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十九望着她的眼睛,心中的愤怒早就不知何时被无尽的悲伤取代,他偏下眼不愿再看,也不想对方看见他的窘迫,那点自尊和别扭在脸上火辣辣冒痛。
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内心在暗自祈祷,如果她能帮助自己,他什么都愿意做。
这个想法只是一瞬间闪过,他转头在心里狠狠唾骂自己,他真的得了失心疯居然转头就忘记她方才那些恐怖的行为。
脸上一个个的巴掌印恐怕都没有消散。
居然险些被她迷惑。
窗外的月光照在她的身后,诡异的光打在她的发顶,狐十九在心中猛地摇头,她长得太具有欺骗性。
凌山原本就蹙紧的眉头更紧几分,她方才离得太近,对方方才的叫喊声音几乎是紧贴在她的耳边。
眼前那人的崩溃如有实质与先前的斯文有礼判若两人,如果不是她早就布下屏障,恐怕声音早就传到千里之外。
太吵了。
她疑惑道:“什么叫用神器碎片做媒介?”
凌山垂下眼暗自思考,神器碎片还可以作为媒介?
她很快就想到当时莫名出现在云城的芜族,来路不明;还有在两个世界不停经游的自己,这一切的不合理她先前都以为是修真界的原因。
这个世界本身就悬而又悬,可是方才对方的话却是给予她新的思路。
狐十九早已放弃挣扎,他颓废道。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最近的灵山会接连发生那些奇怪的事情吗?一事接着一事偏偏我们没有多余的解释,只能妥协。她一直在通过神器透支自己滋养灵山,我将东西偷走后,她失去媒介不能再消耗自己,因此灵山越发不稳,怪事越来越多。”
凌山盯着他的表情,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没说话手中微微一动,藤蔓将吊起的人放开。对方终于得以大口呼吸,瘫坐在地面像一条缺氧的鱼,连翻身都做不到。
狐十九眼前模糊一片,再次抬眼看向凌山,居然在她身上看见和阿姐相同的影子,熟悉的气息将他包围,像小时候那般将他圈养在温声的花圃。
那是他从未获得过的力量气息,让他下意识想要臣服。
他的呼吸很轻:“如果可以选择,我当然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阻拦她,可是再继续滋养灵山只会让她没命,争夺妖主之位一路死伤惨重,只有她活到最后。”
他就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家人。
两人从前的关系极差,他曾深深嫉妒过对方。
狐十三原本和自己一样在修炼上并无天赋,后来突然开窍越走越顺,而他从小就是所有人里面体质最差的一人,不论是什么都算不上出色。只能看着身边的人越走越远,直到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失去性命。
他现在都记得发现狐十三在透支修为那日,他十分不解,比起慌张更多的是愤怒。
他不理解。
凌山蹲身居高临下地垂下眼:“碎片到底在哪里?”
对方自暴自弃:“被我埋在亡魂洞。”
凌山站起来深呼吸一口气:“灵山为什么会逐渐衰落?”
青年原本麻木摇头,不知是不是真的摇出什么,眼眸变得有些可怖。
他的声音放小:“你不要吓到,”他话刚说一半,自己又自顾自摇头:“算了,你本来就很奇怪,又怎么会被吓到。”
他眯着眼,话音放到最小,有点神神叨叨,凌山差点没听清。
她听见对方道:“我怀疑是天意。”
他的话刚说出口,外面突然响起一道惊雷,直直劈在屋外不远的山脉。
两人对视,没再说话。
凌山给他施下术法才将对方放走,他脸色不好,但是没丢掉命没说什么。
等到确认对方走了,她关上屏障难得睡了一觉,这一觉她睡着昏昏沉沉,可能是纪师妹送的琉璃盏真的起到作用。
翌日一早,她坐在床边出神。
她是山神,她能不能护下灵山呢?
不用什么神器作为媒介,而是利用她自身的力量,她就是土壤本身。
这念头一旦升起,就压不下。尤其是昨晚那道天雷劈在山外,她的思绪变成劈出的白烟,越飘越远,不可收拾。
凌山伸伸懒腰,洗漱完后提起那把木剑,这把木剑陪了她许久,当时来到这里,没有宗门的照拂,全靠着这把剑陪她走过。
她站在院外闭眼,呼吸间散开神识,仿佛天地都在她的掌控中。
疾风紧贴,每走一步都是擦过她的身体,凌山的剑法快准狠,她踏过空气,在空中腾跳,只为达到自己想要的速度。
她用泥块幻化出另一个自己,复制她先前的剑术,精准到每一步动作与气息。
另一个自己站在对面,她收起木剑,转身的瞬间手中出现藤蔓,数根熟悉的藤条随她掌控。
凌山简单试了几招,如果是击打另一个自己有点吃力但还是能够控制,藤蔓穿过院栏,她盯着院外站着的人。
她简单唤道:“妖主。”
对方摇头让她继续,紫狐眯着眼看向身后站着的另一个她,没说什么,这天地下的奇珍异宝多得很。
凌山重新运剑,她克制着力道,否则足以将远处的树坐山一起劈开。
她想起昨晚青年说的话,狐十三若是拿到碎片会透支自己护住灵山,她起了私心,没有将昨晚的事情告诉对方。
当然不乏她还是启了留下问心的念头。
“没人告诉你出招的时候不要走神吗?”
女人的声音响起,掌中飞向另一个她,泥块人慢了一拍,生生承下她这一掌。
对方的速度很快,根本没有留给她喘气的时候,凌山心中暗道不好,急忙后退却还是没有避开。
这才是她真正的实力。
凌山退后几步,落地平稳气息,看出对方有想要指点她的意思,她马上领会,旋身朝对方扑去。
生死关头,她的出招并不光明磊落,凌山自己手中术法辅助藤蔓,另一边的泥块人同时运用符箓加持的剑术。
两个她同时朝对方扑去,如同饿虎扑食,几乎将自己能用的全部用上,全然不要命不要脸的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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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脚尖一转,动作快到她完全看不清,光是速度都透露着种族敌不过的优势。
她的泥块人被打散在地,凌山失了阵脚,藤蔓破空,刚好离身前的人擦肩而过。
对方找到机会反击,她被妖术击中手腕,手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那是人面对死亡时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灵山的空气干净柔和,阳光落在她的青衫梨裙,她的心悬起,光是嗅到对方的气息就能够感觉到无数的杀气,毫不掩盖的粗俗血腥。
那是踏过同族人的血肉,泪水,忽略掉无数声求情呐喊才能坐到那个位置——万妖之主。
凌山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身上的每一寸骨头全在叫痛,手边不远就是另一个变成烂泥的自己,她也像推泥一样被打趴在地上,手脚无力到发软,只能透过阳光仰视对方。
凌山不解:“你想要牺牲自己来换整座灵山的安全,所有妖兽草木的安全,但你明明坐到这个位置上就要杀很多人,你究竟是想杀人还是想救人?”
两点太过矛盾就好像左右脑在互搏,凌山像是在问她又不止在问她。
紫狐走近给她遮掉大部分刺眼的阳光。
她顿住伸手将她拉起:“这里是我的家,春夏秋冬,这里的生灵万物不分四季,数辈人都在这里生长,我想要护住灵山,不论代价是什么。”
她望向她身后,凌山开口:“终究是坐到这个位置才会选择护住妖灵还是为了护住妖灵才拼命坐到这个位置?”
她同样在问自己,世事难料,她得替以后的自己问一次现在的自己。
狐十三摇头:“说实话,我早就不记得,现在的我不记得,以前的我没想过,谁都应该经历过被推着走吧,身后好像有双手,为了活命,我就不停杀人,把自己沦为工具,别人不死我就得死。等真正坐到这个位置,我又得护住生灵,拼尽全力一试。”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随波逐流地去做,按部就班地完成。
凌山却听完点头:“原是如此,只要做了就不会后悔,只要去做就好拼尽全力做到最好。”
留着紫狐在原地茫然,她刚才的话是这个意思吗?不过好像这样想也不错。
她叫凌山先别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书丢给她,“怎么说我也教了你识字,算你半个师傅,接下来按照这本书去学吧。”
这本书是她按照她方才的出招找的,凌山会的东西很多且熟练,但是大多就显得杂乱,她可以再练练,根据对手的不同习惯专门不停变换招式。
等凌山被暴打一顿后回到房间,腰酸背痛震惊她居然还能好好站着,凌山恨不得吟诗表悲痛。
等她打开那本书才发现,原本密密麻麻的妖文被对方重新注释,全部都是让她能看懂的笔记。
原来不是突然兴起,而是有备而来。
她坐在房间看了半晌书,全身心投入进去,天色不自觉晚去,门口站着不请自来的人。
他突然也还能站着,凌山心道。
“这是打赢了?”凌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