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大结局全文完,无番外
三月三十日,十四被皇阿玛任命为抚远大将军率军出征,胤禛在皇阿玛的带领下跟众大臣送十四出城。
胤禛知道十四这次也把弘春带上,看着队伍越行越远,他在心里松一口气,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而对十四动手。
他回到府邸,直奔桃园。
乌锦正跟女儿在看院子里的桃树,春日到来,桃树也开花了,两人正在摘花,说是要弄桃花饼。
“阿玛,你回来啦。”曦宁见到自家阿玛不知何时站到她们身后,她一回头看到阿玛,高兴地喊了一声。
乌锦知道今日是十四出征的日子,不仅仅是他送十四出征,连官妇比如福晋跟李氏也要过去送十四等人出征。
“你们把花都摘了,它要怎么结果?”
“额娘说了这会还没到桃叔结果的时候,要等到六月才会结果,反正不摘,花也会掉下来,还不如就在树上摘了。”
“那就摘吧,全都摘了。”胤禛心情好,高兴道。
曦宁说不需要摘那么多,留一些在树上才会好看。
胤禛难得陪她们母女两摘桃花,摘了一些后让人送去膳房那些,弄一些桃花饼送过来。
到了傍晚,晚膳就有桃花饼呈上来,胤禛也吃了一个,女儿吃了两个,乌锦只吃了半个,虽然病愈了,但她吃的比以前少,胃口变小了。
夜里,胤禛从背后抱着她,亲着她的后颈。
“我来月信了。”怕某人兽性大发,乌锦提醒一句。
“今日应该让你送送十四的。”
乌锦在心里翻个白眼,他真想让她送就会让她随着福晋跟李氏一块出门,而不是在这个时候说一句已经无法更改结果的话。
“十四阿哥有那么多人送他,不缺我一个。”乌锦本想问弘春有没有跟去的,但是还是忍下没问。
“也是,肚子疼不疼,我记得你每回来月信时肚子都会不舒服,我帮你揉一揉吧。”
这人今天心情很好,乌锦感觉出来了,没有拒绝他,他温热的手掌就放在她肚子上,给她来回揉摸,她的确感觉好受一点。
“好些了吗?”
“嗯,你今晚手不要拿开。”乌锦这阵子身子虚,今天又是来月信第一天,人很疲惫,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胤禛的手就一直放在她肚子上,直到入睡。
……
十四跟弘春离开京城后,雍亲王府的日子平静许多。
只是这种平静只是持续了两个月,两个月后,胤禛在乌锦这用晚膳时忽然身子不适。
胤禛立即让人去请太医,他见乌锦跟女儿神情担忧,还是先安抚母女两:“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
“你先躺下吧。”乌锦见苏培盛已经把那些膳食都封存起
来,她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尤其是四阿哥唇色发白,人要倒下去了,她已经想到是毒杀,在这个时候,多少人盼着他死,想要他死,上一次刺杀不成功,那些人肯定另想它法。
乌锦握着他的手,让曦宁去请福晋过来。
那天傍晚,四阿哥吐了不少血,十几个太医围着四阿哥,福晋过来时也命人将前院还有王府通通都封锁,府内的人通通不得外出,外面的人除了太医也进不来,四阿哥吞了两颗救命丸。
好在当天夜里,四阿哥脉象平稳不少,十几个太医想尽办法给四阿哥解了毒。
后院的主子们几乎是一夜没睡,熬到天亮,直到太医说四阿哥已无性命之忧,她们才松一口气,回去歇息。
乌锦守在床边,天亮才阖眼,没睡多久,她被吵醒,一醒见四阿哥已经醒了,她忙把太医叫进来,太医给四阿哥检查一番说毒已经解得差不多时,她点点头,给他喂了汤药。
“我没事,你去歇息吧。”
乌锦也实在熬不住,自从上次大病过后,她身子一直很虚,见他没有大碍,她就过去曦宁的房间歇息,把她的房间留给他。
等她再次醒来时,发现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她问君梅她们在哪,那些奴才表情为难,她直接过去找他。
“君梅她们呢?”
“只是把她们带下去审问。”
他平静的一句话让乌锦皱眉,人是在桃园出的事,她知道他肯定会彻查,只是她不认为是君梅她们做的,君梅她们在她身边伺候多年,她们要是想下手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审问?还是严刑逼供?重刑之下,人还能活吗?
乌锦为君梅她们求情:“主子爷,我相信她们是无辜的,她们不会背叛主子爷,更不会给主子爷下毒,还请主子爷饶过她们,别对她们用刑。”
“你放心,我不会要她们的性命,若她们真是无辜的,我会放过她们的。”胤禛平静又虚弱道。
在乌锦听来,这话并不能让她放心,不会要她们的性命,但要是把人弄个半残,跟要了性命没什么区别,她知道此时的他处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怀疑每一个人,但君梅她们伺候她太多年,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出事。
“主子爷,别对她们用刑,还请饶过她们,她们真是无辜的,你怀疑她们,其实就是在怀疑我,不如你也把我带去审问吧。”
胤禛盯着乌锦,他知道她一向心善,为奴才说话是她会做的事情,只是这事不是小事,他势必要将人找出来,哪怕是严刑逼供要她们的命,他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大不了再另外找几个奴才伺候她就是。
至于他有没有怀疑乌锦,他心里是有过一丝怀疑的,他上一次中毒便是乌锦下的手,她故伎重演也不一定,十四他站在老八那边,她若是为了十四对他动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他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出来,怀疑只能放在心里,他也不可能像对奴才那样审问她,怀疑跟相信之间,他选择相信她。
“乌锦,我不会伤她们性命,她们说的都是实话的话,她们不会有大碍。”
乌锦很失望,他其实就是不把奴才的命当做一回事,她有着深深的无力感,哪怕她求情,他也不肯放过君梅她们。
“你回前院吧,桃园这边没人手伺候你,苏公公,你们把你们的主子抬回前院吧,省得他又在桃园出事,然后找我们麻烦,桃园又得换一批奴才。”
苏培盛愣了一下,有一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感觉,目光在两位主子身上来回,不知如何是好。
“回前院。”
主子爷的一句话让苏培盛忙喳了一声,然后示意几个奴才进来,用被子将主子爷抬回前院。
仅过半个时辰,乌主子也命人将主子爷的东西通通送回前院,乌主子是真的动气了。
苏培盛身为奴才,其实心里希望自己能有乌主子这样护着奴才的主子,奴才也是人。
过一会儿,乌主子打听到那些人关押的地方,直接过去,苏培盛听说乌主子直接命令审问的人让他们下手轻一点,桃园的奴才伤了残了,她不会放过他们,同时乌主子拿出不少银两给那些人,用意很明显,就是护着那帮奴才。
这一次主子爷是真的动怒了,不仅仅是桃园的奴才要审问,膳房的人还有王府的奴才通通都要审问一遍。
苏培盛明白那些人一定会被严刑逼供,非死即伤,主子爷不会轻易地让这事过去,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主子爷在前院静养,乌主子气得没有过来探望,只有曦宁格格过来。
这事查了半个月,终于有点眉目,竟跟大阿哥有关,也不是桃园的奴才给主子爷下的毒,而是膳房里的一个奴才被大阿哥的人收买了,那人是大阿哥一妾室的亲戚,毒是抹在主子爷的碗筷上,所以只有主子爷中毒,而乌主子跟曦宁格格没事。
主子爷直接拉着那个奴才还有指使奴才下毒的人进宫,主子爷中毒一事早就被皇上知晓,毕竟十几个太医过来给主子爷看诊,这事就不可能瞒过皇上。
皇上听完所有供述后找来大阿哥对峙,大阿哥坚决否认,这毒毕竟不是大阿哥亲手下的,大阿哥当然可以否认,完全推给别人。
皇上也没有严惩大阿哥,只是说这事没有证据,放过大阿哥,苏培盛看得明白,大阿哥能做出弑弟的行为,皇上已经对他失望。
皇上对前太子不满,也只是将前太子囚禁,大阿哥却要杀亲兄弟,兄弟相残对皇上而言是大忌。
苏培盛觉得主子爷离坐上那个位置真的不远了,大阿哥恐怕被皇上厌恶了,因大阿哥花名在外,百姓对大阿哥的印象只有风流滥情,名声其实不好,虽然主子爷也养外室,但主子爷对外却博得一个深情的名声,毕竟主子爷对乌主子是实打实地在乎,大阿哥已没有登基的可能。
“她在做什么?”苏培盛正晃神时,坐在案桌前的主子爷突然问了一句,他愣住,主子爷明显问的是乌主子,这阵子乌主子正跟主子爷怄气,哪怕主子爷去桃园,乌主子对主子爷都是不搭理的,只是他人也在这,他怎么知道乌主子在做什么,他犹豫地说乌主子应该在看书吧,这是乌主子最常做的事情。
好在主子爷没再问下去。
……
桃园这边,因为君梅她们在养伤,乌锦不会使唤她们,这一次小才子反而伤得轻一些,半个月就好得差不多了,基本上是他在忙里忙外,他也乐意。
他就知道主子是好主子,这次要是没有主子护着,他们一帮人很可能会丧命,还会牵连家人族人,虽说他一个太监也没什么族人了,他之所以半
个月能恢复,全仰仗主子,所以他对主子感激不尽,伺候得就更上心了。
他过去膳房提膳,碰到伤愈的岳大厨。
岳智阳神色殷勤地过来:“才公公,你过来了,这是侧福晋的膳食,那个……我想亲自过去给主子道谢,还劳烦才公公领路。”
主子爷中毒,桃园的膳食基本上是他负责,那天他听闻主子爷中毒后就快吓死了,再之后他被抓去审问,他以为自己要死了,还可能牵连家人,但侧福晋帮他求情,他躲过一劫,保住一条命,虽说吃了一番苦头,受了点伤,但比起那些被严刑拷打而丧命的人,他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岳智阳很清楚是谁救了他,没有侧福晋,他可能早就死了,他无比庆幸当初对侧福晋示好,选择投靠侧福晋,侧福晋心善,是真的会为奴才求情。
主子爷中毒一事太过严重,稍有不慎,侧福晋都会被牵连,被主子爷怀疑,但侧福晋在事情没查清之前就愿意护住他们,为他们说话,选择相信他们,不怕被牵连,就凭这一点,他也得过去跟侧福晋跪下磕头致谢。
这些年,岳智阳对主子跟小主子还有对他们这帮奴才的照顾,小才子也是看在眼里的,这点小忙,他肯定也是愿意帮他的。
他接过食盒,示意他跟着。
小才子到桃园后先进屋跟主子通传,过一会儿领着岳大厨进去。
岳智阳一进房间见到侧福晋,扑通一声跪下来,连磕三个响头。
“奴才岳智阳感谢主子替奴才求情,主子的救命之恩,奴才这辈子下辈子都愿意为主子做牛做马伺候主子。”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伤好些了吗?”
“回主子,奴才的伤已无大碍,谢谢主子给奴才送的药膏,主子以后想吃什么尽管跟奴才说,奴才愿意效犬马之劳。”
乌锦笑道:“好了就行,我的确喜欢岳大厨做的膳食,合我口味,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跟小才子说。”
岳智阳还是忍不住抹了抹眼泪,主子说这话是宽他的心,以后他还能在府里干活,还负责桃园的膳食,而不是被赶出去,出这么大的事,虽说不是他下的毒,但也是膳房这边的人出了纰漏,主子不留他,他恐怕很难在府里继续干活,他哽咽道:“奴才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奴才先下去了。”
岳智阳从桃园出来,想着主子喜欢吃什么,他晚膳弄给主子吃,还有小主子,主子的恩情,他这辈子恐怕都报答不完。
乌锦用完午膳后过去看看君梅她们,见她们伤口恢复良好,她也松一口气,还好只是皮肉伤,不伤及性命,再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她也隐隐听说这次是大阿哥在背后指使,她想大阿哥是狗急跳墙吧,眼看着局势越来越倾向四阿哥,他耐不住了,以为没有太子,他身为长子就能如愿,没想到四阿哥凸显出来。
当天傍晚,四阿哥过来,曦宁见他们不说话,她自己自顾自地说起来。
“额娘,你觉得呢?”
“什么?”乌锦没太认真听。
曦宁撅着嘴有些不高兴道:“额娘,你都没听我说话。”
“额娘现在听,你说什么?”
“我不想说了。”
“你说,额娘听着。”
“我说我明天去曦玉姐姐那。”
“你去吧。”乌锦不拦着,曦玉从上一年九月份出嫁,眼看着也过去大半年了,她过去看看也不是什么大事。
曦宁看向她阿玛,阿玛也点头后,她开心地笑了笑,至于阿玛跟额娘互相不说话,她实在管不了,她觉得阿玛跟额娘有他们的相处之道,额娘也让她别操心他们大人的事,反正他们会和好的。
当天晚上,果不其然,阿玛留在桃园,而不是回前院。
夜晚,一轮弯月高悬空中,屋内,两人挨在一块,应该说乌锦被从后背抱着。
“他们这不是没事嘛,你还要生多久的气?”
乌锦没说话。
“你不说话的话,我们就做别的。”
乌锦终于开口:“你身子都虚成这样了,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赶紧睡觉。”
“你还是担心我的。”
“赶紧睡。”
胤禛轻笑,亲了亲她耳后,拥着她入睡。
他们就这样和好,日子恢复平静。
一年后,畅春园修好,皇上入住畅春园,在畅春园处理政事。
因畅春园修得快,皇上还夸了四阿哥,至于花了多少银子,皇上不管,他只管园子修得合不合他心意。
因十四跟弘春不在京城,乌锦可以出自由出府,这一年里,她跟曦宁常常出府,也会跟着四阿哥出府。
也是在这一年,她阿玛身子每况愈下,在年中病逝,乌安回来奔丧,不过回来一个月又要回福州,乌明担起儿子的责任,照顾她额娘跟小娘他们。
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眨眼间来到康熙六十一年六月初,十四阿哥出征六年后归来,平定了西藏叛乱。
听闻皇上的身子也快不行了,才会召回十四阿哥。
用过晚膳后,乌锦洗完澡,正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
他坐在床沿处,冷不丁地开口道:“十四回来了。”
乌锦回头,跟他深沉的目光撞上,然后又转过头,没说话,继续擦头发。
等头发擦得差不多时,她才回床上,这人很快将她搂抱住,不停地亲她。
“你不想跟我说什么吗?”
乌锦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想我说什么?”
“我看弘春长高不少。”
乌锦眼底划过一抹悲伤,心中刺痛,弘春长多高,她这个当额娘的人都不知道,只记得弘春六岁时的容颜,五年过去,弘春长成什么样,她都不知道,弘春可能都忘了她这个额娘了吧。
她看向面前的人,缓缓闭上眼睛。
胤禛知道她对十四父子两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可当真的见到她平静的脸庞上出现波动时,他又心生不悦,他攫住她红唇,难得在床事上发狠,用力折腾她,在她身上留下一些掐痕跟淤青。
胤禛晓得皇阿玛身子不行了,他把隆科多跟年羹尧等人也叫回京城,做最后的准备。
他不知道皇阿玛有没有立遗诏,但不管皇阿玛有没有立遗诏,他一定要坐上那个位置,哪怕皇阿玛没有传位给他,到时候要见血,要兵刃相接,他也在所不惜,他不会让皇位旁落他人。
十四回来第十天,皇阿玛将他召去畅春园,胤禛见到迟暮年老的皇阿玛,心中还是有一丝波动,因为他见过意气风发、英姿勃勃的皇阿玛,当年皇阿玛教他们骑马射箭,无论潇洒的骑姿还是箭术都令年幼的他们惊叹不已。
“儿臣叩见皇阿玛,皇阿玛万岁。”胤禛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
“胤禛,过来。”
胤禛走去床边,皇阿玛身子不行了,基本上是躺在床上或是坐在床上,此时的皇阿玛靠在床头上,目光矍铄,他半跪在床边,微弓着身子。
“胤禛,善待他们,善待你的弟兄,一定要善待他们,为君者要仁慈,他们是你的弟兄,不要赶尽杀绝,失了民心,胤禛,你可听到?”
皇阿玛眼神里闪着锐利,胤禛心中震惊,同时很是激动,皇阿玛这番话的意思是要传位给他?
“皇阿玛,儿臣必定谨遵圣谕。”
“为君者要懂得制衡,要让他们相互掣肘。”
“儿臣明白。”
“皇阿玛老了,大清要交到你手上,要仁慈,他们是你的亲兄弟,能放过就放过,胤禛,你可听到?”
皇阿玛交代第二次,胤禛应下,说他绝不违背皇阿玛之命。
“退下吧。”
胤禛从畅春园走出时还有点恍惚,皇阿玛的话近在耳边,震耳欲聋,他……这是要坐上皇位了?皇阿玛最后是属意他来继位?
这么多年,他终于要如愿以偿了,胤禛心中狂喜,面上都不由自主带上笑意。
等回到府邸后,他直接把隆科多叫过来,让他派人守着畅春园。
当天夜里,胤禛还是很激动,睡不着的他不停
地折腾乌锦,但他还不能跟乌锦说这事,只能忍着不说,最后把乌锦惹急了,被她用力咬了一口,他才停下。
又过十天,他们一众兄弟都被皇阿玛召去畅春园,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不少大臣被召过去,基本上皇阿玛的儿子都被召过去,连五岁的胤祕都不例外。
皇阿玛示意他们跪下,一旁的李光地开始宣读诏书。
“朕自登基以来,守成继统,弘扬祖德,数十年以社稷与百姓为重,不敢懈怠,今大限将至,精力衰竭,难日理万机,朕观皇四子雍亲王胤禛人品贵重,聪慧睿智,宅心仁厚,遇事沉稳,心怀苍生,乃继承大统之不二人选,朕驾崩之日便是胤禛登基之时,故朕立皇四子胤禛为皇太子,望尔等尽心辅佐新帝,保我大清江山辉煌永固,请雍亲王领旨。”
“儿臣领旨。”
胤禛接过诏书,诏书一式三份,用满蒙汉三语所写,有这封诏书,众人见证,他继承大统无人敢质疑。
胤禛在这个时候是非常感激皇阿玛的,皇阿玛可以等驾崩后再宣读诏书,但皇阿玛选择在生前就宣读诏书,为的就是让他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继位,让所有人都不能有异议。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胤禛接下诏书后又对着皇阿玛磕了三个响头,他再回头看他的弟兄们,有几个明显心有不甘,脸上透着不服气,但那又如何,皇位是他的。
自从宣读诏书,皇阿玛身子每况愈下,胤禛每一日都会过来探望皇阿玛,也接管了朝中政务,他这个皇太子基本上等于新帝,皇阿玛清醒的时候不多了。
哪怕到这个时候,他也不能松懈,已经命隆科多年羹尧等人守住京城内外,严阵以待,牢牢把守。
他知道老八等人可能还不死心。
而他自己为防止五年前中毒事件发生,膳房的人底细查得清清楚楚,将他们的家人族人都通通看管起来,进口的食物一定会让人先反复试毒,他再进食。
十四出征归来后倒是收敛不少,没有跟老八他们走得很近。
皇阿玛驾崩那一天是十一月十三日,当天午时,胤禛刚好在皇阿玛身边,不仅仅是他,还有老三老五他们,他们知道皇阿玛在弥留之际,基本上每一天都有人守着皇阿玛,皇阿玛闭上眼睛时,他还是流下眼泪。
老三跟老五他们比较识相,当即朝他跪下来,让他处理皇阿玛的后事,直接喊他皇上。
胤禛知道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候,不仅仅是皇阿玛的后事要处理,他还得提防前太子跟老八他们突然作乱。
他让十三去盯着老八他们,又让简亲王去守着雍亲王府,防止有人拿府里的人要挟他。
……
乌锦这边自从十四回京后,她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出府了,几个月前四阿哥被封为皇太子,府里更是直接戒严,她们都知道皇上这是大限将至,弥留之际了。
当有一天跟在四阿哥身边的高昌义高公公从畅春园那边回来,告诉她们皇上驾崩殡天了,其实府里的人包括福晋都是喜的,她们知道这意味着四阿哥将继位成为新帝,不过很快她们开始装出悲痛的样子,全府上下开始哭嚎,拿出准备好的白布挂上,同时穿上丧服。
乌锦知道此时的雍亲王府是重兵把守,闲杂人等都不能随便进入。
这个时候,她们只需要慢慢等,等着四阿哥下一步指令。
哭嚎了一天,四阿哥没有回来,到第三天,她们才被接去宫里,继续为皇上哭丧。
乌锦知道自从皇上临死前就宣布传位诏书,四阿哥这皇位就坐稳了,名正言顺,从传位到皇上驾崩有半年时间,这半年足以让四阿哥做好万全的准备。
四阿哥这边有简亲王、隆科多、年羹尧还有康亲王的辅佐,京城的兵力也已经移交到四阿哥这边,不管是大阿哥还是八阿哥等人都掀不起太大的风波。
她们一帮人跪着哭灵,哭了三天后才回府,回府之后便是开始收拾东西,过几日就要进宫了。
期间乌锦没有见到新帝,倒是远远瞥见十四跟弘春,弘春的确长高不少,弘春原先稚嫩的脸庞也变得成熟一些,从一个小男孩成长为一个大男孩了,肩膀宽阔不少,只是远远瞥见,没能说上话。
她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见到她,她是借着给先帝哭丧而将见到他们的欣喜跟感伤哭出来。
她们进宫前,先帝册封的圣旨先下来。
福晋乌喇那拉氏被册封为皇后,乌锦被册封为皇贵妃,年氏为贵妃,侧福晋李氏为齐妃,格格钮祜禄氏为熹妃,格格宋氏为懋嫔,格格耿氏为宁嫔,郭氏、张氏、武氏均为常在。
听说要等先帝的妃子们挪宫,她们才可以进宫,这一等就是五天,五天后,她们进宫。
乌锦被分到承乾宫,她身为皇贵妃,加上新帝后院的女人并不多,目前可以一人住一宫,跟曦宁一块住。
因为先帝的丧事到最后下葬恐怕要一个月,属于国丧,加上礼部那边要准备登基大典,目前整个皇宫都处于忙碌的状态。
只是这些跟乌锦无关,她只需好好待在承乾宫,外面的忙碌跟暗潮涌动都跟她无关,她的日子相对平静。
在后宫安定下来后,皇后领着她们给皇太后请安,乌锦注意到皇太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居多,对她应该是有很多不满的,但在众人面前,皇太后没有刁难她。
请安结束后,乌锦又回到承乾宫,而皇上已经在等她,这是他第一次过来。
乌锦规规矩矩给他行礼,他把她扶起来。
“往后见到我不用多礼。”
“礼不可废。”
即便他是阿哥时,自己都不会真正忤逆他,更何况他已经是皇帝了,乌锦抬眸看他,这阵子,他应该有很多事要处理,眼底有些乌青,人看上去略显疲惫。
“还习惯吗?要是缺奴才,可以跟内务府的人要几个过来伺候你。”
“不用了,臣妾就一个人,哪需要那么人伺候,没什么习惯不习惯,不过是换一个地方住而已。”
“曦宁呢?”
“应该去御花园那边了吧,她坐不住。”
皇上让人摆膳,他跟她坐在一块用膳,十几道菜摆上来,他吃得不多,她吃得也不多。
吃过之后,他在她这里歇息。
乌锦不困,在皇上睡觉时,她自己默默看书,等皇上睡醒,他要过去乾清宫继续处理朝务,说是晚上再过来,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乌锦把君梅她们召过来,虽然她们跟着她入宫了,但她不打算让她们继续留在宫里,毕竟她们已经嫁人有孩子了,其实出宫对她们而言是更好的前程,没必要跟她一样在皇宫里耗。
“主子,我们还想继续伺候你,我们不想出宫,我们年纪还不大,可以继续伺候主子。”
乌锦看着这些年一直陪伴她的人,她眼眶泛红,摸了摸她们的脸,哽咽道:“这些年辛苦你们了,其实六年前的事发生后,我就想让你们出府了,你们既然已经嫁人,进宫后出宫不易,出宫对你们而言是好事。”
对君梅她们而言,在王府里当差是一份好差事,既有月银又体面,一些家世不好的包衣奴才都希望到贵主身边当差,她当年才没有让她们出府。
不过在宫里当差毕竟不一样,乌锦还是希望她们能够出宫,宫外自由一些,还能见到自己的家人。
“放心,我会给你们足够的银两,这几日,你们收拾东西出宫吧。”
“那主子,谁来伺候你?”君梅问道。
“我会跟内务府再要几个奴才。”
小才子哭道:“主子,你不要我,我又没有家人,我在宫外更无依无靠,我还想伺候主子一辈子呢。”
乌锦知道小才子情况特殊,他是太监,这么多年已跟家人没什么联系,不像君梅她们还有家人,她说小才子可以留下,她若是死了,她也会叮嘱曦宁给小才子养老送终。
“主子,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
乌锦轻笑,握着君梅她们的手
,“你们听我的,在宫里未必是好事。”
乌锦知道皇上性子阴晴不定,他们两之间发生什么事,她怕他拿她们出气,上一次她们能保住性命,再来一次就未必了。
君梅她们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到了傍晚,皇上过来,乌锦跟他说了这事,只说她们年纪大了,想出宫了,她会跟内务府要几个年轻的宫女过来。
皇上说随她。
乌锦这些年攒了不少银两,如今钱财对她而言都是身外之物,君梅她们出宫时,她几乎将自己的银子都分散给她们,不仅仅是银子,还有一些首饰。
曦宁也是君梅她们看着长大的,君梅她们出宫时,曦宁也哭得稀里哗啦。
在君梅她们出宫第二天,内务府就送来四个年轻的宫女,分别是映春、映夏、映秋跟映冬,年纪都在二十岁左右。
虽然临近年关,不过目前正处于国丧,先帝的灵柩还没下葬,宫里的气氛依旧属于沉郁低压,宫女太监在外面是不能露出笑脸的。
登基大典的日子定在年后,先让先帝下葬,先帝下葬过后,眨眼间到了除夕,今年除夕宫里没有举办宫宴,只是皇上召后宫的主子一块用膳,算是家宴。
乌锦喝了一点酒,回到承乾宫后没多久,皇上也过来了,他也喝了一点酒。
映春她们伺候皇上更衣。
“皇上,你明日还要早起,为何还喝那么多。”
他的第一次朝贺,天不亮就要起了,他喝这么多,明日叫他起来的人怕是不好过。
胤禛看着絮叨的乌锦,他把她拉到身边,让她坐在他腿上,他笑道:“我心情好就喝多了,但我还没醉,乌锦,我当上皇帝了。”
乌锦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第一次见他这么高兴,他当上皇帝后一直在忙碌,这算不算后知后觉,终于有当上皇帝的实感,她摸了摸他的脸,四目相对间,她就被吻了。
映春她们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是该出去还是继续站着。
乌锦得空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
胤禛高兴,折腾乌锦一回才入睡。
两个喝酒的人很快睡着。
翌日一早,乌锦被鞭炮声吵醒,醒来已经不见皇上的踪影,她穿戴好过去皇后那,皇后带着她们过去给皇太后拜年。
乌锦从皇太后的慈宁宫出来后,恰巧跟年贵妃走在一块。
年氏没想到自己会被封为贵妃,她知道自己无子,被封为贵妃主要是她哥哥年羹尧从龙有功,皇后也就算了,在她之上还有皇贵妃,皇贵妃又没有阿哥,她心中不服,不过这么多年,她也看清楚了,皇上是真的喜欢皇贵妃,皇贵妃是她们这些人当中最得宠的。
年氏原本想说几句不好听的话,不过大过年的,她还是忍回去了,皇贵妃虽然最得宠,不过人不张扬跋扈,相反她很低调,性子是真的淡然,她没必要去招惹得罪皇贵妃。
“姐姐,你待会要做什么?”
“看书。”
过年看书也就只有皇贵妃了,年氏哦了一声,没说什么,跟皇贵妃笑了笑,之后就分开走。
乌锦是打算在承乾宫看书的,不过被女儿拉去御花园那边放烟花,虽是大白天放烟花不如晚上好看,见女儿开心,她也没有扫兴,陪着玩一会。
皇上过年期间依旧很忙,白天基本上不见人影,晚上才会过来。
乌锦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在后宫跟在后院没什么不一样,看看书养养花,偶尔在宫里四处闲逛,跟懋嫔与宁嫔她们聊聊天,反正她这个皇贵妃很清闲。
登基大典定在一月二十日,皇上改年号为雍正,登基大典一结束,皇上便立即封十三阿哥为怡亲王,命他总理户部事务,同时提拔许多之前跟随他的大臣,也将乌安召回京城,先前那些党附八阿哥的大臣,杀的杀,降的降。
仅仅过两个月,朝堂上党附八阿哥的大臣就少了一半,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这是要秋后算账。
第一个被皇上秋后算账的阿哥是大阿哥胤褆,皇上说大阿哥在先帝丧礼时对先帝不敬,不仁不孝,直接将大阿哥幽禁在府邸,命人轮番监守,并且削去爵位。
众人皆知大阿哥落得如此下场,可能跟当年谋害四阿哥有关。
到了雍正元年四月,听闻十阿哥在府中对皇上登基不满,在府中咒骂皇上而传到皇上耳中,皇上也将他拘禁其府,并且褫夺其爵位。
九阿哥为了此事替十阿哥求情,也被皇上革去黄带子,囚禁起来。
朝堂上人心惶惶。
同年八月,皇上进封八阿哥为和硕廉亲王,命他掌管宗人府跟理藩院。
乌锦对前朝的事只是听一听,她什么都管不了,直到皇太后找她。
皇太后屏退左右,直接开口道:“乌氏,你救救十四,皇上要杀十四,你去给十四求情。”
乌锦一愣,问皇太后此话从何而来。
皇太后脸色沉重,说道:“从何而来,皇上亲口所说,乌氏,都是你害了十四,你害得他们兄弟反目成仇,都是你害的。”
皇太后见皇上雷厉风行地处置了九阿哥跟十阿哥,她怕下一个轮到十四,在皇上给她请安时,她试探皇上,皇上却表露出要杀十四的心,她跟皇上向来不亲近,皇上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冷漠暴戾,他这么快将胤禟跟胤俄囚禁起来便可见一斑,他不是不知道他才刚刚登基,其实不适合这么快处置那些跟他争夺皇位的人,但他就是这么做了,他是一点都忍不了,十分迫不及待,不顾众人所言。
昨日,皇上更是直说他多么恨十四,皇太后怕皇上真的对十四下杀手,她说的话不管用,只能找乌氏,想让她去跟皇上求情。
对皇太后充满怒气的指责,乌锦沉默以对。
“乌氏,你去跟皇上求情,让他放过十四,你若是不求情,他真的会杀了十四,算哀家求你了,皇上他疯了,你一定要阻拦他,只有你能做到。”
乌锦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想到十四阿哥,她还是应下皇太后的请求,说她会去替十四阿哥求情。
从慈宁宫出来,乌锦抬头看看天,阳光射进她眼睛里,她眯了眯眼,随后才慢慢走回承乾宫。
她没有过去找皇上,她知道皇上晚上会过来。
到了傍晚,皇上过来,曦宁跟以前一样跟他们一块用膳,皇上提到曦宁的亲事,说曦宁年纪不小了,该嫁人了。
“皇上打算让曦宁抚蒙吗?”
“不会,我舍不得我女儿嫁那么远,我会让她留在京城,我已经为她挑好夫婿了。”
乌锦嗯了一声,既然曦宁可以留在京城,夫婿是谁不要紧,曦宁是皇上的女儿,她身份尊贵到不需要夫婿来扶持衬托,只要对方人品好,哪怕是家世不好也可以,反正皇上可以抬举他们。
“皇上做主就好。”
“阿玛,我要先看看他长什么样。”
胤禛轻笑:“好,阿玛给你挑几个额驸,你从中再挑一个顺眼的就好,阿玛会让你看到他们长什么样的,你也可以先跟他们相处看看,看哪个合适就选哪个。”
曦宁开心地笑了笑。
夜里,乌锦亲自伺候皇上更衣。
“臣妾听说皇上收走十四阿哥的兵权。”
胤禛看了乌锦一眼,等着她的后语。
“臣妾求皇上饶十四阿哥一命。”
胤禛盯着乌锦的眼睛,知道她这是为十四求情,她以什么身份替十四求情,他抬起乌锦的下巴,她那双黑眸映在他眼底,他沉声道:“乌锦,你在替谁求情?”
“臣妾只求皇上饶十四阿哥一命,他罪不至死。”
胤禛冷笑,好一个罪不至死,这些年,她是不是也忘不了十四,怀念她跟十四的八年。
他的手捏紧乌锦的下巴,气极反笑道:“乌锦,你以什么身份替他求情,你知不知道,在朕知道他把你藏了八年时,朕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朕一定会杀了他。”
她给十四求情只会让他杀意更盛,胤禛迟早会杀了十四。
“
皇上,还请皇上饶十四阿哥一命。”
“你越替他求情,朕越想杀他。”
“皇上,他是你亲弟弟,难道他这些年远离京城还不够吗?你为何非要杀他?”
“朕想杀便杀,他把你藏起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他是朕的亲弟弟,朕待他不薄,可是换来的是什么?乌锦,是他先背叛朕的!”
“臣妾只求皇上饶他一命。”
“那你拿什么换他的命?”
“臣妾这些年对皇上唯命是从还不够吗?”
胤禛一听这话,眼底的戾气尽显,只觉得心狠狠抽疼一下,原来她这些年不吵不闹,对他俯首听命是为了救十四的命,她这些年的恭顺忍让是为了今日替十四求情,他目光凝视她,手往下直接掐着她的脖子。
“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臣妾这些年不见弘春,被皇上囚在后院而没有一丝怨言,臣妾用臣妾的自由换他们一命不够吗?皇上,饶他们一命吧,算我求你。”
胤禛狠狠掐住乌锦的脖子,眼里满是杀气,原来是这样,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她这些年的不反抗是为了十四他们,她心里有十四他们,她一直没忘掉十四。
“乌锦,朕告诉你,朕一定会杀了他,杀了弘春。”
“那皇上也杀了我吧。”
胤禛轻笑,有眼泪含在眼眶中:“乌锦,你别以为我不敢,这些年,我以为你是心甘情愿,原来你是心不甘情不愿,我待你不薄,我封你为皇贵妃,你却这样对我,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你是不是在那八年里爱上十四了?”
“我只求皇上饶他们一命,求皇上网开一面。”
“呵呵……你痴心妄想,乌锦,朕给你的,你不稀罕,那朕就全部收回去!朕告诉你,朕一定会杀了他们!”
胤禛松开她,满身怒气地离开。
在外面的苏培盛见皇上气冲冲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连忙跟上。
翌日,皇上突然将皇贵妃降为没有位份的庶妃,并让内务府按照庶妃的份例给皇贵妃发放份例。
曦宁格格得知此事,去跟皇上求情,皇上都没有撤回这道旨意。
不仅如此,皇上在一个月内定下曦宁格格的亲事,并将婚期定在半个月后,皇上说因还在三年国丧期,曦宁格格的婚事一切从简,皇上为曦宁格格挑选的额驸只是六品护军参领之子。
皇上封曦宁格格为固伦公主,曦宁格格出嫁那一天,苏培盛见到乌主子眼睛都哭红了,一个半月,曦宁格格就嫁出去了,宫里人都知道格格嫁得太过匆忙,都在揣测乌主子做了什么惹怒皇上,以致于格格的婚事这么匆急,乌主子也突然从皇贵妃降为庶妃。
虽说乌主子从皇贵妃降为庶妃,但皇上还是常常宿在承乾宫。
又过了一个月,宫里传出是乌主子替十四阿哥求情才惹怒皇上,是真是假,苏培盛这个贴身太监都不得而知,他觉得可能八九不离十,能让皇上这么动怒的只有十四阿哥了。
只是十四阿哥自从皇上登基后,一直很安分,让交兵权,他也交了,没有反抗。
眨眼间到了雍正二年二月,前太子病逝,前太子从被先帝拘禁后一直没能走出府邸,哪怕皇上登基后也没有放出前太子的意思。
与此同时,因三阿哥跟前太子一向亲睦,虽说到后面,三阿哥知道自己登基无望,只顾着编书,但皇上还是给三阿哥降爵,三阿哥从亲王降为贝勒。
朝中大臣都知道跟皇上争夺过皇位的阿哥恐怕最终都逃不过皇上秋后算账,不过是时日问题而已,目前只剩下八阿哥还没被皇上处置,还在朝中当差。
……
乌锦这边自从曦宁嫁人出宫后,反而心里更平静了,曦宁嫁人出宫是好事,不然让她亲眼见到她阿玛跟额娘闹成这样子不是好事。
虽说她被降为庶妃,份例减少,吃喝不如从前精致,但也能吃饱,她反正也不需要穿金戴银,吃饱就行。
皇上夜里过来,开始像以前那样对着她发泄,她时常醒来浑身青紫,白天需要抹药膏。
有一天皇上过来,告诉她完颜氏怀孕了,她还想了一下完颜氏是谁,宫里的主子好像没有一个姓完颜氏的人。
他告诉她是十四的嫡福晋,她才想起来,她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恭喜。
“你看,十四他也不会为你守身如玉。”
乌锦心想她也不需要十四为她守身如玉,她知道他是故意过来跟她说这事的。
皇上亲她,乌锦乖乖承受。
许是他今天高兴,没有太折腾她。
乌锦累得睡过去。
尽管如此,乌锦本来几年前那场大病后身子就虚,被他折腾两个月,身子就更虚了,又开始生病。
他倒没有狠心到不让太医给她看病,还是请了不少太医给她看病,太医都说她身子太虚,需要静养。
乌锦躺在床上,喝了药之后,人有些昏沉。
胤禛听完太医的阐述后从外面进来,见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他握了握她的手,太医说她内里空了,不仅仅是需要一两个月的调养,恐怕她后半辈子都要静养,才能活得久,她比他还大一岁,不是年轻人了。
乌锦偏头看他一眼,之后沉沉睡过去。
乌锦养病这些日子,懋嫔过来告诉她,皇上让十四过去遵化为先帝守陵,十四将一家子都带过去。
乌锦知道这是皇上饶十四他们一命的意思,皇上这是托懋嫔的口告诉她。
许是皇太后知道皇上最后放过十四,她撑着一口气也散了,年迈的她在十四去守陵后没多久就病逝了,在皇太后病逝前,乌锦去探望皇太后,得到皇太后说的一句感谢。
自从她生病后,皇上就没有再折腾她,送过来的膳食也恢复从前,她想吃什么,基本上可以吃得到。
雍正三年年初,因八阿哥办事不利,户部拿不出银子来赈灾,皇上削去八阿哥王爵,高墙圈禁八阿哥。
至此,皇位斗争彻底结束,先帝让皇上仁慈,善待弟兄,皇上没有做到,为防止重蹈覆辙,皇上提出秘密立储制度,在皇上驾崩后,提前写好的诏书才会公布于世。
雍正四年三月一日,曦宁带着满一岁的女儿进宫,乌锦抱着曦宁生下的格格,变脸逗着小孩子玩,小格格咯吱咯吱直笑。
“是祖母呀,下次过来要认得祖母。”
“阿玛……”
乌锦听到曦宁喊阿玛的声音也抬头看过去,皇上穿着天青色单袍跟金龙褂走过来,她把小格格抱起来,拿着孙女的小手朝皇上招手:“看,兰珠,这是谁来啦,是你祖父,快叫祖父。”
“啊啊……”一岁的孙女还不会说话,只会嘤嘤啊啊。
胤禛见乌锦很是慈爱地抱着孙女,孙女还在流口水,她都不
介意。
“皇上,你抱抱你孙女吧。”
胤禛从乌锦手上接过孙女,一岁的小孩子很轻,抱起来不费劲,孙女的口水滴在他胸前,惹得乌锦跟女儿偷笑。
他没好气地看向乌锦,让她拿手帕给孙女擦擦。
“皇上可是嫌弃你孙女的口水,兰珠,你祖父嫌弃你呢,来,祖母抱。”
胤禛又把孙女还给乌锦,经过一年多的静养,乌锦精神气好很多了。
“阿玛,你跟我们一起用午膳吧。”
“嗯,那让人摆膳吧。”
他们其乐融融地坐在一块用膳,吃好之后,曦宁很识相地抱着女儿到别的房间,让阿玛跟额娘单独相处。
“十四昨日又得一个阿哥。”
乌锦看他,这两年,十四每添一个孩子,他都会特意过来告诉他,什么心思昭然若揭,她忍不住拧了拧他耳朵。
“我没骗你。”
“你闭嘴吧。”
胤禛轻笑,温柔地拥着她,这两年,她又瘦了不少。
“皇上朝务繁忙,去睡一觉吧。”
“你陪我一起。”
乌锦最后还是陪他睡一个午觉。
曦宁跟孙女兰珠在宫里住了十几天才回夫家,乌锦看着女儿生活平稳,也安心不少,想到女儿,她就不由自主想到弘春,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见到弘春了,上一次是在先帝的丧礼上远远瞥见过。
同样是她的孩子,她在女儿的生命力缺失八年,在弘春的生命里缺失十几年。
没过几日,乌锦听说弘晖中毒,她让小才子去打听是怎么回事,弘晖是皇上的嫡长子,已经开始替皇上分担朝务了。
过了一个时辰,小才子打听回来,弘晖中毒不假,据说是膳食出了问题。
弘晖住在阿哥所那边,乌锦不方便过去,只让人留意阿哥所那边的动静。
然而弘晖许是中毒太深,只过一夜就传来死讯,听说皇后哭到昏厥。
皇上在出事后第二天过来她这里时,人很憔悴,乌锦见过弘晖这个孩子,他被皇后教得很好,很勤奋也很有学识,待人处事很稳重。
皇上靠在她身上,乌锦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他对弘晖也是倾注不少心力的,没想到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多安慰的话语不管用,她只让皇上静静靠着,感觉到胸前一湿,她就知道皇上哭了。
许是太过悲伤,太过疲惫,皇上没多久就昏睡过去。
等他醒来,他又恢复冷静,开始处理弘晖的丧事。
弘晖的丧事一过,乌锦去看过皇后几次,皇后整个人沉浸在悲伤里,短短十几天就消瘦不少,目前还没查出是谁给弘晖下的毒。
日子就这么过去三个月,齐妃突然被降为庶妃,并且打入冷宫,被拘禁起来,宫里都在传弘晖的死是齐妃在背后指使。
乌锦觉得这大概是八九不离十,齐妃这么做,很可能是为了弘时。
另一边的皇后乌喇那拉氏过去冷宫看李氏,见到李氏,她恨不得杀了李氏。
“你我情同姐妹多年,你为何要这般害弘晖?”皇后愤恨道。
李氏轻笑,事已至此反而有一股坦然,不怕皇后的指责:“姐姐,你真的不知道吗?要怪只能怪弘晖挡住我孩子的路。”
“你太狠心了,我待你不薄。”
“姐姐,你这些年难道不是一直在防着我吗?你也怕弘时得皇上的心,你也怕皇上传位给弘时。”
乌喇那拉氏盯着李氏,气愤道:“但我从来没有害过弘时,枉我把你当成姐妹多年。”
“姐姐,你不是没想过,你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
乌喇那拉氏见李氏还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害死她的弘晖,生生断了她家族的希望,她又岂容她在冷宫度过晚年,她示意奴才上前给李氏灌毒酒。
李氏反而没有抵抗,喝下毒酒,她反正也活得够久了,她对着皇后说道:“姐姐,你是待我不薄,是我对不起你,为了弘时,我依旧会这么做,我欠姐姐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乌喇那拉氏看着李氏毒发身亡,跟当时弘晖中毒一样,她心中没有畅快,她当年是真的跟李氏交好,视她为姐妹,宋氏她们跟乌氏交好,而她跟李氏交好,相处几十年,终究还是有几分姐妹情谊的,她心里是难过的。
皇位之争让皇上不顾兄弟之情,也让李氏不顾她们相伴几十年的姐妹之情,弘晖死了,弘时也未必可以坐上皇位,皇上还有一个儿子。
在李氏死后,乌喇那拉氏让奴才们给李氏弄成自缢身亡的假象,她知道皇上若知道实情,也不会追究她的过错,李氏是死有余辜。
……
乌锦听说李氏的死讯后也忍不住叹口气。
日子来到雍正六年年底,乌锦突感风寒,开始咳嗽不止,她身子太虚了,本来只是普通的风寒,经过几日后变得严重,开始咳血。
不知是人死之后会有预感,乌锦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她活到这个岁数,在古代已经算是高龄。
她像是交代遗言一般对着每一个过来探望她的人说话,那些人都让她别说不吉利的话。
一日白天,乌锦又咳血,咳完之后,皇上过来看她,在床上扶着她,她靠在他身上。
“胤禛,我时日不多了,你把曦宁唤进宫吧。”
“别说傻话,太医能医好你的。”
乌锦摇摇头,她知道自己是强弩之末了,哪能每一次都侥幸逃过,她郑重道:“胤禛,让曦宁进宫吧,我额娘他们都召进宫吧,还有……我想见见弘春。”
“我会让人传唤他们,需两到三日。”
“好,希望我能撑到那个时候。”
胤禛看着虚弱的乌锦,没想到她会走到他前头,他紧握着她的手,问出他最想问的一句话:“你有没有真心爱上我?”
“胤禛,我们相伴几十年,我对你有情,我不是麻木不仁之人,你对我的好,我一直记在心里。”
“有没有怨我?”
这十几年来,他不让她见十四跟弘春,拘着她,她对他应该有所怨恨吧。
“胤禛,有舍有得,你抬举乌家,我享了几十年的荣华富贵,我们之间有曦宁这么好的女儿,我不怨你,我真的不怨你。”
这番对话结束后,乌锦又昏睡过去,这一睡反而没能醒来,在睡梦中过世,没能见到弘春他们最后一面,她在异世活了五十年,已经算是漫长。
胤禵带着弘春快马加鞭从皇陵回到京城,原本需要两天,他们只用了一天,但一到紫禁城就听到皇贵妃的死讯,听到丧钟响起。
胤禵差点瘫软跪下去。
“阿玛……”弘春撑住自家阿玛,他们一路互相撑着来到承乾宫,承乾宫已挂上白布。
“我要见她。”胤禵说道。
“她已经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让我见她。”胤禵目光愤恨地看向皇兄,他觉得皇兄是故意的,故意这么晚传信给他们,让他们无法见到乌锦最后一面。
胤禵还是如愿见到乌锦,她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木中,他心中悲痛,只觉得心口被挖了一块,血汩汩流出。
他知道皇兄要杀他,当初她为他求情,皇兄生她的气,将她从皇贵妃降为没有位份的庶妃,他被皇兄派去守皇陵,他知道要想她在宫里好过,他就只能放下。
当他开始有除了弘春之外的孩子后,他听说她又恢复位份,皇兄还是放过她,选择善待她。
只是没想到一别就是死别,胤禵宁愿她好好活着,长命百岁,也不愿意见到她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额娘……”弘春伏在棺木上大哭。
胤禵捂着自己的心口,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紧紧抱着弘春,他想念他们在镇北关的日子,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没能再在雨天跟她相拥一回。
乌锦被以皇贵妃的规格置办丧礼。
乌锦丧礼结束后,胤禵带着弘春又回到皇陵,依旧被圈禁。
人死了,爱也好,恨也罢,一切都烟消云散,胤禵对皇兄没有怨没有恨。
……
自从乌氏死后,皇上一心扑在朝政上,登基以来没有选过秀,弘历是皇上最小的孩子,乌喇那拉氏没想到皇上没打算让弘时即位,而是选择了弘历,开始让弘历跟在他身边处理奏折。
皇上处理起朝政来没日没夜,谁劝都没有用,许是因为这样,皇上身子变得不好,乌氏死后的第四年,弘历基本上接管了朝政。
之后九阿哥、十阿哥跟八阿哥相继离世。
乌氏死后第六年,皇上便病逝了,传位给弘历,改年号为乾隆。
乌喇那拉氏成了皇太后,皇上后宫那些女人又开始为新帝的女人挪宫。
弘历即位后,下旨释放十四阿哥,封十四阿哥为奉恩辅国公,而弘春也被封为贝子。
乾隆元年,十四阿哥病逝,没过两年,弘春也病逝,英年早逝。
乾隆四年,三月初,春日和煦。
乌喇那拉氏在御花园见到一女孩在御花园扑蝶,那女孩跟乌氏非常像,一问才知道是曦宁的二女儿乌林珠,她朝五岁的乌林珠招招手。
乌林珠跑过来,给她行礼。
“给皇祖母请安。”
她是曦宁的嫡额娘,乌林珠叫她一声皇祖母也没有错,她摸了摸乌林珠的头,只是第一眼就很喜欢她,乌林珠的眼睛跟乌氏的眼睛很像,又大又圆。
“乌林珠,你额娘呢?”
“额娘去找三舅了。”
乌林珠口中的三舅是皇上,弘时是二舅,弘晖是大舅,只是乌林珠从来没见过她大舅,但曦宁这孩子是记得弘晖的,哪怕乌林珠从没见过弘晖,也记得按照顺序教孩子怎么叫人。
乌喇那拉氏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忍不住抱了抱乌林珠,满眼慈爱说道:“乌林珠真是好孩子,你额娘也是好孩子,你祖母也很好,才会教出你额娘这么好的孩子。”
“皇祖母,你不是我祖母吗?”
“我是你皇祖母,你还有一个祖母,你跟你祖母长得很像,你祖母性子很好,长得可好看了,乌林珠长大后肯定也跟你祖母一样漂亮。”
乌林珠似懂非懂,五岁的她还处在懵懵懂懂的时期。
“嫡额娘……”
乌喇那拉氏见到曦宁过来,她跟曦宁笑了笑:“我刚刚说乌林珠长得跟你额娘很像。”
“是,我也觉得乌林珠跟我额娘长得很像。”
“你们母女两都很像你额娘,日后你们多进宫陪陪嫡额娘。”
曦宁笑着应下。
御花园的阳光变得炎热,乌喇那拉氏跟曦宁一左一右牵着乌林珠回慈宁宫。
阳光将她们的影子斜斜拉远。
紫禁城的日子平静又悠远,康熙雍正年间的事已是过去,如梦似幻,从前种种,终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