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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江南西道(9)

作者:拜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夕阳西沉,天边一抹深红燃烧着最后的光辉,仿佛血色残阳,映照着宣州城的轮廓。


    关宁踏着落日余晖走回了刺史府。


    她的手始终放在袖中,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方锦盒,盒子表面细腻温凉,而她的掌心却隐隐渗出汗意。


    回到刺史府,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没有去找赵怀书,也没有点灯。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窗棂投下几缕残余的天光,随着时间流逝,微光一点点消散,最终将整个屋子吞没在夜色之中。


    锦盒摆在案桌上,盒面光滑,温润如玉,而她的手掌却是冰凉的。


    她的思绪翻涌,如同浪潮一层层席卷而来,无法平息。


    她一直以为,关家战死疆场,是边关将士的宿命。她从未怀疑过——他们战死,是因为敌军太强,是因为援军来不及,是因为局势绝望,是因为力竭孤立…………是他们拼尽最后一滴血,死在了荣耀的地方。


    可现在,她才知道,这一切不是命运,而是人为。


    如果援兵到来,莫大将军是否不会战死?家族亲人是否都还会在?


    如果西南道并非袖手旁观,边疆三城是否仍在大康的版图之中?


    如果当初……如果当初……


    她的脑海里无数次地推演着各种可能性,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攥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不是单纯的战败,而是死于朝堂之人的算计之下。


    她终于明白,自己所面对的,不只是腐朽的旧制,不只是改革的阻力,而是吞噬忠臣良将、把边疆将士当作棋子、随意抛弃牺牲的庞然大物。


    她怒。她恨。她悲。


    不,她不能被情绪左右,她不能让愤怒遮蔽了理智。


    她闭上眼,指尖轻颤地握紧了锦盒,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必须要让真相大白,她必须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她眼前仿佛又浮现那年冬日,上京路上,成群结队的难民。大雪纷扬,天地苍茫,破庙中,她缩在秦婆身边,听着身旁的老妪低声哭泣,听着孩童在寒风中啜泣,听着男人们咬紧牙关压下绝望的叹息。


    如果没有这一场人为的阴谋,他们是否不会踏上这条逃亡之路?


    她睁开眼,掌心微微用力,指尖深深嵌入锦盒的雕纹之中。


    她不能让那些人就这样逍遥法外。


    ***


    次日正午,宣州府衙,正厅之上气氛凝重。


    湖州刺史周璟匆匆而来,踏入厅堂时,他目光一扫,看到了坐在首位宣州刺史杜彪,心中顿时涌起一丝不安。


    “杜大人,”他沉声开口,“可知何事李大人要我来?”


    杜彪愣了一瞬,随即神色讶然:“按察使大人?我并不知情。”


    杜彪并不知道按察使何时何事传唤周璟,周璟连夜赶来,显然要事,这一瞬间,他心中隐隐浮现不祥的预感。


    两人目光交汇,都从对方的神色里察觉到了异样。


    不等他们细想,厅外,一行人踏步而入。


    关宁与赵怀书跟在李经彦身后,一步步走入厅堂。


    周璟的目光微微一凝,他看向李经彦,又看向关宁,心中警铃大作。


    厅堂寂静,光线透过窗棂投下斑驳的影子,李经彦坐在上首,半垂着眼,指尖在桌案上缓缓摩挲着什么,神色沉静,甚至显得有些疲倦。


    周璟率先拱手,语气不疾不徐:“大人。”


    杜彪也紧随其后:“大人。”


    李经彦没有立刻开口,他的目光落在桌案上,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出神,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本官召你们前来,是为湖州、宣州账册之事。”


    声音不高,听不出喜怒。


    周璟眸光一沉,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账册?”


    李经彦微微点头:“关奉使正在查湖州、宣州过往税收之事,你们二人身为刺史,应当予以配合。”


    杜彪的神情一瞬间紧绷,周璟的眼神也变了。


    关宁上前一步开口,拿出宣州的账簿:“劳烦,杜大人和周大人解释一下二府的粮食易购账册问题,以及税银之事。”


    周璟缓缓地转头,看向关宁,沉默片刻,才道:“奉使虽贵为朝廷命官,但此事涉及府州财政,按照大康律例,尚须由刑部与户部院联审,恕本官直言,奉使无权私审此案。”


    这句话说得极有分寸,既没有明言拒绝,也没有直接对抗,而是将问题推到了更高的层级。


    他话音落下,厅堂一片沉默。


    关宁的目光平静如水,她缓缓地道:“若是我有权呢?”


    周璟一顿,似笑非笑:“除非……”


    他话未说完,目光微转,落在李经彦身上,意味深长地道:“除非是李大人亲自授权。”


    此言一出,厅堂气氛顿时变得更加紧绷。


    杜彪的眼神剧变,他猛地看向李经彦,眼神里满是探寻——周璟这是要把李经彦拉下水?若李经彦应承,那便意味着他与关宁站在了一起,正式表明立场。


    周璟目光不动声色地盯着他,手指缓缓收紧。


    这一刻,李经彦若是松口,便会彻底站到左相李衡的对立面——毕竟,湖州、宣州的账目,背后站着的,便是左相李衡的牌子。


    李经彦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挣扎。


    这一刻,他看出来了——李经彦是在犹豫。


    他在衡量,是顺应关宁的调查,还是选择沉默,甚至拦下这场风暴。


    ——可他拦得住吗?


    周璟心中冷笑。


    李经彦的手指顿住,最终,他缓缓地抬起眼,目光沉沉地看向关宁。


    他沉默片刻,正要开口。


    关宁却没有等他开口,她从袖中取出一物,掌心微翻,一枚令牌静静地落入众人视线之中。


    金色令牌,雕刻精细,正中赫然镌刻着大康天子的御印。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此乃天子令牌。”


    厅堂内一瞬间寂静无声。


    片刻后,所有人皆神色骤变,随即低头,齐齐跪地:“臣等参见陛下!”


    周璟与杜彪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李经彦。


    李经彦看着那枚令牌,缓缓地闭了闭眼,袖下的手紧紧攥起,指节微微泛白,最终却只是缓缓松开,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他微微点头:“既如此……那便依令行事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无形的界限,从此划开了两条路。


    周璟缓缓地收回目光,沉默地低下了头。


    而关宁,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李经彦。


    ***


    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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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坐在主位,指尖缓缓摩挲着桌上的一本账册,神色淡然,目光却犹如寒刃,扫过厅堂中站着的几人。


    杜彪站在一侧,身躯紧绷,目光警惕地在关宁与周璟之间游移。他心头发紧,周璟虽未言语,但他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沉稳。


    周璟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这场对峙。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背脊笔直,手拢在袖中,神色如常,唯有微垂的睫毛遮掩了眼底深藏的波澜。


    李经彦坐在上首,目光平和地落在桌上的账册上,手指撑在案上,搭在太阳穴处不轻不重地按了按,像是在掩盖某种不易察觉的疲惫。


    片刻的沉默后,关宁终于抬眼,目光缓缓掠过众人,指尖轻轻一推,一本账册被推到众人眼前。


    “既然二位还不愿意说,那郎溪的账册。”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厅堂中分外清晰,“杜大人解释一下春汛赈灾银还有税银的问题吧。”


    杜彪的眉头猛地皱起,他下意识看向周璟,周璟却不动声色,依旧沉稳如初,像是早已料到此事。


    沉默了片刻,杜彪突然冷笑了一声:“奉使此言何意?郎溪赈灾银之事,奉使不是知道吗?”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关宁,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恼怒,“这郎溪翻船之事,原本便是魏翰负责的,如今魏翰已被押解回京,郎溪何来账册问题?”


    他话音落下,厅堂一片死寂。


    关宁却只是轻轻一笑,目光缓缓转向周璟:“周大人,你也知道?”


    周璟手指微微一顿,继而抬眼,眼神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波澜。


    杜彪的背脊微微发紧,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周璟,像是在揣测他的态度,唯恐他将责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


    “汛期翻船,确实会有。”他语气不疾不徐,仿佛关宁问的不过是一件寻常之事。


    关宁看着他们的反应,嘴角微微勾起,指尖轻轻翻开一本记录,翻到一页,随意地在桌上一铺。


    灯火摇曳间,纸上字迹清晰可见——那是当初郎溪翻船时的船只吃水记录。


    杜彪脸色猛地一变,眼神瞬间凝滞,像是被人攥住了咽喉,猛然转头看向周璟。


    而周璟,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纸,眼底深处似有一丝波动,旋即,他缓缓垂下眼,似乎终于彻底明白了什么。


    他轻轻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后,他的神色重新归于淡然,缓缓地抬起眼,看向关宁。


    “奉使拿出这些,无非是想让我们强行认下这些税银之事,这些没做过的事,本官是不会认的。”


    他语气淡淡,仿佛根本不惧。


    杜彪却彻底乱了阵脚,他不安地看着周璟,又看向关宁,额角冷汗缓缓滑下。


    关宁微微一笑,目光平静无波:“来人,分开审讯。”


    侍卫立刻上前,将杜彪与周璟带走,分别押入偏厅两侧的房间。


    杜彪被押入房中时,回头死死盯着周璟。


    周璟神色不变:“杜大人,我们未曾做过的,就不要认!”


    杜彪这才松了口气,心神微定,连连点头:“嗯。”


    李经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静静地看着关宁,目光深沉而复杂。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拱手道:“奉使,此间事已与本官无关,告辞。”


    关宁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拦,只是微微颔首:“李大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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