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隽在地府待了千年,从未见过天界的神仙。
就连初登天界时,她也对在场的神仙匆匆一瞥,没留下什么印象。
更别说女神中也只见过西王母,不曾见其他女仙。
她听闻九天玄女是扶助英雄,惩恶扬善的正义之神,曾助黄帝击退蚩尤,华夏民族也由此诞生。
九天玄女乘丹凤御景云,着九色彩翠锦衣,左手持八卦太极图,身后佩戴一把七星宝剑,正玩味地打量自己。
“发什么呆,还不快快向玄天圣母娘娘跪拜?”
丛间的虫声嗡鸣,不耐地催促她。
王隽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礼貌地盯着九天玄女看了许久,习惯性地要伸手打招呼。
“你在做什么?”虫声的声音尖锐起来。
王隽忙将手按下,重新下跪行三礼九叩。
阎王不拘于请安行礼,她更是自由惯了,来往所见之人不是点头就是用手打招呼,众人也都对自己的“没大没小”习以为常。
再说她许久不曾见过天界的神仙,行礼规矩早抛之脑后。
虽说面前的女神值得尊敬跪拜,可当膝盖弯曲的那刻,王隽心中不是滋味。
站得久了,自然忘记跪是何种体验。
九天玄女注意到她眼中的不甘,回以理解的笑容。
待王隽行完礼后,九天玄女走到王隽身前,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起来。
“我对你很感兴趣。”九天玄女直白地开口。“你可愿意做我的弟子?”
她期待王隽即将露出惊喜交织的表情,可她没有任何反应,呆呆站在原地。
浮游仙子不满她的反应,暗地喝道:“王隽,还不快谢恩?”
九天玄女轻声问:“你不愿意?”
还未等王隽回答,浮游仙子率先抢白道:“圣母娘娘,我看她是乐傻了。”
她咬牙切齿:好你个王隽,连九天玄女亲自收你做徒弟,你也敢作势拿捏?
“够了。”
九天玄女冷淡地对那声音拂袖而去,草丛间瞬间清净不少。
浮游仙子被拦在法界屏障外,只能无可奈何地跺脚。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见王隽仍在犹豫,九天玄女调侃自己,“我到底在凡间没什么名望,不该主动露老脸开这个口。”
王隽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娘娘抬爱,小仙怎么敢?”
“只是小仙无才无德,怎配得上您的青睐?”
“果真?”九天玄女毫不相信她的话,知道她定有其他顾虑。
自己在地府观察了王隽一日,她绝不是过分自谦的人。
她对人进退有度,虽一副风风火火的冒失样,可行事有章法有条理,这让自己不得不怀疑:
王隽是在伪装自己。
这点让她生起了兴趣。
因为她在王隽身上,看到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特质。
她在地府所做的一切,并非是为了向天帝讨好。
方才在奈何桥上,她一举一动都映在自己眼里。
王隽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为天下苍生。
若不是自己不信邪多看了两眼,只以为她是沽名钓誉之人。
看来西王母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哇……
王隽忐忑极了,她要怎么回绝这得罪人的事啊?
她不是不懂大树下好乘凉的道理,只是当日升仙时,她已猜出自己的身份特殊。
所以她既不能当面驳斥天帝,也不能拂了西王母的颜面,选择下地府历练。
她不知道自己来历,也不想知道。
他们为何选择自己,她也不得而知。
可她知道,自己总有不得不站队的一天,但不是现在。
“小仙今后还需回天界向天帝述职复命。所以不敢私下认了师父,怕天界其他神仙多心。”
九天玄女了然一笑,“哦,原来你是怕得罪了天帝。”
王隽咋舌:这可是您自己说的。
“你可知天界是什么地方?”九天玄女冷不丁开口问起。
王隽怔住,不知如何作答。
“天界,是众神仙修炼的清净之地……”
噗嗤——
爽利的笑声响起:“这话你只说对了一半。”
九天玄女光彩如日月的脸靠近王隽,却为她蒙上一层阴翳。
密语涌入她的脑海,如雷贯耳:“天界从不是清净之地。”
“我知道你不想得罪天界神仙,更不想得罪天帝和西王母。”
“可你必须要做一个选择。”
王隽心中警铃大作,九天玄女的话令自己感到危险逼近。
“小仙已经做好了选择,万万不敢私自拜师。”
九天玄女见她拒绝得干脆,冷笑看天,“若为了天下众生,你最好还是重新思考一下。”
王隽听得一头雾水。
“小仙愚钝,可否说得直白些?”
九天玄女不知她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作不懂,索性用密语将话挑明。
她也不担心王隽有胆量将话透露出去。
“天界大多有能耐的神仙听调不听宣,为的不是天下苍生,就是为了个人的修行,而非忠于天帝。”
“天帝的权力根基之所以没有动摇,是因为天界神仙所得与天帝并无分别,相反他们拥有的自由远胜于天帝。”
“天帝无法实现你的理想。”
“就算去了天界,最终也是埋没于天庭。或者做某个神仙手下的徒儿,烧烧炉子,扫扫院子,千年万年也是如此。”
她的笑令王隽感到发寒。
“如果天帝不在意,以你的功德和能力充其量就是看管看管园子喂喂马什么的小官,千年万年后你还能有何作为?”
九天玄女看得出她在沉默中几乎崩溃,暗暗可惜。
她没说出来的话,对王隽更加残忍。
她怜悯的看向王隽:“天界的神仙没有一个是彻底断了人性的,所以你并不特别。”
“神仙只是比人更能压抑住恶,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你不顾一切的热血反倒会害你。”
王隽的指尖狠狠掐在掌心,面色不甘。
为什么,凭什么!
她咬牙道:“既如此,那我宁愿留在地府,永不回天界。”
若千年万年没有出头日,何谈理想?
她还不如留在基层,能做力所能及的实事。
“你选择逃避?”九天玄女冷淡。
“你以为地府有阎王护佑你,让你自由行事便能逃避?”
“殊不知,你也是在利用阎王的权力。”九天玄女戳破她的心事。
王隽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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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
她从未面临权力的逼迫,以至于她忘记了自己本来的位置。
“你可以跟着我修炼,学习法术,甚至不用拜我为师。”
王隽苦笑一声,“那代价是什么?”
“没有代价。”
王隽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九天玄女自然不会告诉王隽,西王母与自己做的交易。
西王母已为她们的谈判送上自己想要的筹码,不,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一个“礼物”。
九天玄女对王隽很满意。
等到天帝重视起王隽,恐怕也为时已晚。
王隽脑筋飞快地运转,这天上的馅饼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掉下来?
既然她说自己不必付出代价,那就说明——
她就是“代价”本身。
王隽不寒而栗,她到底在未知的故事中不自知的扮演了何种角色?
她的心,她的意志,她的理想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有人会借此助她,自然也有人害她。
九天玄女会是哪一种?
王隽几乎支撑不住脑海沉重的杂念,它们在无数视线的注视下,混乱成一团。
她微颤的手指强撑在地上,深深弯曲着扎进尘埃。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从未将秘密植入的“天道”告知给任何人。
她轻得像天秤上的筹码,只待用理想和热血去平衡他人的野心。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往日谁说的一句话——
在这儿,已不允许出现自由的思想和声音。
面对凡人,她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不需要权谋,不需要周旋,只需动动一根手指便能决定人类的命运。
在神仙体系里,像她这样的小仙,任谁都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王隽闭上眼睛,接受了这一现实。
“圣母娘娘,王隽自知言轻,但仍要请求一事。”
九天玄女知道自己说服了她,心情大好:
“你说便是。”
“娘娘是否能保住地府传道的成果,不由任何人接手?”
如果天界不是清净之地,那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自己和地府阎王在他国做传道之事实在扎眼,要么有人阻止,要么就被摘果子,只空得个名声。
若有天界神仙护佑,自然更稳妥些。
既然自己不得已入局为棋子,在自己成为执棋者前,还需要按照剧本走下去。
“传道是为天界的天帝,除了天帝,任何神仙不得干涉。”
九天玄女点到为止,王隽松了口气。
“那么现在,你的回答是什么?”
“娘娘抬爱,王隽岂能拒绝?”
王隽将头深深埋入草叶之间,一字一句道:“还请圣母娘娘收我为徒!”
九天玄女满意地笑了。
“三日后,你随我秘密修炼。”
她的声音彻底消散而去,布下的屏障也悄然落幕。
浮游仙子屹立在不远处,盯着仍跪地不起的王隽一言不发。
王隽没有抬头,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当然,也没有谁在意她的想法。
在天界和地府又有什么分别?
她和自己又有什么分别?
一样身不由己。
浮游仙子不再看她,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