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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试探

作者:全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季夏随屈泽回屋内时,梅阿扎已完成咖啡烹煮,正在为众人分倒咖啡。


    俩人坐回座椅。


    季夏左侧是屈泽,右边是阿吉,她便微微偏向右坐。


    屋内浓郁咖啡香气四溢,季夏复杂的心情暂时被咖啡勾走。


    梅阿扎给每个人的杯子里放入豆蔻和黄油,随后缓缓倾倒入刚煮好的黑色液体。


    余光里,屈泽眼神在她脸上梭巡了几轮,好几次似要开口,却最终也没说什么。


    梅阿扎继续热情介绍埃国的三轮敬咖啡仪式。


    第一轮叫Abol,她说,阿波尔在阿姆哈拉语中意为“初始”“第一”的意思,首次冲煮的咖啡香气口味最为浓郁,代表着主人对远道而来的亲朋送上最热烈真切的祝福和欢迎。


    一排香浓咖啡瓷杯,屈泽拎起面前一杯,用杯碰了碰季夏手背,她微顿,视线偏过来片刻,接过,“谢谢。”


    又不动声色扭了回去。


    屈泽盯着这个圆圆的半个后脑勺,眯眼,眉间流露不解。


    方才在后山还好好的,这下又哪儿惹她了?


    季夏捧着古法烧纸的圆润陶瓷杯,轻嗅了一口,热烈激爽的葡萄柚香气混着茉莉花香充斥鼻腔,刺激得她唾腺不自觉分泌,连忙浅嘬了一口。


    柔和的果酸轻拂过舌尖,按摩着她口腔中每一颗味蕾,肉豆蔻和红糖的独特风味瞬间包裹住她的口腔,带来极致享受。


    “这是耶加雪啡?”季夏惊喜。


    梅阿扎朝她竖了个大拇指,说是朋友从耶镇收豆经过这里时带给她的。


    第二轮敬咖叫做Tona,梅阿扎介绍。


    “那我猜,‘Tona’的意思是第二?”季夏偏头问阿吉。


    他比个大拇指,“没错,也是‘继续’的意思。”


    第二轮冲泡,延续第一轮,不更换咖啡粉,直接加水煮沸。因而第二轮咖啡口味更柔和。


    这轮通常是围坐着的亲朋好友深入交流分享见闻,谈论各类话题的时间。


    一侧,苏七和塞多讨论咖啡器具,他本就是做咖啡器材生意,两个人很有话聊。


    另一侧,Mike询问梅阿扎埃塞烹煮咖啡的细节和文化。


    季夏见没人和她搭话,便越过阿吉找塞多,她和他其实没什么好说,但硬找话题,问他是不是也会煮咖啡。


    塞多说这种传统煮法他从小就会,只是现代化的烹煮机器都不会用。


    季夏闻言心想难怪,在花园酒店时,塞多一有空就去克贝德那儿坐着,盯着他们操作。


    季夏始终能感受到左边那缕视线,如有实质,落在她侧脸,灼得她皮肤炽烫。


    阿吉带着咖啡起身,活动筋骨,塞多也随着起身,出门去看拴着的独角兽,季夏紧跟着去。


    三人走到摩托车车库立柱上拴着的独角兽旁,它正低头吃草,一幅乖巧温顺模样。


    塞多拍拍手,它停下咀嚼,抬眼看他,他紧接着手心朝下压,独角兽见势,顺着他手势低头,朝他们的方向鞠了个躬。


    季夏:!


    阿吉:?


    见俩人惊愕神情,年轻人难免藏不住情绪,骄傲挑眉,“厉害吧?”


    阿吉啧啧称赞,还很以为他每天和独角兽腻在一起只是在放羊。


    身边出现个人影,屈泽凑了上来,季夏余光瞥到,往旁让了让。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


    季夏倚上立柱,慌忙抓了个话题,问塞多,“说说吧,为什么非要这头羊不可?”


    “说清楚,接下来发生什么我好有心理准备。”


    塞多眼神偏开,脖子梗了梗,才扭扭捏捏说,“小时候我跟我妈住,我爸在外面欠了很多钱,总不回家,欠债的就来家里,要带走我妈。”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样,强迫独角兽和家人分开。”


    “凭什么?他们没做错什么。”


    “你爸欠债,他们抓你妈做什么?”季夏不解。


    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瞬间脸色涨红,呼吸粗了些,鼻翼翕动,面上闪过愤懑羞愧,有些支吾,“我爸……还不了钱,就要抓我妈去还债。”


    抓一个无力反抗的女人去还债,怎么还?


    季夏和阿吉对视一眼,意识到这话题后的禁区,不再追问。


    “抱歉,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塞多神情中阴沉很快被他掩过,“我妈现在过得好,我会让她过得好。”


    这句话又是现在时,又是将来时。但季夏不再追问他的矛盾混乱,看着他牵着独角兽独自去不远处吃鲜草。


    面前是绵延青绿的农田,空气清冽畅快,季夏视线失神般不远处塞多身上,被回忆堵塞的心脏血液通畅不少。


    塞多走远,阿吉回房继续喝咖,季夏也转身打算回屋。


    却被挡住脚步。


    她垂着头,面前屈泽黑色衣料彷如一座大山沉默地堵着她,无声压迫感静静袭来。


    她朝左一步,大山也往左。


    她向右,大山往右。


    “?”


    她仰头。


    屈泽下巴一抬,示意她说话。


    “聊聊,怎么回事。”


    季夏还没想好怎么问他,从哪里问起,只道,“没有,没什么。”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刚才滚下山是谁护着你,”他腮帮硬了,筋骨都咬出痕,“又是谁教你玩枪?”


    “接了个什么了不得的电话,说完就这样?谁打给你的?陆文瑞?”


    季夏摇头,“那倒不是。”


    那就是默认了确实和电话有关。


    “就算你要过河拆桥也不带这么快的吧,季小姐。给人判死刑也得给个理由。”


    季夏偏眼,确实是自己理亏,但现在心里乱得很,既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也没厘清如果他真是好时好味,自己会不会想继续跟他合作,以及如果解约自己赔不赔得起。


    “晚点,晚点说行吗?”


    “不行,”他又往她前面挡了半步,宽肩给她前路封得死死的。


    他双臂交叠抱着胸,小臂拧出嶙峋筋骨虬出青筋,预示着他手臂不可撼动的力量,她就是绕开了跑也能他被轻松拎回。


    “现在说,就站在这说。”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季夏被逼急了,干脆把球踢回去,“你背景公司到底是谁?”


    “或者,我这么问,你和睿帝有过恩怨吗?资助我,是为了报复睿帝吗?”


    或者为了报复我当时让你们的吗?


    这一句她咽了下去。


    屈泽听她提到这茬,神色动了动,难得地噎住。


    助理发给他的资料里详细列出了当时香精门事件的始末。


    好时好味和睿帝合约破裂,关于赔偿的谈判僵持,公关部为了给对方施压,下场参与了不少睿帝负面热搜。


    380422这头说发货前杯测没过,转头就被自家员工私下卖给供应商添加复杂香精风味,作为香精豆出售。


    这个丑闻好时好味的公关部怎么会放过。


    屈泽看资料时才意识到,这场舆论背后,季夏是那个被睿帝拉出来背黑锅的牺牲品。


    然而当时他虽有参与谈判,但对于公关部的应对方案并没仔细查看,只让他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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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办。


    真要算起来,季夏声名狼藉,他不算清白。


    因而他出发前临时拉了个新注册的公司来签约,始终不敢说明自己身份。


    在大豆子杯测那次,他听了季夏和谭阿里和380422的故事,她眼中满到溢出的遗憾和谈到谭阿里老人时言语中充斥着的敬爱,都不像假。


    他直觉认为她不会做香精豆这样的事,其中的误会是怎样的?他还没能调查清楚。


    此刻并不是表明身份最好的时候。


    他眼神避了避,回答却是避重就轻,“上次在酒吧我说过,赞助你是因为看重你的能力,相信你有本事把豆签到手。别的都不重要。”


    “不过确实有个消息跟你说。”他正色道,“邢正上午来电,说你案子有进展,他有把握以对方侵害你名誉权提出赔偿要求。”


    说到这个,季夏晦暗的眼神终于一亮,面露喜色,“真的?!”


    屈泽点头,“具体你给他回个电话,你们详聊。”


    “那特肖梅背后的人呢?他查到什么吗?”


    他低笑了声,像是听见什么有趣的事,神情又变得拽拽的,“什么都没查到他敢给我打电话?”


    “行,谢谢!我这就跟他联系。”正好有这个理由逃开,季夏绕开他走去无人处,给邢正回电。


    季夏说完电话赶回来时,正好赶上梅阿扎饮咖最后一轮——“Baraka”。这个词代表祝福,主家通过这杯咖啡向客人传达好运、美满和幸福的祝愿。


    梅阿扎举杯,“祝你们接下来的路程顺利幸运!”


    季夏心思早已飞走,勉强笑着,认真感谢梅阿扎款待,将手中咖啡饮尽。


    众人各自收拾,据德斯塔说今晚在露宿野外,需要在天黑前抵达扎寨,提醒大家清点装备,缺的东西可在梅阿扎的小店采购补给。


    季夏迅速去后房冲了个澡。令她意外,热水充足。多亏了屈泽破天荒洗了十几分钟就出来,为她留足余量,可能是知道大家在前厅等他,所以特意洗快了点。


    洗过澡擦着头发拎着包出来,车队已就绪,她视线寻着揽胜,被两束闪光吸引去。屈泽已坐上副驾,朝她打了两下远光。


    “咔嗒、咔嗒”。


    她记得他说过,闪光灯这样打两下,催促即刻出发的意思。


    小跑过去,季夏迅速将包后座放置好,却没去副驾,绕到主驾座旁敲窗:“嗯?你怎么在这儿?”


    她怎么能让老板开车,抠了两下车门,却没抠开。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屈泽摇下窗,懒声懒调,恢复往常泠然神色,眉间还夹着丝不耐,“上车,小姐,愣着干嘛,要我请你?”


    季夏于是绕去副驾,这回车门倒是一拉就开。


    四台车和梅阿扎告别,继续出发。下午的行程季夏的车被调到第三台,前头是Mike,后面是苏七,阿吉依旧殿后。


    她头发有点湿漉,将窗摇下半片,脸凑上去吹着热风,刚吹两分钟,窗户却陡然升起。


    上升的玻璃差点嗑她下巴。


    “?”她扭头,不满瞪始作俑者一眼,屈泽却熟视无睹,一瞬不眨地盯着前方。


    “容易感冒。”


    下午走得路段是压得紧实的土路,路段平整了些。季夏上午没觉得,一路开颠簸山路腰都使着暗劲,这会儿松下来酸痛爬上腰背,她很快缩在副驾睡着。


    迷蒙中,空调吹得有点冷,她不觉抱臂,身上很快多了层薄毯,而后,温热指腹触上她眉间。


    她隐约听见有人轻叹了口气,带着无可奈何的不解,“怎么连做梦都这么多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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