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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0章 狼居胥山

作者:凤凰北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虽然决定西进,张献忠一时半会儿却不能走。


    这不仅因为他现在担任着漠河军民府守备,还因为朝廷许诺的盔甲、火铳等武器都没运过来。


    这些武器,都是需要张献忠自己花钱买的。他要把自己在阿鲁科尔沁收获的战利品卖出去,才有足够的钱财购买武器。


    好在经过去年处理嫩科尔沁的战利品后,内廷对这种事已经有了经验。张献忠完全不需要操心,就能把战利品卖出。


    他准备尽可能地搜刮战利品,换取到足够的钱财。为了避免在这个过程中与察罕部发生冲突,还需要和林丹汗划分势力范围。


    张同敞来此,也带着这个任务。在孔贞运到来之前,由他负责和林丹汗的谈判。


    谈判之前,自然要了解这一带的情况,他问张献忠道:


    “西海伯对这里最熟悉,说说大明和察罕部的范围如何划?”


    张献忠平时看着大咧咧的,打仗上却很有天分。而且他的身边,还有很多人辅助。


    只见他拿出这段时间绘制的地图,向众人道:


    “阿鲁河、斡难河是黑龙江的上游,这是皇上要求我们一定收回的。”


    “两条河都能通航,大明能掌控这里。”


    这是他探索之后得出的结论。


    黑龙江虽然有很长时间的冰封期,通航的时间只有几个月。


    但是通航的河段却很长,没有瀑布、峡谷把河道隔开。


    同时这也是他不愿在这里的原因——


    朝廷靠着战船,很容易影响这一片。


    对于不愿受到朝廷约束的张献忠来说,当然想要离开。


    不过,纵然不想留在这里,张献忠也不会把它让给察罕部。


    这片地域的收复,是他得以封伯的原因,也是他未来西进的根据地。


    否则他的爵位就会被质疑,将来西进后也难以从大明得到补给。


    在担任漠河守备期间,他要尽可能地稳固这片区域,让自己的爵位再也无人质疑。


    对张献忠的说法点了点头,张同敞道:


    “漠北诸部,没有能在水上抗衡大明战船的,这些部落的人也不可能拒绝和大明贸易。”


    “本公会和孔都护在河流沿岸多设互市点,将来分封贵族镇守此地。”


    又指着阔滦海子和捕鱼儿海,问张献忠道:


    “这两个湖泊如何,有把握完全控制吗?”


    “如今有不少人拿你和凉国公蓝玉相比,捕鱼儿海一定要尽可能占据。”


    张献忠咧了咧嘴,知道难的就是这两个地方,说道:


    “这两个湖泊有点难,因为阔滦海子时大时小。”


    “大的时候和阿鲁河相连,大明的战船能够逆流上去。然后沿着玉带河进入捕鱼儿海,掌控这两个地方。”


    “小的时候就没办法了,阔滦海子会和阿鲁河断连。甚至海剌儿河水多时,会流入阔滦海子。”


    这是阔滦海子奇特的地方,它是一个伸缩性的吞吐湖泊。


    水多的时候就会联接阿鲁河,与黑龙江水系相连。是黑龙江的水源之一,历史上多有记载。


    但不巧的是现在水少,小冰期的干旱也影响到这里。因为阔滦海子的地势低,它的水位降低后,就不再流往阿鲁河。


    甚至海剌儿河水多时,会把阔滦海子与阿鲁河连接的鄂罗木河变成逆流,河水注入其中。


    所以现在的张献忠,对阔滦海子、捕鱼儿海还没有完全控制。


    他和林丹汗的察罕部,主要在两个海子间对峙。


    张同敞琢磨着这个情况,也感觉有些难办。


    大明的优势是水师,不通水战的漠北各部,根本没有和大明战船抗衡的能力。


    粮食、武器等补给,也能通过河流很方便地运过去。


    去除这个优势后,大明在草原上就是人生地不熟了。一旦离开河流,很可能被草原部落击败。


    仔细看着地图,张同敞看到阔滦海子西边的胪朐河。忽然让亲兵取出一份皇帝赐下的地图,哈哈大笑着道:


    “果然如此!”


    “这胪朐河,就是汉时的弓卢水。”


    “它的源头就是狼居胥山,当年霍去病封狼居胥的地方。”


    这是皇帝在地图上注明的,还以淇国公丘福在胪朐河兵败,和霍去病“济弓卢……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对比。


    张同敞对此印象很深,还曾幻想过找到弓卢水,重临狼居胥山。


    如今听胪朐河的名字,和弓卢水有些相似。大西营打探绘制的地图,又显示它发源于一座山脉。


    张同敞当即认定,胪朐河多半就是汉时的弓卢水。它源头的山脉,就是大名鼎鼎的狼居胥山。


    这让他心中的向往顿时被激发出来,拍着地图说道:


    “当年淇国公出征,若是大明的水师能通过黑龙江直达胪朐河,让大军步步为营稳步推进,怎么可能兵败?”


    “阿鲁河与阔滦海子之间,一定要完全修通,让大明战船通过。”


    “未来有朝一日,本公定当率兵,重临狼居胥山!”


    一番豪气干云的话,让帐中将士的心气,也激发了出来。


    他们本以为到了阿鲁河已经是黑龙江的尽头了,没想到阔滦海子上游还有胪朐河,胪朐河的源头在狼居胥山。


    这让听说过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大明将士,也起了一探之心。


    他们都认为应该修通这条河,将来登临狼居胥山。


    就连张献忠心中,也未尝不想如此。


    只是想着沿胪朐河西进靠的是水师,仍旧脱离不了大明的控制,他才放弃这个念头,仍旧打算去找北海——


    对他来说,什么封狼居胥、勒石燕然都是虚名。就连苏武牧羊的事迹,他也不怎么在意。甚至没打算留在北海,而是继续向西。


    张同敞则与他不同,作为张居正的后代,他自幼饱读诗书。即使成了贵族,也以读书人自居。


    史书上记载的封狼居胥的事迹,还有历代文人的赞扬,让他怎能不以此为目标,想要再完成封狼居胥的壮举。


    同时,这对于他也说,也是扩张影响力的好事。


    作为安东总兵,又控制着黑龙江河口的庙街,张同敞当然希望黑龙江能通航的河段越多越好。这样安东都护府和江陵公国的影响力,就能通过黑龙江深入各地。


    如果阔滦海子能和阿鲁河一直相连,大明就能牢牢控制这一带。甚至通过胪朐河,向西控制漠北。


    这对于他来说既关乎着影响力,又关乎到利益。甚至青史留名,机会都在这里。


    这让他仔细询问道:


    “阔滦海子有多深?”


    “鄂罗木河有多长?河流深度如何?”


    张献忠没打算留在这里,对此也没关注过。


    但是胡良辅是想过在此扎根的,甚至还想过在河边、湖边开垦耕地。


    所以他闻言当即道:


    “阔滦海子,大概两丈深左右,最深的能有三丈。”


    “鄂罗木的意思就是‘浅渡’,这条河自然是很浅,只有五十里长。”


    这个数字,让张同敞松了口气,觉得通航的事情没多难。


    五十里不是很长,三丈也不是很深。


    他打算先把鄂罗木河挖深,看看能不能维持通航。


    如果不行的话,就新开一条运河,维持阔滦海子与阿鲁河的连接。


    大明为了漕运修了多段运河,解决的难题不计其数,张同敞认为修一段五十里的运河很简单。甚至放在内地的话,这完全是个小工程。


    但是在这边的话,就需要考虑从哪征用民力。漠北这个地方,人口实在是少。


    等待大明移民过来的话,需要先给他们准备地方。开垦耕地同样需要修建水利工程,利用河流、湖泊的水灌溉。


    所以张同敞琢磨着这些道:


    “要继续征讨周边部落,把不臣服的人都抓过来。”


    “还有顺礼王那边,要支持他征讨漠北,让他把不服从的草原人卖过来。”


    “这些人都作为劳工,让他们去修河。”


    准备加大对林丹汗的支持,让这个人搅乱漠北。


    这和朝廷的策略同样吻合,因为朝廷也想增强林丹汗的实力,不希望这个一直和建虏作对的人倒下去。


    同时,因为林丹汗信奉红教,肯定不能让大多信奉黄教的蒙古部落臣服。大明并不担心林丹汗失控,一统草原各部。


    张同敞和大西营的人商量着这些方略,在林丹汗率兵返回捕鱼儿海后,前去和他会谈。


    ——


    和林丹汗会面的过程,当然不会很愉快。


    张同敞一见面就指责林丹汗不战而逃、察罕部没有遵守和大明约定的规矩。


    林丹汗则辩解说察罕部不是逃亡、而是恰好在征讨依附建虏的阿鲁科尔沁,并指责大明不经他的同意,就擅自征讨蒙古部落,是对他这个大汗的藐视。


    张同敞冷笑一声,说道:


    “大明征讨依附建虏的部落,什么时候需要顺礼王同意了?”


    “别说阿鲁科尔沁已经是建虏的附庸,就算不是,顺礼王也没有资格干涉大明是否征讨它。”


    “除了察罕部之外,大明想征讨哪个部落,都无需顺礼王同意。”


    这让林丹汗暴跳如雷,因为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只视作察罕部的首领,而非全蒙古人的大汗。


    当年他之所以转投红教,就是因为达赖喇嘛大肆册封汗位。


    和建虏作对的原因之一,也是对方称他察哈尔汗。


    如今张同敞这样说,无疑触犯了他的逆鳞。让他拔刀威胁道:


    “江陵公这样说,是想和本汗开战吗?”


    “本汗让你看看,是不是只有察罕部!”


    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开战的意思。


    张同敞怡然不惧,因为他知道自己安排的狙击手,已经瞄准了林丹汗。


    如果林丹汗真敢动手,死的只会是这个人。


    林丹汗现在这样,也只是说明了他的心虚。


    所以他在这个当口不但没有安抚对方,反而火上浇油地道:


    “忘了告诉顺礼王一件事:从今天起,你就不能被称为礼亲王,只能称为礼郡王或顺礼王。”


    “你的爵位,被朝廷从亲王降为了郡王,市赏削减三成,其他人也是这样。”


    “正式的旨意,会由孔先生过段时间带过来。”


    “礼郡王想动手的话,最好要快一点。”


    “这样就不用劳烦孔先生,带来无用旨意。”


    一番话让林丹汗更怒,恨不得立刻就把张同敞给砍了。


    不过察罕部的人,却不会让他妄为。众台吉蜂拥而上,把他拥了回去。


    第一天的会谈,就此不欢而散。双方都回去商议策略。


    察罕部的大帐中,林丹汗想起白日发生的事,仍旧余怒未消。大骂这些台吉不该拦他,否则他一定给张同敞好看。


    这些台吉不敢顶撞刚刚取得大胜的林丹汗,也没办法劝住他。


    好在还有人对林丹汗有影响,那就是沙尔巴呼图克图,他们把这个人请了过来。


    沙尔巴呼图克图是有大明赐予的市赏的,而且大明还封他为大乘法王,让他在各教派影响力大增,恢复了不少影响力。


    所以他不想和大明交恶,更别说刀兵相向。


    只见他向林丹汗道:


    “大汗如此,是气愤大明降了爵位吗?”


    “还是恼怒那江陵公的无礼?”


    林丹汗犹自有些气愤,恨恨道:


    “江陵公这厮,远不像孔先生彬彬有礼。”


    “来日见到孔先生,本汗定让他参江陵公一本。”


    “区区一个郡公,凭什么如此神气?”


    这话一出,沙尔巴呼图克图算是有底了。知道林丹汗没有和大明交兵的意思,只是气愤张同敞的无礼。


    当然,更重要的是看到了大明朝廷的态度。从张同敞言语的无礼,还有朝廷把他降为郡王、降低三成市赏来看,大明对察罕部的轻视,简直不加掩饰。


    这让林丹汗既恼怒又惶恐,之所以发这么大的怒火,也是为了掩盖心虚:


    他没想到大明这次的反应这么大,毫不犹豫地就施加了惩戒。


    似乎对察罕部的反应,毫不在意一般。


    沙尔巴呼图克图深知林丹汗的性子,也摸清了这位大汗的脾气。他没有尝试安慰林丹汗,而是闭上眼睛,询问道:


    “江陵公在白天,提到玉印的事了吗?”


    “大汗降为郡王,是否要改用镀金银印?”(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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