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棠没想到她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进公主府。
她猜沈执柔也和长公主说了她生母卑贱之类的言论,流露出对她的讨厌,长公主觉得她在沈府水深火热,大发善心接她走。
那晚之后她的禁足就解了,她没去见沈执柔,沈执柔也未找过她。
沈执柔在她面前言之凿凿,狠话说尽,最后却让步长公主许了婚事,大概没脸再见她,连长公主直接带她走的无礼行径,也默许了。
沈宣夫妇更是插不上话,只能既喜且惊地听到好消息,眼睁睁目送她离开。
进了公主府,她被安排住在西路院里一处僻静的院落,院名蘋香,房间宽敞,布置齐全,房前还自带一个花草繁茂的小花园。此处与长公主居处尚隔一进院子,离晏元昭的承渊院更远,循着方向望去,隔了几十间屋宇。
来府第一日,长公主把她叫过去说了几句话。
“用不着每日来给我请安,我要找你,自会请人叫你过来。公主府很大,不要乱跑,容易迷路。”
“成亲的一切事宜,我会派人与你府上沟通。你安安心心住在这里,等临近婚期,我再将你送回沈府。”
沈宜棠松了一口气,长公主性情虽让人琢磨不透,但不是宫里那种爱给人立规矩的贵人。
之后数日她与长公主相处,多是一起打打五木、叶子戏,或者闲聊几句晏元昭的喜好,长公主并不爱唠家常,说不了几句就叫她给念话本子。
陆嬷嬷告诉她,长公主喜欢她声音,听着像流泉,像击玉,比丫鬟们的声音都好听。
沈宜棠常常念着念着,发现长公主睡着了。人倚在水晶珠帘后的美人榻上,保养得宜的脸庞上覆着沉沉的倦意。
不见人前的骄傲,只有无限的寂寞。
她便轻手轻脚退出去,回到自己的小院,抱了梨茸来玩。梨茸本是养在晏元昭居处的,按照长公主的吩咐,照顾梨茸的嬷嬷带着猫搬到她这里,让她与梨茸培养感情。
这虽是一桩任务,但沈宜棠当做一件乐事。而另一桩任务,就让她有些哭笑不得了。
她只带了云岫过来,长公主又添了一个婆子并两个丫鬟给她。她们每日按照长公主的吩咐给她准备香汤浴,以精油和药草为她沐洗头发,用瓶瓶罐罐伺候她养肤……
沈宜棠心想,春风楼里老鸨让雏儿接客之前,也是这种流程。不过长公主当然是好心,约莫是觉得她容貌不够出色,便把自己爱美的心得,都慷慨地用在了她身上。
沈宜棠这几年东奔西跑,没费太多心思保养。但她皮肤底子好,不管怎么造都白皙水嫩,再加上一对水灵灵的眼睛,望之如二八少女,她其实觉得往上提升的空间不大。
可二十多日下来,竟真的有些微的改变。头发变得更加乌亮密实,如缎子一般,摸起来又极柔软。脸面也愈发清透,吹弹可破,她自己照着镜都忍不住想摸一把。
只是长公主仍看起来不甚满意。
不满意处在哪,沈宜棠心知肚明。
来公主府后,生活起居各项都比在沈府优渥得多,尤其是饮食,食材从水里游的到天上跑的,无一不鲜,无一不珍。有几样吃食送来的次数最多:花生红枣汤,黄豆炖猪手,还有羊乳酪和鲜牛乳。
沈宜棠在女人堆里混大,当然清楚这些是补哪里的。
问题是,十六七岁的豆蔻少女或许吃了还有用,她都二十有二了,还能补得上吗?
她心里犯嘀咕,还是抱着不补白不补的心思领了长公主的情,乖乖下肚。
……结果当然是补了也白补。
夏日穿得清凉,里头薄薄一件丝绸裹胸,外罩纱质披帛。长势如何,一清二楚。
长公主失望的目光扫来,沈宜棠一阵心虚。
但长公主也没有说什么。
沈宜棠发现,长公主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婆婆。论家世、相貌、才学,沈娘子没有哪一方面与晏元昭是相配的,她甚至还有一个见不得她好的父亲。但长公主秉承着爱屋及乌的精神,坚定地选择她,对她好。
欺骗这样一位拳拳爱儿的母亲,沈宜棠心有不忍。
她没把嘴甜哄人的技巧用在长公主身上,刻意在她面前唯唯应命,沉默乖顺,心道等她跑了之后,长公主心里或许能好受一些。
既进了公主府,沈宜棠自然开始琢磨偷账本的事,只是此事依然困难重重。
晏元昭的住处离她太远,她只在进府第一日由嬷嬷带着参观府邸时去过一回。因为主子离府,院门上着锁,只在清扫的时候才会短暂打开,下人忙活完,就把门锁上。此外,公主府处处还有侍卫队巡逻看守,她院里的婆子和丫鬟也不是好糊弄的。
她派云岫夜探过一次,云岫仗着好身手避过府卫巡查进到了院里。然而屋锁乃精钢所铸,她撬到一半时发出的动静还是把卫士引了来,云岫靠着机变躲过一劫,没被发现,但也只能无功而返。
沈宜棠不敢再轻举妄动,决定还是等晏元昭回来,伺机行窃。
天一日比一日热,蝉叫得一声比一声响,沈宜棠日思夜盼晏元昭归来。
东都的蝉比钟京的还躁,似乎也受不了炎炎长夏,声嘶力竭地发出抗议。
每日闻着不休的蝉鸣,晏元昭早出晚归,督责御史台理清积攒的陈案,将惫懒的东台官员折磨得苦不堪言,个个都盼着他快些走。
晏元昭不仅没早走,还因料理一桩公务,将归期推迟了几日,直到六月下旬,才计划回京。他不愿应酬,辞去所有饯别宴还恐不够,干脆瞒着所有人提早一日动身,上一刻和东台官员交代完事情,下一刻人从官署里出来,就跨着红栗马踏上了两京驿道。
一路风尘仆仆,轻装简从,比来时还快了一日。
他日前接到长公主托人捎来的信,信上说她和沈侍郎吵了一架后,顺利为他定下婚约,聘礼也下了,婚期定在七月初九。
结果不意外,过程令他有些疑惑。
沈侍郎难道不情愿退婚,逼得母亲亲自上门劝说?而且为何如此急着成礼?想起母亲对沈执柔的意见,晏元昭心底觉得不妙。
进了城,白羽快马当先回去通知府里人,顺便知会门房打开府门。平日里为了方便,晏元昭多从西角门进出公主宅,但此次离家月余,也算远行,离府时郑重其事走的正门,归府自然也要如此。
晏元昭兜着缰绳,让马儿不紧不慢地迈步走进明昌坊,待见到大敞的朱红府门,他翻身离鞍,将马交给门房。
几日里早也骑马,晚也骑马,从府门到二门的这段宽敞大路,与其跑马通过,他更情愿自己慢慢走过去。
刚走到二门,欲拐到西边院子,就见一道丽影倏地蹦到他眼前。
“晏大人!”
晏元昭剑眉陡然一抬,“你怎么在这里?”
沈宜棠嘴儿翘,眼儿亮,“来迎我还未拜堂的夫君啊。”
她声音清脆,理也直气也壮毫不羞涩地这么称呼他,好在周围并无下人,侍卫们和白羽似乎都机灵地躲远了。
晏元昭低头看她,小丫头杏眼桃腮,俏生生的,好像比之前还漂亮一些。
但具体哪里变漂亮,又说不出来。
沈宜棠道:“我本来想在府门口等你的,但怕门口侍卫笑我,就在二门等了。”
“母亲今日邀你来府了?”
“没有呀。”沈宜棠眨眨眼睛,“长公主很早就把我接到府上住了,特意没在给郎君的信里提这事,想给你一个惊喜。”
晏元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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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复杂地看着惊喜本人。
“母亲为何要接你来府里住?”
她难道不知婚前男女不能见面吗?
“唔,谈婚事的时候,我和父亲闹了点不愉快,父亲又和长公主闹了点不愉快。她觉得我在沈府的日子过不好,就接我来了。”
沈宜棠看着晏元昭绷紧的面皮,赶紧摘清自己,“你在想婚前男女见面于礼不合是不是?我也这么问过长公主,可她说这种虚头巴脑的礼不守也罢,还说公主府的人嘴严,沈家更不会声张,那外界就无从知道。”
晏元昭眉心跳了跳,欲言又止,继续向西走去。
沈宜棠跟在一旁边走边道:“说是惊喜,怎么郎君看着只有惊没有喜呀。”
晏元昭不答,只问:“母亲让你住在哪里?”
“蘋香院。”
晏元昭神色微动。
他十岁时,母亲给他添了一个妹妹,蘋香院就是给她预备的,装潢摆设都是母亲一手布置,可惜妹妹还没住进去就夭折了。多年过去,蘋香院一直维持原样空置着。
沈宜棠嘟囔,“离郎君住的地方可远了。”
“近了你便怎样?”
“近了方便找你说话呀。”沈宜棠脆声道。
晏元昭轻声笑笑,脚步不停,转眼即到承渊院。他提脚跨进院门,沈宜棠也欲进去,被他转身一拦。
“回去。”
沈宜棠一惊,“回哪去?”
知道她误会了,以为他要赶她回沈府,晏元昭道:“回蘋香院待着。”
沈宜棠垮脸,“你不想看见我吗?”
晏元昭耐心解释,“我还有事要做,待会儿去见母亲,然后去御史台,晚些时候才回。”
沈宜棠努力争取,“我可以在你院里等你回来!长公主把梨茸交给我养了,它和我可亲了,我带它重新熟悉一下它原来的活动地方。”
“你我还未成婚,你便住进我府上,若再往我屋里跑,像什么样子。再说,放你和梨茸单独在屋子里,我不放心。”
晏元昭俨然是一副担心她捣乱的样子,沈宜棠没辙,只好退一步,“那等你忙完回来,我可以来找你吗?”
晏元昭似在思索。
沈宜棠小声道:“我都一个多月没见你了。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我在你家里,还不让人见,真够无情的。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东都被别的女郎勾了魂,不喜欢我了,我可听说东都的女子个个都好看……”
这都说的哪跟哪?
晏元昭打断她,“让嬷嬷把梨茸送来,你今晚酉正时分过来,陪梨茸玩一会罢。”
沈宜棠眉开眼笑,“好,我不打扰了,晏大人去忙叭。”
转过身走了几步,沈宜棠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进一个屋子,好说歹说费这么大劲。要是没有梨茸,不就根本没有理由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她看晏元昭是个例外。本来他对她就只有一茶匙的喜欢,消磨了一个月,就只剩下小拇指盖大小了。若不是她缠磨得紧,估计连这点儿他都不认。
她知道他这两日将至,还特意换上了漂亮衣裳,露出锁骨周围养得丰腴白嫩的肌肤,也没见他多留意。
沈宜棠气恼了一路,回到蘋香院,忿忿地抱起梨茸撸它的毛。梨茸和她混得熟了,悠悠哒哒翘起细长的尾巴,甩来甩去。
她叹口气,“梨茸啊,我要是你便好了,光明正大地进晏元昭房里,不用被轰出来。”
梨茸伸出小舌头舔她手,点着圆茸茸的脑袋附和。再没见过这样乖巧的猫,长着一身高贵的雪毛,却一点架子都不摆,更没它主子的冷傲劲儿。
沈宜棠笑道:“你舍不得我呀?乖,今晚我找你去,你给我开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