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疑窦丛生,事情解决一半又遗留一半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的感觉更是让她闹心不已。
周针眼来跟她报告山下营寨发现千余两的现银时,她的心情也没好上一点。
左思右想,她决定让周针眼和刘鼻子跑一趟罗城。
这事暂告一段落,山谷的俘虏营却闹了起来。
周怀名跑来报告,说是土匪被打跑后,林场众人再也压抑不住仇恨,纷纷去找三寨被俘的土匪报仇。
看管俘虏的罗固和贾闷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十几号人冲进去把蟒头烟山两寨的大小头目打得半死,得亏周怀名及时阻止。
然而群情激奋,加之看守俘虏的卫队队员也同情林场众人的遭遇,只怕卫队也挡不住多久。
刘今钰气得胸膛鼓鼓,大骂贾闷头不懂事,腿也不能闲,连忙跟周怀名到山下去。
一片狼藉的营寨里,几十人挤在俘虏营前,有人大哭,有人怒骂,有人跪地乞求卫队让开。
“安静!都他娘的给老子安静!”
刘今钰拿着铁皮喇叭,气势汹汹地呵斥道。
“上次攻破青龙寨后成立林场,我与你们反复强调,大同社办甚么事都有规矩!哪个准你们聚众闹事,任意打伤俘虏的?”
林场众人纷纷掉头,几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带着小孩跪在刘今钰跟前。
“社长,我们男人被他们害死,我们成了寡妇,我们孩子没有爷了,我只想替孩子他爷报仇,求社长成全。”
几个女人一面哭,一面拉着小孩磕头,身后几个带伤的汉子也站出来说话。
“社长,这些土匪死有余辜,养着他们也是浪费粮食,让我们全……”
“闭嘴!都给老子闭嘴!”刘今钰动了真火,“他们死不死有余辜,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么?你们要报仇,别人要不要报仇?
“你们只想着私仇,想了他们还欠林场、欠大同社的公仇么!”
那几个汉子想反驳,刘今钰却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我晓得林场损失惨重,晓得你们失去亲人朋友的悲痛,是以我不怪你们冲动。
“但冲动归冲动,总归要冷静下来想想林场、想想大同社的规矩!
“哪个有罪,哪个无罪,不是随便谁张张嘴便定下,也不是我一言而定,我会交给你们所有人决定。
“我只请你们相信我,相信大同社。明日我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
夜幕降临,东方林场终于回归平静。
虽然林场众人仍沉浸在悲恸与仇恨之中,但安全感让疲倦彻底爆发出来,整座寨城在饭后不久陷入沉睡。
山谷下的营寨亮着灯火。
刘今钰召集邓大刀、王凤祥、罗固、郑子谦等林场骨干和周怀名、贾闷头一起开会。
王凤祥有些疑虑地看着刘今钰,“社长的意思是,俘虏里很多都是被迫的,所以他们没有罪?”
“我不同意!”罗固拍桌子大喊,“他们被迫,也杀了我们弟兄!难道死了的白死了?”
贾闷头立即呛回去,“不同意便不同意,拍甚么桌子!这里他娘的就你有脾气?”
罗固嘴角抽搐一阵,但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压抑着脾气尽量语气温和地说道,“社长,如此是要惹众怒的。”
刘今钰扫视一圈,邓大刀噤声不语,王凤祥一脸忧愁,郑子谦像是沉思又像是出神。
唯一一个怒视罗固的贾闷头,更多是愤怒于罗固对她的不敬。
“我不是说被胁从的便没有罪。刘今钰劝解道,“只有他以前没犯罪,此次也只是迫于匪首压力而攻寨,自己没主动做过一件坏事,才没有罪。
“况且即便有罪,那罪也分轻重大小,如何可以都是死罪?王老,罗固,你们也想想,我大同社消灭青龙寨时,又何从追究过被胁迫之人的过错?”
罗固还是不服,刘今钰却摇了摇头,“我白日已说了,有罪无罪,不是我一言堂,也不是你们不讲规矩只讲仇恨便能定下的。便是死罪,也得让人死个明白。”
王凤祥听迷糊了,“社长,请说清楚些,我老了,没听懂你甚么意思。”
刘今钰道,“这些俘虏犯了甚么错,为甚么犯错,由我亲自带队调查。调查清楚后,在公审大会上公布,再由林场所有人决定他们的惩罚。
“我不参与,卫队也不参与,最后只由林场决定。”
罗固皱起眉头,“社长,何必如此麻烦,大家定然都想他们死。”
王凤祥也不解,“如此,时间会很长。”
“我等得起!”
刘今钰说的坚决,眼神更是坚韧,罗固竟一时有些茫然,怀疑起自己是不是错了。
“大同社不是土匪寨,我们也不是为泄愤为一时意气杀人的亡命之徒!
“生命是世上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哪个想杀人就能杀人的,大同社不容江湖习性!
“要杀人,必须公审!公审就是让你让我让那些被审判的人晓得,他们是死在公道之下,不是死在哪个人一句话之下!
“大同社秉持公道追求公道,不会放过一个该死之人,也不会残害一个良善之辈!
“这是大同社的规矩,也是林场必须守的规矩!”
王凤祥跟罗固对视一眼,尽管后者还是不解什么公审,但刘今钰已经说了,最后是由林场众人自己决定,再坚持下去闹得不欢而散不符合他的本心。
他头一偏,显然是默认了这个决定。
王凤祥又看郑子谦。
郑子谦在这次寨城保卫战里表现亮眼,他特意跟刘今钰申请让他参会。
此时郑子谦眼神放空,王凤祥重重咳嗽两声,郑子谦方才如梦初醒地说道,“好!甚好!公道自在人心。
“走一遭公审,既能告慰亡者,也能给生者一个交代,哪个都服气,哪个都不用担人命。”
王凤祥没想到郑子谦反应这么大,不免愣住。
罗固却是轻轻哼了声,觉得郑子谦在拍刘今钰马屁,但因为郑子谦的表现不好多说什么。邓大刀深深看了眼郑子谦,最后什么也没话。
贾闷头却是笑说读书人说话好听,刘今钰跟着笑了笑,缓和气氛,然后将话题引向抚恤金跟参战奖金。
王凤祥几番推辞,他知道大同社财政紧张,而且他觉得大家愿意拼命也是为了自己,除了林场他们没有别的去处。
但刘今钰强调林场是大同社的下属,保卫林场即便是出于私心,也在事实上彰显了公心,保卫了大同社的财产。
无论抚恤还是奖励,都不会少,而且全部按照保安队标准发放。
这次战斗所缴获的银子几乎要全部垫进去。
王凤祥不住地说不能这样拖累大同社,罗固原本对刘今钰的那点怨气登时烟消云散,也劝刘今钰留点银子。
“该奖就奖,该罚就罚,这也是大同社的规矩!”刘今钰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记住,在大同社只要牢记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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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规矩,听指挥’,大同社绝不会亏待你们!”
林场三人颇为感动,贾闷头则在那嚷嚷,嘴上说不算数,以后要更听刘社长的话。
邓大刀却是心里感慨,刘今钰还是一贯地舍得对手下好,也难怪大同社虽然规矩繁多、惩戒偏重,但大家都不愿离开。
两件大事谈完,后续都是些琐碎的事情,刘今钰吩咐完会议也就结束了。
王凤祥邓大刀等人相继离开议事营帐,但刘今钰留下了,缺把头和周针眼跟她保证今天一定
回来。
事实证明缺把头和周针眼是不会对领导说谎的人。
他们当晚赶了回来向刘今钰报告,罗城并无异常,并没有外人到过或者经过罗城。
他们甚至分开到罗城南北的村落都打听了,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外人。
这让刘今钰疑惑更重,那位“朱老爷”究竟去了哪里?他带人逃跑了吗?
可他带人离开营寨的时候不可能获知到他们已从罗城拔营的消息,时间不够。
退一万步说,就算“朱老爷”知道大同社要来,又凭什么认为一支人数远不如自己的疲师能胜过己方三四百人?
刘今钰在思考消失于山林中百多人究竟去了哪里,黄狗妹也在五十里外的檀江畔思考自己的路在何方。
大同社不知从哪里得知他和黎上甲是雷公寨的卧底,不管他们如何哀求,都没法留在大同社。
黎上甲说他们要认命,好歹大同社认下他们的供词,判定他们没对大同社造成损害反倒有功,并未没收他们此前获得的报酬。
但黄狗妹不想认命,大同社给了他这辈子不曾有过的安稳感和自我认同感。
被大同社驱除后,他在下义江桥西侧,也即谱口冲对面的檀江畔租了一间棚屋。
这里的棚屋都是新建的,且不少,是因谱口冲愈发兴盛繁华后,当地村民沿河建了许多棚屋,用作出租或者自己贩卖蔬果酒食。
这一个多月,他始终在谱口罗塘一带游荡,只求着大同社再给他一次机会,然而没人松口愿意接纳他。
他也不敢做的太过激进,保安队可不会对他们认定的“作乱分子”留手。
持续的碰壁让他迷茫,也让他的睡眠越来越差。
耳畔的鼾声更叫他烦躁。不知道是不是喝过酒的缘故,黎上甲的鼾声比前两日大了起码一倍。
换做以前,他肯定会把黎上甲骂醒。
但这次黎上甲是在邵阳城帮他找到事做,劝他一起去邵阳的,何况没有鼾声他便能睡着吗?
胸口愈发沉闷,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还是决定起床,收着动作穿起衣服鞋子,蹑手蹑脚出了棚屋。
他沿着江边走。
大同社维护并扩展了江边的土路,走起路来轻松许多。
他走着走着,便忍不住回头望向东北,奈何对岸的山丘遮掩了义江堂,他不免更加感到沮丧。
当义江堂副管事的那段时间,是他人生最得意的时候。
虽忙得除了工作便是睡觉,但上级夸他认真负责,堂中众人赞他处事公道时,他只觉得满心的高兴。
风渐渐大起来,凉意四面八方地蹿进衣服里,他裹紧衣服向前走了两步,又觉得受不住,掉头返回棚屋。
刚迈出一步,他又猛地转过身,遥远的山岗蹿出两三粒火星,瞬息间,那两三粒火星向前跳动,又忽地拉长,散出几十颗跳动的星星。
风,陡然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