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无声蔓延开来,郑良辅牙关紧咬两颊肌肉紧绷,目光盯着源素臣一动不动。
“少将军,你我何必为难彼此?”郑良辅道,“我们本可以合作共赢。”
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玉帘轻挑,走出来个如画般的美人。
“我知道少将军未曾娶妻,这都是留春坊培养出来的好人儿。能留在少将军身边侍奉也是她们修来的福气。”
若说方才源素臣还是警告试探为上,那么此刻看到郑良辅竭力献殷勤便是有些恼怒了。
他的神情比起刚才分明没有太多变化,可唇瓣两侧的肌肉隐隐约约坠了下来,配合着烛光下的影子,整个人面上瞬间多了一重阴郁之气。
源尚安对此变化一览无余,但却分毫没有救场的意思,反而拱了拱火:“郑老爷,您知道请客送礼有什么讲究吗?”
“这最关键的八个字,叫投其所好,对症下药。您这个……”
他轻声哂笑:“这叫病急乱投医。”
郑良辅赶忙道:“少将军恕罪!草民也只是——”
源素臣当啷一声摔了酒,碎屑如雪纷飞,他旋即起身:“八千白银奉陪到底,还望郑老爷记住这句话。否则。”
“如同此杯。”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叫了源尚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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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树上埋伏着的武士等了一会儿,等来的是源素臣暗示退下的哨声。
得知今晚暂不动手后寻微挥手示意人跟着自己撤退,朝着郑老爷那头讪笑了声:“算他走运。”
戚玹也松开了扭人的手,出门时恰好和寻微打了个照面。
“哟,”寻微拍了下他肩膀,“这几日怪幸苦。”
戚玹嗯了声,眼神没动。寻微以为他在等源素臣:“那我带人先走了,你多加小心,嗯?”
话虽如此可寻微还是觉察到了他的不寻常:这家伙,什么时候叫鬼迷了心窍了。
须臾后源素臣和源尚安随着郑老爷与家仆的恭维说笑声出了府门,他被酒意催得身上有些热,解下披风示意戚玹拿着。
戚玹不知怎的慢了半拍,叫衣摆拖了地。
“嗯?”源素臣立时看了过去,“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
“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
源素臣上手拿回来沾土的披风抖了抖,顺便沿着戚玹的目光看了过去。
然而望见背影的那一瞬他默了片晌才略带拘谨回道:“确实……挺好看的。”
落入两处眸光里的人尚对此无知无觉,由于方才一直聚精会神同人周旋,源尚安根本没吃几口饭,现在街上零零星星开着的小吃铺对他而言无异于一种巨大诱惑。
香气四溢、肥瘦相间的肉馅被包在烤制后泛黄的馍里,食客的手略微压一下,其间便能渗出滴滴答答的棕色肉汁。
不消片刻源素臣就看见源尚安怀里抱了一大堆肉夹馍回来。
薄薄的一层纸根本防不住油腻,黏糊糊的肉汁还是沿着手指滴了下来,不过源尚安也不介意,把买来的肉夹馍也分给了戚玹两块。
分完了之后他也不客气地咬了下去。
戚玹怔了怔,大概是不习惯这人还有如此烟火气的一面。
他以为这种超凡脱俗的仙子该是不屑沾染荤腥油腻,顿顿餐松啖柏以清淡养生,否则怎么养得出来一身风骨。
……是吧?
源尚安两三口吃完了第一块馍:“怎么不吃啊戚将军?”
戚玹小心地问:“府君您能吃这个吗?”
他印象里的病人在饮食上都是格外小心,不敢越界的。
不仅吃了肉夹馍还拿了一大把烤羊肉串的源尚安:“这个嘛……”
他塞了几串给源素臣,随后又笑眯眯道:“病人不是更应该吃些美食调养身体嘛。”
“……是、是这样吗?”
源素臣眯眼看着两人聊天,什么也没说,默默掏钱把账付了。随后拍了下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戚玹叫他打道回府。
“你笑什么?”
源尚安没有解答他的疑问,而是道:“我的事可办得差不多了,不知道你想办的事可有什么进展?”
他把怀里藏着的豆沙糖糕递了过去:“需要帮忙的时候也要记得说。”
那绵软的米糕中裹着细腻香甜的豆沙馅,是自己从小爱到大的味道。
源素臣拿在手里没吃:“今夜过后,我们也算是跟他们摊牌了。”
源尚安自如不减:“不是还留了一个人吗?时候差不多了,我打算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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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素臣以疗伤的名义把赵兴扣在了军营里不让走,后者听闻了今晚郑良辅宴请的消息之后便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整日寝食难安。
军营里防守严密,绝不允许他偷偷溜出去。此刻的赵兴可谓是悔恨交加,他知道自己就算回了衙门,也解释不清了。
“赵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骤然飘入耳中的话音让心里有鬼的人脚步一乱,赵兴差点自个儿绊着自个儿:“哟……这不是顾主簿。我就是喝多了水想着——”
源尚安云淡风轻地戳穿了他的谎言:“唇角干涩起皮,想来许久不曾饮水了。”
“……”
赵兴神色沉了下来,心中敌意凝聚。
自从这人来了永丰之后便在处处和自己过不去。赵兴也有意无意地在他要走的路上丢下些磨人的石子,希冀他能够知难而退。
可结果却适得其反,这人反而要得寸进尺了。
“顾主簿,我和您无冤无仇吧。”
源尚安笑着回了眼神:“是啊。”
“您是来了一趟就要走的人,既然你我无冤无仇,又何苦如此呢?”赵兴道,“咱们各有各的路要走,何必打扰。”
“打扰?没记错的话先来寻我们的还是赵大人您吧。”
跟这种人简直没法聊。要论和稀泥打太极他也是个中好手。
赵兴只好把话略微挑明了些:“顾主簿,这永丰县务与外乡人无关吧。”
源尚安失笑反问:“你就那么肯定我一定是外乡人?”
赵兴舔了舔嘴,又一次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无力。
源尚安道:“赵大人也是宦海浮沉多年的人,就没有想过少将军缘何敢过问县城内务吗?”
他好心地给了个提示:“当年陛下还是太子之时遭高纫兰设计暗杀,一路上竭力护佑保太子顺利即位的可就是他。”
赵兴不自在地吞了口唾沫。这段传奇经历他自然也有所耳闻,只是他又听说天子软弱,时至今日仍不能亲政,他也就没把这份扶龙之功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仔细一想,当前不能亲政不代表未来不会夺权。天子在暗中培养军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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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真的有从太后和丞相手中争抢的心思。
史书上也有秦始皇汉宣帝那样韬光养晦的实例。
赵兴沉寂少顷,最终拱手道:“下官鲁钝,还请顾大人指点一二。”
源尚安点拨道:“少将军有兵权在身,和他对抗得不偿失啊。”
“……是。”
见他愿意上道,源尚安便拿出来了准备好的供词递到眼前:“这个认得么?”
赵兴飞速扫了一眼,看见孙齐两个字之后险些眼前一黑:“这、这……这简直是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我什么时候逼迫过那个姓孙的叫她改口?!这简直是一派胡言,大人万万不能信她的鬼话!”
她真是疯了,为了喊冤什么都说得出来!
源尚安叹了口气:“这东西想证明不好证,可是想证伪也有些难。”
何况现在时间紧迫。
赵兴就是为这个头疼,新任太守抵达之后,钦差巡查考核官员功绩在即,这个时候闹出来这种插曲虽说不至于叫他锒铛入狱,却也足以在中正官心目里留下不那么光彩的一笔。
源尚安却柔声道:“赵大人不必担心,这东西我没有给第三个人看过。”
赵兴一瞬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已然察觉到了这人没怀什么好心,但现在自己似乎还得谢谢他。
“这……多谢大人,”他只好不情不愿地来了一句,“这姓孙的婆娘人呢?空口白牙诬陷在职官吏,我现在——”
源尚安遗憾道:“她人不在,我去问了,说是被亲戚接走了。”
“……胡说!她那个堂弟早就……她哪来的亲戚!”
源尚安一副震惊模样:“你是说她没有亲人在世?”
“那就糟糕了,这个节骨眼上是谁会把她带走防着人见?”
赵兴气不打一处来,他已经猜到了人选,但此刻恨自己人不争气的心大过了一切。
这都在办什么蠢事?整天就逮着他一个人坑吗?
源尚安似是不确定,又问了一遍:“赵大人当真肯定她没有可以依靠的亲人吗?”
赵兴道:“她父母早亡,丈夫不幸死在了战场,同辈里只有个堂弟孙七还在。”
说到这里他似是也不太瞧得上孙七的人品,略带鄙夷又道:“这家伙是个混子,该沾的不该沾的全沾了。”
但他做不出来带走堂姐的事,一是现存的良心没到那份上,二是一个混混能有什么正经住处留着藏人?
源尚安道:“那就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赵兴猛吸了一口气,想说有必要么。他这些年来拿钱办事没含糊过,也没四处树敌招人厌,怎么就被人针对了?
他现在有万语千言要找潘理全和郑良辅对质,可是偏偏又被困于此地没法走人。真真是进退两难。
源尚安见他不说话,又道:“要是小中正来了,他们把人证偷偷摸摸地一递,赵大人那时候何以自处?”
赵兴无言以对。
官场上的人会不会有那点不可告人的攀比嫉妒心思他再清楚不过:青云之路近在咫尺,能用一点小手段干掉竞争者为什么不用?
当然正人君子不屑于此,但那帮同伙是个什么臭德行他心里明白,人品是指望不上的。
他百般无奈只得求助:“顾大人可有良策?”
源尚安问:“你想不想当一回青天,让他们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