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仞笑了。
李青棠看见李仞笑了,奈何李仞站在顾简之身后,顾简之不曾看到。
这是李青棠第一次如此铿锵有力且心甘情愿地说出这封号名头,顾简之呆若木石,这个有些岁数的人竟显得有些可怜,由不得人说上下皆善变,唯有中间看。
“悯苍公,您是青棠的老师,按照花朝礼法,青棠应当尊称一声‘老师’,但父皇赐本宫封号,那么便是君臣有别,今父皇不曾夺取本宫封号与身份,本宫该尽的礼数尽到了,该说的话也说尽了,悯苍公若有什么不满,还请找父皇,不过在此之前请悯苍公告诉本宫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昨日还好端端的人今日就死了?父皇都说不杀她,她是你的女儿,何等深仇大恨止于此!”
顾简之看了眼李仞,见李仞低头翻看什么,好像并没有想管这件事,于是又支楞起来,他唤李青棠:“公主殿下。”
李青棠看过去。
“公主殿下也说了,她是老朽的女儿,既是老朽的女儿,那么生死之事便由不得旁人,且不说是不是老朽所为,都不劳公主殿下烦心。”
“她是你的女儿,生死就由你定吗?”
“自古女子在家从父……”
“她从了,正因为她从了,才有今日下场,倘若她不从,都不会有今日之局面。”
“公主殿下所言,老朽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是,”李青棠讽笑道,“你听不明白也是常理,毕竟你从未在意过你的女儿如何,你甚至不在意你的儿子,因为遍天下你可能有数不尽的子女。”
“青棠,”李仞还是叫了她一声,“不得无礼。”
“启禀父皇,儿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有时候就是要把自己当做对方才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儿臣斗胆,这样的事想都不敢想,儿臣以为儿臣的驸马也不会想,杜公不会想,就连父皇也不会想,天底下的男子多如草石,似这般的,屈指可数。”
“公主殿下,女子不可妄议男子,此乃花朝礼法。”
“悯苍公……”
李青棠与李仞几乎同时出声,但李仞收住了:“悯苍公,可真不巧了,本宫确实是女子,但本宫也是鉴议院院正,花朝律法,上至王公贵族,下至百官百臣,凡有权者,鉴议院皆可管束。”
“……”
“只是可悲,一个活生生的人,到了还是要靠这官位来求的尊严,在我看来,这是耻辱。”
“身为女子,你已是先例,从未有之,公主啊,公主毕竟是女子,皇上恩赐,今你既然已婚嫁就该去了这鉴议院的官称,做个女子妇人,否则杜公颜面何存?那杜指挥使也是不悦的。”
李青棠真是厌恶顾简之这般嘴脸,见杜公要说话,李青棠也截住了:“你为何总口口声声分说男女?”
“天地造化如此,古来圣贤如此。”
“哪一寸天地如此?哪一位圣贤如此?”
“天地分阴阳,阳盛阴衰;圣贤皆男子,青史留名。”
“花山是男是女?”
“花山……花山?”顾简之又是一愣。
“是花朝花山?还是花山花朝?”
“这……”
“花朝是历史更迭而来,但花山亘古有之,开朝君主于花山得命,也于花山登基,定国花朝,是有花山再有花朝,那么你来说,花山是男是女?芳草鲜花男女共可得,佩之则德行高尚,你再来说,花山是男是女?”
“……”
“你不言,那我来说,山者,土石隆起也,山无性而有其形,其形高耸,与天相接,天者,尔等之神明也,神明俯首人间,人间落于地,有人,人者,民也。民有男女乎?”
“自然有……”
“不错,民分男女,但皆称以民,何提男女?你说纲常伦理,纲常伦理从何而起?诸君信以神明,可知女娲抟土作人才有人,女娲者,始祖之神,是为地母,地母是男是女?”
“你……”
“你会说我说的远了,在花山时便如此,那时我总以为真是我说远了,后来才知……非我之过。好,那我说近的,人人得从母亲腹中得生,却视母为卑贱之身,未生子女为好生养,生子女则为年老色驰,十五及笄,十六怀胎,十七生育,十八便老了,这是你的纲常伦理、圣贤所言吗?”
“你这是胡言论语,你我所说分明不是同一件事……”
“这就是同一件事,红尾的母亲我不得而知,但卿师姐的母亲和师哥的母亲去世时哪一个不是青春尚好,你把卿师姐养在你身边,是不是说明她的母亲是你的正妻?你需要一位正妻,因为你要做官,淡泊名利的你想要做官。”
“……皇上……”
“你的簿录写明你只有一个妻子,那么,其余女子算什么?”
“……”
“老师啊,你好虚伪。”
“三妻四妾……”
“那不是妾,那是陌生人,在花朝,欺侮妇孺要处以凌迟,朝官更甚。”
“你!”
“有人告诉我说当初卿师姐的祖父死是你一手造成的,那日有你的旧友来找你,或者说与你商量好相见,正巧那日你害死卿师姐的祖父,而我下山采买,险些被你这位朋友杀死,不知这件事是不是正如此人所说?”
“这是污蔑!”
“污蔑,那么卿师姐的母亲呢?也是污蔑吗?听说卿师姐的母亲是为了你的宏图大业而死,是试药吗?还是别的什么?当然,对你来说是什么都不重要,因为你根本不会记得,你只会记得哪一种药有用,哪一种药没用。”
顾简之看向李仞,李仞低头不语,杜公也一样。
顾简之忽然意识到什么,但显然为时已晚。
“圣贤说,君子谋道不谋食,这说的是君子要谋求德行与担当,悯苍公,悲悯苍生,实在是……哼!”
顾简之反倒不在乎也什么都不怕了,他笑了笑,问李青棠:“你究竟想说什么?你又能说什么?”
言外之意李青棠听的出来,无非是说他做的事李仞也有份罢了,李青棠也笑了,她摊摊手:“没什么,现而今是卿师姐死了,身为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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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为她讨个说法罢了。”
“人不是我杀的。”
“你缘何不早说?现而今才说是否显得更加虚伪呢?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推脱?毕竟你与她好似有天大的仇恨,这我就想不通了,父女之间能有什么仇恨至此。”
这偏殿有一双父女,李青棠说的是顾简之未必不是李仞,可喜的是她和李仞还没到你死我活的时候。
顾简之不吭声了。
李青棠的话几乎已经说明白了,什么药啊毒啊杀母之仇啊欺侮妇孺啊,只需要顾简之认个错,那什么免死金令还是花山之封,救得了他一次救不了第二次,可偏偏顾简之就是不松口。
那这就要鉴议院去查证据,因为没有证据,都是李青棠空口在说。
可要想让鉴议院介入需要李仞的首肯。
李青棠更希望李仞主动提说这件事,而不是她说起……
“皇上……”这声音来自杜彧——杜公、杜寒英的父亲,“方才公主殿下的话把臣也弄糊涂了,但听着又甚是骇人,公主殿下说道‘凌迟’,此乃是千刀万剐的极刑,臣想公主殿下毕竟少在花都,有些律法条令不明白也不足为怪,只是昨日公主殿下就提说起这些,今日又说,是不是好歹查一查,总要有个定论。”
李青棠忘了,从一开始,封禅之时,那高山之下杜寒英请她垂首是以杜氏一族的兴衰安危,如今她身边好似无人,又有人。
李仞便点点头应了。
由不得顾简之说什么,李仞叫郑安传旨,而杜彧则在一旁劝慰顾简之,那样子像是同一阵营的。
顾卿的“尸体”要被拉去验看死因,李青棠原本没想走这一步,“尸体”只要离开朝晖殿她都有法子送出去,可她今日小胜一把,想换条路走走。
“父皇,卿师姐从未出过山,才是真的不染尘霜,儿臣自小跟在卿师姐与师哥身边,如今还请父皇允准儿臣送一送卿师姐,这‘尸体’可否由儿臣带去交给推官,验看之后再由儿臣埋葬。”
李青棠跪求。
李仞想都没想,应了。
李青棠起身时在想,这条路是通的;李青棠转身时看李仞一眼,带着顾卿出殿去。
临走出偏殿时她听到李仞说话:“悯苍公,这一阵子你就在宫里住一住吧,很快就会查清楚的,到时候自有你的清白。青棠啊……”
李青棠忽地转身:“父皇。”
“你也太冒失了,这样总归不好,你还记的彭老大人说过什么?要稳,要笃。”
李青棠:“儿臣明白,多谢父皇教诲,儿臣谨记在心。”
“嗯,去明华宫吧,今日本该是你回宫的日子,等等寒英会过来,他早些时候便进宫了,朕叫他去瞧瞧他的兵,乱的不成样子。”
“是。”
“对了,昨夜宫中闹鬼,你的故云阁还好吧?”
“回父皇,儿臣昨夜睡的熟,不曾知晓此事,但故云阁昨日才做过法事,倒还算平静。”
“那便好,你去吧,有事朕会叫你。”
“儿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