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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酒嗜

作者:鳞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萧成碧闻言一愣,两只琉璃小盏般清亮的眼睛看看身边的杨惜,又看看一旁的萧鸿雪,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一遍:


    “皇兄,你说你喜……喜欢他?”


    杨惜顿了顿,刚才他是一时情急脱口而出了,被萧成碧这么一问,又下意识想否认,“不喜……”


    但他很快转念一想,我喜欢我推,怎么了?我确实喜欢萧鸿雪啊,要不是因为萧鸿雪,我能生生追完那部足足有两千多章的《燕武本纪》吗,不要小看读者和主角之间的羁绊啊。


    我对萧鸿雪又不是“兄弟你好香”、“兄弟你的手好软啊”的那种喜欢,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想到这里,杨惜坦坦荡荡地点了点头。


    “……嗯,喜欢。”


    萧鸿雪将杨惜的话听得分明,错愕了一瞬,随即面色一沉,冷冷地睨了杨惜一眼。


    喜欢?


    是初见便给他下药,想和他同榻云雨的那种喜欢,还是每日假情假意地嘘寒问暖,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背地里却偷偷念着他名字自渎的那种喜欢?


    太子和他相识不过半月,甚至拢共都没交谈过几句,连他的脾气秉性都不清楚,至多也就是恋慕他的皮相罢了。


    这种轻贱戏谑的喜欢,萧鸿雪只觉得可笑。


    萧鸿雪认为,太子这是顺风顺水、无人违逆的生活过久了,见自己宁可玉石俱焚也不愿委身于他,一时新奇感和征服欲作祟,硬是要一心扑在自己身上,妄想有朝一日能够感动自己,答应与他欢合。


    他又怎么会让他如愿呢?


    萧鸿雪轻咳了一声,抱臂倚着门框,眸光淡淡地落在杨惜身上逡巡了一圈,想从杨惜的神情中看出些端倪。


    杨惜被萧鸿雪这样看着,虽然已经做过心理建设了,还是莫名有点心虚,他昂首将目光移到别处,避免和萧鸿雪对视。


    “可玉奴方才问过他了,他说他不是皇兄的男宠啊。”


    萧成碧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和不解。


    杨惜勾唇一笑,抬手轻轻敲了一下萧成碧的额头,“我们玉奴小小年纪,嘴里不是‘男宠’就是‘面首’的。”


    萧成碧揉着额头,闻言瞬间赧然,小声嘟囔着:“皇兄取笑玉奴……”


    “他不是皇兄的男宠,他是昭王的幺子萧鸿雪,按辈分你还得称他一声族兄。”


    “皇兄第一次见他就很喜欢他,但表达喜欢的方式不当,对他做了些很不好的事……皇兄一直心觉亏欠,想要补偿他。”


    杨惜小心翼翼地看了萧鸿雪一眼,怕戳到他伤心处,刻意放低了音量。


    “……他母亲去得早,主母昭王妃又苛待他,冷天里将他笞打得浑身是伤,皇兄实在不忍,所以把他带回显德殿养伤。”


    “因为之前的事,他并不喜欢皇兄,相反,他恐怕早就恨皇兄入骨了。”杨惜轻声叹了口气。


    萧成碧懵懂地点点头,继续问道:


    “皇兄,即使他根本不喜欢你,甚至厌恶你、恨你,你也依然很喜欢他吗?为什么?”


    “因为他是萧鸿雪。”


    杨惜几乎不加任何思考,脱口而出。


    “可皇兄是储君啊,就算有愧于他,也不用在他面前这样小心翼翼、卑微讨好吧。喜欢他,直接强抢强逼不就成了?这里是显德殿,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即使再不情愿,还不是只能乖乖就范。”


    杨惜听了这话,愣了愣,旋即轻笑一声,“皇兄真怕哪日听见玉奴上街强捆了谁家公子回来做驸马。”


    “玉奴啊,真正喜欢一个人,就会无比珍视他,在乎他的感受。阿雉他生性高傲,自尊心又强,宁可和皇兄以死相博,也决不会委身苟合。”


    “何况,本就是皇兄先对不起他的,他对皇兄怎样冷淡怎样厌恶,都是应该的,他没有错。”


    “玉奴知道了……”


    萧成碧听完杨惜的话,若有所思,她松开了杨惜的臂膊,慢慢向萧鸿雪走去。


    杨惜也不知道这小丫头要做什么,好奇地望着她的背影。


    只见萧成碧在萧鸿雪身前站定,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皇嫂。”


    “先前……是玉奴失礼了,对不起,皇嫂。”


    萧成碧咬着唇,恭恭敬敬、乖乖巧巧地朝萧鸿雪鞠了个躬。


    萧鸿雪:……


    萧鸿雪没有说话,怒剜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杨惜,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进屋,重重合上了门。


    杨惜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笑得弯了腰。


    萧鸿雪也有今天?


    看这架势,萧鸿雪多半是以为萧成碧喊他“皇嫂”是自己教唆的,所以很是愠怒。


    他这副模样,倒还……挺可爱的。


    杨惜强忍着笑意,拍了拍萧成碧的肩,然后走到门扇前,抬手轻轻敲叩了几下,道:


    “阿雉,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都和玉奴说了,我们是一对友恭的手足兄弟,谁知这丫头竟将你我关系曲解成……但是兄长发誓,兄长真的没有教唆她乱喊。”


    “……阿雉,你用过晚膳了吗?没有的话,现在和兄长一起去前厅,兄长吩咐他们备宴。”


    萧鸿雪背倚着门扇,低头摩挲自己右掌小指上那条细长的烫疤,良久沉默。


    *


    翌日一早,杨惜就带着贺萦怀和几个侍从一同前往姜昭仪所居的钟粹宫,准备询问她在后宫可曾与谁结下仇怨,锁定饺饵案的嫌疑对象。


    几人正准备出发,一只金黄色的小犬突然自身后快速蹿出,冲到杨惜身旁,爪子搭在他腿上一阵乱蹭,把周围的侍从吓得纷纷按刀。


    “呀,你要跟着赶路啊。”


    杨惜摆了摆手止住众人,笑眼弯弯地将锅巴抱起来,却差点被它给沉劈了手。


    杨惜在心中感叹锅巴在东宫才待几天,就已被喂养得皮毛油亮,俨然变成小肥狗一只了,明明他的主人萧鸿雪还如旧苍白清减呢。


    然后,他不动声色地把锅巴往贺萦怀手里一递。


    “锅巴少爷,本宫是抱不动你了,但本宫替你拣选一个咱们东宫最健壮有力的美少年,保准能伺候得你舒心……来,萦怀,你替本宫抱会儿。”


    贺萦怀闻言僵硬地将杨惜怀里的锅巴接过,因为没有经验,双臂无所适从地弯曲着,那抱狗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像将狗架在空中晃荡。


    锅巴就这么被贺萦怀这么“摇摇坠坠”地给抱着走,爪子死死地扒着贺萦怀的臂膊不敢松,低声呜咽了一路。


    好在钟粹宫并不偏远,几人很快就走到了宫门口,贺萦怀刚屈下身,想将锅巴放在地上时,锅巴就如离弦之箭般飞快地从他怀中蹿出,一溜烟就在钟粹宫里跑没影了。


    “殿下,那是?”


    钟粹宫守门的小宫女愣了愣,望着快速掠过的那道金黄色的影子,有些犹豫地问道。


    “是本宫的宠物小犬,性情温良,从不伤人,无碍的,且随它去。”


    “是。”


    一晌后,杨惜在钟粹宫前堂见到了姜兮,两人隔着一张桌案,相对而坐。


    姜兮面容憔悴,一幅精神恍惚的模样,杨惜与她打招呼时,她只是勉强笑了笑,眼神又飘忽起来,望着凝在窗纸上的霜花出神。


    宫女前来布茶,杨惜拈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绿褐鲜润的热茶水,道:“好茶,可是雪峰毛尖?”


    那宫女欣然一笑,“殿下识茶,正是。”


    “雪峰毛尖是我家昭仪娘娘最喜爱的茶叶,钟粹宫里四时长备。”


    杨惜但笑不语,心想这位昭仪娘娘居然和他家老爷子嗜好同一种茶叶。


    姜兮闻言转过头,眸光淡淡地落在面前那盏茶水中,望着茶盏上那温软的水汽螺旋,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悠悠道:


    “其实,妾身以前并不喜欢饮茶,嫌茶水寡淡无味,还曾去府中的窖房里偷父亲珍藏的佳酿喝。”


    “大雪天,喝了酒就不觉得冷了,只觉得双颊发烫,头脑昏沉,整个窖房好像都变得暖意融融的。后来,府内的小厮发现我时,我正抱着酒坛子酣睡。”


    “我已经记不得那坛酒是何种滋味,似乎并没有那么甘醇,但我还记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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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偷偷饮酒被父亲发现后,痛罚了我一顿……为了一坛其实没那么好喝的酒,被禁足了快一月,还真是不值当。”


    姜兮笑着摇了摇头,杨惜觉得姜兮这些话其实并不是说给他听的,更像是自言自语,但他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聆听她讲述往事。


    “被罚在闺房里弹琴绣花的那段时日里,我终日怏怏不乐,精神倦怠。当时我母家的一位表兄也寄住府上,他见我那副模样,便寻了个父亲出门应酬,不在府中的日子,悄悄带我乔装去了趟平康里。”


    “我们那日在平康里,喝到了全长安最醇美的好酒,见到了全长安最漂亮的姑娘。”


    姜兮讲到这里时,那副憔悴的病容变得神采奕奕,双眸都发亮,语气里满是怀念。


    “有此先例,我便常作男儿打扮,偷偷去平康里饮酒。”


    “……后来,我在尚书府门前第一次见到了陛下,两月后,册我为妃的圣旨传到了尚书府。”


    “入宫之后,由于宫规森严,须得时刻谨言慎行,除了阖宫节庆之日,妾身再不敢放肆饮酒了。”


    “为了戒掉酒嗜,妾身只好以茶来代酒。喝惯了酒的辛烈滋味之后,一开始妾身极不适应茶水的寡淡,总要侍女额外混些糖或牛乳进去,慢慢的,妾身倒也真的能品出些滋味来了。”


    “现在让妾身饮茶没什么,若是要妾身饮酒,妾身反倒要连连摇头了。”


    姜兮讲完这句话后,又不再说话了,捧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杨惜敏锐地察觉到姜兮讲话时无意识地用了“我”、“妾身”两种口吻,她似乎极其怀念自己尚未入宫时那段自由烂漫的时光,连回忆时都会不自觉地沉湎其中。


    “酒味醇烈,茶味甘甜,昭仪娘娘是饮尽世间滋味的人。”


    杨惜放下一直拈在掌中把玩的空茶杯,屏退一旁侍候的宫人,尽量用和缓的语气道:


    “……除了和柳贵卿有些纠葛外,昭仪娘娘在宫中这三年,可曾与谁结过仇怨?”


    “殿下知道了?”


    姜兮面上神色有一瞬慌乱,撑着桌案站起,而后又缓缓地坐回了。


    “嗯。”杨惜支颐,手指漫不经心地描摹着桌布上的绣纹。


    “抱歉……妾身失态了。”


    “但妾身和柳贵卿之间是清白的,妾身甚至昨日才明白他一直对妾身……姜柳两家是世交,妾身与他自幼一起长大,妾身一直把他视作亲兄长。”


    “昨日妾身去慎刑司质问了他一番,饺饵一事,应当不是他所为。”


    “本宫知道,本宫昨日亦去了慎刑司,所以今日特来问问昭仪娘娘,饺饵一案,除了柳贵卿之外,可还有其他的怀疑人选?”


    姜兮听了这话,木然地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苦苦思索了一番,道:“……没有。”


    “当真没有吗,昭仪娘娘可仔细想过了?”杨惜探究地望着姜兮的两眼。


    “妾身喜静,无意于宫斗争宠,素日和各宫姐妹的关系尚可……至少,明面上,并没有谁与妾身关系交恶,甚至做出这等、这等丧心病狂之事,让人母啖食亲子……”


    姜兮痛苦地闭上眼,手掌攥紧了案上绸布,呼吸陡然急促,几行热泪抑制不住地淌了满脸。


    杨惜见她坚持说没有与人结怨,怕咄咄追问下去会刺激到她,连忙唤来了钟粹宫的侍女好生照料她,起身走出了前堂。


    守在门外的贺萦怀用眼神询问了一下结果,杨惜摇了摇头。


    两人正准备打道回府,忽然听得几声犬吠。他们循着声音找去,发现一入钟粹宫就跑没影了的锅巴正在一棵白梅树下刨着泥壤。


    它见杨惜和贺萦怀找来后,呜呜低吼,绕着那片泥壤走来走去,很是着急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后,贺萦怀会意,拔出佩剑将泥壤刨开,在泥壤下一米深的地方,掘出了一只布袋。


    杨惜看着那土黄色的麻布袋,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生怕里面装着些什么人民碎片之类的惊悚的东西,好一番心理建设后,他将布袋解开一看,发现布袋里居然只装着一个花钿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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