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利度什么都没有说。
王隽没有想到,自己又欠了他个人情,她又什么时候能还清?
以性命为代价的恩情,该怎样还得清?
她默念了千次万次抱歉,强压下心中的愧疚。
既然毗利度帮她瞒下此事,她绝不能露出马脚,辜负了他的好心。
凌岳仙君则暗暗咬牙:“那地狱里的夜叉鬼不都说只有毗利度与王隽的关系最糟糕么!”
原本他以为有了拿捏王隽的把柄能牵制她,让她不得继续查案,故而也没有做其他准备,哪想在手的竟成了一枚废棋,这怎能不令他气得吐血?
王隽不给凌岳仙君反应,上前一步道:“陛下,我前去各个世界传道时,发现龙晨所在的世界没有出现过太阳。可他当时还是凡人,绝不可能使用法力操纵日月,所以在天界一定有神仙与他里应外合。”
众神仙不由得地看向日神,他满脸坦然,表情没有一丝波澜,不疾不徐道:
“所以,你认为是本神所为?”
见王隽不吭声,他有些好笑:“龙晨是夷无老君的弟子,与本神有什么关系?”
“本神奉命看护日月,岂能为同僚的私欲而置天下苍生不顾?”
王隽淡淡道:“但你的弟子羌草与龙晨,还有其他神仙的弟子关系都不错。”
她的目光扫视过面无表情的昭壬,继续说:“你也许不会犯错,可你的弟子呢?”
日神方才松快下来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抬起眼皮,余光探寻到身后的羌草。
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日神心里暗骂了一声。
“羌草,这可是你做的?”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可羌草知道,那是师父气到极点的表现。
羌草立刻跪倒在地,“师父,弟子平时虽懒散了些,可关乎人间日月的大事可从来不敢懈怠的啊!”
“若是你什么都没做,师父自然不容她人诽谤。可你要是做了,师父也帮不了你。”
日神脸上阴影笼罩,似是被蚕食的太阳,只剩下空洞。
羌草青白的嘴唇发抖,口中飘出几个字:“师父,弟子真的没有……”
“那日月升落可有记录在册?”王隽提醒得恰到好处,日神铁青着脸,从虚无中掏出几本厚厚的册子,如疾风掠过,一页一页翻了起来。
王隽眼疾手快,指向其中一页:“就在那儿!”
日神的手一顿,那一页满满都是王隽原本看不懂的古文,可她的指尖在那百余行中如流星划过,最终停在了“凤鸣天”三个字。
“人间历史变迁,各国大小君主姓名均记录在天上的档案。大家看,这一处写着凤鸣天三个字,可是在此之前,那是龙晨在人间的名字——龙耀祖。”
羌草不可置信地抬头,这处更改得极为隐秘,若不是她早有察觉,是绝不可能在千万个名字中找到这一问题的。
“你早就知道?!”
王隽才不会开口说自己早知道龙耀祖是天上神仙的事,她无辜摊手道:“啊,我就诈了下你,你就全说出来了?”
羌草的质问暴露了自己,昭壬闭上眼睛:这蠢东西算是废了。
日神恨铁不成钢地将手册甩在羌草脸上,胸腔隐忍的怒火迸发而出:“本神一世清名竟毁在了你身上!”
羌草意识到事情败露,拽着他的衣袍慌不择言道:“我是一时糊涂,也是被逼的啊!而且师父您明明就——”
日神一脚踢开他的手,眼中闪过警告之色。
羌草的嘴巴也紧紧地合上,涕泗横流,却不能发出一声。
王隽眯着眼上前观察,“刚才听他还很能叫唤呢,现在怎么又说不出来了?”
日神山一般高大的身躯挡在她的面前,“他有罪,再说也不过是辩驳之词,还是免得他凭空诽谤他人,影响了陛下的判断。”
王隽眨了眨眼,“可他要不说,谁知道是不是诽谤?他要不说,如何证明您也是清白的?”
日神的掌心在袖中用力握紧,又缓缓松开。
羌草注视着师父的背影,嘴巴一张一翕,欲言又止。
“不,这一切都是我做的……龙晨和我关系好,所以他说想要代替那个凤鸣天,成为那个世界的救世主,快乐逍遥一辈子,所以我就趁师父……趁日神不在就擅作主张……”
天帝勃然大怒:“你可还协助过其他神仙?”
羌草失神地摇了摇头。
“羌草即刻逐出仙籍,打入地狱受罚千年,再不得回来!”
羌草怔怔地看着天帝,又看向日神。
自己就这样被定夺了命运?
不,师父会救自己的。
师父一定会。
可是哪怕自己被拖到殿外,师父也未回头看自己一眼。
他明白了,他成了弃子。
羌草咬得口中渗出血液,凄然的大笑回荡在一片沉默中。
“龙晨不甘久居人下,夷无老君却为他不惜一切。我为你忠心耿耿,却落得个这般下场啊……”
夷无老君闻言眉头一紧,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隽摇摇头,羌草没有供出其他人,这线索断了,之后再难接的上了。
“羌草有重大失职,可看管日月之事,本该由日神负责,这难道不是失职之罪?”
日神盯着她,像在看一个四处攀咬的疯子。
王隽自然看得出他的不屑,可若是被质问的是自己,他们一样不会放过自己。
她微微一笑:“从长远来看,日神失责,会降低了天神在人间的声望。那些死去的人不知道是信奉的神明的失误害死了自己,他们的怨念又该如何消解?”
“日神总不会说,这是人类所谓的命数吧?”
日神知道,自己的确该认罪。
“臣有失职之罪,可臣若受罚离开,天界谁又能担负得起监管日月的责任?”
“所以臣愿将功折罪,让那些冤屈之魂得以解脱后,再听任陛下处置。”
王隽握紧了拳头,他这话说得好听,时间久了,谁还记得惩罚一事?
谁又敢冒着得罪日神的风险向天帝提醒?
只怕是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过去了。
看来还得由自己当那个“没眼色”的了……
她正要开口,身后忽然响起陌生而熟悉的声音——
“既然做错事,就该亲自向那些人类谢罪,这样才足够真诚。”
众神的脸色也随之而变,纷纷起身回头看向那不速之客。
还未见其人,便先见一袭艳红的云霞锦衣从云间跃出来,光彩如烈焰映照得整个大殿明亮温暖。
飞扬而来的是阵阵爽朗轻快的笑声,令她心底不断升起好奇。
直到看到那来客的真身,王隽记忆的盒子才被哗然开启。
那无数怀缅的碎片中,在这笑声中慢慢重叠,最终组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凤——”王隽险些将名字吐出来,又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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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了回去。
这是自己绝不能说出口的名字,他们只要稍微调查这个名字,就会暴露自己早在更久前发现了龙晨真身的事实。
但好在大家都陷入震惊中,无人注意到她的失言。
“羲和?”
率先开口的正是西王母,她讶然而笑:“你在人间历练渡劫已有千载,我也许久未在天上见过你了。如今你灾满业消,功德圆满返回天界了?”
王隽闻言一怔:羲和?
传说中的太阳女神?
羲和客气地回应西王母:“是,有劳王母娘娘挂念了。”
她意味深长地环顾在座神仙,目光只在王隽跟前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到错愕无言的日神脸上,笑容淡去几分。
“下凡渡劫前,我将看管人间日月的大事托付给你,可没想到你竟纵容弟子徇私,祸引苍生。如此失职之罪,莫说天帝开恩,我断不能容忍!”
羲和的话重重压在日神心头,久违的自卑和不服蔓延而生,冲上他通红的脸:“我自即位来,从未忘记自己的职责,更不曾辜负过天下苍生!而你——”
“你原说过只需在人间历劫百年便能回天界,可你足足用了千载,还是天上的千年,多少世界的日月因无人看管而轮回颠倒,多少人因此枉死,这都是因为你的无能!”
可这番话激不起羲和眼中半点波澜,面对自己的义愤填膺,她只扬起嘲讽的笑意,正如往常般,刺痛了日神的自尊。
“是我,是我扛起了这重任,是我让日月重归于平衡!”
言尽于此,见羲和仍无动于衷,日神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这句话。
王隽被他这番激烈的言辞和脸上的癫狂之色震得不安。
她甚至担心,日神会对眼前的“故友”不利。
羲和走到日神面前,低首附耳了几句,他登时变了脸色。
“需要我如实传达给众神么?”她笑了一声,“还是给你留些颜面,识时务地退场?”
日神低下了头,他往日的威严不再,极力掩藏眼中的忧惧。
天帝心中明了,大手一挥道:“从今以后,人间日月仍由羲和掌管。至于东君……”
失去职位的男人只剩下自己的本名,他沉沉闭上眼睛,听候天帝接下来的判罚。
还未等天帝开口,羲和抢先道:“依臣之见,东君失职是因为忘记曾为人的经历,若能让他再次亲身体会,想必更能意识到日月对人间有多重要。”
天帝都插不上话,更何况座下的神仙。
“罢了,就这样做吧。”
东君脸上浮现错愕。
他做神太久,被敬仰崇拜了太久,他早忘了曾为人时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可他独独记得那滋味,苦涩极了。
“师尊……”东君向羲和扑过去,似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求生的稻草。“徒儿错了,徒儿错了……”
羲和仍淡淡笑着,似是惋惜,也似是失望。
“东君,我在人间历劫许久,永远不会忘记那段经历,那段岁月。希望你也永远记得……”
他还想恳求,却很快被拉了下去,就像他弟子羌草一样,被干净利落地抛向大地。
而羲和自始至终,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王隽怔怔看着这个跟“凤鸣天”模样几乎无差的女子,在注意到自己炽烈的视线后,也只是冷淡地上下打量一眼,除此之外,再没有表示。
王隽心底失落:原来“她”并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