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柳燕称得上冒犯的话,天宫掌门却只是涵养极好地摇了摇头,道:“我派只遵天命,既行代为照看九重塔之责,自然不可插足入塔试炼,否则难免有借监守之便谋取私利之嫌,此乃我派上下共识,是故柳掌门方才所言,于我天宫任何一人而言,都是不可能之事。”
柳燕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自己焦虑烦躁之下口不择言了,不过未等她整理好情绪出言道歉,一直安静闪烁着灵光的九重塔就突然有了异动。
——原本安稳闪烁着的灵光忽然齐齐一滞,紧接着,一股可怕的灵力浪便毫无预兆地自塔内喷薄而出,呈环状横扫开来,将靠得近又修为不济的修士给统统击飞了出去。
而剩下未被击飞的人也都脸色大变,被塔内传出的压迫感压得呼吸不畅,几名修为最高的掌门更是首当其冲,差点被激出本能的灵力防御来。
“什么情况?九重塔试炼这么多次,这还是头一回有这么大动静吧?!”
有人在底下惊疑地叫道,叫出了大家的心声。
他的话音落下,九重塔就宛若是要故意再让人看一次似的,猛地涌出第二波灵力浪,看架势,是势必要将塔身周围十里范围内的所有人清空。
洛图书和天宫掌门反应最快,两人一个拔剑一个扔铜钱,几乎是在第二波巨大的灵力波动从塔内扩出来之时便将其挡住,以免底下实力不够高的各派门人被震伤。
而就在这时,九重塔的光芒在这一刻骤然熄灭,整个塔身仿佛被什么东西包裹,变得模糊不清,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不好!”柳燕突然惊呼一声,连忙招呼其余几名掌门也加入到防护的队伍中,“快来帮忙!”
她话音未落,九重塔的光芒便蓦然再次亮起,但这光却与之前截然不同——那些缥缈的淡淡灵光被从上至下的均匀金色取代,随即塔门大开,一道道或狼狈或气势高涨的身影被一视同仁地“吐”了出来,场面像极了人间年节时往锅里下饺子的模样。
吐完这些人,九重塔就像是完成了任务似的,一改方才灵力喷薄的躁动模样,塔门猛然紧闭,不过瞬息间便重新安静下去,甚至连灵光都不再闪烁,完全是一副彻底自我封闭的模样。而且没过多久,便有大堆的云雾从浮空之外涌来,很快便将九重塔密密地遮盖在后面,再也看不见了。
洛图书收了剑,第一时间便在被吐出来的修士堆中找到了自家宗门的人,尤其是某个姓温的师妹和她那唯一的宝贝亲传弟子。
此时,百里忍冬正和少女厉无渡站在一起——九重塔的传送以层为单位,因为他们俩同在第八层,所以传送出来后便站在了一处。
而独自一人在第九层的厉无渡则是最后一个被送出来的,正处于所有人群的后方,神色间似乎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
见九重塔试炼结束,各宗掌门很快都派了管事的人去接引自家弟子,洛图书更是亲自御剑飞了过去,落在了厉无渡身前。
“温师妹,”他若有所思地瞧了眼已经被云雾遮住的九重塔,“这趟试炼,感觉如何?”
厉无渡掩去种种深思抬眼,平稳微笑道:“还好,多谢掌门师兄关心。”
洛图书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刚想再问,便听她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言下之意,一切等回剑宗再说。
闻言洛图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考虑到周围各派弟子和管事混乱嘈杂的场面,心知此刻确实不是追问的良机,于是便压下心头诸多疑问探究,微微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终于找到师尊所在的百里忍冬穿过人群跑了过来。
少年速度很快,一路跑过来站定后却衣袂不乱,清俊面容绷着,唯有望向自家师尊时才会泄露出明显的关切之情。
行至近前,百里忍冬虽然牵挂着师尊状况,但因为洛图书的存在,少年还是先恭敬有礼地向他行了个弟子礼,问候道:“弟子见过掌门师伯。”
洛图书此时也将目光移到了百里忍冬身上,看到他不仅毫发无伤,境界也有所进益,不由得眼中闪过一丝温和与赞许:“嗯,试炼已毕,你和你师尊都安然无恙,甚好。”
厉无渡却梭巡了一遍被送出塔的人群,心下暗点剑宗生还的人数,随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洛图书身为一宗之主,自然比她更早探明了情况,见状亦是面色微敛,但此处的确如厉无渡方才所说,并不是可以好好说话的地方,他便只道:“先带着出来的弟子门人们回去吧,你们俩自己御剑可否方便?”
这话虽是询问,但更多的只是客套。毕竟比起那些重伤昏迷或者缺胳膊断腿后被传送出来的修士,这师徒二人瞧着可是完完整整,境界不减反增,纵有消耗,御剑飞行这等基础手段自然不在话下。
厉无渡点了点头,百里忍冬更是立刻垂首应道:“回掌门师伯,弟子无碍,御剑无妨。”
声音清冽平稳,听不出丝毫勉强。他虽也经历试炼,气息却十分稳当,年轻的躯体如同打磨过的精钢,韧性与恢复力都处于巅峰。
厉无渡看了他一眼,又和远处被密宗众人簇拥在一起的少女厉无渡遥遥对上了视线。
少女神色晦暗,朝她比了个口型。
厉无渡看得分明那是“阿芜”两个字,明白这是在提醒她遵守之前于第七层内许下的约定。
不过看她和百里忍冬都是完好无虞的模样,厉无渡不由得好奇起另外一件事——不知这两人在第八层内又遇到了什么,是否也是那古怪的青石壁镜像。
若是,那他们是不是也看见了自己的过往?抑或更甚……也和她一样,看见了自己的“前世”?
厉无渡这厢满腹思绪,但面上却完全看不出一丝端倪。而见二人都无碍,洛图书便不再多言,只示意他们跟上来——作为一宗之主,他还需在此主持大局,收拢门人后带着他们返回在天宫的临时驻地。
于是师徒二人便跟着洛图书和大部队汇合到了一处,期间百里忍冬紧紧跟在厉无渡身侧半步之后的位置,如一道沉默而忠实的影子。少年敏锐地察觉到师尊的气息比平时要沉滞一分,脚步虽稳,却隐隐带着几分心不在焉的思索之色。
他不知在刚才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心想问,但目光环视一周,只见剑宗临时聚集的区域,弟子们脸上或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或残留着未散的惊悸,亦……少了几道一起出发时还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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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如百里忍冬般有突破迹象的人只在少数,更多的是身负大大小小伤势的同门。
管事们正在统计人数整肃队伍,受伤的弟子被搀扶,灵力枯竭者服下丹药稍作调息,一股肃穆而沉重的气氛在队伍中弥漫开来,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失去同伴的悲戚取代。
在这样的氛围下,百里忍冬就算有再多话想问,也只能暂时先压在心底,转而沉默地过去帮忙搀扶断了条腿的卓天涯。
这位隔壁峰的大弟子半身染血,面色苍白,不过在见到百里忍冬过来搀扶自己时却还是忍痛露出个笑模样,自嘲道:“学艺不精,差点死在第六层里,让师弟见笑了。”
面对他的故作轻松,百里忍冬只是沉默地俯身,动作利落地架起卓天涯未受伤的手臂,同时小心地避开了他的断腿。
卓天涯的分量压过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灵力透支后的沉重,少年身形却纹丝未动,稳稳地承托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周围是同门压抑的喘息和低低的痛吟,百里忍冬抿了抿唇,低声道:“塔内凶险,师兄能活下来,便好。”
他的声音不高,在这肃穆的氛围里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卓天涯微微一怔,随即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里头苦涩褪去几分,添了丝真实的暖意。他知道这位向来沉默寡言的师弟不是巧言安慰之辈,这句“便好”已是极大的认可与关切。
“说的是。”卓天涯叹息着点点头,声音因为疼痛和虚弱而有些沙哑,他借着百里忍冬的支撑,稍稍调整了下姿势,试图减轻断腿的牵扯,将欣慰的目光落在了百里忍冬身上,“师弟你如何?我看你气息沉凝,锋芒内蕴,似是……大有进益?”
他顿了顿,刻意让带上了点打趣之意,以缓和过于沉重的氛围:“看来在塔里收获不小,没白费温师叔的苦心。”
百里忍冬一边扶着卓天涯上自己的寒英剑,一边听着身侧同门断断续续的痛苦闷哼,清俊的侧脸线条绷紧了一瞬,才低声道:“恩,侥幸突破。”
他没有多言自己经历了什么,只是补充了一句,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承诺的肯定:“师兄你回去后好好医治,亦会无碍的,到时我再找师兄论道,交流在塔中关于剑道的体悟。”
卓天涯立刻领会了他的好意,心中感动极了。
他扶着少年肩头在寒英剑身上站稳,咧了咧嘴回道:“那师兄可就等着你了,到时可别藏私。”
百里忍冬自是点头。
卓天涯看着少年绷紧的侧脸和微微抿起的薄唇,明白他清冷寡言的外表下,是滚烫的同门之谊。
他心中感慨,终是卸下了强撑的笑意,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只是可惜了那几位未能出来的师弟妹……虽然这话说出来不太好,但此时我真庆幸,小师妹他们因为实力不济在大比中便被刷了下去,否则……”他苦笑了一下,“我真不敢想。”
百里忍冬御剑的姿势稳定如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前方同样在御剑的师尊背影。
幸亏师尊也没事。
少年喉结微动,最终只是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应了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