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手，有无穷的力量。
他就是会心甘情愿跟她走，无论去哪里。
去她家，或者去他家，再或者……
“想喝酒？”黎时的脚步戛然而止。
“上次欠你那顿夜宵，今天补上。”闻晓带路，没有开车，拐过两三个街口就到了。
霓虹灯光在两人脸上晃动。
酒吧里吃夜宵？
看来是熟客。
黎时笑容淡去，略带质问：“你常来？”
闻晓向里面打望，“嗯，但今天周末，不一定有位置。”
她边说边招呼黎时进去，“我们先去看看。”
这是个地下酒吧，还有两层不长不短的台阶。
台阶转角处有人在抽烟。本就不太亮的灯光，被烟雾笼罩着，更看不清脚下的路。
“你小心点。”黎时打开手机电筒。
“没事，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闻晓所言不虚，大厅每个桌台都有人。她带着他在人群里穿梭，绕过大厅走向吧台。
“……”黎时冷着脸跟在她身后。
闻晓跳上高脚凳，调酒小哥看到是她，眼睛亮了，“晓晓姐，你终于来了。想喝什么？”
“唉，前段时间摊位生意好，我实在走不开。”闻晓转身，拉僵硬的黎时坐下，“我带了朋友过来，告诉寻哥一声。”
调酒小哥点头，“我喊老板来亲自给你们调酒。”
等小哥离开，黎时忍不住问：“怎么找到这里？谁带你来的？是不是许梦？”
闻晓摆手笑，“她是社恐，不喜欢这些场所。”
黎时叹气，“那你……”
他想教训她几句，但又觉得没法开口，毕竟她也不是小孩子了。黎时低头把玩吧台上的空杯子，表情不算好看。
闻晓没听清，凑近大声问：“你说什么？”
黎时瞥了她一眼，“没什么。”
闻晓猜测回答：“你是问老板吗？我跟老板很熟，不忙的时候会过来。”
黎时反问：“过来做什么？喝酒还是帮忙？”
闻晓还是没听清，“喝酒还是抱抱？”
她站起来，张开双臂，“抱抱。”
黎时愣住，这么多人不太好吧？
他握拳放在嘴边轻咳。
缓慢张开手臂，迎接她的拥抱。
“寻哥，好久不见哦。”闻晓却绕过黎时，扑向他身后的人。
黎时的双手落空，脸彻底垮下来。
“来，赶紧的，喝了我的酒，速速去后厨。”寻哥抱了抱闻晓，抬手掀开门板，走到调酒的区域。
闻晓坐回原位，等待寻哥的酒。
黎时单手撑在桌上，刻意回避寻哥的视线。他用别扭的方式警告闻晓，他对这个老板的酒不感兴趣，对老板的这个人更不感兴趣。
“先给新朋友吧。”这是一杯奶黄偏绿的酒，像柚子和橙子的颜色，寻哥推酒到黎时面前，“这杯叫‘止痛药’，祝这位帅哥生活顺意，无痛无病。”
是女人的声音？
黎时抬眸，只见闻晓托腮盯着她，秒变星星眼。
闻晓超级喜欢寻哥。
三十五岁左右的已婚女人，被称作“哥”是有原因的，她把营业额的百分二十捐给偏远地区的贫困儿童。
起初闻晓看到广告后，把摊位选在了酒吧门口。她觉得心肠软的老板，应该不会撵她走。
事实证明她只猜对一半。酒吧里有卖小吃，老板听说门口有人抢生意，提起扫把，火急火燎冲过去。
还没来得及开口，闻晓捧起炒饭，奶声奶气央求，“姐姐，漂亮的姐姐，我的炒饭可好吃了，你要不要试试呀？”
碳水的诱惑加软妹的示弱，寻哥哪里还凶得起来，“只能摆一次啊，明天别来了。”
闻晓双眼弯成月牙状，“每天我都请姐姐吃夜宵，姐姐别撵我，好不好……”
寻哥吃人嘴软，“妹妹，最多只能摆到这周结束……”
闻晓拽起她的袖子，“我们可以合作呀。让我去酒吧做小吃，兼职员工不需要签合同那种。”
寻哥拍板，“行，跟我进去吧。”
闻晓吃惊，“啊？今天就开始吗？”
寻哥嘴边粘上米饭，“对，从现在开始。”
经过相处，寻哥发现闻晓娇滴滴样子都是装的，她进厨房时力气大得很，动作熟练麻利，客人点什么她能做什么。
闻晓发现这位姐姐的暴脾气也是表面，实际心软得不行。听说她是从福利院出来的，还想资助闻晓上学。
闻晓失笑，“我年龄不小了，就不考虑了。”
寻哥还是劝她，“成人教育也行啊，你看有人三四十岁还在学习，别轻易放弃。”
闻晓陷入思考。
寻哥突然笑起来，“比如说我，奔四的人了还在念夜校。”
……
黎时喝到橙子和凤梨的味道，向寻哥道谢。
闻晓“诶”了声，自言自语：“你怎么知道他……”
她不知道该不该问，寻哥怎么知道他需要“止痛药”，也没人说他是病人。
寻哥看了眼黎时，瞧他不反对提起这个话题，于是耐心解释：“我鼻子灵得很，你们身边有消毒水的味道。不过看晓晓蹦跶的样子也不像生病，那就是这位帅哥了。”
闻晓微微点头，介绍两人互相认识。
寻哥摸出钥匙，“这里烟味重，先去我办公室坐坐，待会儿晓晓做好小吃端过来。”
黎时再次致谢。
寻哥微笑，“不用客气，你是晓晓带来的第一个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
没多久，闻晓敲门。
黎时开门，闻到酸酸的，“是什么好吃的？”
闻晓还拿了酒杯，“柠檬鸡爪，糖醋土豆……还有低度数的果酒。”
黎时接过餐盘。
闻晓坐下，“喜欢吃这些吗？”
黎时夸她：“色香味俱全。”
她突然摸出一支笔，“要先做题才能吃。”
他只是笑笑，没拒绝。
办公室里贴心地开了暖气。
暖风吹得闻晓眯了眯眼，脱掉外套甩到旁边，里面是件贴身的V领针织衫，埋头在测量表上写写画画，修长白皙的脖颈有些晃眼。
他只想一口咬上去。
“开始吧……”闻晓一回头，和他的视线撞到一起，深不见底的幽潭，有极致的吸引力。她动作一滞，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她静静靠在桌沿，像是在欣赏赏心悦目的油画——他完完全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三庭五眼比例均衡，骨相饱满立体，倔强中又带着一点破碎感。
少年感daddy，致命的引诱。
黎时像添茶一般，给酒杯满上。
一杯名叫“荷尔蒙”的甜酒递到闻晓跟前。
她一口饮尽，凉丝丝的酒水从喉咙到胃。他就那么端坐在沙发，顺着酒水的走向，目光越来越放肆。
闻晓抵抗不了，不甘地别过头。
再继续对视，场面会失控。
“你还做不做题了？需要我回避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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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帮我做。”
荷尔蒙在酒精中发酵，与暖气融合在一起，在封闭的空间扩散开来。
距离在一瞬间拉近。
她已经抵住桌子，退无可退。
“那个……第一题，近期你比较容易情绪波动吗？”闻晓慌忙扯回正题。
黎时笑而不语，拉开椅子让她也坐。
闻晓刚坐下，那人又突破社交距离，一只手擦过她的后脖颈，悠闲地搭在椅子靠背上。
属于是蹬鼻子上脸。
“你回答呀。”她的声音带着娇嗔。
“哪种情绪？如果是心跳加速，确实有……”
“好了好了，没人问细节。下一题。”
闻晓在答案上画圈，差点将纸页戳破。
黎时余光瞄见她在姓名那栏，画了个饱满圆润的太阳，答案上的圈圈也和太阳一样圆圆□□的。
可爱的小东西。
想一口吞掉。
“近期你的欲望很容易被唤醒……”闻晓明显想歪了，耳朵开始发烫，这都是些什么题啊！太容易引起误会了。
果然，他假装悄声问：“哪种欲望？”
闻晓只想把测试题撕碎，只是人都架在这里了，她表现得太激动好像会显得心虚，有什么可心虚，题目又不是她出的。
她叉起块土豆塞到他嘴里，“食欲总有吧？”
黎时眼睛亮了亮，意外发现很好吃，“你可以去开店，手艺真是不错。”
这是郑姨教她的。
黎时说要去正式拜访郑姨。
两人东扯西扯，一会儿说到郑姨的厨艺，一会儿又说到周叔的病情，渐渐地话题又跑远了。
“叮——”微信提示音响起。
闻晓晃眼一看，是寻哥发来：「我先走了，没人打扰你们，安心玩。」
“天呐，三点过了！”闻晓弹起。
“急什么？你还有事？”黎时沉浸其中，不愿中断。
“没事倒是没事，只是有点晚了。”
“那就继续，哪有做到一半撂挑子的？”
闻晓闻言觉得有道理，她又乖乖坐下，“近期你对异性的兴趣减弱了吗？”
黎时刚想说“你觉得呢？”，话到嘴边，她拍桌而起，把测试题推到一旁，“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题，不做也罢。”
他低声闷笑，拍拍背哄她：“好了好了，类似的问题都是同样的答案，跳到其他题目吧。”
“觉得自己没用、不值得被爱吗？”闻晓气呼呼在纸上画圈，“这题我帮你答了。”
“什么就帮我答了？”
“你值得被爱，你值得拥有世界上最好的。”
闻晓的语气很严肃。
他好似看到一束光破云而出。
乌云密布的天，光芒万丈。
黎时站起来，弯腰撑在椅子两端，俯身来的动作充满强势的侵略意味，“之前那个问题，可以先回答我吗？”
她懵懵的，“哪个问题？”
他凑近，“不是医院可以吗？”
——在这里可以亲吻你吗？
理解到他的意思，大脑“嗡——”声，耳朵里轰隆隆直响，她开始胡言乱语：“不不不行……”
他嗓音低沉，步步引导：“不行的理由是什么？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可以做到的。”
要天上的星星，海里的月亮，可以做吗？
闻晓摇摇头，她不要无法触碰的东西。
她要实实在在的、明目张胆的爱意。
心跳凌乱，她随口说：“你还没正式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