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烛台之上微渺的烛火点燃后,戴着面具的人们大多开始躁动起来,纷纷赶往那破庙之内。
进去之时手中都会往那功德箱中塞银票亦或者十分虔诚的一拜。
四人随着众人绕过那慈眉善目的佛像之后,众人有序排在那背后的佛龛内,被两个身着黑白无常服饰的人查验面具。
到他们四人时,那两人看到他们的面具后忽而张口,声音格外诡异:“你们是第一次入鬼市?”
面具下的林烬野目光幽深看向那两个装神弄鬼的人,纪翎道:“是。”
那白无常道:“鬼市的规矩应当都明白?”
四人迟疑片刻后点头。
黑无常将毫无血色的手掌摊开。
林烬野一愣,看向纪翎。
纪翎立刻心领神会,从钱囊内将一根金条拿出。
身后排队的人忽而笑道:“小兄弟,黑白无常可不用阳间的东西。”
“什么意思?”
那人眼珠一转狡诈道:“你将金条给我,我保你们都能进。”
纪翎一顿,看向小也后,还是将金条给了那人。
那人高兴极了,让旁边的侍从从兜里拿出一个纸扎的却沉甸甸的金元宝拿给了黑白无常二人。
黑白无常都颔首,方将众人放行。
很快,四人进入了狭长难以辩驳方向的甬道内。
阿垚不禁打了个寒颤:“真金白银不要,要纸扎的?莫非,这鬼市当真是百鬼夜行?”
纪翎领着几人往前方走去,很快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鬼市很热闹,街道之上也就如同寻常市集般。
只是这街上走动之人不论是卖家还是买主都是带着面具遮盖真实面貌。
刚准备进入主街,瞬时一个佝偻老头拦住了他们四人的去路:“四位是头一遭来吧?可要小老儿带路?!”
“多少银子?”纪翎看向他那面具之下也盖不住狡诈的眼。
“不多不多,”他伸出五根手指。
林烬野眉梢一挑:“五两?”
他悠然自得啜饮一口酒壶中的酒道:“五十两。”
林烬野瞪着他,拽着纪翎就走了:“你怎么不去抢!?”
入主街后来往之人熙熙攘攘格外的多,为了不走散林烬野只得时时刻刻拉住纪翎的衣袖。
他们走到一个小摊贩处,看着那魅女面具之下的人笑着道:“几位客官,小店售卖人皮面具,五两银子一个,十两银子可定制一个。”
随着人群大抵将主街之上的摊贩都看了个遍大抵便是各色灵丹妙药、人皮面具、户籍凭证种种见不得光的东西。
唯独,没有他们想找的借钱之处。
无奈,他们兜兜转转还是寻到了那还在揽客的佝偻老头。
那小老头挠了挠乌糟糟的头发呲着黄牙笑着:“我就知道四位大人会回来。”
阿竹觉得有些许意外道:“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四位大人就算戴上面具遮住了长相,换上了普通的衣衫…”那老头话锋一转手往下指,“但是你们皂靴出卖了你们,还有几位身姿不凡,这两位腰间悬挂刀袋是锦衣卫专属的。”
他们还特意更换了普通的刀想来更好掩藏身份,没想到居然这般轻易就被一个佝偻老头给拆穿了。
这些细小微末的细节都能够被他发觉,林烬野忽而发觉这鬼市还当真是卧虎藏龙。
林烬野将钱囊中的银票取出展开道:“前辈,这是五十两,您竟然能够如此火眼金睛猜出我们的身份,想来定当知晓我们此行来的目的为何。”
佝偻小老头眼睛发光接过银票塞进自己的怀中:“小老儿叫百晓通,竟然收了你们的银票定当助力你们办成。市面上的□□的确是大多是从鬼市金老板那里流通出去。”
“金老板?他如今在何处?”
百晓通带着四人边走边说道:“这外头的人急用钱,从前都是在钱庄里借钱,可如今在我们鬼市金老板的钱庄里借钱可算是绝不吃亏的买卖。”
“此话怎讲?”
“以十换二十。”佝偻小老头顿住脚步,用手指比划道。
纪翎不禁佩服:“以假换真,金老板果然是对得起他的姓氏。”
百晓通负手抬头看向他们:“所以,你们是想找私矿的证据?”
阿垚嘴快正欲开口之时被林烬野抢先一步:“前辈请带路吧,莫要耽搁了我们的正事。”
百晓通透过那红面獠牙的面具看向林烬野的瞳孔,眉头一皱。
琥珀色的瞳孔…这人莫非是大晋皇室的人。
这林家人也不知为何代代相传之中,那胡人血统便是历经多代都冲不散。
至今到了这一辈居然还有琥珀色的眼瞳,百晓通收回目光,毕竟如今这人管她是公主郡主还是旁的人。
只要有钱都是他大爷!
跟着百晓通七拐八绕后众人抵达一个门匾上挂着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招财进宝。
内里灯火通明却是门窗紧闭,百晓通冲着门三长三短的叩门后,那门缓缓打开。
百晓通看向他们道:“诸位,门已打开,小老儿就在此处等各位出来。”
纪翎大抵明白他也怕惹火上身,倒也没为难。
一行人跨过门槛后,那门骤然阖上。
林烬野手扶上刀柄,院中人众多,大多都戴着牛鬼蛇神的面具。而那些统一服饰之人都戴上了魑魅魍魉的面具。
那领队看向新来的面孔,大步过来问道:“你们来此作何?”
纪翎道:“找金老板谈笔大买卖的。”
一听说是大买卖,院中众人的目光都灼灼地望向他们四人。
那领队扫过他们四人后笑道:“你们?能有多大的买卖?”
“这些,”纪翎自腰间钱囊中摸出一把金条,“够大吗?”
领队那人纵使是隔着面具都能感到他面上的强烈变化:“原是大客,这边请。”
随着那领队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阿垚问道:“他们不也是排队见金老板的吗?我们这是去何处?”
领队的口吻明显恭敬了许多:“客官您不知,他们大多都是来借钱的,哪里值得我们主子亲自接待?”
阿垚不解道:“我们…不也是来借钱的吗?”
“这是哪里话,”领队拍马屁道,“您们啊,哪里是来借钱的?分明是来生钱的!”
绕过前院,抵达后院时。
一切都变得格外富贵起来。
便是那树上枝头都挂着成串的钱币,流水之下居然满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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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船的金元宝。
屋檐四个檐角处,伫立的金乌当真是……
金的。
便是她那在姑苏只手遮天的四舅,都知晓收敛,这位还当真是毫不藏掖。
那人进内禀报后出来道:“我们主子只让两位进去谈,人多了怕吵着小主子。”
林烬野转过身看向阿竹与阿垚道:“你们就在此处安心等着吧。”
随后同纪翎一同入内。
一入内,那熏香扑面而来,一尊白玉香炉,缕缕檀香从炉中袅袅升起。
屋内陈设极尽精致,入目是四周墙壁上挂着几幅名家书画,或山水磅礴,或花鸟灵动,墨韵生香。
一张乌木雕花大床,流云纹饰间镶嵌着金丝。地面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柔软细腻。
角落里摆放着一架紫檀木屏风,屏风上绘着繁复的牡丹图,色泽鲜艳,栩栩如生。
忽而,一声狗吠传来。
“我儿,莫要吓走了爹的客人。”一人自那屏风后走出来,怀中抱着一只皮毛柔顺的小白狗。
两人面面相觑:莫非,这狗不会就是…他们口中的少爷?
金老板看似温尔儒雅同这般阔绰豪奢的地界儿十分的出入,他看似慈眉善目,低着眉眼邀两人入内。
他没有戴面具,一张脸十分干净嘴边挂着一抹笑,脸上并无岁月的痕迹。
不是说,鬼市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卖家还是买主都必须戴面具么?这位金老板就这么无所畏惧?
二人行礼后坐下,纪翎直言道:“金老板,我们做的买卖很大,你可能接?”
金老板轻笑后将怀中的狗儿放在地上任它玩耍:“从前没见过你们,哪里人?”
林烬野心中一直不解,索性直接问道:“金老板,我们戴着与旁人相似的面具,为何您还能分辨?”
“京都口音,这位姑娘就算你极力压制,金某也能听出你是京都人士。”金老板喝了口茶,眼神中无波澜但微扬的眼尾可见他的几分傲气。
“金老板好耳力,我们是临安来的商人,在下姓季,”纪翎看了小也一眼,索性握住她的手道,“她是我媳妇儿,的确是京都人士。”
纪行舟忽视小也的眼神杀,但那手狠狠掐了自己手心一把……
得亏戴着面具,不然就冲她这力道只怕自己脸都疼得青了。
金老板笑容和蔼:“金某就说,你们二人一瞧便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着实般配!”
纪翎收回手,直接道:“我的人告知于我,说是如今崔氏铜矿炸了。可有此事?”
“季老板放心,您要的货,我金某还是供得起。”
“不过……”金老板忽而话锋一转,眼神如鹰隼般看向他们,“崔氏铜矿昨夜才炸,金某方才下午才得知的消息,不知季老板是如何得知的?”
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间突显,林烬野正想回复之时忽而纪翎轻拍自己的手。
随后他轻笑一声:“外间四处在传昨夜铜矿意外被炸,可官府竟然未曾出动。季某在想,姑苏就两个铜矿,如若当真是官矿不幸被炸毁那定当是件大事。可官府却并未动作,那么不言而明昨夜被炸毁的便是崔氏私矿。”
金老板眼角随着笑意加深了痕迹:“季老板若是只做商人还真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