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初只觉得官场果然难混,明明大好的前程,竟然被革职了,不由一阵后怕:幸好上次雪蘅没参与,幸好要回了那把簪子。
本来她很嫌弃那簪子的,没想要的,还是雪蘅带着她去要,她才跟着去的。幸好幸好!
她越想越觉得雪蘅不是一般人。
不仅要回了簪子,避过一劫,还明察秋毫,一眼看出那件衣裳的问题来。
这人贩子是抓住了,死罪难逃。临死前,却顺藤摸瓜扯出一堆人来,一时人心惶惶。
倒不是因为拐了什么大人物家眷,而是因为他那件衣裳的袖口。
那袖口一点点金色纹样,确实是金缕线织出来的。一个人贩子而已,混口饭吃的人,怎么敢用皇家同等的东西,就是一根线也不行啊!
皇家的威严哪容得侵犯!
这一查,便查出许多人来。
只是奇怪,贺少瞻这个参与审查的人却莫名其妙被革职了,听说武安侯爷在皇帝面前痛斥了一番贺少瞻,亲自去求皇帝革职的,也不知道贺少瞻到底与这事有什么瓜葛。
但这些都与姜玉初无关了。
这段时间,姜家还来了件大好事——姜玉初的外祖父从青阳来了京城。
山高路远,姜玉初与外祖父上一次见面,还是她十三岁时,这叫她如何能不欢喜!
姜玉初高兴,姜夫人也喜不自禁,一同叙旧,自不必说。
一日姜晗也在,悄悄地告诉姜玉初:“我上次在金樽坊看见你家那位了……”
姜玉初一听,心里便咯噔一下。
金樽坊,便是之前姜晗和雪千睿二人悄悄递暗语说的一个地方。
表面上是个酒楼,里面装修得正如它的名字,金玉满堂,甚是奢华,去里面吃饭的非富即贵。
可上次姜晗一说,她才知道,原来那里面还有皮肉生意,只是隐秘,一般人不知道,但凡要美人相伴的,都得有人引荐。
姜晗发现了那地方,不是看中里面有什么美人想找人引荐,而是进去吃了一顿饭,爱上那里的一道名菜——鸡髓笋。
后来无意中发现了里面的猫腻。既然知道那地方有猫腻,他便是不作贼也心虚,和雪千睿一起约饭都是背着家里人的。
姜玉初答应了保密,自然没告诉雪蘅。
可雪蘅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对于姜晗去那种地方,姜玉初只觉得这是一件不算特别好的事情,他们两是堂兄妹,总有些小秘密不能让爹娘知道的时候。所以她不太关注,也不太在乎,只提醒他可别学坏了,不然准保告状去。
可一听雪蘅去了那地方,姜玉初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
一想到他去那种地方,她就不自觉地联想里面很多。万一他不是单纯的吃饭呢?就算他拒绝,可万一就是有人想送美女呢?
姜玉初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心里别扭。
本以为雪蘅去金樽坊这件事就够难以令人之置信的了,谁料还有更不可思议的。
贺少瞻竟然定亲了,和云盈盈。
春杏悄悄与她说起此事,姜玉初听了,觉得不可思议。
原本她以为他们俩早该在一起了,可是后来发现他们俩一直没动静,便觉得不可能了,现在乍一听之下,便觉得惊异,怎么又好了?
心里虽惊异了一下,但她觉得:“这关我什么事?”
姜玉初只把此事当成一个大八卦来听,只觉得惊奇,听完就完了。
倒是“金樽坊”三个字时常心中过,让她难以释怀。
终于有一天,她借着去酒楼吃饭的机会,去了那里。
她以为就是一次普通的吃饭而已,反正她又没有人推荐,只是当成吃而来的,顺便尝一下这里的鸡髓笋,是不是有那么好吃。
姜玉初刚去酒楼便碰到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但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当今皇贵妃佟贵妃的弟弟,因为现在在锦衣卫担了一个千户的职位,都叫他佟千户。
佟千户好美色,人尽皆知。
姜玉初那一次听自己的戏曲时,曾见过他,那时他侃侃而谈,就炫耀得很。上次狩猎的时候又见到此人,她便留心了一下,问雪蘅那是谁,才知道那就是佟千户。
姜玉初看到他来时,还以为他就是这里的那种隐秘客户,就多看了他两眼。
因为一看就是重量级的大客户,他一来,酒楼老板就点头哈腰地跑过去,一脸谄媚,连带着小二们擦桌子都擦得更卖力了。
姜玉初离得不远,便走慢了一些,想听听他们都是怎么说的,有没有什么暗语。
结果也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只听到老板一个劲的夸佟千户。
佟千户呢,昂扬着脑袋,四面看了看,只点头说了句“不错”,便眼睛一亮。
姜玉初背后没长眼睛,只听到一堆废话,心想大概都是熟客了,不需要什么暗语,便没再竖着耳朵听下去,径直上楼。
刚到楼梯边,便觉有一道影子忽然横在面前,那佟千户一脸笑意地拦住了她:“这位夫人,小心阶梯。”
姜玉初这才近距离看清人,虽满脸笑意,但那神态带着暧昧与暗示,绝对不是正常人交流时的社交距离。
再说,好好的让她“小心台阶”这开场白就不对劲,他们素不相识,台阶好得很,旁人都能过,怎么就偏偏叫她小心台阶了?
姜玉初知道是搭讪,但也知道这人虽没什么本事,但仗着皇贵妃的势,不好得罪,得罪什么都不能得罪小人。她便后退了一步,只道:“多谢提醒。”
便要绕过佟千户上楼。
这佟千户却是看中了姜玉初,自然不会让人走,又道:“夫人哪里人?怎么没在京城见过?”
原来佟千户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上次见过姜玉初便惊为天人,还跑去找姜尚书了,后来却被别的美人绊住了脚,急着抢人,很快便忘了姜玉初这茬,等回过头想起还有一个大美人没落到自己手里时,姜玉初却已经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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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蘅了。
佟千户再混不吝,也不敢碰雪蘅的夫人啊,只能深以为憾,遗憾自己下手晚了。
第一次见姜玉初时,她还是少女打扮。现在却是妇人打扮,而且装饰更贵气沉稳。佟千户这次见到她时,只觉得眼前一亮,还有点似曾相识,但不记得姜玉初。
他仗着自己姐姐受宠,大有入主中宫的希望,便越发张扬放肆,不管少女还是妇人,但凡他看中的,都要勾一勾,能勾得中的,自然好,若是勾不中,再去查她背景,看他能不能得罪,能得罪的当然好办,不能得罪的,也就算了。
他一见姜玉初,身子就酥了一半,猴急地怕人跑了,这才跟前跟后地问。
姜玉初虽绕过了他,上了楼,哪知这人牛皮糖似的粘着人,也跟着上了楼,一脸笑意地与她搭讪。
也不知那老板怎么回事,只站在一旁笑,并不上前来解围。她便有点不爽了,心想这什么破地方,以后再也不来了,姜晗也不许来了,再敢来这破地方,她就告密!
二人正纠缠间,忽然迎面那扇包间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美人来。
姜玉初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竟然是云盈盈。
云盈盈今非昔比,头上灵蛇髻,腰间环珮作响,竟似一个小姐模样,当真是人靠衣装。
完全不见上一次那落寞的、孤苦无依的模样。
关键是她的神态也变化了不少,整个人都自信起来一样,见到姜玉初,再也摆不出一副柔弱可怜的被欺负模样,摆出来的模样倒有点病美人的姿态。
“玉初姐姐,你走到哪里都这样受欢迎,不像我,只有小侯爷不嫌弃我。”
云盈盈目光在姜玉初和佟千户身上转了一圈,用着看似可怜实则炫耀的语气,说了这样一句,连“雪夫人”都不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关系不错呢。
姜玉初只笑了笑,心想你来得正好,正好能替我分担一下。
云盈盈虽然算不上多漂亮,但胜在自有一股病弱的姿态,最是容易激发男人的保护欲,而且今日这一身仙女似的打扮,更平添了几分风情。
那一旁的佟千户看了,眼睛也有点转不开,只觉得今天运气好,一下子就见了两个美人,两个都想要,眼珠子便转开了,准备先观察一下,看看从哪里下手好。
姜玉初没说话,云盈盈就觉得不应该,怎么能一句话都不说呢,他和贺少瞻定亲,姜玉初怎么着也该生气吧,怎么看样子还挺高兴的!云盈盈便又道:
“虽然上次你不愿意帮我,但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么说不准的,我和小侯爷在一起,你不会怪我吧?”
姜玉初继续微笑:“怎么会?我只在这里说一声‘恭喜’,你不会怪我吧?”
云盈盈:“……”
姜玉初说着就想把云盈盈让出来,完全让到佟千户面前,刚动了一步,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声响。
只见无数锦衣卫突然蜂拥进来,喊着“锦衣卫办案,一个都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