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晓呆呆坐着，满桌都是她爱吃的菜，却连筷子也没动一下。
郑姨看着她一直走神的样子，愤愤不平，“你别管他，他不来拉倒，我们自己吃！”
周益在旁帮腔，“就是，不要跟吃的过不去。闻闻看，好香的水煮鱼。”
汤碗移动到闻晓面前，闻晓回过神，“你们刚刚说什么？”
郑姨接连叹气，“没什么，喊你吃鱼！”
闻晓咬了一口，连连夸郑姨，“姨，等会儿吃不完我要打包带回去，还有这个香肠再给我带点。”
郑姨起身去厨房，“好，愿意吃就好。”
闻晓埋头吃鱼。
周益看向闻晓，“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不愿意到我们家来？”
闻晓猛地抬头，“不是！”
周益追问：“你跟我也不说实话吗？”
闻晓放下筷子，想了想解释说：“是我不让他来，今天邀请他是我一时冲动，我觉得……谈谈恋爱就好，没必要结婚。”
周益吃惊，以为他们早就到谈婚论嫁那步了，他也放下筷子，“你是不想结婚，还是不想跟他结婚？”
闻晓愣住，这个问题黎时也问过。那么多感情在婚后变得面目全非，她何德何能可以成为例外。
“结婚太麻烦了，亲友、财产、孩子都能让人割舍不下，但是谈恋爱就不同了，两个人互相喜欢就行。”闻晓说到一半，直接下了结论，“反正我只想谈恋爱，他接受就继续，不接受就分手，就是这样简单。”
周益突然站起来，“你是这样想的？”
闻晓点点头，“你别一惊一乍的，像我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
周益看着她，欲言又止，“我也……”
“胡说！”郑姨从厨房出来，打断两人对话，“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那叫耍流氓！”
“流氓就流氓，我又不吃亏。”闻晓接嘴。
“你还胡说八道！”郑姨抄起筷子要打她。
闻晓侧身躲过，藏在周益身后，“就别管我啦，还是操心一下弟弟吧，单身了二十几年，快毕业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郑姨叉腰，“弟弟年纪小，不着急……”
周益抢答：“我不小了，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可以一辈子不结婚。”
闻晓和郑姨同时收起笑容，郑姨一筷子打到他胳膊上，“你又哪根筋搭错了？”
周益摸了摸手臂，也不埋怨，回到餐桌前坐下来，“我不想用婚姻捆绑住她，她愿意和我谈恋爱就谈，不愿意随时可以分开。”
“你再胡说？”郑姨扬起手掌要打他。
“好啦，弟弟开玩笑的。”闻晓拦住郑姨，拉着她坐下，“吃饭吃饭，我早就饿了，从昨天到现在几乎没吃东西。”
郑姨放过周益，问了闻晓几句工作的事。闻晓聊到神秘的部门负责人，“等我正式入职后，再向负责人问问门市租赁。”
郑姨答应，笑着说：“你跟弟弟商量着来，你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周益听着她俩聊天，低头吃饭，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没开玩笑。”
*
这场雪一直没停。
路面结了冰，闻晓担心迟到起了个大早，但有人比她更早，贺遂已经在工位上埋头苦干，办公室只听见她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闻晓走到工位旁，桌上堆满文件，垒得比人头高的文件堆摇摇欲坠，她帮着把上面几份文件抱下来，贺遂还没发现身边有人。
闻晓只有出声打招呼：“早上好。”
贺遂懵了一下，扶扶眼镜框，“啊，你好，都好。”
闻晓笑了笑，“一大早就在忙？”
贺遂回答：“前阵子公司人事变动，好多档案没来得及整理。”
闻晓瞄一眼手中文件，从集团总部到分公司，少说有几十人的资料都在这里，她有些惊讶，“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在弄？”
贺遂点头，顿了一下又问：“你是……你是闻晓，来找我的？”
闻晓拿出补办的各类证件和体检报告，“嗯，我来补交资料。”
“收到，我拿给领导审核，三个工作日之后签订书面合同，有半年的试用期，你能接受吧？”
“苏总跟我谈过，没问题的。”
贺遂这才注意到闻晓抱着文件，“谢谢啊，你给我吧。”
闻晓将文件码整齐还给贺遂，“有需要我帮忙的吗？反正离上班还有点时间。”
贺遂接过文件，看到桌上没有空余位置能放下，她叹了口气，“那我就不客气了，麻烦帮忙把在职和离职档案分开。”
“好。”闻晓坐下，将文件堆分出部分放到地上，有些纸页散发着霉味，手指上捻起一层灰，“这些资料好像放了很久，现在都是无纸化办公，整理旧档案做什么？”
“今年更新了系统，以前的档案只有纸质存档。”贺遂提到这个事就是一肚子埋怨，“还不是董事长的女儿为了找人。”
闻晓放下文件，“谁找谁？”
贺遂随口说：“不对，她现在是总裁办副主任，俞主任听说她姐姐曾经在分公司就职，非要让我们调档案给她看。”
闻晓脑子“嗡”一声，整个人僵住。没等到回应，贺遂抬起头，突然反应过来八卦中心人物就在面前。
贺遂也没心思整理资料了，大声问她：“你不就是俞羲和吗？”
闻晓尬笑几声，“认错人了。”
贺遂站起来，凑近闻晓说：“他们都说我记错了，可是我记忆力很好，你明明和照片里的人一模一样！”
贺遂快要凑到她脸上，厚厚的眼镜后面，圆圆小小的眼睛像豆子样儿，直勾勾地盯着她。闻晓豁出去了，“就是我，你打算怎么办？”
闻晓注视贺遂，继续说：“你有什么证据吗？这些档案里有我的资料吗？”
贺遂：“……”
贺遂被问住，的确不能证明闻晓就是俞羲和，可是俞主任能认出她，“那你跟我一起去见俞主任。”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闻晓站起来，“有本事你自己说动俞依依来找我。”
贺遂咬咬唇角，“去就去。”
……
贺遂的员工通行卡只能刷到五十七楼，她在电梯口等待，认识的行政部同事来接她，“俞主任在忙，你稍等一下。”
贺遂犹犹豫豫，踌躇着不敢去俞依依办公室，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刺耳尖锐的女声，是俞依依在打电话：
“俞羲和一个私生女，凭什么来优良上班？让我知道她还在公司，我一定把她轰出去。”
贺遂和同事对视一眼，同事小声向她抱怨：“今天破天荒没迟到，但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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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不来，一来就吵吵嚷嚷地耍大小姐脾气。”
贺遂叹气，“本来她就是大小姐。”
“她算哪门子大小姐，上头还有个姐姐呢，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认。”同事忍不住跟贺遂吐槽，“我只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哦。”
“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好遂遂，我知道你靠谱。”同事坐到贺遂身边，将声音压得更低，“董事长大张旗鼓找大女儿，你猜为什么？”
看到贺遂摇头，同事自问自答：“听说小俞总被董事长放弃了，说不准会让俞羲和接班，所以她就急成这样。”
贺遂提问：“小女儿不能接班吗？”
“你说她？”同事向办公室方向瞟了一眼，又看着贺遂，“你觉得呢？”
贺遂沉默，她不了解俞依依，但是没看到过哪个领导会在工作场所谈及私事，还这样大呼小叫招人侧目。
“让她管理公司，不如把希望寄托在还没找到的俞羲和那里。”同事无奈摇摇头，八卦聊完，她想起来问贺遂，“你找主任什么事？”
贺遂：“……”
她还在消化同事说的消息。
“问你呢。”
“没事。”
“啊？”
贺遂扶扶眼镜，“我想跟俞主任汇报，她要的档案没找到。”
回到工位上的贺遂，把桌上的资料又检查了一遍，的确没有找到俞羲和的档案，她翻到闻晓的号码打过去，“看在你帮忙的份上，我就不去找俞主任了。”
闻晓淡淡回应：“那我先谢谢你哦。”
贺遂笑了，“不客气。”
贺遂有些沾沾自喜，贺年总说她不会站队抱大腿，哥哥绝对想不到她悄悄跟董事长千金结识了。
……
闻晓正在办公室等苏越。
接到贺遂的电话是意料之中，赌的就是她老实内向，如果她敢直接去找俞依依，就不会被欺负到部门的工作都压到自己身上。
“在笑什么？”苏越推门而入，外套脱下随手往衣架上一丢，动作很是潇洒流畅。
“想到要上班就很开心。”
“稀奇哦，你是第一个说期待上班的。”
苏越简单介绍宣传部的情况，给闻晓拿了张临时员工通行卡，“这是一通卡，包含门禁出入、考勤打卡和食堂饭卡，不过食堂需要自己充钱，而且排队时间很长。”
闻晓点点头，“谢谢苏总，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贺年跟你吐槽的吧，待会儿你找他要员工通讯录，跟各个同事相互熟悉，了解一下他们手里的工作，然后尽快把饱饱系列的设计稿完成。”
闻晓应下，仍坐在原位不动，用眼神示意苏越忘记了一件事，但苏越跟她大眼瞪小眼，明显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苏总，什么时候去见负责人呀？”
“哦，你瞧我这记性。”
苏越翻出日程表，“我看看哈，这两天他都有出差，后天吧，我跟他约时间。”
闻晓重重点头，“好的，我准备好了。”
苏越笑了两声，“我说了不用紧张，只要你拿出专业水平，黎总不会为难你。”
“苏总说谁？”
“我们负责人。”
闻晓深吸一口气，“他叫什么名字？”
苏越说：“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