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去时的凝重,回程时众人都带了些近乎解脱的意味。
马车晃晃悠悠又跑了二十日,终于抵达了洛阳,众人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钦差回朝后,第一步便是要去面见皇帝,但众人风尘仆仆还未梳洗,也不能以此面貌面见康元帝,顾询墨便先将马车驶回了府。
马车缓慢地停在了府门前,顾询墨扶着季竹心从马车上下来。
宋柏元跟在后头,看着季竹心虚弱的模样,心中担忧。
三人方一落地,便见叶蓁蓁面带微笑向着他们走来。
“殿下!竹……竹心心?”看着面色惨白浑身无力地季竹心,叶蓁蓁欣喜的表情凝在了脸上,她转而慌忙走上前,扶着季竹心,“你怎么了?没事吧?受伤了?怎么脸色这么白?”
“没……事……”季竹心无力地靠在她身上,“晕车而已。”
“晕车?”叶蓁蓁从没听过这个说法。
但听季竹心说话间语气虽轻,却没有有气无力的感觉,叶蓁蓁便知道她没有受伤。
“没受伤就好!”叶蓁蓁松了口气,忙吩咐小厮去备热水,“一路颠簸,怕是也累了吧?先去洗漱一下吧?”
叶蓁蓁又将目光投向连日赶路面色疲惫的顾询墨,“殿下也是,先去洗漱一下吧?”
“好。”
一个时辰后
顾询墨梳洗干净,穿着熏过香的官服,踏上了前往宫中的马车。
宫门外,徐夕照等人已在此等候多时。
说来也好笑,作为一个皇子,虽说顾询墨的府邸比之他们的,要更气派些,但府邸位置也实在是太偏了点。
众人哪敢置喙皇帝的决定,但暗地里,大臣们也能从中看出皇帝的偏心。
皇帝的偏重于哪位皇子并不代表这皇子便能坐上储君之位,但皇帝不看重哪位,那位皇子必定是与皇位无缘。
只是……
这一切都得基于那位不受宠的皇子毫无政绩的前提下。
这次的治水之行众人有目共睹,顾询墨的举动不仅令他们刮目相看,便是康元帝,今日之后,心中怕是也会有新的考量。
见顾询墨的马车抵达宫门,众人也收回了神游的思绪,一同踏入了宫中。
从宫门到勤政殿不算太远,众人一抵达殿外,大太监石览便扬着笑迎了上去,“十殿下!各位大人们,陛下已在殿内等候各位了,快请进吧!”
“是,多谢公公!”顾询墨对着大太监石览行了个晚辈礼。
“殿下这就折煞咱家了。”石览嘴里说着折煞,但面上却更和善了几分。
谁不喜欢懂礼貌的小孩呢?
更何况对方并未仗着皇子身份对他颐指气使,反倒对着他这个奴才行晚辈礼,石览不免对这位十殿下多了几分好感。
但石览不敢让康元帝多等,也未多与顾询墨闲聊,便转身领着一行人进了勤政殿。
顾询墨跟在石览的身后,看着对方随着走动的步子而不断起伏的衣摆,心中思绪涌荡。
数年前,她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没有势力,也没有志向,只想着掩盖住自己的女子身份。
那时的她从未想过,未来的自己竟能有进勤政殿与康元帝共商大事的机会。
可如今,当她的脚步第一次踏进了殿门时,顾询墨竟陡然生出了一丝恍如隔世之感。
她终于……不再是那个怯懦的、人人可欺的皇子了……
“参见父皇!”顾询墨对着康元帝叩拜道。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也跟着跪下,齐声道。
“起身吧。”康元帝看着底下瘦了不少的顾询墨,猛然生出了许多感叹。
这些年来,他从未在意过小十,却没想自己从未寄托过希望的孩子,竟能在此等环境下野蛮生长,长成了如今这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康元帝陡然忆起,自己似乎也是在父皇不喜的环境下长成的。
他称帝之初甚至还立誓自己不会如图父皇一般,他要对自己每个儿子都关怀备至,让儿子们健康快乐的长大。
可谁料二十多年过去,他也成了他父皇的模样。
“这些年来,你……过得开心吗?”
康元帝心中有万句感慨,可话到嘴边,他却突然想起眼前的儿子与他实在生疏。
他连小十的喜好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如何去拉进二人的关系。
此刻,康元帝觉得自己仿佛与父皇的身影重叠了,眼前的小十如同曾经的自己。
那时的父皇对着他问出了这个问题,而此刻,康元帝也对着自己的儿子,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一切都好,多谢父皇关心!”顾询墨满脸笑容,仿佛这些年来的忽略都是康元帝一人的幻觉。
康元帝有些恍惚,自己曾经似乎满心怨怼,但对着自己的父皇时,他也只能道出一句“多谢父皇关心。”
“哎……”康元帝有些歉疚,他由衷地叹了口气。
此刻他没有了作为帝王的高傲,而是如一个普通的父亲,对着自己忽略许久的儿子,道了一声对不起。
听到那声对不起时,顾询墨愣了半天,直到康元帝再次开口。
“过去是我忽略了你,如今你竟有如此才能,我心甚慰啊……”
“父皇何需道歉?儿臣只是想替父皇分忧罢了,父皇本就日理万机,作为父皇的孩子,我们怎能与江山社稷相比?父皇不必感到愧疚!”
康元帝看向顾询墨,暗暗点了点头,只觉得眼前这个儿子越看越顺眼。
小十不仅没有顺着他的愧疚谋夺更多利益,反倒是反过来心疼他的不易,康元帝难免对他多了不少喜爱。
他又想起自己另外几个儿子,只觉得如今对比之下,高低立见。
那些儿子被自己惯坏了,如今自己身体欠佳之时,他们不但不关心他的身体,反倒为了皇位暗地里互相倾轧,对着兄弟下死手。
人在不同的阶段总是会有不同的想法。
年少时,康元帝想的是如何多分得些父皇的关心。青年时,康元帝想的是如何夺位称帝。如今人到中年,他反倒开始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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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膝下子孙和睦相处、兄友弟恭的生活了。
可生在皇家,哪会有真正的亲情?
康元帝坐上帝位多年,早已忘却了曾经自己也为这皇帝争得头破血流。
如今到了自己,他反倒开始抱怨自己的儿子不顾自己身体健康了。
顾询墨心中嗤笑,面上却仍是一副体贴模样,见康元帝已经恢复了常态,她才开口汇报起了这次治水之行的细节。
“父皇,此次治水之行,河东郡太守陈牧与上党郡太守乌知节勾结,意图谋反,此外,上党郡太守乌知节与并州主将也有牵扯。”
“事发突然,儿臣无奈先斩后奏,将陈牧与乌知节斩于河东,其名下私兵也皆已处理完毕。”
“此次治水之行,开挖线路是由河东向北开挖,将水先引至汾水中,后经平阳郡与并州间河段,向东继续开挖,直至与上党郡相连,将水引至了漳水中,最后,将虞国境内的漳水河段挖穿,使洪水直接入渤海,开挖线路共计三百里。”
“其中,十万两银子用于堤坝加固,三万两用于救济灾民,五万两用于战后重建,十万两用于冯翊郡与河东郡受灾县区重建,此次花销共计二十八万两白银,这是账本,请父皇过目。”
康元帝听着她的汇报,又见她比之两月前瘦了许多,便知她没有坐享其成。
“好好好!不愧是我儿!”康元帝哈哈大笑,“对这些如此清楚,必定是亲身参与其中,好啊!”
“父皇过奖!儿臣只想为父皇分忧。”顾询墨又半跪着对着康元帝表衷心起来。
顾询墨演技一向很不错,加上她言辞恳切,竟听得康元帝落下泪来。
石览眼尖地递出了手帕,康元帝拿过后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
他抬起头,又对着低头不语的众大臣道:“此番治水之行,可还有其余需要汇报?”
“有!”徐夕照与好友对视一眼,走上前来,开始汇报起自己在冯翊郡中发觉的隐患。
时间悄然流逝,众大臣出勤政殿的时候,已近傍晚。
顾询墨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借着昏暗的光线,偷偷揉了揉僵硬地脸颊。
今日的康元帝实在是太诡异了……
顾询墨承认自己这番表演确实十分令人感动,可康元帝似乎真就入了戏,时不时便眼神瞟向她,眼中还带着几分欣慰与自豪,看得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可她能怎么办,只能微笑面对……
不过,今日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在这番表演下来,她收获了康元帝的愧疚,只要将这愧疚转化成实打实的利益,那她就能离皇位更近一步了。
至于这虚假的父爱,顾询墨嗤笑一声。
就留给康元帝自己感动去吧。
第二日
康元帝在朝堂大肆夸奖了顾询墨一番,惹得下面群臣哗然,而那几位最有希望夺得皇位的皇子,也暗中将仇恨的目光看向了顾询墨。
“父皇!儿臣觉得……既然十弟能有此番功绩,不若将其派去临川?说不定困扰我朝数十年的匪患也能平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