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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苍郁 · 叁

作者:祈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老马又是烂醉如泥地被扶着睡去了。


    窗外的雨早就停了,即将入夜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雨后特有的泥土味道。


    姜玠和衣躺在床上。


    屋内一片昏暗,微弱的月光斜斜撒进来,也并没有照亮多大一块地方。白日里背着的那个黑色背包如今敞着口扔在地上,里面空空如也。他借着月色看了眼腕表,将两手抄进枕头下面,枕在了脑后,就这么耐心闭目养神得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又传来了。


    “唉,害怕呀。”


    “好黑,饿呀。”


    依旧离得很近。


    姜玠嗤笑了一声:“怕还出来觅食啊。张富,刘芳岚,你俩不打算好好过纪念日了?”


    那声音便戛然而止了。姜玠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两只勉强还称得上有点人形的东西悬着挂在天花板上,四肢纤长,末端如沥青一样粘糊着扒在天花板上,尖长的头颅直直垂下,和他就这么四眼对两眼。


    前一天晚上的时候他睁眼的时候见到的也是这一幕。这两个玩意就这样垂着看向他,你一言我一语地问:


    “我好饿。”


    “你的眼睛好,能送给我吗?”


    “给我你的眼睛吧,好人,谢谢你。”


    “眼睛,想吃眼睛。”


    姜玠被烦得够呛,哪怕拒绝之后,它俩依旧在不停发问,主打的就是一个如影随形。


    所以他才会在第二天顶着那么大个黑眼圈出门。


    今天又来,来得正好,还怕他们不来呢。


    姜玠压着火,就看着那两个鬼东西,似笑非笑道:“谁知从哪里偷的人皮,还真把自己当人了?我的眼睛是我的东西,就是不给你们会怎么样?”


    有着长发的那只——这应该就是刘芳岚了——它将头垂得愈发近了,两只眼上都蒙着厚厚的翳,喑哑的声音从腹腔深处挤出来一样,道:“那我们就这样缠着你,迫你无眠,缠你到死。”


    姜玠几乎笑出声来:“不信。”


    两个怪物也笑,笑声像指甲划过黑板一样让人生理性的难受,“你还是不懂。”


    “不懂?我哪里不懂了?”姜玠好整以暇地调整了躺姿,缓缓道,“瞳鬼双生,一阴一阳,以人瞳为食。食瞳需被食之人应允,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招,让思源点了头。但她只要入夜后不再睁眼,你们就吃不掉另一只眼睛吧?”


    如果没猜错的话,思源来到后在老马那里拿到的东西就是契机。那东西不知怎么,制止了瞳鬼靠近思源。他昨晚半夜试着走出吉祥如意,回头发现这两东西就趴在大门屋檐上看着他,想来是不能离思源太远,再加上昨天晚上他给老马灌得那般醉醺醺,估计瞳鬼叫他不应,这才缠到自己这来了。


    他原本想再寻个地方休息,却怕这东西又找上别人,故而忍气吞声回了房间睁眼到天亮。


    瞳鬼见被点破,亦是狰狞了起来,原本粘稠的四肢末端凝结出爪子的模样,扭曲着爬上了姜玠的床铺,叫嚣着:“那又怎样,是人总有疏忽的时候,我们等着就是了。”


    姜玠的手依旧压在脑后,他冷眼看着扭如麻花的两只鬼,答道:“那你们两个,就永远的留在这里吧。”


    话音未落,他的一只手从枕头下猛地抽了出来,“张富”只觉得眼前一道亮光闪过,妻子“刘芳岚”的鬼头就已经骨碌碌滚落在地了。


    姜玠单手撑住床沿翻身跃下,手中一把半米长的砍刀在月色下泛着冰冷的银光。


    “张富”将民宿游走了个遍,也并未见过这把刀,于是尖声大叫起来:“你不是坐高铁吗,管制刀具怎么带过来的!举报!我要举报!”


    姜玠也不跟他废话,蓄了力跃起将试图向外跑的“张富”踹翻在地。瞳鬼肢体本就僵硬,动作又缓,这一倒地一时没能爬起,被姜玠摁着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拳,眼见着他手中的刀掉了个方向便往瞳鬼的颈部砍去。


    刀刃落地,却砍了个空。


    “张富”的身躯像冰化了一样,重又变成那种浓厚的液体向地板下方渗去。


    而楼下住的就是思源。


    姜玠蹙眉,就要去开门,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强有力的束缚住了。


    正是没了头的“刘芳岚”。她的脑袋疯狂转着往床底钻去,身体的其余部分如同藤蔓一样缠上了姜玠。


    姜玠略微后退挣开来,又是挥刀一砍,便觉出来不对劲来。


    原本瞳鬼化为实体后躯体僵硬,是劣势所在。现在肢体断裂后,反而灵活度猛增,刚才被砍下的部分,也有了自己独立的生命力一样,无休无止地逼上前来。


    姜玠躲闪着,心下一沉。


    这是没完了。


    他现在只希望,思源能够足够听话。


    ***


    “我叫张思源。


    小时候遇到一个算命先生,他说我活不过十八岁。现在还有两天的时间就要进入新的一年了,我已经丢了一只眼睛。


    我真的很讨厌算命的人,我想要活到八十岁。


    我明明很努力的在做一个好孩子了,这种事情怎么会落到我的头上呢?


    善良有错吗?


    我在路边遇到那个扶着盲妻哭诉的叔叔时,就不应该安慰么,就不该在妻子痛哭着说,如果有可能,真想借我的眼睛看看这个世界的时候说出那句,‘那就把我的眼睛借给你吧’的话吗?


    我这么问阿榆姐的时候,她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然后告诉我说,其实善良无罪,有罪的是利用别人善良行恶的坏人。


    那我呢,瞳鬼已经吃掉了我的一只眼睛,爸爸妈妈给我装上了最好的义眼。可我的另一只眼也很模糊了,我还能活吗?


    我不知道爸爸妈妈是怎么联系到了阿榆姐这样会捉鬼的人,我只知道她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她报了一个地址,让我到那里去。


    她说,虽然她不在,但她能解决,让我们相信她。


    医院查不出病因,我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可以相信的人了。


    2017年11月12日,晴转小雨。


    这一对夫妻一样的瞳鬼跟着我一路到了苍郁。


    只是,到了之后,它们好像突然变得厉害了许多。原本只是在晚上出没,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我吓得简直要疯掉了。


    阿榆姐说,她在马叔那里留了东西给我,是一个锦盒,害怕的话就用上。


    我昨天拿到了这个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三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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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线香。


    点燃的当晚,瞳鬼果然没有再找上我,只是第二天时,那个叫姜玠的人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了。它们难道反而缠上他了?


    他也会捉鬼吗?他白天为什么会这样问我,又知道‘它’是被我引来的?我会连累他吗?或者连累马叔?


    我应该去送一支线香给他的,他看上去是个很好的人,我不想让他出事。


    可是,民宿的房间门上面有一条二三十公分长的玻璃窗子,透过玻璃,我看到现在外面已经快要天黑了。


    我在床头给自己点上了第二根线香,我是个胆小鬼,我不敢出门。但我诚挚地祈求上天,求求了,大家千万不要出事。”


    思源将日记本小心合上塞回了随身的包里,缩回了被子里紧紧闭上了双眼。


    黑暗中一切感官都被放大,白榆的线香静静燃烧着,散发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复合香气。


    楼上忽然传来了细碎的声响,思源更加紧张了,凝神分辨着,好像有说话声,紧接着传来什么东西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她不敢睁眼,难道是已经打起来了吗?


    正胡思乱想间,房门突然被敲响,外面传来姜玠沉稳的声音,“都解决好了。”


    思源一颗心狂跳。敲门声还在继续,她想起了姜玠的信息,“天亮前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或者白榆。”


    这距离入夜才过了多久,难道瞳鬼已经进化到可以模仿人声的程度了?


    等等。


    思源脑中如同电火花样闪过了一个刚才被她忽视了的地方。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老马从头到尾只称呼了一次“阿榆”,而并没有提到她的姓氏,姜玠是怎么知道她姓白的?


    发信息的,真的是姜玠吗?


    亦或者是瞳鬼?“它们”有可能知道白榆的存在吗?


    思源躲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喘,她的脑中如同乱麻一般,完全理不清。


    不轻举妄动,或许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敲门声刚才已经停了,黑暗中没有声音再传来。完全安静的环境下她只听得到自己耳畔血管的跳动声,就连对时间的概念也接近于模糊。


    一小时?还是已经三小时了?


    思源度秒如年,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知道又过了很久,她的后背都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了起来时,又听到了似乎是厨房那里传来的老马的声音,“小哥,早啊,来吃饭。”


    姜玠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嗯,就来。”


    她的房门紧接着又被轻轻敲了两声,姜玠隔着门轻声道:“思源,没事了。出来吧,天亮了。”


    这次是真的天亮了吗?


    思源听到了外面模糊着传来了车辆和人走动的声音,这次好像,是真实的了。


    她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试探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目光所及之处漆黑一片。思源的脑子突然嗡的一声响,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完蛋了”。


    在淡淡的月光映出房间门顶部的玻璃上,紧紧地贴着一张变形的脸,呲着阴森森的尖牙冲她笑着,还在用姜玠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


    “思源……思源……”


    下一秒玻璃破裂,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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