后, 周末很少在家，她开门进去, 瞄见他也在，还挺意外, 顺势问了嘴：“没去训练？”
柯译衍放下汤勺：“今天不去，休息。”
她点头坐下, 拿起筷子。
柯译衍看着她，关心问：“爷爷没事吧？”
姜织宁嗯了声：“没事, 前天晚上出院了, 赵阿姨呢？”
“出门采购。”
两人安静吃饭。
期间, 姜织宁发现柯译衍总是时不时看她一眼, 她从心里犯奇怪，到忍着没发作, 直到吃完饭, 放下筷子，才盯着他问：“老看我干嘛？”
柯译衍挑眉笑了下, 将手机随意放到桌上，意有所指地说：“有没有什么事想问我？”
凭直觉，他觉得白月光这事应该不是周静瑶问的，关于他的八卦多了去，比这更离谱的都有不少，以前怎么没见周静瑶感兴趣过。
思来想去，还是姜织宁的可能性最大。
都说了让她来问他，结果就是不见动静，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姜织宁困惑几秒，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确实有话要问。
要不要直接问他呢？
总感觉现在时机不太对。
犹豫时，桌上手机响了，是爷爷打来的电话，她立刻接起来。
眉眼弯弯和老人聊了几句家常话，电话却突然断掉，扭头看了眼，手机黑屏，也不知道是没电还是坏了。
姜织宁朝柯译衍伸手：“手机借我下，给我爷爷打个电话。”
柯译衍把手机递给她。
“密码。”
他报了串数。
姜织宁输入密码，解锁下一秒，音乐app的个人主页映入眼帘，她瞥了眼，没太在意，正准备划走，突然福至心灵，指尖倏地停住。
等会儿，app很眼熟，更离谱的是，个人主页的头像和账号名也很眼熟
她慢吞吞将手机页面切回来，愣怔盯着账号名k，一脸茫然几秒，下意识向下划动个人主页。
下面是一排歌单列表，置顶的歌单无比眼熟，叫moon，随手点进去，发现里面全是她听过N次的钢琴曲，今天早上还循环播放了。
姜织宁狐疑瞥了眼柯译衍，脑中瞬间浮起个离谱猜测，但不敢相信，心想，也有可能是账号同名而已。
然后，她不死心地去查看主页里的粉丝列表，粉丝数量1，唯一关注账号的那个独苗粉丝，居然和她的听歌账号同名，也叫Ning，头像也一摸一样。
这么巧？
她好奇点进账号，下一秒，陷入沉默，退出。
再点进，继续沉默，再退出……
机械地反反复复操作了好几遍，终于确定，这不就是她的听歌号吗！
所以什么意思？
该不会，柯译衍就是她一直关注的音乐博主k？
这太离谱了！
姜织宁缓缓抬眸，目光无比复杂地盯着柯译衍。
与此同时，柯译衍无语偏头看向厨房，心路历程也挺复杂。
手机递给姜织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页面还停留在音乐app的个人主页上，因为他刚才想换头像。
先是紧张了下，觉得自己要掉马了，下一秒，他松了口气，庆幸想起登陆的是小号，不是几十万粉丝的黑历史大号。
结果高兴没几秒，又忽然想起来姜织宁早就知道他的小号，还是他亲自告诉她的。
所以，不管是登陆大号还是小号，他都会掉马
柯译衍内心深深叹气，真心对自己很无语。
算了，反正早晚都要告诉姜织宁，知道就知道，已经掉马了，他能怎么办。
姜织宁和爷爷通完电话，把手机放桌面上，屏幕朝上，平推到柯译衍手边。
她抱臂环胸，直勾勾盯着柯译衍，冷静摊牌：“你登录别人账号干什么？盗号啊你？”
“？”柯译衍愣了愣，不可思议看着她，气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我的账号。”
“不信，证明给我看。”
他勾唇笑起来，语调散漫：“行啊，怎么证明。”
“我想听好梦。”
“行。”他叹气起身，“弹给你听。”
曲子不长，两分钟左右，柯译衍不紧不慢弹完，扭头看向姜织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说：“spring。”
柯译衍挑了挑眉，故意反问：“对你睡眠障碍帮助很大那首是吧？”
姜织宁不客气白他一眼，柯译衍笑笑，按下琴键。
“小夜曲。”
“moon。”
“Hope。”
“Season。”
姜织宁点一首，柯译衍弹一首，就这么配合连弹了好几首，柯译衍察觉出不对劲，斜眼看着悠闲坐在沙发上指挥的人。
“怎么就点起歌来了？”
姜织宁翘起唇角，忍了两秒没忍住，偏头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怼他：“不行吗？瞒着我还有理了？”
她对k的琴风非常熟悉，毕竟经常循环播放，所以柯译衍弹好梦的时候，她就听出来了。
她关注了很久的音乐博主k，就是柯译衍。
柯译衍没脾气点头，顺着她说：“行，随便点，顾客就是上帝，懂的。”
“柯译衍，你是真的让我很无语，如果不是今天我意外发现，你就打算一直瞒下去？”姜织宁止住笑意，板脸质问，“看我笑话很好玩是吧？”
“那没有，有打算和你坦白，只不过没这么早，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时机。”
“什么合适的时机，骗谁啊你？”姜织宁嗤之以鼻，冷哼道，“又不是在犯法，怎么就难以启齿了？分明是你不想说。”
“黑历史啊。”柯译衍无奈叹了口气，坦诚说，“确实难以启齿，否则我换听歌号干吗，这事就你一个人知道。”
“俞杨也不知道？”她表情惊讶。
柯译衍摇头：“他只知道我会弹钢琴。”
想了想，姜织宁好奇问：“歌单里的那几首原创钢琴曲，真是你创作的？”
柯译衍笑道：“这就高估我水平了，都是外公写着玩的，他老人家以前是江洲音乐学院作曲系教授，我只是按他的谱子弹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姜织宁会意点了点头，没好气讲，“我还以为你这么厉害呢，粉错人了，等会就取关。”
其实柯译衍的钢琴演奏能力很不错，个人风格很强，虽然曲子不是他写的，但他完美弹出了创作者想表达出的韵味。
但这会儿，她就是不想给他好脸色。
难怪跨年夜那晚，她给柯译衍推荐音乐博主，他看她的神情那么复杂。
搞笑！
无语！
事已至此，柯译衍把手机递给姜织宁。
姜织宁硬邦邦说：“干嘛？”
柯译衍：“你不是想看微信备注？”
她愣了下，反问：“你不是不让我看？”
他说：“之前总想着时机，现在觉得，今天就挺不错。”
她拿乔：“不看，兴致过了，没兴趣。”
他叹了口气，态度坚持：“没兴趣也请你看一下，解锁密码你知道。”
姜织宁纳闷：“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他嗯了声，慢悠悠说：“是啊，确实挺着急，不能再等了。”
“搞什么神神秘秘。”
姜织宁嘟囔着，接过手机解锁。
打开微信，都不用划动，一眼发现列表置顶的就是她，头像旁边的备注名不是姜织宁，不是宁王，不是宁宝，不是她原以为的任何一个
而是，moon。
呼吸顿时滞住，姜织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moon。
像跑马灯似的，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很多佐证。
柯译衍听歌号里名为moon的歌单。
跨年夜那晚，他账号上想念月亮的动态表白。
周静瑶打听白月光时，俞杨总是莫名其妙偷瞄她。
那天在家摔倒，柯译衍对她做出的越界言行。
以及，这个昭然若揭的微信备注名。
气氛寂静无声，唯有墙上时钟滴答滴答转动。
柯译衍坐在琴凳上，侧身靠着钢琴，无比耐心的，静静注视着姜织宁。
心情从茫然到困惑，再到惊讶、欣喜姜织宁垂眸望着手机屏幕，心情像是坐了遍云霄飞车。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缓缓起身，冷静走到柯译衍身前，把手机还给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态度。
下一秒，她唇角偷翘，抬脚就跑。
彼此已经很默契了，柯译衍早已预判到她想干吗，动作比她还快，他迅速起身拽住她小臂，将人强势拉坐到琴凳上。
姜织宁背朝钢琴坐下，憋不住了，偏头笑出声。
“看完了就跑？”柯译衍面朝钢琴坐下，斜睨着她。
她笑得不行：“没跑，就哈哈哈突然想起来家里有点急事。”
柯译衍冷笑：“胡扯什么呢？”
她深深呼吸，努力平复气息，笑盈盈说：“知道了，放手啊，这次绝对不跑。”
柯译衍紧盯着她，半信半疑松开手，姜织宁老实坐在他身边，真没跑。
柯译衍敲打她：“上次在图书馆就和你说了，什么身份才能看我手机，这事没忘吧？”
姜织宁愣了下，抿唇讲：“哪有这样的？是你主动让我看的，我又没答应做你女朋友。”
“反正看了。”
“你是无赖吗？”
柯译衍哼出一声浅笑：“追到你答应。”
姜织宁笑眼弯弯，没拒绝。
“有件事，想问问你。”柯译衍唇角微挑，耐人寻味地说，“怎么突然去问俞杨白月光的事？”
“什么？”姜织宁默了下，眼神略不自然地说，“又不是我问的。”
“是吗？周静瑶问和你问没差。”
“”
都到这个份上了，姜织宁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下去，叹了口气，坦白解释道：“就和你刚才说的时机一样，确实有几次想亲自问问你，但怎么讲呢，总感觉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柯译衍扬眉：“打算拖到什么时候？该不会毕业后？”
她歪头说：“不知道，说实话，还没想过，起码等你在网球那边稳定点再说。我姑姑讲过一句话，做事情就是要心无旁骛，一鼓作气，才能顺利达成目标，我呢，不想用这种私人小事干扰你，关键时刻，分心是大忌。”
说完，姜织宁舒展双腿，脚尖舒服翘起来，好奇反问他：“说起这个白月光我们不是才认识一个学期吗？”
她有点想不明白。
她的童星经历已经是十多年前，之后小学还没读完，就退圈了，这都过去好多年了，如今哪还有粉丝啊，即使在过去，也都是些姐姐粉、妈妈粉，毕竟那时候她年龄太小了。
她不是自恋的人，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柯译衍不可能是她粉丝。
柯译衍笑了笑，也坦白告诉她：“前年夏天，我在江中见过你。”
事实上，他和姜织宁第一次见面是十岁那年，在一家热闹的餐厅里，但他并不打算告诉她，因为姜织宁在十岁那年过得很不好。
“前年夏天吗？你在学校哪见过我？”姜织宁神情有些惊讶，“那会儿你还没转来江中吧？”
柯译衍：“操场上，你参加新生军训汇演那晚。”
她回忆片刻，哦了声：“想起来了，难怪那天有很多校外客人过来参观，我好像记得，当时学校还拉了欢迎国家青少年网球队的横幅，原来你也在场啊。”
柯译衍嗯了声。
“这么说的话，你早就认识我了？”姜织宁笑眯眯讲。
柯译衍叹气：“知道俞杨是你忠实粉丝吧？你家粉丝，有事没事就喜欢在我面前夸你，我想不认识江中校花都难。”
“哦，你真的对我有想法。”姜织宁耐人寻味喊了声，“柯译衍。”
“嗯？”柯译衍瞥她一眼。
“既然我就是白月光，”她微微蹙眉，故作震惊，质问道，“我和你刚做同桌的那段时间，原来你一直在和我演戏？”
柯译衍：“”
姜织宁追问：“那些冷淡行为都是装的？”
“”憋了憋，他没好气讲，“装什么装，你都有青梅竹马了，还指望我对你多热情么？”
“”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唉，那他这暗恋确实挺不是滋味。
姜织宁理亏几秒，好声好气说：“跨年夜那晚，我不是和你解释清楚了嘛。你都对我故作冷淡了，我肯定不知道你喜欢我啊，我以前是真的以为你对我有不满意见。”
柯译衍淡声说：“微信备注，没有不想给你看，只是在考虑时机问题，你之前说过，想一路清净到毕业，之后学业重，你身体不太好，我不想让你分心。”
姜织宁叹气点了点头，懂他意思。
彼此都在为对方好，都在为对方的前程着想。
到了喝中药的时间，柯译衍起身去厨房加热好中药，端着杯子回来，递给姜织宁。
姜织宁屏住呼吸，忍住反胃感，一口气喝完中药，拿着杯子站起来。
柯译衍仰头看她：“要走？”
她蹙眉嗯了声：“头有点痛，回去睡午觉。”
他不赞同地说：“刚喝完药就睡觉，医生说的话你都忘了？”
“哦，我给忘了，那回去看会儿书吧。”
柯译衍起身走到她面前，下巴指了下钢琴凳，说：“头痛怎么看书，无效用功，坐下去，给你按摩一下。”
“啊？”姜织宁很不可思议，一脸诧异，“你还会按摩啊？柯医生什么时候学的手艺？”
柯译衍失笑：“你说呢？”
她想了想，慢悠悠笑答：“我猜，是在我肺炎住院期间学的，难怪赵阿姨给我按摩的时候你老盯着，就是不走，原来某人在偷师。”
说着，姜织宁听话坐下，换成面朝钢琴的坐姿。
柯译衍站在她背后，指腹轻揉她的太阳穴。
刚开始姜织宁有点不习惯，跟跳芭蕾似的，背部绷成一条直线，刻意和柯译衍保持一定距离，这幅紧绷姿势弄得两人都不舒服。
柯译衍很快察觉到，好笑提醒：“身体放松行么。”
姜织宁笑起来，也不暗暗较劲了，上半身突然向后倾倒，直接靠进柯译衍怀里。
柯译衍怔了秒，手上动作瞬间滞住。
“行～”
她亲密靠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笑意盈盈。
言语并不是唯一的最佳表达方式，有时候，行动才是。
显然，姜织宁和柯译衍一样，也是位行动派。
面对他的心意，这一刻，她用直率的行动，坦坦荡荡回答——
我也喜欢你。
第89章 看了要负责啊
“晚上上课么？”
柯译衍轻缓按摩姜织宁额头, 低声问。
“街舞课吗？”
“嗯。”
姜织宁舒服闭着眼，轻叹气：“感觉开学后和按了快进键一样，一晃眼就四月了。好久没去音暴上课, 今天休息，明天下午得去一趟, 干嘛？你要送我过去吗？”
柯译衍唇角微弯：“有这个想法。”
“会不会太麻烦柯医生了？”
他悠悠道：“我乐意。”
姜织宁笑着哦了声。
安静片刻，柯译衍开口：“有件事, 想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啊？”
“关于网球。”
姜织宁立刻睁开眼，神情认真。
柯译衍：“现在合作的西班牙教练Javier之后另有计划, 教不了多久”
“为什么？”她蹙眉打断他, “我听俞杨说这位外教挺厉害, 不能继续合作下去吗？”
他耐心解释：“起初和Javier谈的就是临时授课，之后确实想和他建立长期合作, 不过Javier接到了他以前带过的职业球员的紧急请求，他考虑过后, 还是决定飞回西班牙救急。 ”
柯译衍能和Javier合作，纯属偶然。
教练是寒假期间, 柯译衍在雾京网球场打球时偶遇的，柯译衍一眼认出Javier。
就在去年, Javier因为身体原因, 刚结束教练生涯不久, 决定回归家庭生活一段时间, 短时间内并没有执教计划。
飞来雾京纯属度假游玩，顺便看看闻名世界的中医, 再探望几位老朋友, 春节期间，他偶尔也会和老朋友约着去网球场打球放松。
毕竟是教练, 在球场休息区喝咖啡的时候，Javier总会饶有兴致观察着球场上的人，尤其是那些青少年球员。
那段时间柯译衍来球场来得很勤快，Javier总是看见他在，一帮球员中，柯译衍的球技最显眼，Javier一度以为他是职业球员。
就这么观察了几天，某天，柯译衍准备离开球场时，Javier突然叫住他，善意提了几点球技方面的问题。
柯译衍听完建议，礼貌感谢，当即卸下球包，抽出球拍，请求Javier指点一二。
机会总是留给勇敢、主动且有准备的人。
Javier神情挺惊讶，没想到柯译衍认识他，毕竟教练是站在球员身后的人，无法像球员那样星光四射。
互相聊了几句，Javier终于明白为什么柯译衍有点眼熟，原来少年是前年大满贯青少年冠军得主。
Javier笑着起身，陪柯译衍走进球场。
一来二去，两人就这么熟了起来。
中医的治疗让Javier身体感觉很不错，因此延长了留在中国的时间，柯译衍借此机会，向Javier提出临时授课的合作方式。
Javier知道柯译衍当下处于跌倒之后，重寻热爱的重要时期，他很愿意帮助少年。
一段时间合作下来，Javier很喜欢柯译衍，少年有天分，潜力巨大，脑子聪明，一点就通，同时练习刻苦勤奋。
其实前不久，两人还讨论了更长久的合作模式，原本Javier短期内并没有执教计划，但架不住他实在喜欢柯译衍。
很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Javier因为个人原因，不得不放弃双方都很期待的后续合作，他对柯译衍感到很抱歉，主动给柯译衍推荐了合适的教练团队
柯译衍：“Javier给我推荐了新教练，对方履历不错，不出意外，我最近会飞去香港见一面。”
“也会正式考虑，转职业的事。”
如果一切顺利，这学期结束后，他就会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彻底结束自我放逐，拿起球拍，再次站到真正的赛场上。
现在想想，他居然会因为关系连陌生人都不如的生父，意气放弃网球，何其可笑。
仅有一次的人生，他决不妥协。
今后能走到什么高度？
他不知道。
但他会为了自己，带上破釜成舟的决心，就此翻篇，重新出发。
姜织宁安静认真听完柯译衍的话，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她细心问：“这么重要的事，你有没有和柯阿姨商量过？”
“还没。”柯译衍摇头。
“那柯叔叔知道吗？”
“不知道。”
“我不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吧？”
“嗯。”
姜织宁顿时睁大眼，惊讶仰头看他一眼，说：“突然觉得有点荣幸。”
柯译衍低笑一声，停下按摩，伸手捞过放在钢琴上的酸糖，拿出一颗喂到她嘴里。
入嘴便是浓浓的酸味，姜织宁忍不住皱眉眯眼，吸气说：“你是不是想酸死我？”
柯译衍：“就是你买的，放这边没拿回去。”
她质问：“那我刚才喝完中药的时候，你怎么不拿给我？”
他笑笑，顺着她：“嗯，我的错。”
姜织宁随意按下琴键，回到话题：“转职业的事，你心里有答案么？”
柯译衍低嗯了声。
她毫不犹豫地说：“那就照着答案去做。”
柯译衍挑眉：“都不问？”
“用不着问，和你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她弯眉表示，“反正呢，不管你做什么选择，不管以后还打不打网球，我都会支持你，你的人生，当然是你来做主嘛。”
柯译衍笑看着她，心情前所未有得好。
姜织宁嚼着糖起身，笑眯眯说：“柯医生手法不错，被你越按越困，这回我真要回去睡觉了，晚饭记得叫我。”
……
隔天下午，柯译衍送姜织宁到音暴楼下，然后去见Javier。
天气预报显示晴天，结束两堂hiphop大课后，外面突然噼里啪啦，下起细细密密的梦幻太阳雨。
姜织宁没带伞，本打算坐地铁回家，这下坐不成了，正想着要不要叫车，突然间，柯译衍电话打过来。
“下课没？”
一听见他声音，姜织宁不由自主笑起来：“你也太准时了，刚下课，在等我吗？”
他低笑：“嗯，猜你没带伞。”
她往窗外看了两眼，轻叹气：“唉，被你说中了，真没带，谁知道会下雨呢，不过太阳雨还蛮美的，在发光。”
“等着。”
说完，柯译衍挂掉电话。
姜织宁笑着背上包，准备走出舞房，起身时，旁边过来一个男生，搭讪问：“你没带伞啊？”
她扭头看男生一眼，是和她一起上舞蹈课，还故意站她旁边的大学生，这人上课期间不好好练舞，老是找她说话，真挺烦人的。
能看出他抱有什么目的，姜织宁冷淡点了下头，没开口。
男生积极跟上她：“那我的伞借你吧，下次还我就行。”
“不用。”姜织宁按下电梯按钮。
“没事的，我就住附近，走过来很方便。”
她拒绝：“真不用。”
男生笑起来，坚持不懈地说：“那我送你吧，你怎么走？地铁？出租车？我送你上车好了。”
“不需要，有人接我。”
电梯门打开，姜织宁快速走进电梯，男生紧跟上来。
电梯一路下行，男生继续和她套近乎。
“那加个微信行吗？下次一起约大师编舞课吧，我觉得你跳的特别好，能带带我嘛？唉，我就特别菜，上街舞课怪不好意思的，都给我搞社恐了。”
哦，撩妹怎么不见你社恐？
姜织宁不想搭理他，从包里摸出蓝牙耳机，结果耳机没电了。
她把耳机放进包里，侧目瞥他一眼，嗓音没什么温度地说：“菜就去基础班，hiphop都没跳明白，就想上编舞？还有，大师班每节课三千块，意思是，让我花三千陪你上课划水吗？”
男生：“”
气氛死寂几秒，男生脸色很快恢复正常，又厚脸皮和姜织宁聊起别的。
话题绕来绕去，就是想要她微信，反正姜织宁是没看出来他哪里社恐。
电梯叮一声停在一楼，姜织宁快步走出去，柯译衍还没到，她抱臂悠闲站在屋檐下等待。
大厦门口就是江洲市知名的步行街，街道两旁种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茂盛樱花，是本市著名网红打卡地。
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风雨之下，无数花瓣随风飞落到伞面上。
樱花漫天肆意飞舞，下雨天不再令人讨厌，甚至显得格外浪漫。
雨下得突然，雨势急促，不少人跑来屋檐下躲雨。
男生像牛皮糖一样站在姜织宁身边，不断和她说话，就是不走，一副非要亲眼确认是不是真有人来接她的离谱态度。
很无语，姜织宁仰头欣赏着樱花雨，懒得搭理他。
五分钟后，柯译衍撑着雨伞，出现在视线里。
太阳悬挂天边，双彩虹划出一道梦幻弧线，晶莹雨滴在金色落日光线照耀下闪闪发光，似钻石般璀璨。
姜织宁唇角微翘，注视着马路对面单手撑伞，慢悠悠穿越明媚太阳雨，只为她而来冷酷黑衣少年，坏心情瞬间一扫而光。
等柯译衍走到面前，她忽然抬手指了下搭讪男生，淡定告状说——
“你怎么才来啊？”
“我被人骚扰了。”
“快点帮我报警。”
“他骚扰未成年。”
话音落下，空气凝滞，周围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无数道吃瓜视线“嗖嗖嗖！”射过来。
柯译衍瞬间沉下脸，锋利眼风一下子钉住男生，脸色冷得骇人。
男生：“”
姜织宁面无表情看着男生，一字一句警告道：“再和我多说一个字试试。”
柯译衍漆黑眼眸风雨欲来，浑身低气压地盯着男生，男生被他的凌厉攻击性吓得当场噤声。
眼看情况不利，男生立刻脚底抹油，低头冲进雨幕里，急得伞都忘了打开。
“那人怎么你了？”柯译衍冷冷盯着男生背影。
姜织宁摇摇头：“没事，一起上街舞课的学员，老和我搭讪，挺烦的。”
他回头看她，脸色缓下来：“真没事？”
她嗯了声：“真没事，刚才故意吓他。”
人被吓走，姜织宁脚步轻快跳下台阶，钻进伞下。
柯译衍撑了把透明伞，一抬头，就能瞧见樱花纷纷扬扬落到伞面上，宛如春天的画，特别浪漫。
姜织宁仰头看了几秒，拿手机拍了两张樱花照，然后镜头一点点向左偏移，把柯译衍偷偷框进镜头里。
柯译衍似有察觉，唇角微弯，垂眸望向她：“偷拍我？”
俯视她的角度，却并没有居高临下的冷感，因为眼底含着笑意。
姜织宁眉眼弯弯，坦诚道：“是啊，收藏。”
因为喜欢，很喜欢，特别喜欢他。
所以想要记录、收藏和他有关的一切。
姜织宁收起手机，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樱花随风飘进来，落到少女头发上，柯译衍抬手帮她拿掉，意有所指地说：“来给你撑伞，总不能只让你给我撑伞。”
姜织宁轻轻扬眉，秒懂他意思，默契哦了声。
两人撑伞走着，柯译衍问：“晚饭想回家吃，还是在外面吃？”
姜织宁：“都出来了，还是外面吃吧，就附近好了，吃完再过来一趟。”
柯译衍：“有事？”
姜织宁：“想看夜樱。”
话落，慢悠悠补了句：“和你一起。”
柯译衍会意笑看她一眼，又问：“听姜阿姨说，五一假期你要和她一起去雾京？”
“对。”姜织宁点了点头，“姑姑五一要去雾京出差，她说，等我到高三就没什么时间旅游了，让我趁现在还有空闲，出去走走，姑姑的大学同学在京大教书，到时候会带我去京大看看。”
柯译衍：“想考京大？”
姜织宁垫起脚尖，小心避开水坑，笑道：“到时候看高考成绩吧，分数够的话，当然会去，谁不想去顶尖学府呢，干嘛，你想和我继续做校友吗？”
“嗯，是有这个想法。”柯译衍悠悠回，随后问了句，“想去看职业网球赛么？”
“什么时候啊？”姜织宁感兴趣说。
“五一假期，雾京有ATP巡回赛。”
“这么巧，那可以哎，反正都去雾京了。”
柯译衍：“真想去？”
姜织宁点头嗯了声：“我没去现场看过职业比赛，现在买票来得及吗？都快五一了。”
“票是小事。”
“可以，我听你安排。”
姜织宁没打算透露柯译衍音乐博主的身份，结果和周静瑶分享白月光就是她的时候，说着说着，就无意识说漏嘴了。
“你说什么？！”
“柯译衍就是K？！”
周静瑶瞪大双眼，一脸震惊。
掌心无奈撑住额头，姜织宁叹气点头。
周静瑶深深吸气，实在憋不住，大吼了声：“我去，respect！！！”
言语里充满了尊敬。
声太大，引得周围好几道视线看过来，姜织宁连忙提醒：“嘘，小点声！”
显然，比起柯译衍曾经是大满贯青少年冠军，周静瑶更加震惊柯译衍居然是音乐博主K！
呃好魔幻啊！
她剪辑视频的时候，用过好多次K的钢琴曲作为bgm！
这时，柯译衍端着餐盘坐到姜织宁身边。
周静瑶看着他坐下，目光无比尊敬，疯狂献上彩虹屁：“衍神，可以啊！respect！respect！”
柯译衍目光不解看向姜织宁。
姜织宁叹了口气，低声解释：“就你那听歌账号被我说漏嘴了”
说完，立马补了句：“不过你放心，周导嘴巴很紧，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还以为什么事，柯译衍不在意点了点头：“没事。”
周静瑶笑眯眯问：“衍神啊，我以后剪视频还能用你的音乐吗？不收版权费吧？”
“随便用。”
“respect！”
转眼，五一假期来临。
姜颖因公出差，工作繁忙，四月下旬便飞去雾京，柯译衍本打算30日晚上飞雾京，姜颖听说他也要过来，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他，吩咐他陪姜织宁过来，不放心侄女独自出行。
电话挂掉，柯译衍利落改掉航班，顺便帮姜织宁的票买了。
5月1日，两人中午抵达雾京。
下飞机，柯译衍叫车去酒店，他和姜织宁的酒店房间并排挨着，入住信息登记好，先回房间休息。
隔天，姜颖带姜织宁去京大游玩，顺道探望在京大教书的老同学，这趟游玩她把柯译衍也喊上了。
姜颖开车到学校停车场，下车后，老同学热情上前抱住姜颖。
女人余光瞄见随后下车的柯译衍，愣了愣，纳闷问姜颖：“这男生是？”
姜颖笑着解释：“宁宝同学，柯绍之的外甥。”
女人仔细打量着柯译衍，忍不住惊叹：“柯绍之外甥居然这么帅啊？跟个明星似的！”
姜颖一脸得意，炫耀说：“帅吧，打网球的，16岁就拿过两个大满贯青少年冠军，特别厉害！”
“哎呀，那确实很厉害了！”
春天的京大格外美丽，绿意盎然，姹紫嫣红，充满生机。
慢悠悠逛完大半个校园，队形逐渐变成两位长辈走前面，热烈互聊，姜织宁和柯译衍则跟在身后闲聊。
中途经过操场，姜织宁瞄见草地中央有几名舞者在跳街舞，有男有女，旁边观众围坐成半个圆圈，还有摄影师在跟拍。
现场音乐很耳熟，舞者们跳的舞她学过，姜织宁不由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看了会儿表演。
拍好照片，正准备离开，突然有人喊她名字。
“姜织宁！”
“宁王！”
姜织宁侧目停下脚步。
一位身穿粉色露腰短袖，黑色阔腿工装裤，脚踩马丁靴的粉色长发女生从观众堆里站起来，欢快跑向她。
彼此距离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姜织宁终于认出是谁，笑喊了声学姐。
女生高中就读于江洲中学，比姜织宁大一届，曾经担任过校街舞社社长。
女生一脸惊喜看着姜织宁，问：“怎么来京大了？过来旅游吗？”
姜织宁笑嗯了声：“来旅游，姑姑最近在这边出差，我再不抓紧时间出来玩，后面升到高三就没时间了。”
“是啊，这学期结束，你就是高三生了，有没有想法考来京大呀？学姐代表京大街舞社欢迎你！我们京大街舞社可好玩了！”
“我努力。”姜织宁眉眼弯弯，好奇说，“学姐，你们假期也要练舞吗？”
“这不是学校马上要办草坪音乐节了嘛，我们抓紧时间，把留校成员拉出来练习。”
说话时，女生目光落到柯译衍身上，沉思两秒，惊讶问：“你是柯译衍吧？”
柯译衍点头。
“学姐认识他？”姜织宁有些意外。
女生笑眯眯哎哟一声，调侃道：“毕竟是咱们江中名气响当当的大校草，那确实很出名，我早就听好几位高中学妹提过他，学妹们还给我发过他的照片呢！”
姜织宁瞥了眼柯译衍，啧啧两声：“你真有名。”
柯译衍淡定回她一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校花的身份？”
姜织宁：“校花怎么了？”
柯译衍：“名气也不低。”
姜织宁：“没你高。”
柯译衍：“你有粉丝。”
姜织宁立马说：“你有后援会。”
柯译衍：“”
女生意味深长观察着两人斗嘴，等两人消停后，笑眯眯看向姜织宁，表情八卦：“你们之间很熟嘛。”
姜织宁：“我和他一个班。”
“不止是同学吧，我怎么听说，你俩还有一个很霸气的组合名呢，这都一起来京大参观了，嘻嘻，”女生是过来人，挤眉弄眼问道，“是不是已经约好了要考同个大学呀？”
姜织宁抿唇没说话，柯译衍弯唇瞥她一眼，慢悠悠接话：“是啊，学姐。”
女生被这一声学姐取悦到了，立马冲柯译衍比了个OK手势，秒懂说：“懂懂懂，般配般配！加油啊，绝对可以的，学姐特别看好你们！京大的江中校友特别多！”
这时，场上音乐换了首歌曲。
是高中时期，女生和姜织宁共同表演过的舞蹈《Monster》。
女生当即眼睛一亮，即兴邀请：“宁王，要不要一起跳？Monster咱两合作可默契了！”
啊？
这么突然吗
姜织宁有点不太好意思，笑着摆手：“不了吧，太打扰了。”
女生不赞同：“怎么能叫打扰呢，这叫以舞会友呀！我和你说啊，跳你那位置的学长技巧还没你娴熟，正好让他学习学习，况且你还是我的学妹，我们京大街舞社可不死板，没那么多规矩。”
还是感觉不太好，犹豫间，姜织宁下意识看向柯译衍。
柯译衍下巴微抬，朝草坪指了下，鼓励说：“去，给你拍照。”
姜织宁：“不准拍。”
他挑了挑眉，逗她：“就拍。”
女生笑眯眯推波助澜：“拍拍拍，给咱们宁王使劲拍！长这么美，不拍浪费！”
说着，也不等姜织宁同意，直接拉上她的手，将她拖到表演区。
现场突然来位外貌格外亮眼的漂亮少女，所有街舞社成员默契看向姜织宁。
“谁啊？”有人好奇问。
女生亲密揽着姜织宁肩膀，自豪介绍：“她是老娘的高中学妹姜织宁！校花，漂亮吧！跳舞贼厉害！”
现场“wow！”声一片，此起彼伏地欢迎。
女生冲某男生挥挥手，人过来后，对他说：“Monster的舞担位，你不是老跳不明白吗，正好，宁王就是跳你的位置，待会儿你仔细看她动作，好好学习。”
男生舞龄不长，听女生这么说，连连点头，一脸感激看向姜织宁：“太好了，我终于有救了！”
姜织宁：“”
压腿拉筋，舒展肩背，姜织宁结束热身，站到舞队里。
街舞社成员对姜织宁挺好奇的，其中有个别人还抱着怀疑态度，毕竟Monster是支走位靠飞的大框架团舞，特别帅气，观赏性极佳，舞蹈难度非常高，其中的舞担位最难跳。
不过，众人观察了一会儿后，便心服口服，开始尖叫声不断。
帅气，干净利落，张弛有度，姜织宁的动作力度、身体核心、技巧律动确实很厉害，并且个人风格极强，一眼难忘。
跳舞期间，有人突然想起姜织宁小时候拍过广告，立刻争相告知，等她表演结束，街舞社一帮人全部热情跑到她身边。
柯译衍抱臂站在旁边，耐心等待，等姜织宁社交完回来，他笑看着她，慢悠悠问：“还说不说自己名气低了？”
姜织宁老实摇头：“不说了，不说了。”
晚饭在学校食堂里吃，吃完饭，姜颖和老同学打算去酒吧小酌一杯，成年人的放松时刻，俩高中生不方便打扰，就先回酒店休息。
汽车快开到酒店时，柯译衍忽然扭头说：“朋友明天上场比赛，现在打算过去见个面，一起么？”
姜织宁没意见，点头答应。
酒店距离网球中心远，路上又碰上节假日大堵车，抵达球场时，天空早已黑透。
这几天正处于ATP巡回赛赛期，网球中心灯火通明，明天即将上演两场半决赛，由四名球员争夺最后两个决赛名额。
此时，几位球员携各自团队，正在室外网球场训练。
柯译衍径直走向好友雷恩所在的球场。
他没直接去看台，先去球场和雷恩打个招呼，这哭包心急催了他一路，动不动就问他到哪了，这么还没来。
两人走进球场，姜织宁一边走一边张望，眼看球场两边都是外国人，好奇问柯译衍：“哪个是你朋友啊？”
柯译衍正要抬手指过去，骤然察觉，雷恩球打偏了！
网球破空砸向姜织宁！
球速极快，角度刁钻，晚上光线暗，根本来不及躲避，姜织宁连网球在哪都没看见，意识还没反应过来，瞬间被柯译衍拽到身边。
“嘭！”一声，网球落到地上，柯译衍抬手捂住腰，皱眉轻嘶了声。
“网球砸到你了？”
姜织宁心一紧，脸色骤变，立马低头看他腰。
“疼不疼啊？”
“快让我看看！”
柯译衍捂着腰，缓慢深呼吸，还挺疼，但为了不让她担心，便装没事人安慰：“没事。”
他不知道的是，俞杨曾经和姜织宁科普过，被职业球员打球时误伤有多恐怖，所以姜织宁压根不相信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啊！”
“我看看有没有红！”
姜织宁心急得不行，想都没想，直接上手掀他卫衣。
通常来说，球员训练时会有不少球迷到场观看，为了蹲签名，蹲合影，尤其是人气球员，那围观球迷简直是里三层外三层，堵得现场水泄不通。
雷恩目前还算不上那批世界排名顶尖的球员，但他长相帅气，个人排名进步快，比赛时又爱掉眼泪，国内球迷特意给他取了个“哭包”的爱称，人气并不低，所以这会儿看台上坐着不少球迷，特意来看他训练。
柯译衍被姜织宁胆大举动弄得一愣，随即紧紧按住衣摆，下意识往后躲，不让她掀。
他脸色略不自然地说：“真没事，大庭广众，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别动手动脚啊。”
姜织宁都快担心死了，哪管这么多，严肃质问：“怎么就没事了？石头砸到身上能没事吗？你放手，让我确认一眼就行。”
“等会儿再看行吗？”柯译衍露出几分无奈神情，和她打商量。
她态度坚持：“我又不脱你衣服，有什么好紧张的？就要现在看，别逼我骂你啊！”
两人就这么推拉着，互相都不敢太用力。
这种时候，到底还是姜织宁更强势些，柯译衍被她逼地一路往后退，最后背靠上铁网，退无可退。
姜织宁倔强拽住柯译衍卫衣，面无表情盯着他，一副即将发脾气的边缘。
对峙五秒，柯译衍败下阵，无奈叹了口气，妥协松手，低声说：“看了要负责啊。”
第90章 她会永远记住那个心动盛夏
衣摆扯上去一小截, 裸露出少年结实有力的腰腹。
姜织宁这会儿没兴趣欣赏美色，低头仔细查看伤口两眼，抬眸瞪柯译衍, 无语说：“都青了好吗，还说没事, 你自己看看啊！”
柯译衍笑了笑，安抚她没事。
目前只是一片淡淡的乌青, 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大碍，但姜织宁很清楚, 这种撞击伤随着时间推移, 会逐渐演变成恐怖深紫色, 得疼死人。
这时，旁边凑过来一个棕色卷毛脑袋。
卷毛扯着柯译衍衣摆, 用英语着急问：“没事吧？没事吧？快让我看看！”
雷恩已经在旁边罚站半天了。
发现柯译衍被球砸中后，他立刻紧张跑过来查看, 结果碰上柯译衍和姜织宁拉拉扯扯的一幕，不方便上前打扰, 他只能不知所措拿着球拍，在旁边罚站。
柯译衍垂眸瞥了眼, 无情拍开雷恩的咸猪手。
他不在意放下衣服, 顺势向姜织宁介绍：“雷恩, 也可以叫他外号哭包, 西班牙职业网球选手，以前和他在国外同个网球学院训练过。”
姜织宁平淡打了声招呼, 有礼貌, 但不多，态度明显不热情, 显然很在意雷恩把球打偏，误伤柯译衍的行为。
她知道对于运动员来说最宝贵的就是身体，多少运动员就是因为身体伤病，最后不得不遗憾退役。
见状，柯译衍无奈笑了下，自己倒是不太在意。
他侧目看向雷恩，正准备介绍姜织宁时，就见雷恩挤眉弄眼，摆出一副“我懂！我懂！”的搞笑表情包。
雷恩冲柯译衍连说好几声我知道，紧接着，疯狂对姜织宁说抱歉。
柯译衍愣了下，一脸无语，用英语质问：“是我被砸到，你冲她道什么歉？”
雷恩摆出一副“她地位你比高”的识相表情，老实巴交回答：“她看着很生气，她很在意你。”
这话听着舒服，柯译衍悠悠挑了下眉，勾唇看向姜织宁，再次安慰道：“我没事，别担心。”
姜织宁斜他一眼，才不信。
彼此就势寒暄了一会儿。
交谈期间，雷恩得知柯译衍合作了新教练，后面计划去美国训练，脸上神情从不可思议到充满激动，他用力抱住柯译衍，发自内心为他感到开心。
雷恩兴奋拍着他后背，嘴里反复说着：“bro！just do it！！！”
柯译衍笑起来，调侃对方：“不愧是Nike签约球员。”
雷恩还要继续训练，分别之际，他从球包里拿了盒膏药贴递给柯译衍，柯译衍接过，带姜织宁走向看台。
走到球场门口，意外迎面碰上俞杨和艾彤，两人也是抽空过来看雷恩训练。
艾彤笑眯眯挥手打招呼，姜织宁面露笑容，走到艾彤身边：“我看了你的比赛。”
艾彤惊讶：“真的？是哪场？”
两女生有说有笑走在前面，俞杨一边走，一边意味深长盯着柯译衍。
柯译衍受不了他的眼神骚扰，单手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同时嫌弃道：“有话就说。”
俞杨正想好好质问一番，余光忽然瞄见柯译衍的手机屏幕，他表情瞬间呆滞，说不出话。
卧槽？
屏保里的是谁？
好像是姜织宁！！！
想都没想，他当场恶霸抢过手机，再度按亮。
确认了，真的是姜织宁！
一张少女身穿正装校服，在前不久校园社团文化节舞蹈路演时的抓拍，明媚漂亮极了。
柯译衍居然用姜织宁的照片做手机屏保？
好家伙，明目张胆啊他！
“干什么，自己没手机？”
柯译衍冷淡斜他一眼，拿回手机。
俞杨戏精捂住嘴，用一种“他超爱！”的夸张表情震惊瞪着他。
柯译衍被看得心里一阵恶寒，冷声骂了句：“是不是有病？”
俞杨恢复正常，啧了声，说：“刚才我全都看到了啊，什么意思你？太有心机了，你还色诱上了？”
两人在球场里拉拉扯扯的画面，俞杨也看到了，简直给他惊呆了，光天化日，大庭广众，想干什么啊！
柯译衍：“？”
什么色诱，有病吧。
柯译衍面无表情：“你没看见我被网球砸？”
“没看见是谁扯我衣服？”
“眼瞎就尽快去医院治，免得耽误你打球。”
俞杨冷哼一声，阴阳怪气说：“你这屏保，就不怕被宁王看到吗？服了，你能不能克制一下自己啊！你这样搞得我很害怕好吗！”
“怕什么怕？”柯译衍云淡风轻地说，“她又不是不知道。”
“？”
俞杨一脸问号。
“我靠！”
“你和宁王表白了？？？”
“我怎么不知道？？？”
柯译衍慢悠悠走上台阶，笑而不语。
联想到刚才的震惊画面，俞杨突然福至心灵，紧跟着追问：“我去！你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还是不是朋友了，赶紧给我从实招来啊！”
春末夏初的季节，白天气温怡人，一到晚上，就会温度骤降。
经过姜织宁身前，柯译衍停下脚步，垂眸看她：“冷吗？”
姜织宁摇头：“冷倒是不冷，有点凉吧。”
夜风拂面，姜织宁头发被风吹乱。
柯译衍抬起手，温柔理顺她不听话的头发，接着掀起外套帽子，罩住她脑袋，左右调整两下，叮嘱：“帽子戴起来，别吹着凉。”
她乖乖嗯了声，没阻拦，任由他妥帖服务。
俞杨和艾彤默契对视一眼，都懂了。
姜织宁摸了摸衣服口袋，没找到东西，蹙眉咦了声，仰头目视柯译衍，不确定问：“我发夹是不是在你那？”
“嗯。”柯译衍从裤兜里摸出雪粉色漆皮发夹，递给她。
姜织宁接过来，夹住侧边长发，不忘提醒他：“你坐下后就把药膏贴上。”
“知道。”
“待会儿我检查。”她不容置疑地说。
柯译衍怔了下，无奈一笑：“行。”
艾彤抿唇看着双A组，吃瓜吃得很开心。
俞杨很震惊，简直想当场给姜织宁竖大拇指，心说，这么强势呢？
牛的牛的！
不愧是宁王！
这边没空位，柯译衍越过几个座位，懒洋洋坐下。
俞杨紧挨着他坐下，迫不及待催问：“你俩刚才什么意思啊？是不是秀恩爱？赶紧说说呗我的哥！”
柯译衍从盒子里拿出药膏贴，撕开贴到腰上，淡定说：“还用说吗，不是都看到了。”
俞杨佩服点头：“看到了看到了！俞老师恭喜！俞老师祝福！但现在有个问题，宁王那个青梅竹马怎么办啊？咋说，难道宁王移情别恋了？你俩打算一起为爱私奔？”
“好！精彩！一出好戏！”
他啪啪鼓起掌来。
“”柯译衍无语瞥他一眼，“想象力能别这么丰富吗，她和蔡从根本没那回事。”
俞杨愣了愣：“啊？什么意思，青梅竹马之间是假的？没感情啊？”
“嗯。”
“你问过宁王了？”
“嗯。”
“我去！”俞杨震惊脸，“在这演戏呢？咋这么离谱呢，亏我之前那么紧张你俩，原来都是假的这不是纯纯浪费我感情吗！！！”
“挺好，你感情太多了，浪费点没事。”
“滚啊你！”
无语数秒，俞杨又嬉皮笑脸问：“那你俩这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该不会我是第一个吧？”
柯译衍嗤笑：“做梦呢。”
俞杨嘤了声，一脸悲愤，抬手猛捶他：“人不争气争什么？！难道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狗东西是不是兄弟！”
“知道就得了。”柯译衍侧身躲开狗爪，皱眉斥道，“少作妖。”
……
隔天。
在酒店吃过午饭，稍作休息，两人一起出门。
本想打车去比赛现场，下楼时，柯译衍接到姜颖电话，女人说现在开车过来，让他带姜织宁在酒店大堂等一会儿。
半个小时后，汽车准时抵达酒店正门，姜织宁拉开车门，瞄见姑姑端坐在副驾驶，正对镜补口红，司机是柯绍之。
姜织宁坐上车，目光疑惑看向柯译衍，柯译衍也有点意外。
柯绍之回头，笑着对两人说：“我们也去看网球赛。”
然后对柯译衍说：“你妈妈昨天也来雾京了。”
柯译衍嗯了声：“她昨晚和我说过。”
“这会儿估计在去网球中心的路上。”柯绍之准备启动车子，侧目看向姜颖，问了句，“好了吗？”
“催什么催！”姜颖不满斜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把我口红”弄花的。
女人猛然想起后排还坐着俩小朋友，连忙闭上嘴。
柯绍之意味深长瞥她一眼，无声笑了笑。
姜颖把口红丢进包里，故作从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问：“你姐也来看球赛？我以为直接晚上一起吃饭呢。”
柯绍之点头：“她和周平清一起过去，临时决定吧，过去有点事。”
汽车平稳行驶在路上，姜织宁闭眼浅睡了会儿，睁开眼，车子刚好排队开进停车场。
从停车场走到球场里，一路上，姜织宁偶遇好几位熟人，包括韩辰的经纪人。
今天会举行两场半决赛，第一场放在下午，第二场则在晚上，雷恩的比赛是下午第一场，他将对阵来自美国的网球名将。
四名选手，除了雷恩名气稍微逊色点，另外三名选手都是当今职业网坛里的热门球员，球迷不少，因此现场除了球迷，半决赛还吸引了各行各业的观众到场观赛，既看球，也社交。
韩辰的经纪人和朋友约着来看球赛，刚下车，就眼尖发现姜颖一行人从眼前路过。
经纪人连忙走上前，热情和姜颖、柯绍之打了声招呼，然后笑眯眯走到姜织宁身边，和她闲聊起校园生活。
经纪人一直想签下姜织宁。
之前，男人好几次通过韩辰打听姜织宁有没有做演员的想法，每次回复都是拒绝，今天凑巧碰见小姑娘本人，明年她就要高考了，经纪人契而不舍，决定再来问问。
话题聊到理想大学时，经纪人笑问姜织宁之后会不会参加艺考，姜织宁摇摇头，说自己对京大更感兴趣。
经纪人也是个人精，一听这话，立刻顺势说：“京大呀，可以啊！有学霸身份加持，那就更不错了！我觉得吧，表演对你来说倒是其次，完全不用担心这点，公司会给你请表演老师来上课，况且你在演技方面天生就很有灵气，你小时候演的那部电影，我就看出来了。”
男人情商高，舌灿莲花，一个劲地夸人，即使被姜织宁婉拒也不气馁，听到后面，姜织宁真挺无奈，干脆笑而不语。
随着人流走进球场，找到看台位置坐下，姜织宁扭头扫了眼周围。
俞杨、占子杰、周跃丞、艾彤全是熟面孔，趁着假期，柯译衍那帮球友都约着来看比赛。
随着比赛时间临近，观众陆续进场，一眼望去，能容纳上万人的钻石球场接近满座。
球场上，裁判站在球场中央，向两位选手宣布赛规。
紧跟着，开始挑边环节，裁判向空中抛出硬币，以此确认选手的站位和发球权。
接下来，赛前合影。
等到选手热身时间结束后，裁判发出指令，全场观众随之安静，比赛正式开始。
一个是处于快速上升期的年轻球员，另一个是久经战场的高龄老将，不同球风的激烈对决，两人各有优势，也各有劣势。
一局比赛看下来，姜织宁明显感觉到不一样，和青少年赛事比起来，职业比赛更加激烈残酷。
这就是柯译衍今后将要面对的赛场，来自鲨鱼们的凶狠对抗。
不需要柯译衍过多解释，姜织宁现在已经能看得懂网球比赛，不过涉及到球技方面，她作为外行人，还是不太懂，她时不时歪头凑近柯译衍，虚心请教。
比赛中途，美国选手因为连续失误丢分，导致关键发球局被雷恩破掉。
美国选手愤怒握拳，当场大吼两声，男人在原地辗转反侧，克制不住暴烈脾气，突然猛地抬高手臂，将网球拍朝地面狠狠砸去！
歇斯底里的架势，暴力连砸三下，球拍瞬间弯折破碎，彻底报废。
观众席顿时嘘声一片。
姜织宁坐得近，因此看清球拍的损坏程度，都四分五裂了
她下意识扭头，表情惊讶：“还能这样啊？”
很多人诟病、贬低球员的摔拍行为，觉得这么做就是球品不行，柯译衍从没在赛场上摔过拍，但他身为球员，完全能理解。
柯译衍挑眉笑起来，头偏向她，说：“很正常，关键发球局被破，心理压力大，所以摔拍发泄情绪。”
他耐心解释：“其实很多球员不是冲对手摔拍，是因为自己没打好才发火，网球比赛时间长，强度高，导致球员在比赛时的精神压力很大，特别是碰上关键分的时候，摔拍，算是一种自我发泄，有些球员脾气大，不发泄得憋出病。”
姜织宁理解点了点头，好奇问：“那你摔过球拍吗？”
柯译衍：“摔过。”
“真的假的，也是比赛的时候？”
他摇头，平淡说：“墨尔本那次，那个人来球场找我。”
姜织宁秒懂，知道他在说谁。
本想立马转移话题，静默想了几秒后，她翘起唇角，发自内心地夸了句：“做得好。”
有点出乎意料，却又很宁王的三个字，柯译衍愣了愣，低头勾起唇角，笑看姜织宁。
艾彤也来现场看比赛了，和石莜一起来的，两人就坐在姜织宁后面两排，斜角线位置。
ATP巡回赛结束之后，紧跟着青少年网球赛，因此石莜得提前飞到雾京做准备。
经过昨晚，艾彤俞杨都知道了柯译衍和姜织宁的新进展，两位当事人也没想着避嫌，一瞬间你传我我传你，就一晚上功夫，柯译衍那帮球友全知道了。
石莜也听说了。
球场座位挨得近，比赛期间要求绝对安静，观众不能随意说话，否则会干扰到球员状态，柯译衍和姜织宁都是以耳语的方式低声交流。
从石莜这个视角望过去，两人就是耳鬓厮磨的亲密姿势。
艾彤早就知道石莜喜欢柯译衍。
眼看石莜的目光总是落到柯译衍那边，局间休息时，艾彤轻拍了拍石莜的手，故作轻松安慰：“没事啊，国外的金发碧眼帅哥不是贼多吗！就上次，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帅哥，今天早上还找我打听你呢，喜欢你的男生不要太多！”
石莜回头看她一眼，抿唇笑了笑，笑容很勉强。
石莜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柯译衍，更没想到座位会挨得这么近。
柯译衍坐在眼前，她的目光受到牵引，总是忍不住偷偷望向他，更何况，他身边还坐着姜织宁。
她实在没办法专心看比赛。
石莜随爸爸，皮肤天生偏黑，儿童时期身形瘦瘦小小一个，脸也长得十分普通，在人群中很不起眼。
小时候，她因为外貌原因自卑了很久，性格很内向，自己都厌弃自己。
她上小学时，那个年纪的小朋友并没有运动美的概念，受普罗大众审美影响，周围同龄人一致觉得，像班花那样白净纤瘦的柔美女生才算漂亮。
而石莜就是班花的对照组，周围同学总在背后取笑她的黑皮肤，甚至故意给她取了个“黑妹”的外号，充满了恶意。
石莜是柯译衍的小学同学，两人不在一个班，那时候的柯译衍性格冷漠，冰山脸，不爱搭理人，但完全不影响女生们喜欢他，女生就喜欢他这种冷酷帅哥。
她早就听说过柯译衍大名，但从没接触过本人，直到学校统一报名参加暑期夏令营，她才第一次和柯译衍有正面接触。
夏令营放在某个海岛上的度假区，盛夏天气炎热，学生们天天穿着清凉的短袖短裤，胳膊小腿露在外面，一对比，石莜的黑皮肤变得更加显眼。
印象很深刻，那天吃完午饭，以周胜扬为首的三名男生一直坏心眼跟在她身后，嘻嘻哈哈，大声叫她黑妹。
她不搭理人，强忍住眼泪，埋头快速往前走。
男生们觉得好玩，故意欺负她，一时间，“黑妹！黑妹！”喊得更起劲了，甚至还唱了起来。
度假区里建了好几片网球场，常年承接各类网球训练营活动，球场旁边有一排立着遮阳伞的沙滩椅，石莜快要走到那边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不悦的嗓音——
“吵死了。”
她泪眼朦胧，轻吸了吸鼻子，抬眼朝前方看去。
柯译衍从沙滩椅上慢吞吞坐起来，面无表情侧目盯着她。
更准确地说，是盯着她身后的那帮恶劣男生。
眼下是自由活动时间，柯译衍极其讨厌乌泱泱的吵闹，干脆独自躲到球场附近，闭眼小憩，等待俞杨过来打网球。
结果还没躺多久，他就听见“黑妹！hey妹！hey呀hey妹！”这种由远及近的高亢鬼叫。
一群扰人清净聒噪的乌鸦。
吵死人了。
男生们集体愣住，都觉得柯译衍在帮石莜说话。
周胜扬没想到死对头柯译衍会突然冒出来，下意识转身就走。
既然惹不起，那他还躲不起吗？
但是碍于面子，又仗着人多势众，走了几步路后，他临时改主意，鼓起勇气转身，气势汹汹冲到柯译衍身前，用力瞪着他，凶巴巴说：“关你什么事？！”
“听不见？”
柯译衍冷眼缓缓掀起，脸色不耐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吵死了。”
周胜扬被柯译衍盛气凌人的攻击性吓到，嚣张气焰顿时弱了几分。
他紧张咽了咽口水，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小跟班。
就这么离开，实在没面子，周胜扬不甘示弱，挑衅怼回去：“那又怎么样？这里是你家吗？你这什么眼神，是不是想打架？”
打要打架吗？
石莜吓得当场呆住，手抖个不停。
柯译衍懒得和周胜扬多说半个字，直接把脚挪到地上，俯身弯腰，从球包里利落抽出一把网球拍。
他撑着膝盖，慢吞吞起身。
周胜扬一见这架势，表情呆了呆，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直接吓得脚底抹油，撒腿就跑。
一边跑，一边不忘痛骂柯译衍疯子！神经病！不讲武德！
怎么能私自拿武器啊？！
他可是空手啊！
疯子想用球拍打架吗？
这也太吓人了！
就在昨天，周胜扬突然发神经，主动跑到柯译衍面前挑事。
他不自量力，非要和柯译衍比网球，一盘定输赢，谁输谁道歉，最后他输得特别惨，比分相当难看。
柯译衍碾压级别的实力直接把他打到心理崩溃，他当场扔掉球拍，坐地上大哭，鼻涕眼泪直流，简直是一段形象全无的黑历史，现场好多人看到，他这辈子都不想回忆。
所以，周胜扬现在一看到柯译衍拿起网球拍，就有很大心理阴影。
眼看老大跑了，俩小跟班也吓得溜了。
这就吓跑了？
柯译衍无趣啧了声，把球拍随意扔进球包里，重新懒洋洋躺到沙滩椅上，没搭理呆滞一旁的石莜。
石莜惊魂未定，站着缓了好一会儿，紧张心跳才逐渐平稳下来。
这一刻，她哪也不想去，潜意识告诉她，呆在柯译衍身边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犹豫了下，石莜抬起脚，小心翼翼走到柯译衍身边。
学校里关于柯译衍的传闻有很多，有好的，也有不好的，要不是这次偶然相遇，她都不敢靠近和他说话。
石莜反复深呼吸，做足心理准备后，怯怯问他：“那个，我我能坐这里吗？”
柯译衍闭着眼，沉默数秒，不冷不热嗯了声。
就挺不理解，女生干吗问他？
心想，这里又不是他家，这么多空位，想坐哪就坐哪呗，又没人拦。
树影摇曳，蝉鸣嘹亮，盛夏晴空万里，云朵连成一片，像是通向天空之城的白色火车。
湛蓝色的网球场在艳阳照耀下格外漂亮，闪闪发光，充满活力。
两人都不说话，世界变得特别安静。
柯译衍无意间的小小善举变成起心动念的种子，这一刻，悄然埋藏于石莜心底深处。
石莜忍不住反复扭头，小心翼翼偷看他。
一次，两次，三次
又一次偷瞄的时候，柯译衍突然睁开眼，侧目看过来。
她整个人定住，浑身僵硬，以为被他发现偷瞄，吓得一动不敢动。
谁知，少年只是神色困惑，问了句：“那帮人鬼叫黑什么黑的，是在喊谁？”
刚才男生们一直在用怪腔调唱着“hey呀hey妹！”，柯译衍压根没听清他们在胡言乱语什么，更不知道这是在取笑石莜。
他发脾气，单纯因为这帮人太吵。
甚至他一度以为，石莜是和男生们一起的。
这会儿睁眼发现女生坐着没走，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貌似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石莜回避柯译衍的注视，紧张回答：“叫、叫我。”
“叫你黑什么？”
“黑、黑妹。”
哦，这下柯译衍懂了，敷衍打量她一眼，不以为意收回目光。
一提起讨人厌的外号，石莜心里就很委屈，她难过垂下眼，忍不住低声抱怨：“长得黑又不是我的错，干嘛取笑我啊！”
“”
柯译衍觉得这事特小，特无聊，无聊到他都不想搭腔。
但最后，他还是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句：“打网球的都这样，女生也会晒黑。”
“那你怎么没晒黑？”石莜纳闷反问。
他愣了下，没想到女生会突然举例到他身上。
柯译衍小时候挺喜欢穿白色，今天也是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色运动装，少年感浓烈。
他是偏白肤色，但也没有白到哪里去，不过，比起其他同龄球员来说，他确实晒不太黑，大概率是基因问题。
从没关心过这种问题，柯译衍沉默数秒，干巴巴回了句：“早晚的事。”
石莜盯着他的球拍，好奇问：“你球拍上那个蓝色圆圆的是什么？”
柯译衍低头瞄了眼：“避震器。”
没过多久，俞杨和艾彤过来了，两人身上背着球包，艾彤晚到几天，今天才加入夏令营。
柯译衍戴上纯白棒球帽，懒洋洋起身，拎起球包走向俞杨。
艾彤对石莜很好奇，笑眯眯坐到她身边，主动问她怎么会和柯译衍呆在一块儿。
石莜把刚才的意外说了遍，艾彤一听到她被嘲黑妹，立马伸出胳膊，和她对比肤色。
“看，我也很黑啊！”
“打网球晒得特别黑，我周围很多朋友都是这种肤色，这可是我们网球人刻苦训练的勋章！”
“皮肤黑很正常的啦，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是黑妹呀，不过周胜扬可不敢这么说我，他对我很尊敬的！”
石莜轻声细语说：“周胜扬怕你？”
“没错，我会生气打他！”艾彤一脸自豪地说，“而且我艾彤，可是全国网球比赛单打冠军！周胜扬连网球都打不过我！真是个弱鸡！”
石莜不由笑起来，心想，她真厉害。
心情好转不少，石莜专注望着球场上白衣少年奋力挥拍的帅气身影，不由升起几分好奇心，她想了想，轻声问艾彤：“打网球好玩吗？”
艾彤直点头：“好玩，特别好玩！你要不要试试看？我可以教你啊，等你熟练了，我们可以和柯译衍他们组双打玩。”
喜欢这件事，不讲道理，无法强求。
说实话，石莜非常意外，身处云端之上，受人仰望的耀眼少年，居然也会暗恋一个人。
第一次在EQUA见到柯译衍姜织宁的时候，第六感便觉得两人之间有点什么。
柯译衍对女生的亲近态度，石莜从未见过，怎么讲呢，像是一种很微妙的化学反应。
正因为她喜欢柯译衍，格外关注他的举动，所以一眼便瞧出他对姜织宁抱有什么想法。
网球给石莜的外貌、性格、心态方面带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运动让她内心变得强大，也让她明白，原来女生也可以拥有不输于男生的力量。
再也没有恶意的黑妹标签，她逐渐变成了同学们口中的女神。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学会了自我认可，学会了爱自己，也借着网球，她和柯译衍成为了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时间流逝，那颗埋藏心底的心动种子早已长成一株向阳花。
原本觉得朋友就很好，她已经得到很多了，可后来，她又贪心的想要更多。
和柯译衍表白失败后，她特别失落，追问了他好几句，他没有遮遮掩掩，承认自己有喜欢的人，她下意识想起姜织宁。
今天，她看到两人坐在一起亲密说笑，心里毫不意外，果然，姜织宁就是少年的白月光。
酸涩、难过石莜心里有很多情绪，但更多的是释怀，好像故事的结局本该如此。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少年一世顺利，得偿所愿。
想要彻底放下暗恋了这么多年的人，真的很难很难，但她从不后悔喜欢柯译衍，不后悔和他表白。
直到现在，她依然庆幸喜欢的人是柯译衍。
正因为多年前少年不经意间的善举，才使得她内向自卑的人生有了新的轨迹，一步步向光而行，她努力成长成了更加优秀的自己。
如今的她，对自己很满意。
树影摇曳，蝉鸣渐响，又一年，夏天就要来了。
石莜会永远记住年少时那个独一无二的心动盛夏。
以后，她依然会支持柯译衍的比赛。
也会释怀的，自豪地对别人说——
看，这就是我曾经喜欢过的少年。【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