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自从上午周舒桐从陵园离开以后，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然她一定能发现一下午也同样不在警局里的赵茜。
葬礼结束以后，高法医原本是准备直接打辆车回去的，结果小周垂头丧气的给自己请了半天假，一个人打车离开了。
于是剩下三个人就坐了一辆出租车回队里去。
半路上，小汪同志本来说想在半路上吃顿饭再走，结果被周巡一个电话喊回去了，饿着肚子在那个什么烧烤城折腾了一下午。
中午那会高亚楠也心事重重，大约是参加完葬礼心情不好。赵茜也没说太多，只是安慰了几句，帮忙去食堂打了两份饭。
做完这一切，她一个人去更衣室换了便服，随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支队。
这是周巡给她的特权。自从那伙人接触她以来，周巡特许她在特殊情况下先侦察后汇报——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能最大程度上增加那群人对她的信任程度。
就在上午，在陵园里，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赵茜手一插兜，忽然从里面摸出个东西。
哀伤的气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她四下张望，却完全无法判断究竟是谁放的东西。赵茜不敢轻举妄动，她把手放在兜里，翻来覆去地捏，触感告诉她那应该是张纸条。
于是她一直这么不动声色地把那东西攥在手心，一直到回到支队换衣服的时候，她才终于在自己的小柜子里展开了那东西。
纸条上是打印的文字，上面写了个洗浴中心的地址。
她转了转眼珠，发现自己对这个地址完全没印象，随后把纸条放在手心里仔细研究起来。
字是打印的，纸张也是被裁剪过的。她仔细分辨纸张边缘，很毛糙，看起来像是对折后撕开的，而不是用剪刀或刀子花开的，并且从纸张厚度和边缘纤维来判断，应该是A4纸。
没什么参考价值，她摇了摇头。
如果现在周巡在队里，她一定会先找机会和周巡打声招呼再离开，但是现在，周巡正带着一群人往烧烤城赶——赵茜没有犹豫，准备自己动身。
周巡提醒过她，按照那伙人的谨慎程度来看，如果真的打算发展自己，那很有可能已经在他的手机上上了监控。所以非必要情况下，绝对不要电话交流关键信息。
赵茜出门打了个车，报了那个地址。严格意义上说，她也不是孤身前往，身上还带了自己刚签字申请的配枪。
出租车一路往城南去，最终停在了一片城乡结合部的地区。赵茜对这里比较陌生，警惕的环顾四周，随后走入了正在营业的洗浴中心。
她也不知道给她这个地址是什么意思，要她来做什么，所以她就伪装成普通游客，去前台领了手牌换了鞋，跟着三三两两的客人往里走。
“女宾一位！”楼梯口的迎宾小姐乐呵呵的看着她，“您往左拐哈。”
室内空间很大，是那种能容纳三四十人的温泉浴。正中心的两个大池子里，能看到不少赤条条的女人坐着聊闲天，一侧半公开的淋浴室大概有三十间。
再往右手边看，有间桑拿房和隔间，有一半帘子都开着，能看见里面有一部分是小的单人浴缸，还有一部分是搓澡的地方。
赵茜以前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快速肉眼扫描了四周环境，随后走上小二层，开始寻找自己手牌对应的柜子。
这算违反五条禁令吗？她不合时宜地想，洗浴中心好像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娱乐场所，至少眼下这家看起来不是。
她回头看了眼正在脱衣服的大妈，这才意识到自己得先脱干净才能往楼下去，顿时心里一凉。
那坏了，枪不是白领了。
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发现了一个解法。赵茜跑去扯了两块热气腾腾刚消完毒的浴巾，一块裹在腰上，一块披在肩上，随后她把枪拿在手上，一并卷进了浴巾里。
肉眼可见的人至少有三十多个，还都是没有任何遮挡的人体，一旦动起手来恐怕伤亡无法控制——但是没办法，至少这样比把枪留在柜子里安全，赵茜只能祈祷最坏的情况最好不要发生。
正常流程来说，客人应该先去淋浴间把自己洗干净，随后再下池子去。但赵茜手里拿着枪，实在不方便，于是她就在淋浴间里把自己的头发打湿，假装已经洗过了，随后快步出来，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池子边，干脆泡脚了。
倒不是怕枪受潮，从她进来开始，她就一直能察觉到有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赵警官还不想这么快就把自己保命的东西亮出来。
“哎闺女，你外地人吧？”池子里一位大姐笑呵呵的上前。
赵茜警惕的快速审视了她一遍，她的神态和动作都十分松弛，看起来就像个随便聊天的普通游客。
于是她腼腆地笑了一下，点点头。
“我闺女之前放假，带她那个外地的同学回来玩，也像你这样，身上裹好几条毛巾。”女人自然的坐在她身旁，“我跟你说啊，多来几次就习惯啦，这水里可舒服呢。”
赵茜笑了笑：“我确实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哎，你多大啦，毕业了吗？来我们这工作的吧？我听说现在这大学生找工作可不方便了，我闺女马上毕业，还不知道要去哪……”
赵茜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腔，没过几分钟，她感受到有个人影从她身后靠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您好，请问您是318号吗？”一个服务人员穿着的女人笑脸相迎，“房间现在空了，您需要去吗？”
她指着一侧的小隔间，赵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是旁边那个大姨先开口：“哎，你泡那个小的啊？那你得试试加牛奶的——”
赵茜稀里糊涂的起身跟着人走了，旁边那阿姨也没闲着，转头就自然而然的旁边那位又开始交流。
两人进了隔间，把帘子拉上，空间不算封闭，能隐隐约约听到隔壁的交谈声。赵茜站在浴缸前，看着那女人在一旁做准备工作，神色如常。
尽管没看出任何破绽，但职业素养让她捕捉到眼前这人的异常，于是她没有犹豫，立刻把枪拿了出来。
女人分辨出打开保险的声音，身子一僵，两手举在身侧，示意自己不会轻举妄动。
“……封闭空间开枪，误伤自己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这里并不封闭。”两人的声线都压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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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不想被隔壁听去，“转过来。”
女人缓缓转身，赵茜定睛一看，那张脸她并不认识。
“你是谁？”
那人扯出一个微笑：“你既然来了，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
赵茜思索着：“闻潇的身份证是你给我的？”
“本来想借警方的手除掉那个女人，谁知道你们动作那么慢。”女人耸耸肩，“你看到了，她可是个疯子，很危险的，我劝你们尽早把她抓走。”
“你们当天给的我资料，她当天在医院动的手，就算我立刻把资料发给队里，也不可能动作那么快。”赵茜皱起眉头，“她和你们不是一伙的？”
“你话太多了。”女人把手放下，“我劝你把家伙收起来，否则真误伤了哪个普通人，你可不好交代。”
她说的没错。实际上，赵茜把枪拿在手里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她并没有开枪的打算，执意要带在身边的原因里，怕丢的占比更大。
“有个人，需要你帮我们查一查他的下落。”
女人说着，从自己宽松的上衣外兜里摸出一张照片，递到她眼前。
“黄山？那个化工厂的老板？”赵茜认出上面的人，“他居然不在你们手里吗？”
那人摇摇头。
赵警官又低头看了眼照片，确认自己没认错：“……好吧，不过你别报什么希望，之前我们花过很大的功夫去找这个人，并没有结果，你别指望我一个人就能找到他。”
她笑了一声，无所谓道：“没关系。其实黄山这么久都不出现，估计不是被人藏起来了，就是死了。你只要确保发现这个人的踪迹的时候，想办法把他的行踪通知我们就行，其他的不用负责。”
“啊，还有，如果黄山真的落到警方手里，你得想办法杀了他。”
赵茜有些疑惑：“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
听到这个问题，女人神色顿了一顿，随后盯着她：“赵警官，我知道，你应该是在做眼线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不过我还是友好的提醒你，如果你想活的长一些，最好不要问那么多。”
赵茜识相地闭上嘴。
“还有，我需要你每周把周巡的行踪也一并汇报给我。”
赵茜本能的想追问，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个问题：“我要怎么联系你？”
女人从兜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一张手机卡：“上面有一个联系人，你直接发消息就可以，号码是处理过的，不会被追踪。”
赵警官把东西接过来，犹豫着开口：“你们在支队应该也有别的眼线吧？这么小的事情，为什么要专门交给我？”
“你跟了周巡那么久，应该了解他有多谨慎。”
女人看出她的担忧，于是安慰道：“我知道他是个难缠的主，放心好了，只是告诉我们他的行踪就可以，其他的和你无关，也查不到你头上。况且……如果周巡不在了，你也会更轻松不是吗？”
赵茜神色紧绷，尽管她知道自己不该问，但还是把话说出口。
“你们到底想对他干什么？”
“别那么紧张。”女人笑道，“放心，小事，牵连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