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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告状

作者:鳞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杨惜拖着一身华美到显得繁缛的碧色缎袍,一路气喘吁吁地追赶萧鸿雪,心想果然还是年轻人身体好啊。


    然后他反应过来,这萧成亭其实也就比萧鸿雪大了四岁,还自小锦衣玉食,结果体质竟比萧鸿雪这只被后母百般欺凌虐待的小苦瓜还差,太丢人了……


    就萧成亭这一步三喘的体格,竟然还有一颗想当采花贼的色心呢?他就是给萧鸿雪下药得逞了,被睡的估计也是他自己吧!


    萧鸿雪嘲笑萧成亭是下面那个,可能还真没说错哈……


    杨惜嫌弃地晃了晃这副纤瘦的手脚,然后铆足了劲追。


    终于,他在檐廊的转角处把萧鸿雪追上了。


    “阿雉……站住。”


    杨惜单手撑着柱子,望着眼前那个清瘦修长的背影,不住地喘气。


    萧鸿雪把玩着袖中的匕首,站住了,慢慢转过身来。


    “萧成亭,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鸿雪眯起那双漂亮的紫眸,满脸的不耐。


    “你的伤势……还是在这里多休养几天再走吧?”


    杨惜到底心性成熟些,把萧鸿雪当成小孩儿看,根本不把他的冷淡和不耐往心里去。


    杨惜慢慢走上前,试探性地牵住萧鸿雪的衣袖,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想要安抚他。


    “别碰我!”


    萧鸿雪嫌恶地后退了两步。


    看着他这幅冷淡矜傲的表情,杨惜突然回想起方才他在案几旁那种蛊惑人心的温柔模样,前后反差之大,杨惜在心中感叹了一声萧鸿雪果然是演技派。


    但是思及方才那一吻……杨惜不自然地别过了头,咳嗽了一声,声音发哑。


    “我当众驳了魏书萱的面子,若你现在就这么回去了,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杨惜耐心地向萧鸿雪解释着。


    “哦……可是那又与你何干呢?”


    “她会不会放过我,会不会再把我打得皮开肉绽一次,与你何干呢,我的……太子殿下?”


    萧鸿雪抱着臂,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惜。


    嘶……好问题哦。


    总不能说因为我害怕你长大了反手把我折成毛毛虫,所以想把你的好感度刷高点,让你别再对我下手吧。


    杨惜眉心微蹙,苦苦思索着一个合理的回答。


    之前和萧鸿雪说自己是良心发现了想要赎罪,但看他的表现明显是不信啊……


    “你是在对我这条可怜虫施舍同情吗?享受这种高坐在云端,欣赏身处泥渊中的人痛苦挣扎的模样?”


    “是因为被我拒绝所以恼羞成怒,想要虚情假意地戏弄我一番,再将我抛弃来取乐,还是……”


    萧鸿雪突然一步一步走上前,杨惜被逼得连连后退。


    “其实殿下你……真的喜欢上阿雉了?”


    萧鸿雪的语调旖旎暧昧,眼神却非常清明,平静地和杨惜对视。


    “不可能的,太子殿下。”


    萧鸿雪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淡清肃的表情。


    “阿雉再怎么不招人待见,也是昭王的儿子,殿下的族弟。”


    “我是个男人。我也姓萧。”


    “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像作践那些奴才一样,来作践我?”


    萧鸿雪的语气漫不经心,手腕却倏地一转,速度快到杨惜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已经用匕首挑起了杨惜的下颔,在他的脖颈边轻轻比划。


    杨惜的脖颈间已隐隐有血珠渗出。


    “我就是和殿下玉石俱焚,也不会同你苟合的,听明白了吗,殿下?”


    “不要再来招惹我了,两个男人,还是名义上的兄弟……真恶心。”


    萧鸿雪讥讽地一笑,漂亮精致的眉眼因这个笑染上了些秾丽妖异的意味,看得杨惜有些恍神。


    不远处的侍卫见这里情况不对,已经纷纷架刀赶来。


    “我……”


    “阿雉,我并不是想要作践你,报复你,也不是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杨惜垂下眼,声音很轻。


    “我只是心疼你。”


    杨惜见过萧鸿雪成为天下霸主后睥睨河山的风光得意,也见过他颠沛流离,经受无数苦难折磨的最狼狈、最不堪的前二十年。


    不管萧鸿雪后期再怎么狂拽酷炫吊炸天,他少年时经受的那些欺辱和伤痛,都是一个人独自捱过,默默舔舐伤口的。


    萧鸿雪这波澜壮阔的一生中,关心他、爱护他者寥寥,就连他后宫里那些嫔妃和他都只是因利而聚、相敬如宾的关系。所有人都惧他,畏他,或是恨他。


    虽然这种无边的辛酸和孤独最终造就了那个乱世枭雄、燕武大帝,但在杨惜的眼里,现在的萧鸿雪,也只是个像他弟弟一样的,十五岁的孩子,仅此而已。


    不论来日如何,至少现在,杨惜是真的心疼他。


    “……”


    萧鸿雪顿住了,没有说话,狐疑地望着杨惜。


    赶来护驾的侍卫将萧鸿雪掌中的匕首打掉了,正准备将他架走时,杨惜挥手止住了他们。


    “都退下。本宫无碍,阿雉只是在同本宫玩闹罢了。”


    “可是殿下……”


    “退下!”


    “还有,今日之事,不许外传。”


    杨惜难得端起一点太子的威严架子。


    “……是。”


    侍卫收剑归鞘,退到一旁,仍以戒备的姿态提防着萧鸿雪。


    萧鸿雪听出了杨惜言语间对自己的维护之意,神情复杂,“你……”


    杨惜捡起那把匕首,用袖角擦净刀身雪渍,郑重地交回到他手中。


    “来日方长,阿雉,我的真心你可以慢慢看。”


    “这把匕首,我许你随身佩戴。”


    “但是,现在就先和我回去吧?你该喝药了……”


    杨惜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萧鸿雪把匕首佩回腰间,微微昂头,将杨惜脖颈上那条细长的血口看得很清楚,他怔了怔。


    然后,他将脸扭转到一旁,闷闷地跟在杨惜身后。


    一晌后。


    萧鸿雪独自坐在榻边,望着掌中方才太子送来的,自己鬼使神差地饮了个干净的药碗。


    他脸上有过片刻的惊疑和迷茫之色,但在摩挲到自己小指上那道用以铭记仇恨的烫疤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那副惯常的淡漠矜傲的表情。


    他蹙着眉,将那只药碗高高举起——


    药碗被他重重掷下,摔了个粉碎。


    萧鸿雪抬手点上自己的穴位,将方才喝下的药汁尽数吐了出来。


    然后,他用指腹抹了抹唇角的药渍,转头望向窗外漫天流转的飞雪,不知在想些什么。


    *


    御书房。


    听贺萦怀讲罢宁国侯府大火一事的原委之后,睿宗扶着御座把手站起,昂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钦……”


    再低头时,他已是泪水盈眶。


    “朕原想着张逸之医术精湛,没想到……竟生出这许多无妄事端来,还有那药人毒尸,简直是骇人听闻……”


    “朕已下令将太医署整顿,与药人案有渉者,全部严惩不殆,日后也严禁用这种阴毒之法行医看诊。”


    睿宗怆然抹面,长久无言,半晌后,他看向阶下那个已清减了许多的故人遗子,眼神哀伤。


    他走下台阶,亲自将贺萦怀扶起,语气温柔。


    “萦怀,你和你娘日后作何打算?”


    “回陛下,臣打算带娘和……爹的骨灰回扬州,求陛下恩允。”


    贺萦怀垂着眸,声音有些沙哑。


    “这个自然……阿钦去了,他的爵位理当由你来承袭。萦怀,朕当年交给阿钦的扬州,现在,交给你了,等回到扬州就去上任州牧吧。”


    睿宗拍了拍贺萦怀的肩膀,还不待贺萦怀回答,殿门口处突然响起了一道高傲骄矜却十分沙哑的声音。


    “父皇!”


    睿宗循声望去,一个墨发锦袍、意气风发的少年大步走进殿内。


    没有通传就直接入内,这少年的举止实在放诞无礼,但睿宗看清少年的容颜后,目光瞬间柔和,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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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怪之意。


    “是凤皇啊,找父皇何事?”


    “参见父皇!儿臣……是来告状的!”


    杨惜一张嘴,把自己都给吓了一跳。自被火场的浓烟呛熏后,他的嗓子哑得越来越严重,现在讲话就像锥子刮铁片一样沙嘎。


    杨惜借着原主与睿宗相处的记忆,模仿着他和他老爹讲话的方式,往那一站,然后抱起袖子,嘟囔着嘴,满脸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这又是怎么了?”


    “嗓子怎么哑成这样,可是受了风寒?这么远跑来找父皇,也不知道穿暖些。”


    睿宗无奈地笑了笑,走到杨惜面前,替他理了理肩上衣衫的褶皱。


    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杨惜胳臂上肿红的烫疤,紧张地攥起杨惜的手仔细察看。


    “怎么伤得这么重?东宫的侍卫都是吃素的吗?!”


    睿宗的脸色倏地沉了,阴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不怪他们,是儿臣……儿臣四日前偷偷跑到宫外去看打铁花,手臂被溅到了。太医看过了,只要按时搽药就行,不碍事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嗓子呢,又是怎么回事?”睿宗语气虽里带着几分责怪,眼神却是满满的担忧。


    “嗓子……是被烟熏的。”


    “烟?”


    杨惜绞尽脑汁思考着回答,突然瞥见了睿宗书案上的那碗饺饵,灵机一动。


    “儿臣见柳贵卿亲自下厨做了饺饵,也想亲手给父皇做好吃的,怎奈学艺不精,把小厨房炸了,嗓子还被灶膛里的柴禾给熏成这样了……”


    杨惜低着头,很是委屈。


    贺萦怀向杨惜行过礼后,就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


    他看着杨惜手臂上的烫疤,若有所思。


    四日前,恰是宁国侯府大火那日。


    结合杨惜那沙哑得可怕的声音,贺萦怀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有些离奇的猜测。


    难道……


    睿宗听完杨惜的解释,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


    “吾儿长大了……柳博士还和父皇说你学业怠惰,父皇看,吾儿自有吾儿的长处。”


    “之前逃课父皇就不责备你了,只是凤皇啊,你日后是要接父皇的班的,多读些书没有坏处,明日就乖乖去学宫,向柳博士认错。”


    “儿臣知道了,父皇。”


    “嗯……对了,凤皇,你说你来告状,告谁的状?还有谁欺负了你不成?”


    “不是欺负儿臣,是欺负阿雉。”


    “阿雉……可是你昭王叔的幺子?”


    “正是。”


    杨惜用义愤填膺的语气将魏书萱因剜肉不成毒打萧鸿雪一事道出。


    睿宗沉吟了一会儿,道:


    “凤皇什么时候和雉奴那孩子培养了如此情谊啊……你怜恤兄弟,父皇很欣慰。但是凤皇,这到底是昭王府的家事,你不该对你婶母出言不逊。”


    “白雉是你昭王叔当年瞒着王妃与外室所生,你婶母心里有气,不待见他,也能理解。”


    “儿臣不管嘛!”


    “阿雉不是她的孩子她当然不心疼,可我心疼阿雉,本来身体就不好,怎么能被活活剜去一块肉呢,婶母实在太过分了!父皇你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她。”


    虽然心中恶寒,杨惜依然学着萧成亭的模样在他老爹面前一阵撒娇打滚、软磨硬泡。


    见睿宗蹙着眉一言不发,很是为难的模样,杨惜选择退一步,道:


    “阿雉病了,父皇至少要准儿臣留阿雉在显德殿小住,过完年关再走。”


    “这个倒是无妨。”


    睿宗眉头舒展了些,想起被晾在一旁许久的贺萦怀,怕他眼见父子相处触景伤情,大手一挥,让杨惜带着这位不日就要启程回扬州的小侯爷去宫里转转。


    杨惜走在前面,贺萦怀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就这么不言不语地走了一会儿,在经过长廊的拐角处时,贺萦怀凝眸看着眼前那个墨发如瀑的碧色身影,突然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


    “杨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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