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它尾巴烦躁地抽打在岩石上,溅起点点火星。
“放屁。”它毫不客气地喷道,“老子一爪子能拍死三个你,去了魔域肯定不会比你先死——啊呸,老子才不会死!”
百里忍冬淡淡瞥了它一眼,腰间的寒英适时地嗡鸣一声,散发出一股隐隐剑威。
蛟龙见状顿了顿,不知怎地又不情不愿地改口道:“好吧好吧,你小子的剑意还算可以,越阶挑战的话也能和半个我打成平手,这样总行了吧?让你那剑别叫唤了。”
它猛地俯下头颅,巨大的龙须几乎扫到百里忍冬的衣襟,金色的瞳孔里是野兽般的固执:“百里忍冬,老子是你从魔域那条臭水沟里捞出来的!要不是你,老子早他妈被剥皮抽筋、魂飞魄散了!这十年来,老子跟着你,不是看你今天去寻死的!”
百里忍冬没有搭理这条蛟不着四六的插科打诨。他越过蛟龙继续往峰主殿走,夜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削瘦的背影在暮霭中更显孤绝。
“喂,你小子越来越没礼貌了,”蛟龙从岩石上蹿起,一边不满百里忍冬的无视一边嘟嘟囔囔地跟了上去,追问道,“你干什么去?去魔域的事咱们还没商量好呢……”
就这么一路絮叨着,一蛟一人回到了琼花峰峰主殿。
百里忍冬的脚步并未因蛟龙的絮叨而停顿分毫,他沉默地穿过熟悉的殿宇回廊,随手点亮一盏盏灵灯,就像是十年前师尊还在时那样。但如今,空旷的回廊里只有他清冷的脚步声和蛟龙不依不饶的磨叽之语,那会温和爽朗唤他“忍冬”的人已不见踪影。
“喂!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蛟龙急躁地扭动着身躯,“你小子能不能不要动辄就是这副一声不吭的死样子?老子告诉你,我去定了……”
蛟龙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它发现百里忍冬的脚步并未转向他平日里那间清冷简陋的居室,而是径直走向了峰主殿深处最为幽静、也最为肃穆的那一片区域——那是从前温琼枝起居的地方。
自从温琼枝十年前陨落魔域界外、百里忍冬被它送回来养好伤醒来后,这地方便被他设下了守护禁制,除了百里忍冬会定期进去打扫外,便再无人可以踏入,简直成了琼花峰上一处无形的“禁地”。
百里忍冬熟稔地解开了禁制,沉重的殿门无声滑开,一股混合着沉水香、旧书卷和更深的、尘封般的寂寥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未燃灯火,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高高的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暗淡的光影。其内陈设一如当年,纤尘不染,却透着一股凝固的死寂,仿佛时间在此地已停滞了十年。
百里忍冬走了进去,一直走到主厅正中,对着门悬挂于墙上的寒春剑前。
昔日温琼枝的本命灵剑,剑身曾如乍暖还寒时候的春水,流淌着凛然剑意的同时又暗藏生机。然而此刻,失去了主人的它却如同蒙尘的古玉,黯淡无光地挂在墙上,仿佛只是一块稍显奇特的凡铁——十年前剑主身死,寒春便自动“藏锋”,收敛了所有灵性。
时至今日,唯有剑格处一点极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温润之色,还能隐约窥见昔日灵剑的一抹风华。
百里忍冬的脚步停在了距离寒春剑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青年站得笔直,身影落在空旷冰冷的地面上,被月光拉得极为瘦长孤寂。他就那样默默地看着那柄沉寂的剑,眼神空洞,仿佛穿透了剑,落向更虚无的所在,先前周身所有因蛟龙聒噪而泛起的细微波动都于此刻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片寒潭死水般的平静。
蛟龙犹豫地停在了百里忍冬身后三步之外,方才所有的急躁都哑了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话。
百里忍冬没管它。
他像是成了一尊凝固的冰雕,望着失去了灵性的寒春剑,然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时间在他身边失去了意义,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息,也许漫长如百年,青年才终于重新有了动作。
他抬起手,极其小心地拂去了剑上那几乎不存在的浮尘,低声唤道:。
“寒春,我带你去祭师尊。”
闻言蛟龙一愣,刚问出一句“去哪祭?”,便听见一声明显有别于寒英的剑鸣。
它在空寂的大殿中轻轻响起,带着蛰伏了整整十年的不甘。而伴随着这声剑鸣,蛟龙眼底飞快映出一道逐渐明亮起来的灵光——
寒春嗡鸣着,竟剑光大作,彻底复苏!
蛟龙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而则一直静立如冰雕的青年却在剑鸣声中眉眼微缓,他一边取下了复苏的寒春剑,一边回答了蛟龙先前脱口而出的那个问题:
“去魔域,以仇人的性命为祭。”
说完百里忍冬顿了顿,缓缓握住寒春剑柄,动作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稳稳地将其从鞘中拔了出来。
嗡——
剑鸣在他掌心再次响起,不再是之前的幽微,反而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又像是重新点燃战意的铮鸣,清澈悠长,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久久不散。
百里忍冬握紧了剑柄,感受着掌心下那冰冷却又熟悉、沉寂十年后重新澎湃起来的磅礴剑意与剑灵传递而出的淡淡悲愤,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阻碍,投向了那片被血色浸染的土地。寒春剑身上重新流转起来的灵光映亮了他冷峻的侧脸,也照亮了那双深不见底、沉寂了十年的眼眸。
出神良久,他才终于垂下眼,将寒春挂在了自己右侧腰间。与此同时,一直佩在他另一侧腰间的寒英发出一声应和似地轻鸣,像是在欢迎这个不幸失去了剑主的伙计。
一左一右,两柄灵剑在百里忍冬身侧并排悬挂。
蛟龙还没见过能同时驭使两柄有剑灵的高阶灵剑的人修,不由得看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想起自己未竟的话题。
但不及它再度开口,百里忍冬便像是知道它又要说什么一样,率先转过了身,薄唇轻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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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尊的仇,自由我来报,此事与你无关。所以,留在琼花峰,剑宗灵气尚可,又有我的师长和同门们在,你留在这儿,不愁得以安心修行。”
“老子才不稀罕你所谓的‘安心修行’,”蛟龙不耐烦道,“魔域多刺激,再说你一个毛头小子、破壳雏鸡,我跟着去了,心情好时还可以出手帮帮你。”
“不需要。”百里忍冬打断它,没有半分犹豫。
这三个字像冰锥,狠狠刺入蛟龙的耳膜。
“什么?”蛟龙愣住了,巨大的头颅微微后缩,金色的竖瞳里充满了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不需要你。”百里忍冬清晰地重复道,“魔域之险,你比我更清楚。此去,是赴死,不是求生,你无需给我陪葬。”
“陪葬?!”蛟龙不知怎地语气古怪地重复了一句,而后低声嘟囔道,“你们师徒俩还真像,都说的话都一模一样……不过百里忍冬,老子既然说了要去,那就是一定要去!”
它语气又陡然高亢起来,强硬道:“我是通知你,懂吗?你他妈别想甩开老子!休想!”
话音落下,它便冷哼一声,不再看青年一眼,径直转身飞出了殿外,一头扎回后山的灵池里了。
百里忍冬站在师尊留下的殿室中,周身被沉沉夜色包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蛟龙的宣言只是拂过耳畔的风。
“这是我的路,我的终点,不是旁人该去的地方。”
他在心底无声道,打定主意要在掌门师伯秘讯他离宗时瞒好消息,争取一个人或者一只兽都不惊动地悄悄离开这里,只身赴往魔域。
……
百里忍冬说到做到。
当剑宗上下还沉浸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紧锣密鼓筹备的紧张氛围中时,琼花峰主殿早已人去楼空。
因为在洛图书秘讯自己可以出发的当晚,百里忍冬便带着掌门师伯提前送来的、装满去魔域所需资源的芥子戒,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剑宗。
青年做了伪装,一路向北疾行,直到确定脱离所有可能的探查范围,他才在一处荒无人烟、终年云雾缭绕的万丈悬崖之巅停下脚步,开始做进入魔域前的第二次伪装。
脚下是翻涌的云海,被月光勾勒出惨白的轮廓,带着凉意的山风呼啸而过,吹动了青年逐渐变成银色的头发——魔修们因倒行逆施、功法极端,所以对身体或多或少有所损伤,故而体内精气不足,一头银发、白发者在魔域比比皆是,并不少见,所以百里忍冬才选定了这样一份发色的伪装。
他正专注于施展捏脸幻形的术法,丝毫未注意到,自己戴在左手食指上的那枚芥子戒有些不对劲——
戒指整体造型古朴,只在表面有一条盘龙浮雕,虽然乍一看栩栩如生,但在诸多高阶法器都饰有异兽图案的修真界也算常见,是以百里忍冬拿到手时并未起疑。
然而此时,那龙形浮雕上,竟悄咪咪地睁开了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