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棠摆摆手,“不兴说啊,你也知道我发财的手段都不大干净,和你说了会给你招麻烦的。”
桑千娇没再逼问,“好,你不愿说,我就不问了。你赚钱不容易,可要省着点花,别又把自己搞成穷光蛋了。”
沈宜棠摸摸鼻子,又有点心虚。
她花钱一直没节制,向来有多少花多少,穷一阵富一阵的。手握五千金,更是膨胀到不行,过完那段疲于逃亡的辛苦日子,就开始大手大脚报复般地花钱。今日买骏马,明日买名酒,后日买宝刀,连给老朋友千娇姐准备的见面礼,都是价值几百两银子的玛瑙玉兔。
算算看,好像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这笔钱,已经被她花掉四分之一了。
她冲桑千娇笑,笑得傻里傻气的,“成了穷光蛋不还有我的千娇姐嘛。姐姐比我厉害多了,四年前我来的时候,会仙楼生意还算不得很好,可现在已经成为陵州最有牌面的花楼了!”
“小嘴儿真甜!”桑千娇露出几分自得,“这几年我也过得很辛苦,不仅要起早贪黑经营楼内事务,还要和官老爷们搞好关系,上下打点,积累人脉......”
“也多亏陵州现任刺史是个好色的,不仅好色,胆子还大,大摇大摆地就来楼里嫖姑娘。姑娘们把他笼络住了,有两个直接被他抬进府,之后的事就好办了,有刺史爷撑腰,不怕生意不好......”
桑千娇絮絮地讲着生意经,沈宜棠埋头大吃,时不时点点头附和两声,吃爽后又抱起小酒坛子,往嘴里咕咚咕咚倒。
“小酒鬼,快别喝了!”桑千娇看不下去,“你以前可没那么能喝,怎么现在扒着酒就不放了?”
“我酒量一直很好啊,以前喝得少是因为没钱买好酒,现在有钱有好酒,为什么不喝。”
沈宜棠口齿清晰,双靥泛红,似醉未醉的样子。她丢了酒坛,取下腰间悬的如意纹银酒葫芦,献宝似地给桑千娇看,“我找人打的,漂亮吧?”
桑千娇拿来细看,那银葫芦巴掌大,遍身鏨刻精致纹样,她先看到一个男人在窗前捧书,转了半圈,是这个男人在舞剑,再转半圈,又在抚琴,如意云纹点缀在上,竹枝纹缠绕在下,刻得满满当当,繁复华丽。
葫芦腰上还系了条红绳,绳上垂着一只小小的象牙,暖白的色泽与壶身冷银相得益彰。
桑千娇觉得有趣,把玩了几下,“漂亮,比臭男人的酒葫芦漂亮多了。”
沈宜棠得意地把东西挂回腰上,给桑千娇喝剩一半的酒盏满上,“你也陪我喝一会儿。”
桑千娇摇摇头,“我酒量可赶不上你,这酒辣,我没法再喝了。”
沈宜棠不强求,等两人吃完聊完,沈宜棠淡定地跳上临窗的桌案。
“千娇姐,我出去玩会儿。”
说完推开窗,潇洒地跳了下去。
耳边风响了一刹,送来桑千娇的呼喝,“你怎么还这么闲不住,一定要记得回来啊!”
沈宜棠双脚落地,也不管桑千娇能不能听见,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她在空荡荡的小巷里发了会儿呆,转身去了会仙楼的后院,从马厩里牵出一匹毛发油亮的白马,上了街。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心里攒着一团躁动的火,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捞了一上午鱼不够,还想喝酒,喝完酒还想跑马。
一路溜达着出了城,沈宜棠开始让马儿撒欢地跑。
城外的官道上,银鞍白马四蹄奔飞,飒如流星。女郎一身红衣胡服,高飘起的下摆仿佛奔腾的火焰,悬在腰上的酒壶琅琅作响,在光下闪着细碎耀眼的银光。
夏秋之交的风有些料峭,呼呼地吹在她被酒意熏得温热的脸上,凉滋滋的甚是舒服。
不知不觉,她拐到山道上,盘着山向深处的葱茏绿意奔去。
“现在已是陵州境内,距离陵州城还有几十里,再有个把时辰就到了。”
驿厅里,张甫玉笑着对晏元昭道。
晏元昭放下手中刚刚翻阅完的朝廷邸报,“是啊,总算要到目的地了。”
陵州是河东第一大州,位置上也处在河东正中心,历来朝廷所派遣的河东道使节,都会选择在此地停驻,设立行辕。
从舆图上看,钟京到陵州并不远,然而隔着一条宽阔的涑河,又因为驿船坏掉的缘故,这段路程他们足足走了二十多天。
不仅他们走得焦心,陵州刺史曲岱也等得焦心,在城外沿途几处官驿都安排了自己人候着,随时传报巡察使行踪。
片刻前他们来到这里,曲刺史的人悄悄找到张甫玉,说自家大人在城门外迎接巡察使的布置还没妥,求他拖延一下晏大人的脚步。
张甫玉看出晏元昭不喜排场,估计根本不在意曲岱怎么迎接。但曲岱是他同乡,两人略有交情,他不好驳他面子,只得答应了。
他对晏元昭道:“这几日赶路辛苦,不如在驿站多休息休息再上路,晚上也好有精神和刺史府应酬。”
晏元昭点点头,“也好,晚一点进城,街上人少,能少一点对百姓的惊扰。”
“对对,是这个道理。”
晏元昭起身去后厅歇息,俊逸的脸上不露疲色,亦没有半分笑意。
张甫玉感慨,这么年轻的郎君,这么懂得体恤百姓的臣子,怎么就不多笑笑呢,凭白担了冷酷无情的虚名。
后厅,晏元昭望着窗外青山出了一会儿神,召来白羽,“把我的弓箭拿来,备马。”
白羽迟疑,“郎君,您要出去?”
“嗯,我酉时前回来,还有,你和秋明连舒两个都不许跟着。”
白羽默默照做,目睹晏元昭手持大弓,将箭袋挂在背后,跨上红栗马,遥遥奔上山。
秋明疑惑,“主子怎么突然起了打猎的兴?”
白羽声音黯然,“你忘了,今天是七月初九,郎君四年前大婚的日子。”
郎君每年七月初九,心里都不舒坦。准确说,郎君每天都心里不舒坦,七月初九这日,尤其的不舒坦。
那个爱笑的小娘子原来一肚子的坏水,白羽自己知道真相后都生气难过得不行,何况向来骄傲的郎君。
可白羽没想到郎君能执著此事那么久。
按理说,人跑了,还是个冒牌货,找也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是往大牢里送,郎君赶紧另娶才是正事。可郎君偏偏不肯对外宣称夫人死了,非要说夫人病了,累得全府一起圆这个谎。
长公主为此和郎君吵过好几次,郎君说,一日不抓到此女,一日就不再娶。
长公主指着郎君鼻子骂,什么意思,你这是为她守活寡啊!
郎君不语,一守就是四年。
长公主都被郎君气得搬到别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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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郎君仍是坚称夫人活着,夫人重病。
白羽觉得郎君自个儿都快病了。
脸上笑容几乎绝迹,和裴世子的交游也少了,愈发寡言,愈发冷淡。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郎君开始打猎。
京城擅骑射的世家子弟,常常三五成群结伴游猎,打来大雁、麋鹿等一起烤来分食。但郎君和他们不一样,郎君打猎都是独自一人,他胃不好,对野味也没兴趣,只打猛兽。
白羽第一次见到郎君猎杀野猪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自家矜贵风雅芝兰玉树一般的郎君吗?
虽然郎君看着像是心里痛快了许多,但白羽更忧心了。
野兽凶猛,打猎有风险,郎君可别想不开去猎老虎啊。
沈宜棠座下这匹白马堪称神骏,片刻就载着她扎进了浓绿山林。山里新鲜湿润的空气让她心旷神怡,不由缓了步子,让马儿沿着樵夫伐出的野径,慢悠悠地前行。
行到林深处,野径尽头,白马也累了,前蹄原地刨着土,扬起脖子去吃树枝上的嫩绿叶子。
沈宜棠由着它吃,自己摘下腰间酒葫芦,晃荡两下,拧开塞子喝了两口。积了一中午的酒劲儿被这两口勾出来,直直冲上喉咙,她难耐地打了个哈欠,眼睛泛起水光,有点晕,又有点困。
她索性闭上眼,俯下身,抱着柔软结实的马背,听着林间隐隐约约的鸟雀声,打起盹来。
日光穿过团团的翠绿,虽然稀薄,但覆在脸上仍有舒服的暖意。
她迷迷糊糊地享受着,慢慢地,感觉这片温暖渐渐升温,乃至炽热。
懒洋洋地掀开眼皮,下一瞬,沈宜棠差点尖叫出声。
离她三尺之距的前方,一头山猪正两眼灼灼地盯着她!
沈宜棠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山猪遍身棕黑,两耳直立,丑陋的圆吻突出来一大截,两侧獠牙上挑,蠢蠢欲动。
沈宜棠心里瑟瑟发抖,眼观口,口观鼻,决计不看山猪一眼,耷拉在马腹一侧离山猪最近的脚也僵在半空,纹丝不动。这个距离,山猪要是扑上来,她躲无可躲。
她不能招惹到这只猪。
但危险在即,她的马又在做什么?
沈宜棠余光撇去,嘿,她的马还在那埋头啃树叶呢。高处的叶子不稀罕吃了,弯着脖子费老劲吃长得矮的,嚼嚼嚼,嚼得正欢。
沈宜棠快气死了,大哥,你是根本没发现身边来了只猪吗?
好在那头猪盯了她一会儿,像是对她失去兴趣,转身跟着白马一起啃树叶去了。
一猪一马挨着,脑袋彼此蹭来蹭去,很亲热的样子。
沈宜棠:“......”
这对吗?
猪可以怕马,马也可以怕猪,但猪和马不能做朋友吧,不能吧?
她无可奈何,为今之计,怕是只有等这只猪吃好玩好,自行离去。
隔着密密的林叶,三支冷冰冰的箭镞对准了这只山猪。
晏元昭手持劲弓,冷静地盯着数丈之外,大半个身子隐没在茂盛枝叶里的棕黑色生物。
这是一只野猪,他判断,体型不大不小,大概正专注地做着什么,没有设防。虽隔得有些远,但不妨一试。
他搭在弓弦上的手缓缓后拉,直至绷到最紧。
猛然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