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周巡一无所获。
不过他也没奔着有所收获去，他清楚老关肯定就是想让他找个理由大动干戈的闹一场而已。
那这可算找对人了，这种事儿周巡最擅长，正巧他还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呢。于是他带着一群人冲到店里，又是查监控又是盘查店员，又是查消防安全又是查食品安全，甚至叫小汪按着店老板把店内的账目全过了一遍，把偷税漏税问题都查了。
折腾一下午，一帮子刑警把市场监督管理局、消防救援部门、税务局甚至城管的活全干了一遍，单是门口停车场规划的问题，周巡就逮着那老板说了七八遍这个停车位的线画的不合规。
老板忍无可忍，终于窝窝囊囊的开口问：“……警察同志，这个停车线和通缉犯有啥关系啊？”
周巡一叉腰：“那你这个停车线是不是画的不合规？”
“但是……你们不是说来抓通缉犯的吗？你们不是刑警吗？这个也管啊？”
“你就说你这线是不是不合规？”他指着地上的白线问，“平行车位规定的什么尺寸？二点五乘六知道吗？你这能有六米？你这连他妈五点五都不到吧？交警一查一个准知道吗？有安全隐患怎么办？啊？还有这停车位，旁边就是人行道，距离连半米都没有……”
老板敢怒不敢言，只能听着他长篇大论的，一会是城市道路工程设计规范，一会是道路交通标志和标线规定，一会搬出来交警，一会搬出来城管，一会又是住建局，在整个烧烤城上蹿下跳的絮叨了一下午，周巡嗓子说冒烟了，老板脑子也听冒烟了。
一直到天色发暗，老板几次三番隐晦地表示快到开业的时间了，眼看店里的员工越来越多，周巡才终于放过这个地儿。
临走前，他还从小汪手里拿了张关宏宇的照片，啪叽一下贴到老板的脑门上，告诉他以后看见这个人，一定要立刻报警。
“这可是A级通缉犯，很危险的。”他再三警告，“举报还能有奖金啊。”
看着这一群活祖宗终于开着警车离开，老板笑嘻嘻的站在门口送别，一边友好地挥手，一边在嘴里骂骂咧咧的问候了一遍周巡的列祖列宗。
回去的路上，小汪接了个电话，是高法医打来的，说打不通周巡的电话，周巡这才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
随后小汪开了免提，听见高亚楠的声音传来：“哎？周队，那个实验室的结果下来了。”
“这么快？这才两天。”周巡打了转向灯，“是毒｜品成分有什么特殊问题吗？”
“恭喜你啊，中大奖了。是一种新型毒｜品，说是以前没出现过，有点类似从前打过的那种摇头｜丸。”
周巡眉头锁紧，下意识踩下油门提速。
这种毒物是从注｜射过量致死的那两个死者那提取出来的，理论上讲，如果是注｜射类毒品，其成分应该会属于阿｜片类药物，类似吗｜啡，而不应该是像摇头｜丸那种苯｜丙｜胺｜类药物成分才对。
说得直白点，注｜射类和服食类，一种是麻｜醉剂，一种是兴｜奋剂，一种是生理成｜瘾性强，一种是心理性依赖更多。
“你确定吗？”周巡再三确认，“而且能确定是新型的吗？以前没有记录？”
高亚楠语调很严肃：“这个可以肯定。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种毒｜品确实比较复杂，虽然实验室还没给出明确的成分说明啊，但是单看里面的内容，看起来像是以前那种药丸的改良版。这个新型毒｜品，其中有种主要成分是一个叫APZ-3的东西，听说是一种复合类药物，不过由于造价问题，市面上不多见。”
周巡在这方面是一窍不通，所以只能听着她往后说：“我大概看了一下，这东西怎么说呢，临床效果和吗｜啡类似，都属于成｜瘾性比较强的麻｜醉类药物。但从实验室那边的说法来看，在一定条件下，这种东西又会引发幻觉和感知扭曲。”
“通俗来讲，这是个又能致｜幻，成｜瘾性又强的镇｜定剂。”
小汪听得稀里糊涂，但最后一句话点醒了他，于是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兴奋｜剂不是加速神经中枢反应的吗？镇定｜剂不是抑制神经系统，不是反效果吗？怎么可能有一种物质又能让人兴奋，又能让人镇静？”
高亚楠深吸一口气：“首先我要反驳你，兴奋｜剂的原理并不是加速神经中枢反应，是通过增强神经递质的释放并抑制其再摄取，来放大神经系统的反应，从而产生情绪上或感官上的变化；其次，我说的这种叫APZ-3的药物，是能产生‘致幻性’，而不是兴奋｜剂类药物，麻烦你听清楚。”
周巡白了他一眼，小汪识相的闭上嘴。
高法医继续说：“不过我要说一句啊，即便如此，这东西的效果也算是挺逆天的。”
车子很快就开回了队里，周巡把车往大院里一甩，下车快步往队里走。
“还有，实验室结果出的快，并不是你加急的功劳。”高亚楠接着说，“听他们说，这种东西并不是在咱们这刚出现的，之前就在别的区出现过，所以他们先前就已经在分析了。”
周巡往队里走，打老远就看见走廊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他立刻想到了什么。
“……这玩意儿不会叫‘红苹果’吧？”
高法医哎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你听说了？”
周巡哼笑：“得了，既然如此啊，麻烦您老人家手里那个尸检做仔细点，我一会上去找你。”
他挂断电话，转头叫小汪先去忙别的，一个人上前去迎那个熟人。
“哟，曲队怎么在这呢？”
曲弦还没开口，和她交谈的那位先说话了：“周巡，听说你带了两组人去抓关宏宇，抓到了？”
周巡嘿嘿一笑：“哎哟领导，那A级通缉犯能那么好抓吗？”
施广陵摇了摇头：“你们聊吧，我还得去一趟市局，把关宏峰的遗物整理一遍。”
说罢，他摆手离去。
“……节哀。”曲弦默默的说。
“拉倒吧，上午在陵园都说过了。”周巡无所谓似的叼了根烟在嘴上，“怎么，曲队是为了那个‘红苹果’来的？”
“算是。”她往长廊边走了走，“还为了另外一个人，那个叫唐建义的，有印象吗？”
周巡点了点头——他当然有印象，不就是一周前在医院里，穿着防弹衣和绑匪谈话，结果把自己谈成人质，还自己捏爆了窃听器的那个医生吗。
因为医院的绑架案，此人现在正关在长丰，不过向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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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倒是三天两头的来审一审。
“曲队想把人提走？”
“没。”她摇头，“他嘴挺严的，估计段时间里审不出什么花儿了。”
“那您这是？”
“我是想找你聊聊。”曲弦四顾无人，“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要帮我的忙吗？”
周巡眨了下眼，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无非是之前那件事，曲弦帮他查了刘岩的资料，作为交换，她让周巡帮他去二监慰问一下幺鸡。
他也没食言。去是去了，就是路上差点让大货碾碎，当天推进医院，当天就在医院出了后来那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就是老关牺牲，又折腾了这一周多。
“哎哟，你不提我都快忘了。”他拍了下大腿，“哎对，你之前去医院找那个姓唐的医生，和这事有关？”
曲弦点点头：“我听说你们辖区也出现这玩意儿，估计到时候就一起查了。”
“实验室的化验结果你看了吧？这种毒｜品里出现了一种以前没出现过的复合化学物质，根据我们之前的调查来看，构成APZ-3的一种主要原材料，就是一种常见的医用止痛药，常用在术后的病人身上。”
她接着说：“根据调查，那个唐建义，很有可能就是货源之一，他经手的药品账面上几乎都存在多报少进的问题。”
多报少进，就是在采购的时候，采购方会以“需求量大“或”供应紧张“等理由，将供应商申请超额进货。明面上，医院实际只需要进一定数量的药物，但供应商会按照采购方的要求提供更多，而多出来的那部分就会被这位唐医生私下处理。
操作起来十分简单，但是风险也很高，只要一查采购记录和实际库存，很容易就能发现端倪。
所以唐建义还算聪明，他在此之上还做了个小小的伪装，就是把自己私自昧下的那些药品，打成了“运输耗损”。
不过还是经不起查，毕竟从记录来看，他这个耗损率未免有点太高了，最过分的时候达到了50%，进了四十盒药，实际到库的只有二十盒。
曲弦长叹一口气：“不过据他所说，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卖主是谁，只是每
月定时定量把东西交给一个特定的人——甚至交易了小半年，他都没见过那人的脸，而且每次交易也都是现金结账。”
周巡思索着：“你觉得他在撒谎？”
“我看不像。”
“所以你还是想去接触幺鸡？”周巡吐了口烟，“这孙子早半年前就让逮进去了，你确定他能知道这些事？”
“不论如何，总要去试一试。”曲弦耸了下肩，“但从之前的情况来看，你去二监的路上就差点出事，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周巡想了想，自己去二监不只是见幺鸡那么简单，还有胡强，甚至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办，所以也不好说是因为什么。
或者，单从自己在出车祸之前，就已经遇到过三次“意外”这个情况来看，也不好说那天的车祸是不是巧合。
“不一定。”他这么说，“幺鸡那边你先别管了，当务之急是得把这个‘红苹果’尽快打掉。”
曲弦欲言又止：“但……”
周巡乐道：“放心吧，不用操心，那边已经有人去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