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祖父曾祖母,祖母,父亲,三座坟墓。
他们几人的事情卢齐明虽说的不多,但是卢月照也知晓一些。
只有她的母亲,卢齐明几乎没有提过她的事情。
卢月照从小到大不只一次问过卢齐明,她的母亲究竟是怎样的人。
可每次问到,卢齐明只有一个回答——“不清楚”。
卢齐明转身,抬头看向前方湛蓝天空,那里有群鸟飞向西北方。
他目光悠悠,仿佛随着鸟儿一同去到那里的望独河边,回到了那个冰冷刺骨的冬天。
昌平十三年,腊月十五。
那夜月轮高挂,是个满月,本该团圆……
“爷爷?”
卢月照唤了卢齐明,也将他从回忆中唤醒。
卢齐明转身,再次面向土坟。
“我不知晓你的父亲和母亲是何时成的婚,也不知你母亲的姓名,家住何处。你父亲死在叛军刀下,我去寻他尸骨之时才听闻有你,我抱你回家之时,你刚刚满月。”
香燃烧着,很快,周围地面上积了一层香灰。
听完卢齐明的回答,卢月照眼中含了失落与悲伤。
“她还在这世上吗?”她问。
卢齐明叹了一息,摇了摇头。
“爷爷,你见过我母亲吗?”
听到孙女这一疑问,卢齐明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的嘴唇微微歙动,想要开口说出什么。
可最终,他还是再次摇头。
梨儿,你的母亲很爱很爱你。
卢齐明很想说出这句话,可他还是没有开口。
他的眼中闪了泪花。
怕孙女看见,卢齐明赶忙抬手擦掉。
裴祜将祖孙二人的伤情尽收眼底,心里也酸酸涩涩,一阵阵发堵。
卢月照和他讲过卢家先人的事,他听后只觉得悲伤和不平。
上天何其不公,卢齐明这样的心善之人,竟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人生三大悲苦悉数尝过。
可那坏事做尽,恶贯满盈之人,却能富贵逍遥至今。
裴祜叹气。
“来,梨儿,清明,你俩过来。”
卢齐明深深吐出一口气,随后招呼着卢月照和裴祜来到他身边。
“今日来,是想让卢家先人看看清明,让他们知晓他的品性模样。他和我们卢家有缘,受伤失忆,是梨儿救他回来。”
“他们两个相处至今,早已经两情相悦。昨日,清明已经求娶了梨儿,梨儿也已经答应。”
“清明这孩子是个有节,有礼,品性正,能担当的,这几个月他的一言一行我都看在眼里,上次梨儿被歹人所掳,他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护着梨儿周全。”
言及此处,卢齐明声音有些发哽。
“如果不是他毫发无损地把梨儿救回来,我恐怕也要早些时日去下面寻你们了。”
听到这话,卢月照和裴祜都看向卢齐明。
“爷爷,不要胡说。”卢月照扶住了卢齐明的手臂。
卢齐明拍了拍孙女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心。
“我此生仅剩梨儿一个亲人在世,我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她能够寻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有人照顾她,替我陪伴她,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时?我就想看着我的宝贝孙女成婚,如果可能,就让我看着曾孙出生,那我这辈子也就足够了。”
裴祜鼻头一酸,卢月照眸子里已经含了泪。
每个人和每个人之间都只能相伴一段路程,或长或短。
亲人之间,也是如此。
总会告别,甚至来不及告别。
卢齐明拉过裴祜的手,将之覆在卢月照手上。
三人的手紧紧相贴。
“清明。”卢齐明说道。
“在。”
“今日,在卢家祖坟,我正式将卢氏月照,我的孙女许配给你,以天地先祖为证,望你们二人今后夫妻同心,琴瑟相和,白首偕老。”
裴祜和卢月照知晓卢齐明今日带他们来到此处的用意,可在听到这番话时,还是红了眼睛。
卢月照看着卢齐明眼中闪着的泪光,也跟着掉了眼泪。
小时候的爷爷是那么慈爱高大,可是她也不记得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爷爷弓了后背,也没有记忆中那么高了。
下一刻,裴祜撩起衣衫前摆跪在地上,面对卢家祖坟,神情坚定地开口说道:
“今日,在卢家先祖面前,又有天地为证,我清明在此许下誓言,今后,无论何种境地,都会陪伴在卢家月照身旁,爱她一生,护她周全,与她一人白头相守,若违此誓,天地共诛之,人神共灭之!”
看着裴祜的背影,卢齐明点了头,“梨儿,去吧,和清明一起给先祖磕头,你们二人的婚事,就在今日定下了。”
“好。”
卢月照走到裴祜身边,和裴祜一起磕头。
此刻,日光明亮,风停烟净,天空透蓝如洗,干净得没有一丝云。
插在地上的香燃得旺极了。
卢月照和裴祜要成婚了。
*
卢月照出了西厢房,提着裙子迈过了东厢房的门槛。
裴祜正在收拾自己屋里的东西,今日就要把其中常用的搬到西厢房。
因为明日就是卢月照和裴祜的成亲之日。
小半月倏忽而过,上次卢齐明带着他们从卢家祖坟回家后,就赶忙翻着黄历。
说来也赶巧,正好半月后就是一个宜嫁娶的良辰吉日,当日卢齐明就和他们商量定下了成婚的日子。
日子定下的有些紧,这半个月来卢家的三个人可忙到了现在。
卢齐明一边在私塾上课,一边张罗着成婚要请的人,写着请柬,还要安排大大小小的事宜,两个年轻人没经验,他要操心些。
裴祜一边照常在曾木匠家中做着木工,一边和卢月照采购婚宴要用的物件,披红挂彩,收拾着卢家。
卢月照此外还备着自己的嫁妆,时间紧,她来不及从头到尾做一套婚服,只能订了半成品,自己在上面绣上诸如鸳鸯戏水的吉祥纹样。
这婚事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
好办在大部分东西家中都是现成的,缺什么买就好。
新人的婚服和新娘的头面要花些钱,为了卢月照的婚事,卢齐明早早就攒下了一大笔银子,如今到了用时。
难办就难办在事情纷杂,多如牛毛,一件接着一件都要张罗布置,卢月照和裴祜两个年轻人不用说,自是要顶上的,可就连卢齐明这半月以来晚上睡得也少了些。
卢月照和裴祜担心卢齐明的身体,怕他被耗着了,每次都让卢齐明先去休息,他们两个人忙就好。
可是因着自己孙女的婚事,卢齐明也不觉得累,每每张罗起来都神采奕奕。
明日卢月照和裴祜成婚,今日卢齐明就没去私塾了,眼下他正在下院和其他帮忙的人一起布置,准备在下院搭出几个简单的炉灶。
两人婚事来的人多,只有上院一个厨房一定忙不过来明日的席面。
家中基本已经布置好,哪哪都挂上了红,就西厢房这婚房还差点儿。
差新郎官的物件。
“收拾得如何了?”
卢月照进了屋内,裴祜正在忙着将紧要的一些装箱。
见到卢月照进来,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起腰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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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些,我想着既然收拾就趁着今日都收拾了吧,不挑着收了,先把常用的收好搬过去,剩下不常用的也装起来先放在这里,你就不用多腾西厢房的地儿了。”
裴祜笑着说道。
“行,你看着办就好,有什么我能搭把手的没?”卢月照问道。
裴祜摇头,“你坐下歇着,看着我就好。”
说着,他上前牵起卢月照的手将她带到一旁椅子上坐下。
裴祜的东西其实不太多,收拾起来不麻烦,他又是个有条理的,都码得齐整。
卢月照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裴祜忙碌。
他将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了小麦色的手臂,上面绷着几根青筋。
裴祜原本的肤色是偏白的,如今晒黑了些,气质上也添了几分粗粝。
眼前的男子明日就要成为她的夫君了,她还有些不太适应两人身份的转变。
为人妻和为人夫的彼此会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呢?
卢月照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咔哒——”
裴祜扣上了最后一个木箱。
“收拾好了,我把这几个搬过去。”
裴祜摞起两个大箱子,搬着出了门进了对面东厢房。
卢月照起身,将床上放的两个小箱子抱起,也出了门。
刚跨出门槛,她就觉得手上一轻。
裴祜伸出一只手从她怀里将箱子拿过,另一只手覆在她的后背,轻轻将她推向阴凉处。
“歇着,不用管。”
裴祜转身进了西厢房又提了一个大箱子出来,和两个小箱子放到对面屋子。
卢月照在墙边站了一下,后进了厨房。
很快,捧出一大碗绿豆来舀水清洗。
裴祜搬完后还要在西厢房收拢自己的东西一阵子。
趁这个空档,卢月照想着熬一锅绿豆百合汤。
她将洗好的绿豆放在灶边,又拿着一个空着的小碗去了院中南墙处。
那里种着一大片百合花,此时正开得好。
她摘下了一些放进碗中,掰开后将其冲洗干净。
回到厨房后,卢月照将绿豆和百合一同放进砂锅之中再添水,用大火煮着。
煮沸后,卢月照抽出了些灶中燃着的木棍,改用小火继续煲着。
过了一会儿,她打开了砂锅盖子,最后再放进去些冰糖,用勺子搅匀。
卢月照将其盛出,放在一旁晾着。
夏日里饮这绿豆百合汤最是清热解暑,若是放在井水里冰一冰,更是好喝。
“梨儿,我把我的东西归好了。”
裴祜从西厢房走出,来到水缸旁舀水洗手。
“你来尝尝我做的汤,”卢月照招呼裴祜进了厨房,“已经晾了一会儿,不过还是吹吹,别烫着了。”
卢月照盛了一小碗递给了裴祜。
裴祜接过,轻轻吹了一下,而后喝了一口。
“嗯!好喝!”
裴祜继续喝着,几口就喝完了一小碗。
“既有百合清香,又有绿豆香味,冰糖放得刚好,微甜,你快尝尝!”
裴祜拿了一个干净的小碗,给卢月照也盛了一碗。
卢月照一口气喝了小半碗。
暑热有些难耐,这一碗下去两个人都清凉了不少。
“走,我们去给爷爷他们送到下院。”卢月照说道。
“好。”
裴祜将一大盆绿豆百合汤放进食盒,提着食盒和卢月照出了门。
“欸,清明,梨儿,正好碰见你俩,快把这东西抬下去放到家里!”
两人一出门就碰上了曾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