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众神恍然大悟。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绝不是一场简单的辩论。
他们不仅要说服王隽,更要说服天帝——
他们一如既往,战无不胜。
这本不是件难事。
他们门下弟子众多,自己常年累月教诲道义,为他们答疑解惑,又怎会在辩道上露怯?
可他们见识过王隽嘴皮如何尖利,有时步步引诱你入圈套,有时口无遮拦让你愤怒,她技俩之多,又不按常理出牌,别说是夷无老君和凌岳仙君这般有资历的神仙尚不能应对自如,就连天帝也有被怼得无言以对的时候。
自己若不小心着了她的道,在众神面前失面子是小,在天帝前丢了信任是大。
即便要辩,也得有十足把握才行。
众神面露踌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着彼此先去试试王隽的底。
“怎么无人应战?”
王隽早已按捺不住地摩拳擦掌,见自己炽热的视线扫过众神都被忽视后,她暗暗纳闷:“难道他们觉得与我辩论很丢面子吗?”
一道密语闪在脑海,浮现空灵的笑音:“他们不了解你,自然不知你的智慧的深浅。”
谁在说话?
瞬间的惊讶立刻收回于王隽眼底,她不动声色地向身后瞥去,莲吉菩萨温尔如初,笑意盈盈。
“这是佛界秘传的妙音入耳,这里的神仙是听不到的。”
王隽了然于心,在脑中笑笑回应:“我不过是有点小聪明,如何称得上大智慧?”
“不必自谦,你为传道所做之事我皆有耳闻,你在地府手工心思之巧连我也觉得惊叹,这若不算智慧,还有什么是呢?”
王隽感激道:“今日若非菩萨相助,恐怕我小命都不保了。”
“不必言谢,毕竟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他微不可察的无奈随即转为欢悦的期待,“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密语似潮水渐渐消退而去,耳边天帝的不悦声越发清晰。
“我天界众神,竟无一个敢上前辩论的么?”
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王隽收起脸上所有的情绪,坦荡环顾一圈道:“既然大家如此谦让,倒不如让我来选择对手。”
“你不过是十世为人飞升的仙,论资历又何资格挑战本神?”
凌岳仙君不屑地哼一声:“本神担心你受不起批评之言。”
王隽不接他的话茬,转而说:“仙君,我有一问题想要请教您。”
凌岳仙君执酒杯轻轻摇晃,不置可否。
王隽继续发问:“您批评我宣讲人间之事会让天上的道童生出思凡之心,我理解您担忧他们误入歧途,可是我不解,人间不是三界神魔公认的历劫之地么?为何这样的地方,龙晨要下凡?”
“难道——安宁祥和的天界竟比不上人间利欲熏心的名利场?”
凌岳仙君不知她为何将旧事重提,支吾道:“这与你挑战本神又有什么关系?”
“凌岳仙君不明白?”王隽冷笑,“那我说得再直白些。既然龙晨下凡是为享受人间欢愉,那么这也可以证明,人间未必不如天界,人也未必不如神仙。”
她语气加重:“所以,我未必就不如您。”
“尔等小仙竟口出狂言?”凌岳仙君挂不住面子,“你此言不仅是对本神不敬,更是对天帝不敬!”
王隽摊手而笑:“哎哎,辩论场上只有你我二人,您只管反驳我,莫说其他敬不敬的话。”
凌岳仙君的脸色涨得通红,“那你如何得知我为门下弟子教诲的苦心,你如何……”他的话几乎连不成完整一句,“你如何得知,我千年万年为天帝为天界秩序付出的心血?”
“我确实不知道。”王隽顿了顿,“因为我没看见。”
她笑着回视众神仙,“莫非大家都看见了?”
见他们下意识地回避自己探寻的目光,王隽不再追问。
“毕竟我十世为人,生生世世皆为人死毫无怨言,众神仙知道。”
王隽扬起下巴,看着凌岳仙君一字一句道:“我自成仙后,传道千年万年从不松懈,众神都知道。”
凌岳仙君险些要捏碎手中的酒杯。这就差没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他天天混日子了。
若真让她言语占了先机,再传出去,座下弟子该如何想自己?自己还有何颜面留在天界?
“既如此,那本神告诉你,龙晨下凡不过是因为被压抑太久,这才贪恋人间权力,以为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是凡人之身如何比得上天神百病不侵?人间因果之苦怎比得上天界清净自在?”
夷无老君闻言脸色一变,凌岳仙君没有察觉,继续说着:“你若真心为天下人也就罢了,为何要捆绑诸神的意愿?我等励志修炼脱离苦海,专注自身又有何错?”
王隽难得的沉默了。
因为这确实是她唯一不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她在地府传道多年,是半强迫半请求让阎王他们为自己开了方便的。
虽说阎王等也心甘情愿,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即便以正义之名,也无法掩盖本质。
这是自己强加在他们身上的愿望。
因为她的理想,注定无法靠自己而完成。
甚至,她必须要让所有神仙都心甘情愿的帮助自己,才能令理想实现。
其实修炼成仙专注自身没什么错,若没有对修行有利处,他们怎么会听自己这个小仙的发愿?
没有权力,自己终将与地藏菩萨一样,千年万年度化,千年万年徒劳。
凌岳仙君见她迟迟未回答,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看她垂头不语的模样,像极了座下被自己呵斥的徒儿。一时间,凌岳仙君心底竟升起些许不忍。
他缓和语气道:“本神知道你传道心切,但你心性气躁,需得多加历练。此事来日方长,何不缓缓图之?”
“你若是像我等专心修行,便有能力救更多人了。”
王隽抬头直视发问:“修炼到何种地步才算有资格?难道像我等小仙不配以绵薄之力而出手么?”
凌岳仙君满脸错愕,原本生出的好感烟消云散。
面对王隽杀出的回马枪,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恼羞成怒地丢下一句话:“你自以为掌握真理,不听众神劝言,当心有日坠入魔道,后悔也晚矣!”
王隽微笑不语,默认了他的失败。
凌岳仙君正想再辩上几句,身边一巨神站起,打断了他的发言。
“既如此,就让本神来告诉你。天界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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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插手干预人间之事,是因为六道轮回,因果循环的秩序不能打破,否则人间将会大乱。”
“哦?那天帝命我在人间传道算不算干预?”
“这……”那巨神随即补充,“人间有君王管理,众神本不该出手。可天帝是三界君王之首,自然有权施下恩惠。”
总算来了个头脑灵活的了。
“人间不作为的残暴的君主甚多,天帝却没有一一降下惩罚。难道天帝有权施下恩惠,无权施下怒威?”
“你的意思,总不能是说天帝失职吧?”
那巨神慌乱地看向天帝,见天帝面无表情,不甘心地回答:“怎么会?”
王隽轻笑继续:“我等传道,自然是要将天帝的恩泽布于人间,不论君主还是百姓。这样的‘干预’,断了人类行恶的可能,算不算违背天道,干扰轮回的宿命?”
那巨神张了张嘴巴,不知该如何作答。
只要再给自己一点时间,总能找出她话语间的纰漏,可是眼下,他心底清楚:自己败了。
巨神什么也没说,沉沉落座,不再看她。
众神从她两番言辞中终于明白她不可小觑,更不敢上前讨个没趣。
这时在殿内角落的年轻仙者沉着上前,向王隽行礼道:“真人,小仙斗胆直言,您对众神心存不满,言辞难免有失偏颇。”
王隽眼中闪过惊讶:他还真说对了。
这个满头银发,双目清明的仙者声音嘶哑道:“我曾与您一样从人身修炼成仙,不止是为解脱人身之苦,更是立志修炼解脱同胞,可是……”
王隽的话凝在嘴边,重重点头,仔细聆听着。
那仙者语气无奈:“我并非忘记了为人的苦难,可是发现这副仙躯需要功德和法力加持,不仅要长年累月修炼,维持心神清净。可每逢百年千年渡劫不说,分身更无一个能替。如此一来,还有何精力想人间之事?”
王隽若有所思,表示理解。
他羡慕地看着王隽,“若我能像真人有功德傍身施法,地府同僚支持相助,何愁不能在人间大展身手?”
王隽的脸色变了,她冷笑一声:“你以为在天界闭关清修是件苦事,却不知在地府之苦远超几倍!”
“你看过黑白无常分身不断,日夜接引亡魂么?你见过奈何桥上孟婆苦心度化亡魂解脱么?”
“你有没有踏过神仙也不敢轻易进入的妖国,有没有降伏过神仙也不敢轻易出手的魔王?”
“我那时什么也没有,全凭你们最不屑一顾的勇气。哦对了,你们称之为鲁莽。”
仙者神情错愕,干巴巴地解释着:“我只是希望自身修炼强大,便是万妖万魔也惧我时再救世。”
他似乎找到了合理的理由,努力得到她的认可:“对对,就是这样,到时候我救的将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人!”
王隽摇摇头,“仙者,我不认同。若依照你的说法,修炼何时才算成就正果,莫非等天上神明永生才有资格度化人?可天上众神也得靠仙果炼丹长生,人类岂不是永远也等不到了?”
“论法力功德,地藏菩萨不及西方佛祖,却能发宏大誓愿度化人类。可见只要有心,总有办法。”
那仙者微微错愕,终究是无法反驳,黯然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