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人人都觉得云盈盈遭此报应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不仅苗雁大讲特讲，连姜晗来找雪千睿时都顺道拐了个弯，特地来告诉姜玉初一声。
末了，还道：“你外祖父可喜欢那贺小侯爷了，要不是你嫁人了，说不准还得撮合撮合你俩，饯行宴的时候你可得注意点，别让妹夫多心。”
姜玉初：“他才不会多心。”
自己被退亲的时候，多伤心啊，他还有功夫写本子呢！
写的本子还藏在书房里呢！
这哪里是多心的人，分明是没有心。
姜玉初对此事耿耿于怀。
是以，雪蘅再把云盈盈这事与她讲时，姜玉初非但没有因为云盈盈被赶出侯府而高兴，反而因为雪蘅当成一件好事来分享而郁闷。
况且这个故事不新鲜了。
苗雁描述起来比雪蘅生动多了，姜晗说起贺家讨好姜家时的细节更曲折离奇。
雪蘅拿这“残渣”再说一遍时，姜玉初那仅有的一点点喜悦之情，也消耗完了。
姜玉初看见雪蘅，心中还莫名升起一点烦躁：“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难道还想写个戏本？
就像写她一样？
雪蘅：“……”
他原本不关心这些，只是听到了，回来便与姜玉初分享了。本就是随口一说，结果姜玉初语气嗔怪，还带着点气恼和酸意似的。
雪蘅一时愣住，知道她不爱听，便没再说了。
转头去倒茶。
静心。
姜玉初人懒了，脾气也变得难以捉摸了。
茶壶却是空的。
雪蘅觉得不仅姜玉初变懒了，连她的丫鬟都变懒了，便要把人喊进来使唤：“春杏。”
马上便有丫鬟进来了，却不是春杏，而是雪府另一个丫鬟。
雪蘅见不是春杏，一边让人给茶壶加水，一边问道：“春杏呢？”
不是他多心，是最近姜玉初对他似乎不满，有可能一并交代了自己带来的丫鬟不许理他。他堂堂礼部尚书，沦落到夫人的丫鬟都喊不动的地步了？
那丫鬟正要去添茶添水，闻言便停住，回道：“春杏姐姐说有点累，去休息一会儿。”
雪蘅想不到丫鬟懒成这样，大白天的公然去休息，又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人人都不太对劲。
便转头问了姜玉初一句：“春杏干什么了？”
“累就是累，让她休息就是了，管她干什么？”姜玉初不满道，“就一定得我的丫鬟给你添茶倒水？别的丫鬟都不配给雪大人看茶倒水了？”
雪蘅：“……”
他觉得姜玉初现在就像一只暴躁小猫。
不惹她时，就懒，躺着。
稍微碰下毛发，都可能让她不满，炸毛。
正巧第二天御前议事，雪蘅于文华殿廊下碰到一位太医。
他突然福至心灵，多问了一句：“女子怀孕时有何反应？”
那冯太医与雪蘅相熟，于夏苗时见过姜玉初，便很热心地问：“夫人有何反应？”
雪蘅想了想，只道：“变懒了，脾气也变急躁了，其他的倒没什么。”
冯太医又问了一些情况，只道不像是怀了，还是要亲自把脉过后才能知道，便约了时间，等过几日上门把脉。
雪蘅回来告诉姜玉初，给她请了太医来，姜玉初又气着了。
她觉得雪蘅什么都知道，连她生气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知道，却不怀疑是他的问题，只怀疑她，好气！
……
姜玉初外祖父要回青阳了，办了个饯行宴。
饯行宴的第二天，姜玉初和雪蘅都要去亲自送外祖父，准备于雁回亭送一程。
那天侵晨，姜玉初睡得香，雪蘅喊了两声都没喊醒，便作罢，又让她睡了一会儿。
姜玉初一觉醒来，觉得天亮了，再一看雪蘅不在，吓了一大跳，猛地坐起来，以为自己起太晚了，怕是赶不上送别她外祖父了。
春杏等丫鬟进来伺候她梳洗时，她才知道雪蘅早就起来了。
然后便看到雪蘅穿戴整齐，踏着外面的露珠进屋了。
姜玉初就有了起床气。
明知道她好几年才见一次外祖父，他竟然不喊她起早！万一耽误的时间没赶上怎么办！
不过她没说出来，只是梳洗时全程闭着眼睛，不看雪蘅，就当自己还没睡够。
结果弄巧成拙。
她坐在梳妆镜面前，闭着眼睛，闭着闭着真睡着了。
两个丫鬟刚把她头发盘好，转头去拿头饰，姜玉初头一点，磕到桌子上了，磕出一声“咚”。
却不疼。
原来雪蘅一个箭步上前，用手托了一下。
他一直靠在窗边榻上等她，窗外秋风起，早上凉风吹了进来，他便顺手关了。
关了窗户，便没有美景可看。
正好转头看见姜玉初坐在铜镜面前打盹，雪蘅便盯着她肆无忌惮地看，凝神沉思。
于是，她突然往前倾倒时，他第一个看见，箭步冲上前，伸手挡在她的脑袋和桌子之间。
姜玉初骤然清醒过来，吓了一大跳，忙把他的手托过来看。因为他是突然伸手挡的，那正是桌子角的地方，都磕出一声响了，姜玉初便担心伤着了他。
雪蘅却先一步俯身看她额头：“疼了？”
姜玉初忽然有点感动，笑了笑，摇头说不疼。
那点起床气瞬间就消下去了。
后来，冯太医上门来访时，姜玉初再不觉得雪蘅故意了，心里转过弯来。
雪蘅愿意给她请太医说明心里时常有她，怎么还怨上了？
这念头一起，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奇怪。
不过，冯太医来得不巧。
两人刚收拾整齐准备出门时，下人通报说冯太医来访。
“我有点事情要办，正好经过这里就提前来了，见谅见谅。”这冯太医因与雪蘅认识比较久了，才如此随意，想起来了，便顺道来问问有没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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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没时间就下次再来。
姜玉初不好意思让太医再跑一趟，况且把个脉耽误不了多久时间，便还是让冯太医把脉了。
冯太医把脉，从左手换到右手，皱眉闭眼，又换回左手，再换右手。
反复数次之后，姜玉初急了。
这冯太医别是个庸医吧？
就是贪睡点而已，他怎么把脉把这样久？
再耽误下去，要是赶不上送外祖父怎么办，要是外祖父为了等她耽误了吉时启程可怎么好！
姜玉初心里一急，脉象又是一变。
冯太医发现了，终于放手，皱眉出来。
雪蘅便问如何。
冯太医似乎不太确定，只道：“一时难以确定，夫人好像突然心焦。”
雪蘅这才说二人准备出门送亲友。
姜玉初只担心赶不上送别，都没怎么注意冯太医的脸色，把脉结束，便出发了。
雪蘅见冯太医神色凝重，言语之间似乎有些疑虑，便知道冯太医有话说，恐怕不是好事，一时便没走。只派了飞雨先行护送姜玉初去雁回亭，自己随后就到。
等姜玉初走了，冯太医才斟酌着道：“夫人脉象，怕是中毒了。”
雪蘅本以为是疑难杂症才难以开口，一听中毒，猛地往起一站，就要去追人：“你怎么不早说！”
冯太医吓了一跳。
他认识的雪蘅甚少如此失态，就是秋猎滚下马摔断了胳膊时也没这样失态过。
冯太医忙道：“夫人这脉象不是一时半会中的毒，得先找到源头，才能知道到底是何种毒……”
……
雪蘅突然带着一群人进了内院，吓得正房院子里守门的丫鬟们惊惶不已。
雪蘅直接把春杏点了出来。
春杏以为自己偷懒没跟去送人，补个觉补出大不是了，吓得瑟瑟发抖；而后冯太医给她把脉，一时又觉得飘飘然，不知走了什么大运；再看冯太医摇头，心态又是一个大崩溃。
却听雪蘅道：“她也中毒了，可信。”
“……”
春杏这才知道自己和夫人都中毒了。
作为姜玉初的得力大丫鬟，不过片刻，春杏便把新进院子里的东西都搜罗出来了。
林林总总一堆，摆在一起。
冯太医一一验过，却都说不是。
雪蘅看了一圈，突然转头问道：“那只波斯猫呢？”
大家都觉得中毒的东西是物品，谁都不曾想到一只猫身上，活物中毒了，还能活蹦乱跳的？
但雪蘅让找，大家便去找了。
那波斯猫平时懒得很，总是爱窝在那几个固定的地方，大家便分头去找。可这次找半天都没找到，唤它也不出来，头都不冒一下。
那猫儿一时找不到。
雪蘅却没闲着，一边吩咐人找猫，一边赶紧去了公主府。
这毒本是冲着长公主去的。
这只波斯猫是长公主送的，可又是谁送给长公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