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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筹谋

作者:糖炒栗子不放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刘今钰打量络腮胡汉子,那汉子眼神灵动,其间的喜悦像是要化作满天星般落下来,刘今钰心头一颤,神情有那么一瞬恍惚。


    唐廷瀚还想再劝,刘今钰却已压抑住心头复杂的情愫,摆摆手说道,“我相信嗣乾,你们且下去。”


    看着刘今钰坚决的神情,唐廷瀚到嘴边的话只得咽下去,他以威胁的眼神刮了眼络腮胡大汉,才悻悻然带着人走了。


    大汉根本没注意,注意到也不会在意唐廷瀚的敌意。


    唐廷瀚等人还没出门,他的眼神便肆无忌惮的落在刘今钰身上。


    唐廷瀚将门关上,他却冷哼一声,“嗣乾?叫得这般亲热,为何三月不去王嗣乾的婚宴?莫不是害怕,按捺不住心中伤悲?”


    刘今钰被气笑了,上去一个爆栗,却被汉子躲开。


    “嬲!你这狗吏,冒用王嗣乾身份,还这般取笑他,当真是狗咬吕洞宾!”


    汉子却反驳,“谁取笑他?我说你哩!别人给你发了请柬,好歹去见见。结果……若非我知道实情,真以为你是刻意躲着他。”


    刘今钰呵呵两声,“你还心疼起王嗣乾了?我看你是每日都偷着乐罢!”


    汉子却摇头,“我偷着乐?自三月起,我每日提心吊胆。前面怕你死在山里,后面怕官兵来剿你。你……你啊,真他娘的能折腾!”


    刘今钰憋着笑,“我不能折腾哪里吸引得来班头大人的注意?”


    汉子觉得肉麻,浑身长出鸡皮疙瘩,却又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一屁股坐下,扫了眼桌案,没找到毛笔,只好捻起一支炭笔,在白纸上写下一个“龚”字。


    刘今钰看了眼,却不解其意,“龚?”


    “我与王嗣乾想了许久,才想到此破局之法。”


    汉子看着刘今钰,温和的眼神里藏着深深的落寂和忧郁。


    “我晓得你不会低头,可如今的邵阳城,没人愿意也没人敢为大同社说话,哪怕王嗣乾与我也是如此。


    “唯有此人,有足够的分量同彭克济掰手腕,也唯有此人,有可能不需要大同社妥协改变,也愿意帮助大同社。”


    刘今钰在建立农联后,不曾设想过会有官绅愿意帮自己。


    当然,某种程度而言,她也不需要。所以汉子的这番话只是让她十分惊讶,而非喜悦。


    “此事说来话长……”没等刘今钰说话,汉子自己来了个转折,“所以我长话短说。邵阳最想置大同社和农联于死地的彭克济,你可知是谁?”


    “彭克济,字明舟,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刘今钰却真知道彭克济是谁,“初授工部营缮司主事,后升兵部武选司员外郎,继而升兵部车架司郎中。”


    “此后外派,累官至陕西右布政使兼临洮守备,因朝中言官攻讦,会推甘肃巡抚未行,奉勘去官。”


    刘今钰一事不差地把彭克济的人生履历说了出来,惊得汉子瞠目结舌。


    半晌,汉子很是疑惑地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说到一半他顿住话头,露出古怪神色,“你既然知道得这般清楚,便该知晓我要说甚么。”


    刘今钰嘴角抽了抽,“你这狗吏,莫卖关子。”


    汉子狐疑地看着刘今钰说道,“你方才所说没有错处,那你可知攻讦彭克济的言官是谁?”


    “我哪里……”


    话没说完,刘今钰转头,目光落在桌案上的“龚”字,回头有些惊愕地看着汉子。


    “你是说……龚?邵阳城姓龚,能与彭克济较量的,便只有……龚守忠!是了!”


    她如梦初醒,“龚守忠,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初授大理寺左评事,后升福建道监察御史,因举发……”


    刘今钰顿住话头,脑袋猛地清醒过来。


    杨文煊说过彭克济和龚守忠可能有较大的矛盾,兴许可以利用一番。


    但近来事情颇多,加之大同社几乎是摊牌,她不打算依仗官绅,何况她也没关系去结交有地位的官绅,便搁置了此事,时间一长便忘了。


    如今提到这茬,她忽然意识到,若有王家暗中相助,龚守忠确实可以作为一个突破点。


    汉子眼中狐疑之色愈来愈多,但他选择压了下去,“彭克济与龚守忠双双被罢官,自然是恨毒了彼此。


    “彭家在邵阳县颇为势大,但彭克济已有迁籍陕西的想法,而龚家几十年前才迁居邵阳,在此地根基尚浅。


    “是以,两家很快不会再见,彼此争斗又会两败俱伤,便默契地选择老死不相往来。但……”


    他话锋一转,“一旦龚守忠发现有一举打倒彭克济的机会,他会如何做?”


    刘今钰眼睛一亮,但下一瞬又陷入沉思,“龚守忠既然选择隐忍,便不会轻易出手。何况此事并非彭家的私事,龚守忠恐怕也不敢与全县官绅作对。”


    汉子赞赏道,“都说大同社女社长是个粗俗野蛮的女子,实则胆大心细。”


    刘今钰瞪他一眼,“莫以为老子不晓得你在取笑我。”


    汉子做委屈状道,“我可没有,你莫诬陷好人。”


    说罢他顶着刘今钰的怒目笑起来,刘今钰赏了他一个暴栗,他这次没能躲开。


    哎呦两声,他龇牙咧嘴说道,“野丫头!你下手忒重!”


    眼见刘今钰又要抬手,他起身往后退了一步,“你打住,我们说正事。”


    刘今钰哼了一声,他嘿嘿笑道,“话接上文——龚守忠不敢与全县官绅作对,但他敢与彭克济作对。


    “彭克济之所以如此针对大同社,按我与王嗣乾猜测,应有三个原因。


    “一是大同社为佃户争利,他作为乡绅,其下佃户众多,利益受损,自然反感。


    “二是他计划迁籍,虽彭家尚有一位举人和一位举人副榜,不至家道中落,但心里总想替族人清除隐患,何况大同社已不止是隐患。


    “三是……”


    汉子突然停下,神情凝重。


    刘今钰问他怎么了,他才摇头道,“今上素重边才,彭任临洮守备时斩获近千鞑子,当时的陕西三边总督杨鹤赞其‘边才之最’,因而廷臣首推他补甘肃巡抚缺。


    “是以,我与王嗣乾猜想,他这般针对大同社,挑动官绅与大同社之间的仇恨,兴许是想挑起民变。


    “到时官兵溃败,他再力挽狂澜,说不定能让今上想起他的边才,再次重用他。上月,他便撺掇着县衙操练民壮。”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对不对都不打紧。彭克济与你都不会让步,那定然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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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仗。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你主动挑衅彭克济,最好将他抓了,再击败民壮和宝庆卫的军士,然后……


    “包围邵阳城!”


    他深深一笑,“要好好吓一吓那些官绅,但也不能太过。要赶在官府搬救兵前,抓几个罪恶深重的乡绅大户,一纸诉状把他们与彭克济告上去。


    “没错,便是先前你们对付粟世湘的法子,你那一招甚妙,给了我启发。到这一步,便用得到龚守忠了。


    “他虽被罢官,但同科同僚尚在,那是能直达天听的。只要能吓得全城乡绅配合龚守忠,将激起民变的责任推卸到彭克济和那几个大户上,便妥了。


    “此后,只需上申状说明大同社以往的功劳以及在民变中未曾攻城、杀害官绅的事实,中间花些银子,当有很大可能保下大同社。”


    刘今钰想着汉子所说的办法,确有可行之处,但官府和龚守忠的反应,乃至朝廷是不是会听信龚守忠的话,都是不可预料的。


    当然,这不代表她不感激为她出谋划策的眼前人。


    她笑道,“不错,你这狗吏还是有些用处的。”


    “你这野丫头!”汉子笑骂一声,却又摇头叹道,“我却不是只为了帮你。


    “救世济民,虽是将军殿下随手一写,却……万般贴切。我做不了别的,只能帮你想想办法。”


    他忽然抬起头,仰视着房梁,“何况,此法有些冒险,也不一定有用。你看着办,我一个贱籍的衙役,实无大用……”


    两根手指放在他嘴唇,他猛地一惊,神色慌张。


    “够了,多谢。”


    ……


    唐家大屋,杨文煊的办公室里,一张半人高的大纸挂在墙上,上面绘制着邵阳县的地图。


    图上,在一厢、富阳、万安、梅塘、仁风、中乡、永成以及临近温和尚贤两里的武冈、东安地界,挤满密密麻麻的红点,将大同社发展起农联的四个里团团围住。


    尽管如此,面对形势图的刘今钰与杨文煊却不显得很焦急。


    或者说,他们的焦急并不是因为乡绅大户将农联限制在了四里,而是农联的扩张本身就到了极限。


    干部的缺乏导致二厢和开化里的基层机制运转失灵,两地许多地方因此陷入混乱。


    有被挑动起情绪的佃户,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当地的土豪大户;有部分投机客,把大同社当做报仇的工具,煽动佃户报复仇家。


    与此同时,乡勇队迟迟未能铺开,即便某地勉强建起,也因为人员素质,难以有效组织,导致防务空虚,几次被伪装成青皮无赖的乡绅家丁打伤打杀。


    好在粟世湘事件后,乡绅大户不敢再主动出击,给了杨文煊和唐景谦逐步补充干部、调整制度和政策的时间。


    这些日子,他们总算把二厢和开化里稳下来,却也没了余力再去扩张。


    否则,光凭那些懦弱无能的乡绅大户,如何也挡不住大同社和万千愤怒的民众。


    “为应对缺人问题,我建了三所干部学校,分别在谱口冲、板桥和罗城。”杨文煊道,“全部采用舍斋法教学。


    “嗯,现下除了忍冬学堂,其他的夜校、培训班全部使用舍斋法,你嘴巴里的赶鸭子上架版速成教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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