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间处,郁郁苍树屹立在此已有万年之久。
晨风轻动,手掌大的青叶悠悠落在树下正襟危坐的女子。
她清俊的脸满是专注,辉映的明眸不为所动地注视讲经论卷的神女。
九天玄女装作没有看到王隽头顶的叶船帽,捧着经卷娓娓而谈。
许是王隽的表情过于刚正严肃,与滑稽的模样并不相衬,引得九天玄女不得不趁背身时抿嘴偷笑。
她不是一个严师,奈何王隽被她上次的“警告”吓到了,从入仙境后,就是一副老成的模样,让自己也不由得端起了架子。
本以为王隽装不了多久,哪想整整一日了,不是在认真记录,就是问只与经文相关的问题。
再看她今日的穿着,一身简朴的道袍虽不完全合身,服制却规规矩矩的,熨帖没有丁点儿褶皱。
不像自己在地府观察王隽时,她穿着衣袖裤脚只到腕处的道服,仿佛多做长一寸就像枷锁似的绊住手脚。
那粗略盘起的丸子头也不见了,梳得整整齐齐,半根多余的发丝都没有。
更别说她跟变了人似的,举止稳重有礼,一丝错儿都挑不出来。
这与王隽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九天玄女不禁怀疑:难道自己看错人了?
王隽现在和天界神仙手底下的道童有什么区别?
一样普通,一样没个性。
九天玄女微不可闻的叹息: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王隽口中念经,总觉得背后有一股灼热的视线。
她悄悄用袖间的镜子照了下身后,见九天玄女对着自己的服饰上下打量,还时不时发出“啧”的声音。
王隽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怀疑。
她穿得还不够得体吗?
天知道自己可是连黑白无常藏起的最后一身衣袍也“顺”走了,还拜托孟婆亲手缝制,绝不可能出差错的。
更别说她这发型参考了当今世上最流行的仙侠剧的装扮——张某平的大光明头。
不会是自己发胶打太多了吧?
直到注意到头上一顶大大的“济公帽”,王隽才默默将黏在发胶上的叶子取了下来。
看来人间垃圾场的发胶不能随便拣,还是多赚些钱买点儿好的吧……
她梳得板正的脑袋因眉眼不安的小动作牵动着,头皮越发紧致发皱。
九天玄女不忍直视,又不好替她梳理,只无奈地摇头。
她不得不收回王隽普通的那句话。
王隽哪里普通,她可是太奇葩了。
王隽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圣母娘娘,我还是人的时候就这么梳了,让您见笑了……”
“这等小事也做不好。”
她嘴上嗔怪着,纤手轻绕过王隽油光发亮的发丝,为她重新绾了起来。
王隽从未享受过这等殊荣,大气也不敢出,任由九天玄女对自己的头发盘了又盘,卷了又卷。
不知熬了多久,头顶终于传来九天玄女满意的赞叹。
“真是巧夺天工也,妙哉妙哉。”
王隽忐忑地站起来,拿出小镜子照了又照。
发型似乎比自己想得高些,根本看不到。
走向湖畔处,王隽发现自己的脚步越发轻盈,仿佛随时能起飞翱翔。
直到看清湖面那满头根根分明竖立起的发丝,她沉默了。
怪不得她总感觉要飞呢,原来是自己变扫帚了。
身后九天玄女惋惜的声音传来:“可惜,若不是你发间的油太多,定是飘逸如云的。”
那是发油……算了。
王隽不想解释了。
难道接下来这几日,自己要顶个扫把头学习吗?
“圣母娘娘,我……”
还未等她开口,九天玄女的脸先沉了下来。
“为何你从不叫我师尊?”
“我怕以后行事会牵连到您。”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道。
她总不能实话实说,自己怀疑九天玄女用心不良吧。
万一九天玄女只是随口一提收徒的事,事后发现自己不符条件,后悔了怎么办?
她也不能死皮赖脸地喊人师尊吧?
总要给双方留一点余地。
毕竟她真没觉得九天玄女能看上自己。
九天玄女知道她没说实话,暗恼自己起来。
自己应该先认真收她为徒,行了拜师礼,然后再说那番话。
她也是一见王隽就心喜过头了,繁文缛节也一并抛到了脑后,这才令王隽以为自己是个严厉保守的神仙,不敢向自己袒露心声。
其实当日那话,不过是为了提醒王隽别太过张扬。
她说的事实就算再严峻,总好过天罚降在无知上的残忍。
只是没想到,王隽却因此受了束缚。
“人间有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连一声师尊都不称呼,岂不浪费我对你的教诲?”
有道理啊!
王隽忍住要拍大腿的冲动,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师尊。”
听到她改口,九天玄女眼中的怀念一闪而过。
师尊,这是久违了的称呼呢。
见王隽收敛自如,九天玄女升起逗弄她的心思。
不知她什么时候会露出本性?
“方才我讲经道学,你可有收获?”
王隽松了口气,一听这话便知九天玄女今日的讲学结束了。
她不着痕迹抻了抻盘坐得发麻的腿,起身作揖道:“回师尊,徒儿已经领悟。”
九天玄女柳眉微微挑起,“哦?既然如此,抄写我所讲解的经文百遍,顺便再将你的感悟一并呈上。”
王隽的脸色完美得像雕塑,没有任何裂隙,乖巧应了一声。
九天玄女心中纳闷:她竟这么答应了?
王隽平静如水的表情下,惊涛骇浪翻滚着。
“读书不能靠死记硬背啊!抄写百遍那跟机器有什么区别啊!”
现在的王隽可不会傻到在任何神仙面前展现真实的自己。
也许是阎王和黑白无常对天界神仙讳莫如深的态度,也许是自己不敢轻信于他人,总而言之,她不能再把脸上的善恶表露出来。
毕竟这里不是地府,除了阎王他们,还有谁会包容自己的“任性”?
但她也不傻,抄写这种无意义又重复的事情只会影响她大脑运转的速度。
她悄悄溜到人间的垃圾场,翻了又翻——
没有抄写的机器。
她只好默默蹲守在大学城用捡垃圾换来的钱,让学生用自己网上的账号去某鱼某宝找代写,才找到抄写的机器抄了一百遍。
做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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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到自己这样贫穷,她恐怕是业界独一份。
看来她得仔细考虑如何在人间做一份营生。
毕竟她可做不来用点石成金的法术骗人。
次日,九天玄女接过厚厚一沓经卷皱起了眉头。
王隽以为自己被发现找代写的事情,低下头装作不知。
九天玄女纳闷:她还真不声不响地抄了百遍?
浮游仙子不是说过,王隽是地府里最有主意也是最叛逆的吗?
她试探道:“王隽啊,整日背诵这些经卷可会感到无聊?”
“当——”王隽咽了一口唾沫,“当然不会。”
她虔诚地看着九天玄女,“师尊这样做一定有您的深意,我定会好好领悟。”
“那你有没有不解之事?”
这话还真点到了王隽的心坎。
“师尊,徒儿确实有一事不解。”
九天玄女来了兴趣,“快说说看。”
王隽尽可能用不惹怒她的措辞,问道:“人间历史白驹过隙,已过千年。其中无数战争纷起,多少帝王掌下生灵涂炭,人民为权倾天下的野心铺路,而您只是看着吗……”
九天玄女哑口无言。
良久她才缓缓道出真相:“神仙除下凡救世,就是要在天上闭关修炼,等出来时,人间已过了无数轮回。”
“这也并非我所愿。因为人间帝王,皆由天帝所选,我没有作主张的权力。”
九天玄女闭目,她所说的一切仿佛是拙劣至极的借口。
而最根本的原因,她不能告诉王隽。
“你怪为师吗?”
王隽摇摇头,“这不是师尊的错。”
“因为这件事没有对错,只是……只是考量下的一种选择。”
王隽不知该如何自我催眠了。
九天玄女眉眼浮现伤感。
“你可听过扁鹊三兄弟的故事?”
刹那间,王隽几乎意识到九天玄女话中的深意。
见她会意,九天玄女叹一声:“传闻扁鹊三兄弟中,扁鹊医术最差,名声却远胜于他的兄弟。”
“你可知为什么?”
王隽轻轻地回答:“因为扁鹊的兄弟能在人病症加重前发现并治愈,而扁鹊则在人病入膏肓时用虎狼之药,令人起死回生,故而名声最广。”
“人如此,神仙也如此。”
如果不到天下大乱,人心惶惶之时,神仙的存在将毫无意义。
多少帝王将相不是凭一句天命而起义,借此收复人心?
若是在动乱之前出手,也无人愿供奉神仙,祈求神明的救助了。
王隽眼眸黯然无光,“徒儿明白了。”
九天玄女知道她心中不甘,自己又何尝不是?
可是为了与天帝和西王母的交易,她不得不周旋于天界两方势力,即便有违本心,也要艰难走下去。
可她不希望王隽面对现实也这般无力。
“王隽,你想做哪一种?”
九天玄女期待地看向她。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王隽自己的选择,她绝不会干涉。
王隽眼中明亮,好似早在心里将话说了百遍千遍:
“即便历史没有我的事迹,即便无人记得我的名姓,我也要做前者。”
“人类不该承受的苦难,就由我来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