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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长亭怨慢(十一)

作者:临水照hua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裴祜平视前方,刚才还是一帘雨幕,如今只剩微微细雨。


    日光透过乌云,轻洒于人间,不过一瞬,彻底雨收。


    金色的光线透过树荫,斑斑驳驳地映在二人身上,湿润的空气渐渐暖了起来。


    “雨停了。”卢月照抬头去看天,连日的阴霾,此刻,她的眼角总算有了些许温度。


    她使劲儿嗅着空气中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清新之气进入肺腑,整个人也松泛了一些。


    裴祜眼中含着笑意,静静地看着她。


    “要把身上的蓑衣解下吗?”他问。


    “要,现在雨停了,这东西就累赘了,怎么活动都不方便,像是被束缚住一样。”卢月照说道。


    裴祜眼中笑意更深,他脑中浮现出方才卢月照奔向这里的样子,这蓑衣对她来说属实是大了些。


    不过呢,倒也不失可爱。


    卢月照去解蓑衣上的系带,裴祜却先她一步替她解开,又将她的蓑衣折叠,放在一旁,然后再解下自己的蓑衣,和卢月照的放在一处。


    “都被雨淋透了,很凉吧。”卢月照伸手触碰裴祜的手臂,她的掌下衣料一片凉意。


    裴祜摇头,“不凉,太阳出来了,很快就晒干了。”


    他伸手,将卢月照的手包裹住。


    两人立在树下,遥望着远处。


    雨停了,想必刘封应该快带着周媛回来了。现下这种情况,只能继续等待,他们对附近并不熟悉,如果去寻,恐怕会和刘封等人错过,看门的小厮说,刘封只是暂时离开刘家宅院,往常去山上庄子,最多也就是三四日就会回来,只是因为这场暴雨,才耽搁了些,否则,此刻早就在家中了。


    下了近四日的雨,人们都躲在家中,此刻天气放晴,都出来晒晒太阳,透透气,刘封家附近的住户也是如此,三五人聚在一起,时不时看向这边,猜测着裴祜一行人的来历。


    忽然,聚集的人群看向远处。


    似是有人来了。


    卢月照向前跑了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远处,一个汉子正驾着马车向这边驶来,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出头。


    “欸,这不是刘老爷家的屯子吗,”邻居认出了是谁,当刘屯经过身边时向他挥手,“几天不见,屯子,你去哪发财了?”


    刘屯直视前方,赶着车,他紧紧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并没有理会那人的招呼。


    “不是,怎么还不理人啊,这屯子着急啥呢?”邻居被无视,和身边的人抱怨着。


    “屯子是刘老爷的贴身家仆,刘老爷还在里头呢,他能和你闲聊吗?”身边的人说道。


    众人都盯着那辆马车,卢月照和裴祜也不例外。


    马车停在刘宅前,刘屯“嗖”地一下跳下马车,不知怎的,脚下竟一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身上本就湿漉漉的,还留着不少半干的泥点子,如今摔到淤泥里,衣裳是没法要了。


    刘屯这下可摔得不轻,他却顾不得了,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台阶,用力去拍刘家的大门。


    “有人吗,快来人啊!快点儿开门!”他喊道。


    卢月照和裴祜这才注意到,刘屯的右手受了伤,似乎还伤得不轻,纱布上有黄色的泥水,但也能看到浸透出的红色血迹。


    “媛媛,你在上面吗?”卢月照快速收回视线,跑到了马车旁。


    无人回应。


    卢月照心下一沉,媛媛呢?她盯着摇晃的马车帘,犹豫着要不要掀开。


    裴祜来到了卢月照身边,将她护在身旁。


    这时,青灰色的帘子被人缓缓掀开,一张略显稚嫩青涩的面庞露出,是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男孩子。


    刘盘看了一眼裴祜和卢月照,只愣了一瞬就低下了头。


    他挪动着,想要下马车,可是身上不知是哪里使不上力气,一时间,竟怎么也踏不到地面。


    裴祜和卢月照看着刘盘,二人紧紧皱着眉头。和刘屯一样,他也是满身的脏泥,也是右手受了伤,缠着厚厚的纱布,除此之外,他的两条腿似乎也不便挪动,膝盖处鼓着包,里面应是裹了东西,才将膝盖处的裤子顶起。


    裴祜见他小小年纪,为了能下马车急得满头是汗,伸手将他从马车上扶下。


    “谢谢。”刘盘轻声说道。


    本以为刘盘会走进刘宅,没想到,他却依旧站在原地,用自己没有受伤的左手,将马车帘掀开。


    “梨儿——”


    听到这个声音,卢月照心跳像是停了一拍。


    声音虽然微弱,可她还是一下子就听出,那是周媛的声音。


    卢月照猛然一惊,大跨了一步走到马车前,帘子被刘盘拉开,她向里面看去。


    “媛媛,你在这......”


    卢月照口中的话生生停下,她抬手捂住了嘴,一阵寒意窜上脊背。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裴祜的瞳孔也瞬间扩大,他下意识揽住卢月照的手臂,将她护在身侧。


    马车内还躺了一个男人,从外面看去,一眼就能看到他高高隆起的腹部,形状不是赘肉的软弹,而是发硬。他面色灰白,嘴唇发紫,像是被水泡过一般,整个人的面容都有些发胀变形。


    而他的身侧,跪坐了一个女人,就是周媛。


    “媛媛——”卢月照声音颤抖。


    周媛发髻凌乱,有几缕头发糊在脸上,蓝紫色的褙子皱得厉害,上好的缎子被雨水冲过,恐怕是不能再穿了。


    她目光呆滞,哪怕是见到了卢月照,竟也没什么波动,只是愣愣地看着,像是在看卢月照,也像是在看别处。


    “媛媛,快下来。”卢月照提醒道。


    和死人在一辆马车里待了这么久,谁会舒服。


    周媛回过神来,想要起身,可是,似乎是跪坐了太久,她一时竟没起来,一下子瘫在原地。她定了一瞬,才扶着马车车壁,弯着腰,一步一步向着这边走来。


    周媛搭着卢月照伸来的手,缓缓走下了马车。


    冰冷的触感袭来,卢月照觉得,周媛的手像是在寒冬腊月里的冰河中浸泡过一般,出奇地冷。


    周媛忽然闭上了眼睛,此刻太阳已经完全出来,金色的日光照耀在她的身上,总算是有了一丝暖意。


    再睁开眼,她看向卢月照的眼睛里,才含了些欣喜,不过,更多的却是卢月照看不懂的东西。


    卢月照伸手去整理周媛凌乱的发丝,露出了她的容颜。


    周媛整个人瘦了足足两圈,眼下乌青异常显眼,像是很久没有睡过一样,两侧脸颊上也存着大片的紫红色淤血,脖子的两侧也有痕迹,泛着黑色,仔细看去,像是手指印。


    卢月照含着泪抱住了周媛,“媛媛,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


    听到这两个字眼,周媛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不似方才那般麻木,一滴泪直直流下,滴落在卢月照的肩头。


    “梨儿,我想回家,我想我娘......”她轻轻抽泣,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连哭都不能痛快。


    “好,我们回家。”卢月照轻拍着周媛的后背。


    裴祜叹了一口气,他虽和周媛接触不多,但也知晓她是个爱笑活泼的,如今竟被害成了这样。


    他转过头,去看马车里的尸体,这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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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来年逾五十,身上衣料华贵,想必就是刘封了。


    “老爷——”


    一声痛呼传来,其他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邻居纷纷看去。


    刘家大门大开,管家刘福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直冲向马车。他先是愣在原地,随后,像是被什么突然击中,整个人开始剧烈地抖动,随后腿下一软,瘫坐在了泥地里。


    “老爷啊,前几日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我的天爷啊......老爷,你是不是在骗福子,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管家刘福从地上起来,不死心地爬进了马车,痛哭声传来,惊醒了在另一旁大树下打盹儿的黄振。


    黄振被声音吸引,揉着眼睛走到马车前,这下好了,看到刘封的尸体,一下子就清醒了。他赶忙跑到洪元亮面前,想将他摇醒,谁知这洪元亮睡得太死,一时半会儿没醒不算,好不容易快醒了,还狠狠地打了他一拳,嘴里也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哥,刘封出事了!”黄振捂着鼻子说道。


    洪元亮这才彻底从梦中醒来,他看向刘宅门前,裴祜和一个半大小子站在马车前,一旁是卢月照和一个年轻女子,正在抱着流泪,想必那女子就是被赵家典给刘封的周媛了。


    “你说刘封怎么了?”洪元亮一边走向马车,一边问着身旁跟着的黄振。


    “洪哥,刘封死了。”黄振回道。


    什么?


    洪元亮脚下停顿,很快,小跑到了马车旁,凑上前去,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像是……溺水身亡的。”洪元亮说道。


    邻居们看着情形不对,都往这边围过来。


    “我天!刘老爷,死了!”率先走近的一个男人喊道。


    “什么?刘老爷死了!”


    “啥,死了,咋回事我看看!我去,真死了啊!”


    “这咋回事啊!”


    人群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全是不可置信。


    怎么几天不见,刘老爷就死了?


    “对啊,盘子,这这这,你家老爷是怎么死的啊?”


    有人问守在马车旁的刘盘。


    刘盘咬着下唇,低着头,像是要把头低进胸膛,一声也不吭。


    “欸,盘子,你咋还受伤了?”


    刘盘依旧没有说话。


    有人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来了更多的人。


    人群渐渐聚集,一时间刘家大门口竟颇有几分集市上的热闹。


    “你们都别围着了,赶紧,往外走走!”洪元亮见人越来越多,开始维持秩序。


    “不是,你谁啊,你管我们呢!”一个年轻男子被洪元亮推搡了一下,他不平地说道。


    “我谁?我是县衙的衙役!”见到众人不解的神情,洪元亮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穿着厚厚的蓑衣,他赶忙将蓑衣解开,将里面的官服露出。


    黄振见状,也脱下自己的蓑衣。


    “噗!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有几声笑声,洪元亮使劲瞪着那几个人,神情严肃。


    “这啥衣裳,脏成这样,还没我家擦灶台的抹布干净呢!”被推搡的男子一脸不屑,满是嘲讽。


    “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的笑声更大。


    “噌——”


    一阵寒光乍现,他们忽然噤了声。


    原来是洪元亮的佩刀出了鞘。


    洪元亮冷冷地斜视着人群,黄振也拔出佩刀,两人一同逼着人群向后,在马车后辟出了一片空地。


    “老——爷——”


    一声哀泣的女声传来,众人看向了那声音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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